金剛經靈異錄
張少齊居士著
一個偶爾的機會吧,我從書架上隨手抽出一本書,書簽標名善女人傳,信手翻了幾頁,看到烽子從俘虜營逃出來,在沙漠上奔波,足踝受創。正在無法前進之際,忽然一陣風吹來一張帶字的廢紙給他裹創。才能安然地回到家裡。母親看到兒子腳上裹創的紙,正是她家中金剛經所缺少的一塊。真是「人有誠心,佛有感應。」
當時我就有一種感覺,假如能夠找到足夠的材料,寫一部金剛經靈異錄那是多好!
於是我就翻閱各種傳記,當時我也沒有估計能寫多少篇,找一點寫一點,隨找隨寫。寫到二十二篇的時候,那年正好是我的整生。道友們為了慶祝,替我出了一部琉璃室文集,把寫成的金剛經靈異也搜集在內。後來又繼續的搜寫下去,現在已寫到四十三篇。本想陸續寫下去,因為俗事牽纏,沒有時間去找資料。適星雲法師來函要為我出金剛經靈異錄單行本,但字數不夠標準,要我再寫一萬多字。天哪!我那裡寫得出那麼多字呢?沒有材料蓋不成房子,做文章也是一樣需要材料的啊!我胸無點墨,能寫點甚麼呢?
經過再三的考慮,決定寫一點關於般若經的文字。
般若的功德寫了那麼多,究竟般若裡面說的些什麼?難不成光是說的持經功德嗎?不,決不,它有著豐富內容。持經功德僅屬於內容裡面勸修的一部份罷了。
於是,我決定了寫一篇「般若之宗旨與實踐」。題目既定,我就根據主題一面找材料一面寫,寫了約八九千字。雖然沒有什麼深文大義,但對受持般若的初學不無一助。假如有人能對這金剛經靈異發生興趣,而開始學習般若,由文字而觀照,由觀照而實相。再以一傳十,以十傳百,輾轉相傳,對未來佛教之發展,或不無微功。
泛論般若之意義
般若二字是印度文的原音,翻成中國文的意思,就是智慧二字。
智慧二字若照印度語文的原音,應該是若那般若。若那是智,般若是慧。中國人好簡,故略稱般若。
一般人誇讚人的聰敏,稱為有智慧。其實聰敏與智慧出入頗大。
聰敏二字,在人類社會中較為伶俐技巧的一個代名詞。不能算是智慧。
智慧二字,在佛經裡有嚴格的分別
江味農居士說:「照見為智,解了為慧。決斷為智,簡擇為慧。知俗諦為智,照真諦為慧。徹明妙有為智,契悟真空為慧。」這樣說來,智慧二字,乃是佛教行者照徹真(如來清淨妙明真心)俗(一切因緣所生之法)二諦的一種潛在的功能,不能與世間聰敏二字相提並論的。
般若(智慧)在佛教的教義上屬於六波羅密的一種。六波羅密雖以佈施為首,但實行起來,任何一度,沒有般若為助,是不能做到恰如理想的,即使勉強的去做,也不能達成其徹底的目的。
金剛經上說:施行六度,如果沒有般若為助,就譬如一個人在黑夜裡走路一般,不但會走入叉路,而且有墜入危崖的可能。
反過來說,假如有般若的施捨,就等於一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走路,絕對沒有差錯的。
修六度如此,修其他一切行門,也決不能離開般若。般若在世出世間一切生活行為上之重要,可以想見。
般若在佛教中的地位
般若在天台家判為通教,賢首家判為始教,始終把般若排擠在別圓之外,這是不平等的。要知般若是佛教三乘的總綱。任何一乘的行者離開般若總不能圓滿的達成其理想的目標。
試問修止觀的,修華嚴法界觀的,修禪的,修淨土的,修戒律的,那一行不是以般若為其主要因素?缺少般若能成嗎?
所以,古德云:「般若本攝一切佛法盡」。大智度論說:「般若能生諸佛,攝持菩薩,佛法即是般若」。又說:「般若波羅密是諸佛之母,諸佛以法為師,法者,即是般若波羅密」。大乘般若經說:「摩訶般若波羅密,是諸菩薩摩訶薩母,能生諸佛,攝持菩薩」。大般若經說:「如來應正等覺常以佛眼觀視護念甚深般若波羅密多,何以故?善現!甚深般若波羅密多,能生我等一切佛法,能示世間諸法實相;十方世界一切如來應正等覺現說法者,亦以佛眼常觀護念甚深般若波羅密多,何以故?善現!甚深般若波羅密多,能生諸佛一切功德,能示世間諸法實相。由此因緣我等諸佛,常以佛眼觀視護念甚深般若波羅密多,為報彼恩,不應暫捨。...一切如來應正等覺,已得無上正等菩提,今得無上正等菩提,當得無上正等菩提,皆因如是甚深般若波羅密多。由此因緣,甚深般若波羅密多,於諸如來有大恩德,是故諸佛常以佛眼觀視護念甚深般若波羅密多」。
由於上面幾段的引證,我們可以了解般若在全部佛法中所佔的地位了。
般若主要的宗旨,在不著於空有二邊,而求合中道第一義諦。金剛經講義說:「般若綱要非他,即是令於空有二邊遣蕩情執,務令罄盡,以顯圓融中道耳」。金剛經說:「佛說般若波羅密,即非般若波羅密,是名般若波羅密等...」。第一句佛說般若波羅是有,第二句即非般若波羅是空,第三句是名般若波羅密是中道實相。金剛經都如此類的文字不一而足。
我們要知道什麼叫做成佛?成佛就是覺性圓明而已。換句話說,也就是徹證非空非有的中道實相。
覺性是人人本具,各各不無的,因有無始以來的妄想分別,換句話說,也就是被我法二種情執所蔽,所以不克圓明其本有的覺性。
佛陀曾經說過:「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
妄想執著,就是分別我法的妄想心。眾生對我法有了妄想分別,因此起惑造業,因業、遂受三界六道的輪迴之苦。果再造業,業再受果,生生死死,無有了期。
果能通曉般若妙法,依文起觀,依觀而證實相般若,如此我法二執之情空,然後即可到達波羅密之彼岸了。
金剛經上說:「一切諸佛從此經出」,良有以也。
般若法門,既是諸佛菩薩之母,一切佛法之總綱,怎可說它是大乘之始而不是圓頓之教呢?況且金剛經上明明說:「此經為大乘者說,為最上乘者說」是「第一希有」之法。還有什麼再比它圓;「離一切相,即名諸佛;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六祖大師因讀「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頓契真如,還有什麼再比它頓?
因此般若經在化法四教,應該屬圓,在化儀四教,應該屬頓。
金剛得名之所以
大般若經共有六百卷,金剛經是大般若的縮本,心經又是金剛般若的縮本。大般若汪洋浩瀚,讀之維艱,心經雖言簡義賅,然而略嫌儱侗,義亦難了。惟此金剛般若,廣略適中,既便於受持,義亦了了。
金剛般若波羅密經,奘師譯為能斷金剛。金剛是世間之寶,其體質最堅,任何物都不能損壞牠。且最鋒利,有無堅不摧之功能。以金剛來喻般若最為確當不過,因為般若為大火炬,觸之則燒,攖之則燎。而一切法不能損其毫末。眾生無始以來各種紛紜複雜的分別情見,明白說來,也就是我法二執,碰到如金剛似的般若火炬,立即冰銷瓦解,蕩然無存。如「滅度無量無數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是無我無眾生相;如來說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非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又如「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乃至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等。無一不在顯示般若火炬蕩情遣執的最高效能。
不但這部金剛般若,即整部六百卷大般若,對一切法,包括世法佛法在內,都隨立隨遣,決不稍留痕跡。其摧毀虛妄分別力之強,恰如為無堅不摧之金剛。
摩訶般若波羅密說:「菩薩摩訶薩從初發意以來,聞如是法(般若)應堅固其心,不動不轉。菩薩摩訶薩以是堅固心,不動不轉,行六波羅密,當入菩薩位中」。堅固心就是喻如金剛的般若心,具此堅如金剛的般若心,然後才能修行六波羅密,而達成理想的境界。
般若經之最高目的
如來所說一代教法,都存一種偉大的核心思想,這種核心思想,不僅是屬於般若,可以說遍於一切教法,不過其他教法所顯示的不及般若法中具體而顯明罷了。
那末,般若的核心究竟是什麼呢?
古德云:「佛說一切法,為治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這幾句雖只有短短地二十個字,但已道盡一切教義的宗旨。
四句中明顯的指出,佛陀所說的一切教法,其最大的旨趣,在治降眾生的一切妄想分別心,然後令其住於無分別,而無相無不相的實相般若。所以金剛般若波羅密經須菩提以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為開始。
金剛經上說「信心清淨,即生實相」。寥寥數語,已道盡整個般若的中心思想。信心清淨是因,生實相是果。
怎樣才能信心清淨?
金剛般若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也只僅僅八個字,已把這兩個問題答覆得清清楚楚。
無所住,就是不住於四相,所謂我人眾生壽者;不住於空,也不住於有,更不住於斷常生滅等相。雖不住於種種諸相,但此心並不是寂滅的,它仍有它的生命的活動,所以在「無所住」下,有「而生其心」的一句。應無所住是空,是無相。而生其心是有,是常,是生。般若經上每一句話,或每一個字,無不包含空有,或非空非有的深義在內。
假如要把無住生心四個字的奧義解釋得明白,那就得引證經文不可了。
金剛般若波羅密經說:「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若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
這一段文是佛陀答覆須菩提如何降心的方法。
因為一般眾生都免不了一種我與人的心理潛伏著,所以每每做一點有益於人的事,得到別人的讚揚,或對方的感謝,總有一種津津自喜,或驕傲的感覺。反過來說,假如他的這種善舉,在別人的眼裡認為無所謂,或者對方也沒有什麼感激的表示,那他就以為別人忽視他的善行,生起氣來。
這樣的人,他的心永遠也不會平靜下來的。
金剛般若波羅密經又說:「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須菩提菩薩應如是布施不住於相。...菩薩但應如所教住」。
度眾生是修學菩薩道而達成圓滿正覺階段中一個必須的工作,但怎樣使這個工作做得恰如理想,那就必須做好布施等六度的工作,而後始能克盡度生的目的。然而要做好這件工作,又談何容易?就拿布施來說吧,第一要忘記施捨的自己。第二要忘記被施捨的對方。第三要忘記所施捨的物體。同時在你正當施捨的時候,除了憐愍眾生的動機以外,不能帶有任何其他(就是不著色聲香味觸法)的要求。這在佛教的述語上教做三輪體空。
根據般若經說:不能忘卻我人,而存有希望的施捨,不會有多大功德的,因為這是屬於有形色的(有相)。既有形色,就有限量,以有限量的因,要想得無限量的果實,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住相(沒有形色的作意)的施捨,因為施捨的心胸廣寬,心理上根本不存有能施捨的我,也沒有被施捨的人,更不存有所施捨的物體。以此無限量的因,方能得到無限的果實。
任何一個人能夠在某一種正當的行為以後,沒有任何的存心,那就表示他的狂心已歇,信心清淨了。般若實相自然而顯。
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又云:「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古德也說:「但盡凡情,別無聖解」。又說「狂心若歇,歇即菩提」。凡此種種,皆屬顯示降心住心,和信心清淨,而生實相的道理。一部金剛般若波羅密經的核心要點,即盡於此,以後所說,皆屬此要點的註腳。
還有一點我要特別提出來說明的,就是所謂「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在表面看,無所住就是無相,也就是空,既一切都是空而無相,那就不可能在空中去討活趣,還有什麼心可生呢?然而不然:修菩薩道的人,雖然了知諸法因緣生,當體即空,但不肯捨離悲度一切有情的作意。菩薩以度眾生為職志,離眾生即無工作可做。
翻開三藏十二部教典,每一部經論都是以慈悲度生為主題。因為諸佛菩薩與眾生同體而二,眾生對於這個共同的法性之體,迷昧不覺,故有眾生之身;菩薩覺而未盡,諸佛已覺,故有佛與菩薩之別。眾生未能全體得度,共同之覺性不克圓顯。所以諸佛菩薩雖住無相,而不離度生作意。這教作無住生心。
生心的生字,也可作顯現二字解。因為能夠做到離一切相,本具的妙明覺心,即可於豁然之間圓滿顯現。這是重要關節,讀者不可不知。
難解難信之妙法
像這種包括三乘而且為諸佛之母的甚深微妙之法,確為不世之說,無怪乎須菩提聽了這一大法以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悲悲切切地歎著說:希有啊!希有啊!我跟隨世尊你這麼多時,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經典啊!假如有能對這一經典生起清淨的信心,不用說,他一定也能成就第一希有的功德了!可是目前在會的大眾,除了我能信解以外,其他的人恐怕很難信解哩。退一步說,將來的五百年中,如果有人能夠信解此經,那他也是第一希有的了,然而談何容易。
因為能夠信解這一經典人,他的根基一定也不簡單,可能已在過去承事供養過無數無量的諸佛菩薩,所以今世才有機會聽到,而且一聞即信。否則決無可能的。
更進一步說,不用說聽聞全部經典,即使在全部般若中能夠聽聞一句一偈,也是難能可貴的。金剛經說:「聞是章句,乃至一念生淨信者,須菩提,如來悉知見,是諸眾生得如是無量福德」。一四句偈,尚且難信難解,況全部經典!
不但此也,還有很多眾生聞說此般若波羅密多甚深義趣,心驚毛豎,不信不樂。以為過去佛陀所說種種經教,從來也沒說過這種離相即佛的道理,成佛有這樣的簡單嗎?
設或有一類眾生「聞此般若波羅密多甚深義趣,其心不驚不怖,聞已書寫受持讀誦,如理思惟,為他演說,或復隨力如教修行,當知是人如不退位諸菩薩摩訶薩。何以故?世尊!如是般若波羅密多,義趣甚深,極難信解,若於先世不久修習布施、淨戒、安忍、精進、靜慮般若波羅密多,豈得暫聞而能信解」?由此我們可以確定,「如是般若波羅密多,義趣甚深難信難解。若善男子善女人等,於布施、淨戒、安忍、精進、靜慮般若波羅密多,未久修習,不久修行,聞說般若波羅密多不能信解,或生毀謗,未為希有」。
總而言之,般若是一種極甚深,極難信解的妙法。今日我們這些根基淺薄的愚夫,居然能夠在此末法的時代裡,聽聞到這一義趣甚深的般若,當知在過去不是一佛二佛、三四五佛所種的善根,應該好好珍重這一千載難逢的機運,牢牢把握,切勿等閒視之。
當知我等眾生現前能聞、能睹、能讀此經,雖未能做到離相即佛,然而去佛亦不遠矣!
受持般若之功德
般若經的功德說起來真不是筆墨所能形容的。金剛經上除零星的讚歎以外,曾多次用校量的方式來論其功德。
第一次用一恆河沙數的恆河裡面的沙來校量般若功德,一個恆河裡面的沙,已經不可說不可說了,何況恆河沙數的恆河沙?但假如以那麼許多的恆河沙,一粒沙算一個佛的世界,用充滿那麼許多世界的珠寶去施捨一切眾生,所得的功德,想想看是多麼的大?然而還不及有人受持金剛經四句偈的功德。
我國及印度在古代把時間分成初中後三時。用現代語說,就是早、中、晚。假如有人在早中晚三個時間裡,都用恆河沙數的身體去施捨無量無數的眾生,像這樣的施捨,繼續到無量百千萬億劫的時間。照說以犧牲自己的身體去布施,比起施捨七寶的功德來說,又更進了一層,其功德當然也不可同日而語了。可是還不及有人聞此般若經的功德。
佛陀在般若經上自己說:他在過去很多很多的時間裡,供養過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佛。這種供養當然包括珠寶和身體在內,較前面單以身體供養又進了一層。其功德當更不可思議了。然而「若復有人於後末世,能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於我所供養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大般經以五蘊,四諦,四大,十八界,真明等歎其功德。以真如等無量故,菩薩所行般若波羅密亦無量。文繁不及詳引。
何以聽聞此經有如此的功德?經云:「若福德有實,如來不說得福德多,以福德無故,如來說得福德多!」
大概能夠信解般若的人,因為宿植德本,已能四相空寂。以無相故,心等太虛,故功德亦無量也。
實踐般若之方法
般若有三,一、文字般若。二、觀照般若。三、實相般若。以三覺來說,文字般若是不覺,觀照般若是始覺,實相般若是圓覺。再以因果區分,文字觀照是因,實相是果。
因果三覺分明以後,再來研究如何實踐。閱讀般若依文解義,是實踐中主要的第一步驟。以文字為因素,然後對一切有形與無形的精神和物質加以細密的觀察,直至體認到能所皆空,乃至無智亦無得,然後才能理智雙亡,冥契真如的實相般若。
然而怎樣才能做到能所皆空,無智亦無得呢?
金剛般若波羅密經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雖然僅僅八個字,但已把實踐般若般的方法圓滿說盡。
不過這八個字略嫌攏侗,對于初學的人倒有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所以,有必須略加解釋的必要。
大般若經說:「云何菩薩摩訶薩欲於一切法,等覺一切相,當學般若波羅密多?」佛告具壽舍利子言:「舍利子!諸菩薩摩訶薩應以無住而為方便,安住般若波羅密多,所住,能住不可得故。諸菩薩摩訶薩應以無住而為方便,圓滿布施波羅密多,施者、受者、及所施物,不可得故。諸菩薩摩訶薩應以無護而為方便,圓滿淨戒波羅密多,犯無犯相不可得故。諸菩薩摩訶薩應以無取而為方便,圓滿安忍波羅密多,動不動相不可得故。諸菩薩摩訶薩應以無勤而為方便,圓滿精進波羅密多,身心勤怠不可得故。諸菩薩摩訶薩應以無思而為方便,圓滿靜慮波羅密多,有味無味不可得故。諸菩薩摩訶薩應以無著而為方便,圓滿般若波羅密多,諸法性相不可得故。」
修習六度固應以無著無住而為方便,其他修習四念住四神是,五根,五力,七覺支,八聖道,三十七菩提分法,乃至種種花香,燈明車乘,園林舍宅,財穀珍奇,寶飾伎樂等等,都要以無著無住的般若精神去施為。何以故?因為這些法都是假立的客名啊!菩薩但有名,佛但有名,般若波羅密多但有名,色聲香味觸法但有名,乃至命者、生者、養者、士夫、補特伽羅、異生、儒童;作者、使作者;起者,使起者;受者,使受者;知者、見者、亦但有名。以求其體不可得故,所以菩薩修行般若波羅密多時,不見有我,乃至見者,亦不見有一切法性。與心經所謂「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金剛經「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同一理論,不過語焉不詳罷了。
由於上面的引證,我們可以知道般若的實踐全在「觀照」兩個字上。無論視聽言行,或語默動靜之間,隨時隨處皆能精密地去觀察,而明瞭一切諸法皆屬因緣所生,當體即空的原理,不執不著,久久純熟,舉默動念,皆作如是觀,雖未即佛,亦去佛不遠矣了。金剛經所謂「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豈虛語哉。
但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必須切記:就是修行「觀照般若」之際,雖然「照見五蘊皆空」,然而不是消極的。所以觀世音菩薩在「照見五蘊皆空」之後,接著便是「度一切苦厄」。而在「度一切苦厄」之際,仍不離「照見五蘊皆空」金剛經所謂無住生心,便是這個道理。無住便是無相,皆空;生心便是生度一切沉淪在生死苦海裡面的眾生之心。
學佛的人只有一個目標,便是「度一切苦厄」。自己能否達到成佛的境界在所不計。華嚴所謂「不為自己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其利他之精神與抱負之遠大,實為世界任何宗教所不及。
我們看了般若以後,深深知道它乃是佛教中的一大總持法門,無論學禪,學淨,學律,學教,離了般若,都是徒勞無功。所以般若是妙藥,也是甘露,它能治療我們的百病。如果能常常的服食,便可以永久感到安樂。我們對般若應以虔敬的心去護持它,供養它,並且依教奉行。最後我以大般若經的四句偈作為本文的結束:「大菩提心護正法,如教修行心寂靜。自利利他心平等,是則名真供養佛。」但在平等的自利利他行為下,不要忘記: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在我國唐朝代宗皇帝永泰年間,吐蕃,(就是今日西藏。)時常為患於我國邊疆。戌守著邊防堡壘(烽火台)的烽子,(專管燃舉烽燧的士兵)在一次吐蕃軍隊的突擊之下,被俘虜了。
烽子是今江西豐縣人,從小父親就去世了。寡母千辛萬苦的把他撫養長大,不料剛剛成人,就被國家征去當兵了,祇剩下老母孤苦零丁的一人在家裏苦守著,起初倒也罷了,後來聽她的獨生兒子在戰爭中被俘虜了,她心裏的悲痛就難形容了。她想著兒子在敵人掌握下的悽慘境遇,也想到她這一族的香火絕續問題,又想到古人說:「養兒防老,積穀防饑的上面去,今天兒子失陷西蕃,將來倚靠何人來終養天年呢?!真是越想越悲,越悲越想。」
「怎麼辦呢?」
「有了。」
佛經上不是說,誦經念佛,可以解救人類的困難與痛苦嗎?我何不唸唸經,求求佛菩薩呢?!
她就這樣的自語著決定了應付當前困苦的策略。
從此她就在佛經裏,選擇了金剛般若波羅密經來每日虔誦,祈求她的兒子能早日生還。
讀誦金剛經的功德,畢竟是不虛的。
她的兒子就在她開始誦經以後,不知為了什麼,吐蕃贊普子(國王),忽然對烽子親信起來。叫他擔任執旗之職,並賜給他一餐豐富的酪和肉。可是烽子因為思念著生活在祖國的老母,「悲泣不食」。贊普子覺得奇怪,一個國王對臣下賜食,臣下應該認為光榮和歡忭,那有不喜反悲的道理?於是追問其故。
烽子說:「蒙國王的恩寵,賜給我上好的食品,我該感恩不盡,那有不受食之理?但我在祖國尚有孤苦無依的老母在,我有酪肉食,而母不得食,豈是為子之道?且我自到貴國以後,每夜在睡夢裏都見到我那可憐的老母,總想回國去看看她老人家,然而形勢不允許。」
烽子這個態度與鄭莊公賜穎考叔之食,而考叔舍肉遺母的故事,頗相類似。
由此可見烽子孝思固然出於天性,但一方面也受了我國傳統文化思想的影響。
吐蕃的贊普子聽了烽子這一番話後,被他的孝思感動了。他很和善的對烽子說:「蕃國的法律是非常嚴峻的,對俘虜的處置絕對不會寬假,或者放還的。我秘密的給你兩匹馬,你趕快騎著從密道逃回罷!」
烽子想不到贊普子會有這樣的仁慈,歡喜得不住的磕頭謝謝。
烽子帶著萬分興奮的心情馳騁而去。
烽子好像生來就是命運坎坷,贊普子雖賜給他一新的生命,但不幸的遭遇又相繼而來。途中,兩匹精壯的俊馬,因水與料的缺乏,又相繼死去。烽子這時在漠漠底黃沙中,祇有以足代馬了。
忽然在風狂沙飛的艱苦旅程上,雙足不知被什麼刺傷了,疼痛非常。前程尚遙,欲達目的,似乎覺得很渺茫了。這時的烽子,已經心灰意冷,傷痛至極,他感到人間,苦海茫茫,不知那裏才是平坦的前程,安穩的家鄉!
就在這欲進不能,而頻臨絕望的關頭,突然一個奇蹟發生了。在烽子的面前,夾著沙的狂風吹來一卷帶著字的紙卷。烽子好像在黑暗中忽然見到曙光似的,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欣喜,一把抓住了那飛來的紙卷。展開來裹在被創的雙足上。說來奇怪,烽子的創痛,經紙卷一裹,其痛立止。稍微休息以後,即邁步前進,一直到達家門,不但足不痛,連裹足的紙卷也沒損壞一點。
正當烽子足傷旅途,而風吹紙來的時候,其母每日所誦的金剛經忽少去了數頁。搜遍了屋裏的各處,也沒找到。等到烽子抵家,見他腳上所裹的創紙,與她所少去的金剛經文字與頁數,完全相合。烽子的母親才知道愛子所以能脫險,完全是因為讀金剛經,而感得佛菩薩的默佑。從此,母子二人深感佛法無邊,讀誦金剛經功德是不可思議了。
竇夫人豆盧氏,是唐代陳國公的太太,也是唐宰相芮寬的大姐。因為家庭的傳統和宿有善根的因素,造成了她自幼即「與佛有緣」和「素修福業」的習性。他學佛的最初功課,是唸佛和拜佛。這樣,經過了不算太短的時間以後,她漸漸地覺得學佛的目的是除煩惱,求菩提。而三藏十二部是智慧的泉源,這個泉源浩如煙海,究竟從那裏去發掘呢?經她慎密的考慮後,終於得到了結論,她在浩瀚的經藏中,選擇了一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這是智慧的選擇,因為般若就是智慧。般若是「諸佛之母」,得到般若就得到了菩提的正因,所以她這一選擇是再也正確不過的了。
她最初學讀金剛經的時候,不知是因為魔障,還是宿業的關係,使得她一卷還沒有讀了,忽然頭部感到劇痛,於是廢讀就寢,她滿以為一覺曉醒,就可以痊癒,誰知大出意外,醒來以後,痛更加烈。她自慚宿業深重,如果常此不愈,必死無疑。一經未終,即告死亡,這令她芳心裏是如何的難過,於是她奮起最後的餘勇,吃力地撐起來,喚婢女取燈火來照著她讀那沒有讀完的經,誰知婢女一去久久不來,不盡感歎交集,她認為再遲可能即無法讀完,不免使她終身遺憾。
當她正在自艾自歎,宣告失望之際,這時忽然一個奇蹟發生了。在她迷茫底意識下,見到一閃爍底燈光,緩緩地從階下直入廳堂,折而再入臥內,光團的高度,去地下約三尺有多,照得滿室通亮,她在驚喜之下,很快地讀完了那沒有讀完的金剛般若經,完成她的心願。
說來真是奇怪,當竇夫人讀完了經以後,她的頭痛也忽然痊愈了。那團光停在屋內久久不散,等到家人取來燭火的時候,那光即忽然不見。
從此,竇夫人感到佛法威力無邊,的確不可思議,乃摒除萬緣,專志於佛,除禮拜外,每日虔誦經五遍。
她的宰相弟弟芮寬,因公致疾,因為手足情深,她帶著侍女坐著轎子去看他,弟弟雖然身為宰相,但也是佛教的有緣之人,並且深通因果之理,他對竇夫人說:「姊姊!我因為浪跡宦海,對佛法毫無修為,死後如何,根據因果的理論推測,將不會有甚麼好處,但姊姊一生「素齋修福」,不但可享長壽,而且將來必定感到滿意的生命、希望姊姊一秉過去的精進,努力修為。
竇夫人後來果如其弟弟的預言,享壽八十,無疾而終。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竇夫人一念之誠,感到佛光現室,這,不但是「誠則靈」而且可算得上心佛一如了。
宋衎,江淮人,是唐朝德宗皇帝時代鹽鐵院的書法專家,有一天有位商人朋友運貨至北方,邀與同遊,他的太太楊氏一方面因為他在鹽院負有責任;一方面上有父母在堂,不宜遠遊;同時也因為家事的種種關係,想盡了方法去阻止他這一次的旅行,但是,她失敗了,任性的丈夫說怎麼也不肯放棄他旅行的志願。
當船開航後不久,碧藍的天空漸漸地由灰暗而變成昏黑。風也由輕微而轉成強勁,相激相盪的巨浪,有時由這邊飛越船的那邊,船身的傾斜已到了七十度以上。但是,風還在吼著,雨還在下著,風雨好像在向它尋仇。非把它打翻不可似的。
船上的人處在這種風狂雨暴的環境下,個個都嚇得面無人色,而瑟縮在船的角落上,一點辦法也沒有。
突然一個被暴風吹動著滾滾而來遠望如山似的旦浪,重重地擊在木造的船身上,船就毫無抵抗的來了個大翻身。在這種情勢之下,旅客的生與死,是不難想像的了。
宋衎在落水後,自分以為必死,但是,他畢竟沒有死掉,因為他在隨著巨浪的飄盪而死亡將臨之際,原來兩隻空空的手,忽然抱著一束蘗,這束蘗是怎樣來到他的手裏。什麼時候來到他的手裏,他根本就不知道,然而這束蘗卻救了他的命,他抱著這束蘗禾漫漫地游到岸邊,他對蘗禾致謝說:「我這條剩餘的生命,完全是你所賜給的啊?」
宋衎在感激之餘,背起了束蘗疾疾地向歸途而去。「行行重行行」,大約行了幾里路的光景,可能因為與風浪搏鬥時間過久的關係,精神疲憊非常,而這時的天色又已到黃昏,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實在無法再走。適巧河邊上有一家旅店,于是就暫時投宿一宵,鬆弛一下睏惓的精神。一經躺下,即迷蒙地睡著,這是因為精神過於勞累的關係吧?這一覺睡得真是又香又甜,一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方才醒來。他因為念念不忘救命的束蘗,束蘗裏面是什麼?究竟是什麼因緣束蘗會在他千鈞一髮的時候來救他的生命?這都是些謎,而這些謎又必須求得解答。于是他把綑著蘗的繩子解開,裏面藏有竹筒一個,並沒有什麼希奇,但一經把牠劈開,奇怪的事呈現在眼前了,原來裏面裝著金剛經一卷。字跡秀勁,根據墨跡判斷,似乎是新寫的。何以被藏諸束蘗,而又丟在水中,豈非一大奇事?
這時站在他旁邊的一位老太太插嘴說:「這是你太太平時所誦的金剛經喲!」老太太似乎看透了宋衎心裏的疑難。
奇怪!這老太太什麼時候站在這兒的,先前我怎麼沒有看到?她又怎知是我妻所誦的經?宋衍好像被老太太的話呆住了。
宋衎也沒追問老太太的所以,就匆匆地背起了束蘗趕回家去。一路上心裏疑問重重,怎樣也解不開。
他的太太見到親愛的丈夫一旦遠遊還家,老早就走出大門去迎接。看見丈夫背上揹著束蘗,身上又衣履不整,那種尷尬的樣子,不禁一驚,這是怎麼回事嘛?
楊氏把丈夫接到家後,家人都欣喜的圍在他的週圍,他第一句話說:「不得了,我險些兒與你們永別了。」于是把從遇難以及獲救的情形詳細地向家人講述,並問他的太太是不是在家讀誦金剛經。楊氏毅然的回答說:「確有其事,自你啟行後,我即請人寫了一部金剛經,並每日持誦,祈求佛菩薩保佑你一路平安,化險為夷。但不知怎的,忽然有十多天不見了。經裏有一個錯字,我特別請了一位和尚更正過。是否是我遺失的,一驗可知。」
于是打開來查驗,嘿嘿!可不是嗎?從裝訂,字跡一看,一點沒錯。「奇怪!那位老太太是誰?她怎麼知道經是我的?」宋衎的太太楊氏感到異常驚詫。
在夫婦倆商量之下立即派人去河濱查詢宿店和那位不知姓名的老太太。那裡有什麼宿店?和什麼老太太?根本就是一片荒地嘛!
宋衎夫婦這才知道是讀經的感應,是觀音菩薩在冥冥中的慈悲護佑。
這一千真萬確的事實,後來被相國鄭絪知道了,要求宋衎把經給他去供養,允許給他一個相當的官階,並且除官俸外,每月另外給他錢五千作為請經的代價。
人死不能復活這是古今中外一致的公論,也是有生必有死的定律,任何人不能否認或推翻的。基督、天主兩教的聖經上雖說信上帝的有死而復活的可能,但從耶穌降生以來,除耶穌外(據該教如此說),曾否有死而復活的事例,恕筆者見聞淺薄,不能奉告。
筆者不是因為奉佛,而捧佛教的場,替佛教吹噓,信佛教的的確有很多死而復活的實證。這裏因為是談信佛而讀金剛經的感應,不便旁引,在此言此,我們就來談談讀經的感應罷!
湖北的公安(在沉陵縣南)有一位學佛很有心得的小姐,談起這位小姐,真是了不起,她姓王名叫從貴,她信佛的基本因素,固然是由于過去的培植,但也有她得天獨厚的條件,這個條件,就是她有一個傳統的佛教家庭。所以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受著佛化的沐染,眼所見,耳所聞,無非是經聲佛像。在這種家庭裏使她本來就純潔的心靈上更增加了一份沉靜和光明。
在唐朝時代,佛教的禪宗特盛,而禪宗所據以明心見性的經典是金剛經。例如六祖在採樵時聽人誦金剛經上「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忽有所感而捨俗出家。後來五祖為他講經(金剛經)傳法再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忽然大悟。所以在唐代無論在家出家,或男或女,莫不以讀金剛經為恆課。王小姐生在這個時代,和這個家庭裏,當然也不會例外。
她自幼跟父母學會了金剛經後,就每天持誦,從不間斷。她在讀誦之外,還研究金剛經上所講的空理,並發誓永不嫁人,願意跟慈愛的父母在家清修一輩子。父母有這樣一個有志一同的好女兒,真是樂上心眼,從此更加疼愛。
俗語說:「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開」,誰知這個可愛的女兒,忽然暴斃,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她的父母心痛欲絕。當然王從貴的父母都是深通佛理,明因識果的,對于王從貴的突然暴死,知道必有前因,不過父母疼愛兒女,是人之常情罷了。
王從貴死後,父母在慘痛的心情下,把她埋葬了。在湖北的風俗,不論長幼男女,在安葬三日後,親屬必須「省墓」,況且王從貴是父母疼愛的女兒,怎麼不親去「省墓」呢?
大概因為淺葬的關係吧,父母正在墓前愴然憑吊之際,突然聽到一種像病人呻吟的聲音,「奇怪!這聲音從那裏來的?」王從貴父母不約而同的自問著。
這聲音不但是王從貴的父母聽到,跟隨來的家人也都聽到,一個一個的臉上都有一種詫愕的表情。
王從貴的父母聚精會神的細察聲音的來源,在詳密的搜尋下,他發覺聲音是從墓裏發出的。「怎麼!難道我的女兒復活了嗎?」王從貴的父親帶著驚疑的神情轉過去對站在旁邊的太太說。「那也有可能的。」他不加猶豫的答。
悽清的呻吟似乎越來越緊,使王從貴的父母感到非常地緊張,毫不考慮地立即派人取鏟掘墓,墓蓋揭開後,證明呻吟聲的確是來自他(她)們的愛女所睡的墓廓裏。這時王從貴雖已死三日,但面貌如生,鼻間尚有些微氣息。這一發現,使她的父母和家人無不喜形于色,于是由她的父母命人把她抬回家去。在父母細心地調護下,她不久就完全復原了。
據王從貴親自告訴她的父母說:『她被幾個像役吏似的差人帶到冥官那裏,冥官很客氣的對她說:「妳的壽數本來已到,因為妳持經虔敬,功德殊勝,壽限增延,妳還是回到妳慈愛的父母那裏去罷!」于是我就回來了。』
何太太是荊州(就是現在湖南湖北兩省的地方)人,她的娘家姓劉,所以人皆叫她劉夫人。
劉夫人在沒有出嫁以前,因為與佛有緣的關係,就開始學起道來了。她的修持功課,是日誦金剛經若干卷。在她最初才開始接近佛法的時候,就萌生了萬物與我同體的大悲之心,認為人與禽獸不過是智和愚的不同,在生命的源流上並無二致,所以人與禽獸之間,應該相助相生,不應有弱肉強食的現象。因此,她一面除了虔誦金剛經以外,一面並戒絕酒肉,發心終生茹素。
她雖學佛,但婚嫁之事,乃人之大倫,決不能因信佛而廢,也是佛制所不許的,所以她在長大之後,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與其夫君何軫結為百年之好。
她們夫妻恩愛,感情融洽。在夫君的諒解之下,她一面料理家務,一面仍茹素誦經,從未有間。
有一天,不知她因了什麼感觸,忽然看淡人生。她在佛前發願,只要能活到四十五歲,預知死日,就心滿意足了。這是個人在佛前所發的心願,她的夫君和家人事先都不知道。但這個冥冥地心願,結果使她滿意了。
在唐文宗太和四年的這一年,正是劉夫人四十五歲的一年。她在這一年,除精勤持誦金剛經外,並準備辦理她的善後。她把所有的積蓄和珍貴的飾物統統拿出來,備辦精美的素食,供養出家人。這種齋僧舉動,在一年之內,不知舉行了多少次,她個人的資產也化的差不多了。
除了齋僧的舉動,使人有點感覺到愕然外,最令人驚怪的是她跑到所有的遠近親友家裏去告別,說她在除夕的夜裏要走了,誰也不知道她是真的預知死期,還是在發神經病?管她真的預知時至也好,發神經病也好,反正到了除夕這個謎底就會揭開。親友和家人們都在期待著除夕的來臨。時光跑得是非常快的,在大家緊張和期待的心情下,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劉夫人至除夕的這一天,她特別請了幾位高僧替她在家裏傳授八關齋戒(八關齋戒又叫八齋戒,清心之不淨謂之齋,禁身之過非,謂之戒。周易韓康伯注曰:「洗心曰齋,防患曰戒」。何謂八戒:一、不殺,二、不盜,三、不淫,四、不妄語,五、不飲酒,六、身不塗香鬘,七、不自歌舞又不觀聽歌舞,八、於高廣之床座不眠坐,九、不過中食。此中前八為戒而非齋,第九正為齋戒。合八種之戒,與一種之齋,而名八齋戒。其功德詳八關齋戒經。),而後沐浴、更衣、趺坐在她日常修持的佛堂裏面的坐位上,高聲朗誦金剛般若波羅密經。家人皆屏息環視周圍,不敢驚動。漸誦聲音漸低,到最後只看她那上下兩片嘴唇在動,一點聲音也沒有了。這時的她已入於物我兩忘,心境冥然的境界了。
環視在她周圍的家人認為暫時還不會死,等得也有點不耐煩起來。個個都回房去休息了。
到太和五年的元旦,家人連漱洗都來不及,就跑到何夫人坐的佛堂去。誰知進去一看,她真的已死去多時了,但摸摸她的頭頂還熱可灼手,這證明她確已進入聖境,或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了。這時家人和親友們對她的懷疑,都如雲散日現般地一掃而空。個個都從心底裏生出萬分的崇敬。
她的夫君何軫認為他的太太雖然不是出家的比丘尼,但是她的身心卻早經出家了。在心出家身不出家的原則下,她也算得上是個出家人了。所以何軫決定不用俗禮,而以出家僧尼的禮節來葬他的太太。何先生的這一措施,當然也是迎合何夫人心理的,何夫人在蓮花臺上看到同志的夫君也會開顏含笑的吧?!
潭州,即古之長沙府,今之長沙市,在潭州府下,有個善化縣,善化縣有一個修行很好的老太婆,這個老太婆姓甚名誰,那鄉人氏,沒人知其詳,因為她是善化縣人,無以名之,人皆叫她善化婆。
善化婆的出生和家世究竟如何,亦無從究其詳,但她很窮,卻是事實,因為人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沿街討化的乞食婆了。她不但生活要靠討乞來維持,連夜來一榻好好棲身之所也沒有。她白天乞食,夜來便跑到山下倚巖而眠。可是她人窮道不窮,別看她沿門乞化,就瞧不起她,以為一個叫化子有什麼了不起?但從她平素的行徑,和死後的瑞象來看,不是富甲一鄉,或高官顯達之流的人物所能望及的。
有錢和做官的人,不過生活過得愉快一點。假如單是貪圖物質上的享受,徵逐聲色犬馬之娛,而缺乏精神生活的淘冶,結果不是流於侈糜,即是枯燥無味,一旦三十夜到來,任業風飄流,毫無把握。古人說:富貴學道難,卻是千古不磨不言。
善化婆雖窮無立錐之地,但她有富貴人所不能享受到的精神生活,正如顏子居陋巷而不改其樂的情形一樣。
她究竟有什麼道,她又怎樣能安貧樂道?這點,據當時目睹的人說:她白天除討乞以維持色體的生命外,餘時即追求永恆的法身慧命。她隨時隨地,或巖邊,或樹下,皆恭敬地從囊中請出金剛經來高聲朗誦,誦畢靜坐,心凝神一,有如入定,識者莫不豎起大拇指來讚一聲了不起,不識者皆以為痴狂。但善化婆讚毀由人,無動於心,她還是我行我素。漸漸地人們皆習為常,亦不覺其怪了。
「奇怪!善化婆怎麼幾天不見了哩?她到遠處去了,還是生病呢?」地方上的人們大家對善化婆幾天不見在竊竊私議。
有幾個好奇的人,認為善化婆幾天不見一定有故,在商量之下,就跑到善化婆平日息宿的巖下去看看,遠遠地就看到一群烏鴉飛集一起,嘰嘰喳喳地叫得不停。
「奇怪!那裏來的這許多烏鴉?又怎麼會集在一起?牠們在幹什麼?」去找善化婆的幾個人見到群集的烏鴉而感到驚奇。
等走到巖邊一看,大家都不覺一驚,原來善化婆已經氣絕身死了。她的身子是倚巖而坐,面目如生,手捧金剛經一本,觀其形儼如入定,在她的屍體上已經灑了很多泥土,這些泥土由那裏來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發生了這樣的疑問。
他們仰望著噪集的烏鴉,原來牠們嘴裏都啣著泥土飛到屍身的上空丟下,牠們打算用精衛填海的傻勁來埋葬善化婆。他們幾個對群鴉這種近乎正義的舉動,和善化婆的人格,非常感動。當然他們要回去報告街坊上的人來把她埋葬的。
一個人的修養工夫,能到達感動異類和人天,這不是泛泛地工夫可以獲致的。是要相當的專精和悠悠的時間,才能有如此的結果。
善化婆的這種事跡,道來固然感覺奇特,但在佛教的記載上卻是累見不鮮。一個修道的人祇要對某種工夫專精不移,一旦火候到家,自然感應道交,不信可以請大家來試上一試。
宋朝明州(今浙江鄞縣)地方,有一位婦人,叫甚麼名字已無稽考,人皆稱她王太太。至於她的出生家世,也沒法去查究,且擱置不談。
這位王太太身懷六甲已經足足二十八個整月,還沒分娩跡象,她的丈夫和公婆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毫沒主張。這是一個怪胎,是一種非常的現象,無怪家人焦急。
王太太的身體,因為憂愁焦急,寢食不安的原故,攪得消瘦羸弱得幾乎不能支撐,這是她為了自身和胎兒的安危而日坐愁城所致的!
有一天,因了煩悶抑鬱她茫茫地跑去大門口,想看看門外風光,藉以可解解心中的愁緒。她背靠著門框,痴痴地向門外瞧著。
她的門外是條東西橫亙的官道,來往的行人和車輛絡繹不絕。
忽然有一個左手拄著禪杖,右手捏著佛珠慈眉善目的大和尚,威儀安祥地走到她的身前,她還沒來得及施禮請教,那位大和尚就突如其來的對她說:「妳的根基很好,如果肯印金剛經一千卷,布施給有緣的人去讀誦,可療治妳的久孕不產。」
王太太是從善如流的,立刻就派人去籌劃印施金剛經。
不知她從那裏來的善念,她除一面印施金剛經結緣外,她還商得家人的同意,設供千僧大齋,僧是福田,供僧就是在福田裏下種子,種子會抽芽結果。古代佛教沒有經懺一門,一般信眾如有嫁喪喜事,皆用刻經、塑像,齋僧來消災祈福。王太太接受那大和尚的指示來齋僧印經,就是求福消災,而期安產的一條捷徑。
王太太不但印經齋僧,她還發心自己親誦金剛經一千遍。當她誦千遍金剛經圓滿的一天夜裏,在酣夢中忽見金剛神用金剛杵指住她的腹部,她在驚懼中忽然醒來,而雙胞男孩這時已在毫無痛楚中安產在床了。
王太太自此深深地體驗到佛法的威神不可思議、於是茹素誦經,數十年如一日。
在她六十一歲的那一年,有一天忽然無病暴亡,她在迷茫裏被兩個使者引到冥王的跟前,她沒等冥王問她,就問:「我自幼吃素持誦金剛經。」言下之意似乎她有那樣的善行,為什麼還把她帶到這裏來?
誰知出乎她意料之外,冥王對她特別客氣,不但沒有像法官審案的那種威嚴逼人的氣派,並且以一派溫和的態度請她坐在金床上,叫她朗誦金剛經一遍聽聽。唸完,她沒唸補闕真言,冥王覺得奇怪,「問她為什麼不唸補闕真言?」她答說:「世間的經本上沒有真言喲!」
冥王於是命鬼吏在藏經中找出一本載有真言的經本交給王太太,並且囑咐她說:「回到人間以後,必須設法讓這本載有真言的金剛經展轉流通,不要讓它丟失。妳將來壽終,一直就到西方極樂世界,不會再來這裏了。」
冥王囑咐已畢,就派人送她再回到人間。王太太後來果然活到九十歲才無疾而化。
「佛力無邊,有願必成」,這是強調佛去與個人誓願的偉大力量。這兩句成語,在這裏得到一個確切的證驗。
王小姐是江西吉安人,是王家的獨生女,父母愛之如掌上明珠,但王小姐並不因此嬌縱,相反的,她很知書識禮,不逾規矩,父母愈鍾愛之。
因為宿世善根的關係,她自幼就與佛有緣,見到佛就曉得拜,遇到和尚尼姑,就曉得合掌喊師傅,聽到梵貝的唱誦,就聽得好像心悅神怡。因此,她在十三四歲的時候,就學會彌陀經,觀音普門品,金剛經等各種聖典。她每天侍奉父母之暇,輒取諸經誦之,尤其是金剛經,每日必讀。她對金剛經上四相皆空的道理,深有體會。所以她從來不與人鬧嘴爭吵。
她雖被母親鍾愛,但在她尚未及笄的時候,母親即捨她而去。這是「世事不久常」,「樂必有苦」的一種必然的因果循環。
她母親死後,她那份哀傷是難以形容的。她的孝思,使在場的觀眾,都感動得潛然淚下。
可是當她母親剛要入殮之際,他發覺母親體內有污血外流,穢氣四溢。觀者掩鼻相視。王小姐目睹母親如此血污,哀痛欲絕。她走進佛堂跪在觀音菩薩像前起誓說:「若我孝心真實,願母體不生臭穢」。說來奇怪,當她起誓已後,再回母覲停屍之處,屍內流血已止,再低下頭去在屍身上嗅嗅,連穢氣也沒有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足以證明她孝思不匱,而感通佛聖了。
她這種孝母的舉動,與地藏經上婆羅門女和光目女孝親之舉,雖有廣狹不同,而「誠孝」則無二致,所以同樣的在誓畢已後,即見實效。觀經上唸佛生西,要孝親為先決條件,頗具激勸之義。因為不孝的人,連起碼的做人的第一條件尚不能做到,遑論學佛?
百善孝為先,學佛要「眾善奉行,諸惡莫作」,在眾善中,孝為首善。阿含經上說:「如法於父母,恭敬修供養,現世名稱流,命終生天上。」所以學佛首重孝道。如佛陀感化不孝婆羅門子故事,即是以孝示教。
王小姐的這種孝心,固然是中國數千年的傳統精神,也是秉承佛陀的教說。
王小姐的父親年事尚輕,所以在她的親母去世以後,父親就娶了個繼室。
因為繼母非常賢慧,不但與她處得很好,並且志同道合。兩個人每天在一起探究佛理,共修淨業。
有一天,王小姐忽然得到了一點小病,她自知時至,就派人請高僧替她講金剛經及淨土觀門。講完後,她向家人要來全身新衣穿在身上,然後吉祥而臥,手抓住觀音像前的寶幡,奄然示寂。一代孝女從此永棄人間。
在她剛剛入寂的時候,繼母適在室內篩灰,在篩內忽然出現了幾朵蓮花,一時觀者如睹,莫不同聲稱讚佛法無邊了。
山人黃婆是廣東潮山人,她早年皈依佛教,請益高僧,對禪、教、淨、無不兼通,於是大行法化,傳播佛種。
她個人的修持,除唸金剛經而外,並唸六字洪名,她以此自修,亦以此教人,數十年不改其道。
她茹素,但她的體格非常健康,在數十年的修己利人中,從來沒有害過什麼病,連傷風,頭痛的小毛病也沒有過。這樣,更增加了她修持的信心與勤懇。
後來,她年齡漸漸地走上老邁的途徑了,她堅強如金剛似的體格也漸漸地有點羸瘦了。因此,對於外邪的抵抗力,也不如從前那樣的強勁了。
禍從口出,病從口入,這話一點也不錯。有一天,不知她吃了些什麼,忽然害起痢疾來了。一日中下痢若干次,老病兼攻,這時,她也覺得有些吃不消了,雖然如此,但她唸誦的堅強意志,一些沒有鬆懈,二六時中,仍然唸誦不輟。
黃婆在潮山是結草為庵的,在她的附近,結草為庵的緇素大德,為數很多。
高僧善修,與黃婆是比鄰而居,但平時除有關請益外,是很少往還的。
一天晚上,善修大師,因為用功過久,略感疲倦,乃就禪榻小睡片刻。在寂寂惺惺中,忽見黃婆珊珊而來,一跨進門,就向大師告別說:「再過兩天,我就往生西方了!」一拜而去。
善修大師一覺醒來,對夢中所見,歷歷如在目前。認為決非幻覺,不無有因。乃急急趨至黃婆處,一探究竟,始知黃婆病痢已數日矣。黃婆告訴他說:「我還有兩天就要和你告別,往生西方了!」
黃婆自得痢後,就棄卻飯粥,唯日飲清水數杯,晝夜精勤唸誦金剛經及佛號不輟。
果然,到了第二日的中午端坐向西唸佛而逝!發願文說:「自知時至,身無病苦,心不貪戀,意不顛倒,如入禪定,生極樂國。」實在是黃婆的臨終寫實。
當黃婆入滅之際,她所住的屋上紅光燦然,覆蓋其上,久久不去,住在附近的人,沒有一個不見到。
浙江是我國佛教聖蹟遍佈的地方,最顯著的,如南海普陀、天臺、杭州等地,皆是國內國外信佛者日夜嚮往參禮的道場。天臺是天臺宗(法華宗)的發祥地,是宗主智者大師的安禪之所。
杭州是濟顛禪師宏化的淨域,濟顛禪師俗稱濟公活佛,他那些濟世度生的奇特方式,至今猶膾炙人口。
其他如奉化的布袋和尚,即今各廟所供奉的大肚彌勒。唸佛者所宗的雲棲,是蓮池大師的敷教道場。
「浙江是我國的佛地」,這話說來一點也不錯。古往今來的佛菩薩在那裏顯跡的,不知有多少。像佛教的詩聖寒山拾得不也是在那裏嗎!
這裏有一位女菩薩也是出生在浙江,她是霅溪人,姓宋,是一個未出嫁的女兒修。她除日誦金剛經外,並加唸阿彌陀佛聖號。如此者,三十餘年。她在唸金剛經的時候,一打開經卷,即謂:「眾神鑒臨,不敢鋸坐」。她對佛經的虔敬之心,是如此的篤實,無怪乎她臨終的時候,能感三聖親迎了。
有一天,不知因了什麼,她忽然發心不吃人間煙火之食,每日只喝清水數杯,以維持他殘餘的生命。但她也不覺得饑餓,身體的健康並不曾因斷食而受損害,她還是精勤於唸誦,以備往生資糧。
她這樣的生活,經過了不算太長的時間以後,有一夜,在她用功感到疲倦而假寐的時候,忽然有三個法相莊嚴而手持蓮花的比丘出現在她的面前,她連忙起來向比丘禮拜問訊。
三比丘裏面中間一位比丘向他說:「我們在妳剛剛跨入佛門的時候,就替妳栽植了這朵蓮花,早就蓓蕾待放了,今天正是果熟花開的時候,我們特別來迎接妳的!」
一覺醒來,回憶夢中所聞,歷歷如在耳目。她自知生命已到盡頭,但她並不哀傷,因為她知道,她將從這無常苦空的五濁世界去到那常樂我淨而與眾聖伴侶的清淨國土。
她一想到未來的美景,不但不悲,並且很覺快慰。數十年的精勤修為,並沒有白費,三聖來迎,正是勤修之因所獲得的昇華果實。
當日,她蒙三聖預示死期之後,便到附近的廟上請了幾位僧人來家替他唸佛,以助往生。
她端坐在座位上,隨著眾僧唸佛,就在唸佛中,漸漸地逝去了。
陳女士是浙江吳興人,性情溫柔閒靜,敏慧絕倫。因為世代信佛,加上她的宿善關係,所以自幼就浸在佛風法雨的環境中。起初她跟家人學唸彌陀經,彌陀經背熟後,再學金剛、法華等經,此後,她即終日以讀誦為樂。
她覺得欲求佛法有實驗,必須受戒持齋,使身心清淨,才能與佛法相應。否則口誦經咒,心馳外境,心口相背而馳,如何能收三密相應之效?所以,她毅然決然地跟一位有德高僧秉受五戒,從此青磬紅魚,作了她終生的伴侶。
她摒絕一切,專心持誦。好在她的家境好,又是傳統佛教,四事所需,不要她去料理,所以在修為上才獲得一個令人敬仰的成就。
在她一生的過程中,持名誦經,約有三十年的工夫。可是到她學佛的後期,忽然發心要唸金剛經五千零四十八部。這個數字大概是從開寶藏五千零四十八卷而來。開寶藏,是中國第一部藏經,計四百八十函,一千零七十六部,五千零四十八卷。後來的佛教徒為紀念最初的這部藏經部數,誦經或寫經動輒以五千零四十八卷為目標,稱之為一藏。其實一藏的原義,是不同的五千零四十八卷,不是相同的五千零四十八卷,這不過是紀念這部原始藏經的數目罷了。
當她唸完了五千零四十八卷金剛經的時候,有一天,她忽然不吃東西,家裏的人覺得奇怪,紛紛的趨前問長問短,並有人問她要什麼,她說:「我欲求見佛耳」。這句話的含義,是暗示她已放棄世緣,人世間的一切物質享受皆非她所希罕,唯求捨壽以面覲彌陀,才是真實的精神受用。可是家人對她這句話並沒有多大注意,以為是她的一時戲言而已。因為她雖然一天沒有吃東西,這也算不了什麼,她的精神和健康並沒有受到不良的影響,而且她仍像平時一樣的在誦經唸佛,並沒有精神不支的疲憊現象,那裏想到她會死?
誰知「欲求見佛」這句話,竟作了她對人世間最後訣別之言。她說了「欲求見佛」一語以後,她竟然一聲不響的跑到她的禪床上,依佛教的睡制,側身右脅而臥,口誦佛號而化。
她的家人見她預知時至,無疾而化,料定他必生極樂,而且是上品上生,一到極樂,定會花開見佛,悟無生忍,一時大家皆化悲為喜。
在他個人的修為上固然是一大成功,而在整個的佛教來說,等于科學家在實驗裏對某種學理或物質的求證,經過分析,化驗等等的工作以後,證明結果完全與學理相符。
佛經上所示種種修行的方法是因,最後所獲得的理證是果。只要你能依佛所示的方法,順序進行,最後總能得到妳所欲求的果證。
科學家批評佛教是迷信,經不起科學的化驗,這是盲人摸象,百無一似的的說法。佛陀所說的一切教怯,沒有一件不可以用科學證明的。
在科學未昌明以前,佛教也許會被人誤認,但時至太空的今日,科學卻作了佛教教義的註腳。譬如佛說「世界無量」過去除了佛教的人士外,可能不會有多少人相信,但今日的天文學家在巨型的望遠鏡下,證明太空的星球卻是不可量數。有人說:「科學越發達,佛教越興隆」,這話可能百分之百的確切。
世界上一切人類,不論那一國,那一種族,都以肉食為最佳的充饑裹腹之品,有的甚至一餐無肉即不能下食。但也有因為宿有自來,生而茹素者;或因學大乘佛法,徹了食八兩,還半斤的因果道理,而自願終生素食者,但這些素食者祇佔世界全人口的極少數的極少數。那些肉食者對畜類認為是人類的當然食品,一點好生的慈悲之德都沒有,以致造成殺機重重不可終日的局勢。
人類一日不禁殺,世界一日不能安寧,因為那些被殺的生命,或轉世而為人,或冥府而訴冤,無一不以報仇索命為目的。小之仇人相見,拔刀即殺,大之陳兵列陣,砲火互轟,或血流成渠,或填屍溝壑,其狀之慘,人佛忍睹。
心為萬惡之源,亦為萬善之源,為善為惡,皆在一念之間。假如一念向善,則百福齊臻,一念向惡,則眾殃駢降。設有不信,請看下文。
江陵李元宗,有女,年十三,有一天,夢一梵僧告訴她說:「妳有很大的善根,為什麼不持誦金剛經呢?世界上人們若每天唸金剛經一卷,陽間可以增壽,命終可以生天。再進一步,若能深達般若三昧,並可以直涅槃彼岸,了脫生死。退一步說,即使沒能通達般若,而陰府亦不能拘錄,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種種勝報可受哩!」
她一覺醒來之後,夢中所見所聞,歷歷如在。她認為梵僧的話,確有至理。於是,請得金剛經一部,開始讀誦。起初才唸的時候,因不太熟練,祇誦一卷或兩卷而已。時間一畏,她的經也越誦越熟了,後來她每天竟唸到三十卷,以後,他即以此數為恆課,不再增,也不再減。
到她二十四歲的那一年,有一天,她忽然得了傷寒症,雖然也請了醫生診治服藥,但一無效驗,不到四天,她就一命嗚呼了?
她死後,被幾個差人請到冥王那裏,冥王說:「此女有般若功,即放還!」
臨走的時候,冥王喊住她囑咐說:「妳的父親造的殺業很重,依業量刑,他已減壽二紀了,因為他平日好取生魚作鱠,目前有七千多條魚向他訴冤索命,妳回去告訴他,如果他夜裏做夢困在網中,白天他必定頭痛,那就是取魚冤孽」。
她回到陽間後,把冥王所囑咐的一一詳告其父。她的父親一聽不覺大驚。從此回心轉意,改惡向善。並同他的女兒到天寧寺去齋僧祈福。
他惡作得多,但福也修得快,他自得冥王示警後,不但有善皆為,而且戒葷長素。除每日跟女兒一起唸唸金剛經以外,並寫金剛經四十九卷。
當他寫經完滿的一天夜裏,他夢到幾個青衣童子向他拜謝說:「我們負著冤仇很久很久了,現在承你書寫金剛經的功德,都乘這一善力,出離苦趣,得生善道了。你這寫經的功力,既能與我們解冤釋結,又增加高壽。」說完,青衣童子忽然不見。
元宗自此持誦金剛經更虔。後來竟活到一百二十歲,無疾沐浴坐化。
上面這一故事,就是一念向善而獲致善果的證明。
世界上人都喜歡肉味,有時候家畜肉食還嫌不太夠味,時常去山間野外獵食野生肉類,調調口味。在一般的社會上來說,這算不了什麼,並不認有什麼犯罪行為,但在佛教來說,這卻犯了五戒裏面的第一殺戒。犯了殺戒的人不但將來(來世)或現世(今生)要身受殺報,即死後在閻摩王面前亦不免刀鑊之苦。
王迪功是服職於政府的官吏,他的衣祿已經是很夠富裕的了,但他對於家常的肉食有點乏味,總希望換換口味,因此,他常常在公餘之暇拿著打獵的武器到山裏去獵取野味。
他的夫人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弟子,在王家家庭裏的組成份子,雖然沒有一個反對佛教,但能真正具有誠信,而實際去奉行的,祇有王太太一個。
她自到王家即聲明不宰殺任何生物。她的尊長和丈夫總算開明,秉著人各有志的態度,不去勉強作她不願作的事。
大家大魚大肉的吃得腦滿腸肥,她卻淡泊自甘。
她茹素,但她的體格也很健強,平常很少有病。
她的功課,以唸經為主。她每日唸金剛經數十卷。其它的什麼也不唸,只此一門,專心深入。
有一天她的先生打獵回家,正巧她在唸經,這時前十四分剛唸完,正要開始唸十五分,她見先生從外面回來,喜不自勝,隨時喚住他說:「來來,同我唸唸這第十五分(持經功德)金剛經?」她先生本來對佛經是沒有什麼興趣的,因為伉儷情深,不忍拒絕,就跑到經案旁邊坐下,跟著他太太從持經功德第十五唸下去了。
他實在感到乏味,還沒唸完就跑開了。他太太在搖頭嘆氣之下,徒喚沒有善根,奈何,奈何!
從王迪功唸經時算起,大約過了五年的光景,有一天王迪功忽然中風(由於肉食過多所致)醫藥罔效。因為身體癱瘓,不能行動,就經年的睡在床上,這種痛苦也就夠他受的了。
有一天,他在迷迷濛濛之中,被兩個像當差似的人拘去。他跟著那兩個差人走到閻摩王審案的法庭上,閻摩王怒容滿面地坐在法椅上向他斥責說:「你享受國家爵祿,不去修善積德,卻專以殺生害命為能事,減你的壽命,絕你的俸祿,不足以罰你所犯的罪,把你放入鑊湯,讓你嚐嚐湯的滋味。」
坐在閻摩王旁邊的鬼吏檢查人間善惡的簿子告訴王說:「這個人殺業雖然重,但生前曾與他的妻子同唸一分金剛經,應予將功抵罪,放還陽間!」
閻摩王認為他的殺業那麼大,不略施懲誡,就輕輕把他放回,將何以懲來茲?!於是命鬼差在鑊湯內取一杓湯澆在他的背上,使他知所警戒,然後把他放回去。
迪功回轉後,背肩上忽然害了個背疽,痛徹心髓。他知道這是鑊湯澆淋所致,非醫藥所能收效。於是請她的太太在佛前替他發願懺悔,「永遠不敢再傷物命,且願手寫金經,終身受持。」
這一天夜裏,他忽然夢到一個和尚用手摩他的背疽,並沒摩多大的時間,僅僅只摩了三匝,等到天明的時候,他的背疽,脫然而癒。
金剛經上說:「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於此經,受持讀誦,則為如來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無量無邊功德。」又說:「當知是經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又說:「若人以此般若波羅密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他人說,於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佛對受持金剛經的功德如此的讚喻,並非誇大其詞。我們看看王迪功金剛經一分尚沒唸完,以如山殺業,就可不減壽祿,而免鑊湯地獄之刑,怎能不決然而信呢?!
王龍溪先生是陽明先生致良知之學的衣缽弟子,他把良知之學與佛學,融會貫通,相互發明,為宋明理學家尊奉佛法的第一人。
他有位同學姓陳單名讓,做紹興的司理(管理公產的),奉皇帝的詔命變賣地方廢產「以實公儲」,因為龍溪先生的生活情況不太優裕,乃選擇沒有管理的寺廟,而田最好的,寫張贈書,送給龍溪先生,使他生活得好一點,而後可以安於學識的研求。
龍溪先生對於這位好友的幫助,非常感激,但有一問題,異常令他困擾,就是「無功受祿」,是否合情?拒絕又拂卻好友的美意。在受與拒之間,彷惶不決。
最後他招集了一般好友來商量這一問題。好友們一致的結論,認為「不求而得,受之無傷」。龍溪先生乃決意接受好友的贈與,不再猶豫。
可是,有料想不到的意外發生了。
龍溪先生的德配張安人,知道這件事了,她獨持異意,認為不可接受。
她對龍溪先生說:「你平生所講的是些什麼學問?難道竟忘了?怎能無原無故地接受人家的贈與呢?你這樣做,固然與你所學相違,恐怕也非後世子孫之福!」
龍溪先生聽到安人的一翻妙論後,不禁悚然。認為安人所見極是,馬上把那份贈與書還給好友陳司理,並婉言不能接受的理由,請他原諒。
龍溪在學術上雖然為當時的一般學者所尊,但與安人結褵以來,直到中年,尚無子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夫妻倆不勉憂心忡忡。
安人知道自己不能生產,乃替夫君娶一妾,不久連舉九子。有人謂安人說:「兒子雖多,究非自己所出,總是不太好啊!」安人說:「文王的正妃太似,總共有一百個兒子,難不成都是她生的嗎?不是個個尊她為母親,而孝順她嗎?祇要問教誨的當與否,那裏一定都要自己生呢?」
說這話的人被駁得啞口無言。
安人虔奉觀音大士,闢一室,日誦金剛經和普門品,數十年,寒暑無間。
她每逢出門,必跪向觀音大士祈禱,夢寐之間,常常得到靈應。
安人與龍溪先生閑居之間常常討論學問的得失。有一天安人問龍溪先生致良知之教,與佛說是同還是異?龍溪說:佛是覺義,良知就是始覺,致良知,就是開佛知見,沒有什麼同異!
安人又問:「心經上有大士「度一切苦厄」,有沒有這回事?」
龍溪先生說:「這事完全靠一個人的念力,一念覺了,就是見佛,這時一切苦厄自然頓消。這即所謂:『自性自度的道理』。」
安人又問:「因果和輪迴的道理怎麼樣?」
龍溪先生說:「這很簡單,一念善因,終成善果;一念惡因,終成惡果。止惡修善,不昧因果,是謂修行。一念萬年,無有生滅,即無輪迴。」
安人對龍溪先生精深的闡述,恍然有悟。
安人到七十歲的那一年,有一天,略示微疾,她知道她的生命已到盡頭,於是把家裏的事情略略交待以後,就怡然而逝了。
善與惡,天堂與地獄,祇在一念之間。一念善,即是天堂,一念惡,即是地獄。
不但此也,即十法界(六道、聲聞、緣覺、菩薩、佛)亦不出當人之一念。故「念」為吾人昇沉最主要之轉捩點,不可不慎。
在我國明朝時代,有一位姓陶的女士,家住浙江紹興,適當地王德用先生為妻,伉儷感情彌深。
佛教注重根基,根是根本,基是基礎。如果沒有基礎,空中決建不起樓閣來。基礎不堅,樓閣亦難保久遠。
人也是這樣,如果沒有素養,或者沒有好的素養,必不能成為大器,這是必然之理。
陶女士過去對佛法缺少培植,所以自來到這個世界上,對佛法一直不感興趣。
她不但對佛法不感興趣,即連做人之道的善言,善行也一點都沒有。依佛法的眼光來說,這實在是一個苦惱的人生。像一個人在沙漠上旅行一樣,沒帶充足的水與糧,是毫無生機可言的。
有一天,陶女士突患重病,神志昏迷,久久不甦,恍忽中看到兩個鬼卒對她說:「妳的陽壽已絕,當墮惡道。」鬼卒的話剛剛說完,地獄諸相忽現目前,刀山劍樹,鑊湯銅柱,以及其他種種刑具,無不畢現。而正在地獄中受刑的人,慘呼哀叫,目不忍睹,耳不忍聞。
這時,陶女士親見地獄慘相,怵目驚心,恐懼萬分。自思生前,一無所善,一旦身遭其境,將何以堪?
這時,她忽然想起鄰居的廟裏和尚誦經的聲音,記得有金剛般若波羅密經七個字。不期然地高聲誦唸金剛般若波羅密經七字。一心不亂,差不多唸了有幾千遍。說也奇怪,這時地獄忽然不見。陶女士緊張而沉重的心情才告輕鬆下來。
然而奇怪的事情,還不止此,陶女士誦了金剛般若波羅密經七字以後,她嘴裏忽然放出五色彩光,而空中隱隱約約有人大聲說:「陶善士她已生善趣了。」
陶女士她究竟到了那一善趣,不得而知,但生到人天二趣,是可斷言的。
前面說過,陶女士沒有培植過善根,所以她生前所作所為一無是處,死後的墮落,是她應得的必然下場。
然而應下地獄,而又不下地獄,這又是什麼原故?豈是因果有差?
要解答這個問題,必須要了解心念轉換的重要上面,前面說過,十法界皆是一念的轉變。一念善,即是天堂,一念惡,即是地獄。
陶女士當地獄現前之際,能憶及金剛般若波羅密七字而高聲朗誦,至數千遍之多。這證明她過去的惡念,已改變成善念了。善念一生,萬惡皆滅。況且般若為諸佛之母,能一心持唸,其功德自不可思議。陶女士所以能滅惡生善,其故在是。
袁宏道先生,是明朝公安人,他的哥哥宗道,弟弟中道,皆有才名,時稱三袁。佛教界稍具常識者,沒有一個不知他的為人的。
袁先生的舅媽祝氏,是個典型的賢淑女子,她本來對佛法一無所知。因她的外甥袁宏道兄弟時常當著她說論佛法,尤其是十大宗之一的淨土宗。
從此,她漸漸地開始信佛了。
最初,她專持佛名,後來她又持金剛經,數十寒暑,未嘗間斷。
有一天,她對她的子女們說:「佛告訴我說,三日後,當來迎我。」
三天的時間,轉眼就到。祝氏在阿彌陀佛約定的第三天,自動地沐浴更衣,在莊嚴的佛堂裡,跏趺而坐,手結彌陀大印。家中所有眷屬靜靜地拱列兩旁。這時,佛堂裡的氣氛是相當緊張的,每個人都在盼望奇跡的出現。
這種緊張和期切地情況,不久就因祝氏的自言自語,而消失了。
祝氏端身正坐,緊閉雙目低聲說:「佛到了,眉間放著幾丈長的白毫光明。」
過了一會兒又說:「有位和尚,相好莊嚴,他自稱是須菩提。一會兒,那位自稱須菩提的和尚,忽然變化了一百多位和尚。」這時,有人從旁邊插言說:「金剛經裡面有一百三十八位須菩提,應作如是觀也。」
這當兒,排列在兩旁的眷屬們個個皆虔誠地朗誦萬德洪名,祝氏就在滿室的佛聲中,微笑而逝了。
當祝氏微笑而逝之際,她的一個年才九歲的婢女睡在地上,驀然大呼而起說:「我看到好多穿著金甲的人,手裡執著寶旛和寶幢走在前面替夫人(祝氏)開導,寶幢的柄子拂著我的面孔,疼痛異常」。家人仔細地在她臉龐一瞧,果然,還逞現著一處傷痕。
祝氏入殮以後,棺裡時時發出一種令人一聞即感覺很舒服底異香。
祝氏之蒙佛接引,並見到一百三十八位須菩提的現身,固然是祝氏持名誦經的結果,但沒有袁宏道兄弟的藉機啟發,那祝氏的生命決不會有如此的美滿昇華。
袁宏道的母親龔氏,也是天天持誦金剛經的。有一天,金剛經正好唸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見到屋樑上掛著一只很大的蜘蛛,冉冉地從樑上下來,循著龔氏所誦的金剛經繞了幾個圈,然後蹲下頭來對著龔氏。
龔氏看到如此的巨蛛,不但沒有一點懼怕,而且覺得這個蜘蛛不是等閑的,牠是有善根的。不然,不會有這麼溫馴;更不會循經而繞。她憐愍牠,同情牠,並想度化牠。她把經停下來,用一種很慈和底語調問牠說:「你要聽經嗎?」於是再繼續把一卷經唸完,唸到六如偈的時候,蜘蛛忽然蠕蠕動了起來,那情狀就好像一個人受到別人恩惠打躬作揖地樣子。再仔細一瞧,誰知牠竟已一命嗚呼了。龔氏對牠特別優禮,把牠的屍體裝在用木做的一只小龕裡,並以佛教制度把牠安葬了。
明代萬曆年間,浙江秀水錢永明的太太,是一位誠篤的佛教信徒。因為家境不太富裕,所以他每天織布一疋,作為補助家庭的開支。
每天織布一疋,在工作上己算得相當的忙了,但她每天還讀誦金剛經十卷,以為常課。
她的金剛經讀的相當熟。有時一面織布,一面誦經,決不遺漏一字。
一天,正一面織布,一面誦經,誦到「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之際,忽然停梭合掌。家人看到這種異樣地舉動,感覺奇怪,乃大聲地叫她說:「某某,你這算那一門子事嘛?」她仍然合掌端坐,不動亦不應。家人更異,走近她身邊一瞧,誰知她已瞑目坐脫了。
近代很多大德曾經提倡農禪,就是主張一面工作,一面用功。在今日增產報國的呼聲高唱入雲之際,農禪主義,不但有其實用,而且合乎工業潮流。
工業潮流,人人應有其生活的享受,但人人也應有其適當的工作。工業發達的先進國家,沒有一個無業的消閒階級份子。
社會上一般不了解佛教內情的人,以為一經入了空門的和尚尼姑,就變成不事生產的消費者,這種觀念是不正確的。
我國古代高僧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高度勞動思想。
民以食為天,無食,則不足以養其身,堅其志。所謂「衣食足而後知榮辱」。
但我國有無功不受祿之訓,人所以必須有其應做的工作,而後才有應得生活享受—衣食等—享受是工作的報酬,工作是享受的因素。有工作才有報酬,因報酬才去工作,這是因果律的必然之理,任何人皆不能逃脫的。
所以,世俗人固然有工作,有享受,出家人亦不能例外。
陝西終南山是我國古代高僧大德成佛作祖的基本道場。那裡僅有棲身的茅蓬,和賴以維持生命的小形農田,錯綜相間,不知凡幾。
那些茅蓬,都是高僧們自己搭蓋的;農田,也是他們自己墾植的。
他們一面耕作,一面參禪,生活雖然顯得清苦,但精神上卻頗有自得之樂。
那樣的生活,有的因三年五載即得道下山,而後雲遊十方,像孔子週遊列國似的去大行法化;也有一輩子過著那清苦的農禪生活,而不下山。各隨志願而決定去留。
總之,無論是農禪也好,宏化也好,總不能說他是不耕而食,不織而衣的。因為即使是宏化,也不是優哉游哉的消閒份子,他的責任是教育,在培植國民良好的品德和知識,比耕而食,織而衣的肩負,更重,更艱鉅。由此,什麼米蛀蟲,什麼銷費者等不雅聽的名詞,在出家人頭上根本按不上去的。所以真正出家的有道高僧,他的言行是無可訾議的。
有人認為辦道就不能工作,工作會妨礙辦道,這是不善辦道者的說法。
古德說:「行也禪,坐也禪,語默動靜皆是禪。」這種經驗的教訓,難道會有錯嗎?
觀夫錢永明的太太,一面織布一面誦經,尚能蒙佛接引,合掌坐脫,高僧之農禪更可知矣。
明朝湖州唐時從有位掌上明珠,美麗端莊,穎悟過人,父母疼愛異常,不過有點遺憾的,是她的體魄,不及一般女孩子們強健,雙親為她非常擔心。
總算她在父母悉心的護育之下,慢慢地成長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她長大以後,就被海寧楊雲先生聘去為妻了。
楊雲的世家,也是該地的巨富。唐小姐過門後,夫妻之間,如魚得水,相親相愛,倒也過了一段相當幸福的生活。
但好景不常,楊雲一場大病之後,在醫藥乏術之下,不幸一命嗚呼了。
唐小姐受了這一個突如其來的無情打擊之後,芳軀更顯羸弱,青年守寡,這是人生最痛苦,最不幸的哀事。
因此,她對於家事,也沒精神去管理了。而楊家昔日富裕的家庭,也就從此一天天地敗落下來。後來居然窮得無以為生。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她跟隨她的叔父去住,她的叔父是服官職的。在崇禎的初年,她跟叔父住在鳳陽的官舍裡。叔父有一個姓馬的老妾,也一同住在官舍裡。這位姓馬的善繡,尤其對於佛像繡得特別好。唐小姐非常羨慕。因為這時她在夫亡家敗之後,對於世事無常的真理,有了深切的體認。目前她不但信佛,而且吃長素了。
她平時專持金剛經,這時,她看馬氏的佛像繡得好,她想佛像既可繡,佛經不可以繡嗎?於是她發願願要繡一部金剛經。
金剛經的字是相當多的,想繡一部完整的金剛經,不是一蹴而成的。
她一針一針地差不多繡了快一半了,不知是不是因為精神不支關係,她忽然擱下來了。有一天晚上她忽然無病而卒,到天將發白的時候,她又醒過來了。
她眼睛一開,就喚著要繡,這時馬氏在她身邊,問她為什麼一醒就要繡經?
她說:『她在黃昏剛剛睡覺的時候,不知怎的,忽然覺得遍體流血,身體支持不住了,就僵臥在地上。這時,忽見一位手執錫杖的金甲大神,像泰山似的立在我的面前,那大神一振手中的錫杖說:「妳還能記得繡經的誓願嗎?」我說「記得。」他又一振錫杖說:「妳能繡經嗎?」我說:「我要繡。」說後,突然金剛神不見了,我也就一驚而醒。』
她自此一心一意地把金剛經繡完,「精巧密緻,黠畫釐然」。她本多災多病的身體,這時也漸漸地強壯起來了,她既諸病悉除,更覺佛法不可思議,而益勤誦唸了。
自古以來,我國佛教徒,往往以刻經、寫經、印經送給一些與佛有緣的人去受持讀誦。這種行為,它的利益是兩方面的:接受的人,固能因讀誦而獲得身心饒益,以致於積功累德,而終成大覺;而施與的人,則因播種了智慧因與菩提樹,終必解粘脫縛,而圓成正覺。
這,並非玄妙之說,而是有實事可證的。
劉道隆的母親李太夫人,宿具慧根,她在年屆四十的那一年,就發心終生長齋奉佛。對於家事,一皆不管。日惟浸沐於佛光法雨之中。
她與觀音大士十分有緣,除朝夕禮拜外,並誦聖號千聲。
這就是她平時的日課。她做事非常有恆心,一經決定終生不改。她對規定的功課,不管氣候熱或寒到甚麼程度,總沒藉故或停或減。
除此以外,每日必讀金剛經一卷,作為會有歸空,以契真如實相之理。這種不著相的修為,在一般女子來說,實是難能可貴的。
她認為佛教不是自私的,自度也應該度人,她自己生活安定,能在無牽無罣的環境中,讀經禮佛,是多麼的幸運啊!然而那些資財缺乏,終日為生活忙碌的人,根本無緣接近佛法,是多麼的可憐啊!
為了這,她不惜拿出大批的金錢來,購料、僱工,刻了金剛經一部。然後再印送給那些沒有能力請經而與佛有緣的人去讀。刻經結緣,可以說也是她功課的一部份。
她每逢佛菩薩誕日,不但全家茹素,她自己還禮懺一天或三天。這樣的生活,大約過了有二十五年的光景。
在她六十五歲的一年,突然請了幾位和尚來家唸了七晝夜的金剛。圓滿的那天夜裏,她夢見觀音大士拿了一串念珠告訴她說:「把這珠子給妳,珠子的數目,就是妳往生的日期。」一數,一共有五十三棵。她醒來以後,並沒有把夢中所見告訴家人,只是心中默記不忘。
到了這年五月十三日的那一天,她忽然覺得有一種預感,覺得這日子就是她生命的盡頭。於是告訴她的家人說:我今天要往生了,你(妳)們大家趕快幫同我唸佛,助我西行。
她的子女們,聽了她的吩咐,馬上一個個都圍坐在她的榻前,齊聲唸阿彌陀佛聖號。她面向西方,在佛音繚繞聲中,端坐而逝。
浙江湖州雙林鎮沈太太,溫婉賢淑,聰慧睿敏。不幸少寡,家貧,無以自活,自紡以維生計,雖苦,亦自得也。
她自嫁沈氏後,不久,以因緣成熟,即歸命佛教,秉戒持齋。從此,除紡織外,即以青罄紅魚,以慰寂寥。
她與一般佛徒最大不同處,即她所供養的,既不是本尊,也不是彌陀或藥師,而是現在、過去、未來三世佛的畫像,及檀香大士。
她對金剛般若波羅密經,頗為有緣,別的她都不唸,唯每日誦金剛經一卷,及佛名一千聲。四十餘年,寒暑不輟。
崇禎十一年,全國瘟疫流行,她的女婿張世茂,因她獨居,恐涉不測,乏人照顧,乃請岳母大人到他家中安住。這時,她已年屆古稀,不勝勞累,乃隨婿去。
臨行,任何什物未帶,只攜檀香大士以去。
張世茂以岳母奉佛,性好寧靜,特闢一樓以供其居。她既得一清淨之所,又無生活之累,乃摒除萬緣,專志唸誦。
她每於日課回向之際,必祝願曰:「願弟子所焚之香,直達佛所。」如此三載有餘。
一日,忽空中有香,繞其所居之樓,數日不散。同時在其樓內白粉牆上,湧現三世佛像。家人及其四鄰,睹之者,莫不歎為觀止。一時遐邇遍傳,聞而瞻禮者,途為之塞。其佛像莊嚴精妙,迥非人間雕畫所能克致。
瞻禮中,有以清淨手巾在佛像上輕輕擦拭,詎越拭其光色越顯,眾以為異。
古人說:「精誠所致,金石為開」。確為千古不刊之言。空香繞樓,佛像湧現,不都是沈太太的精誠所感嗎?
平常一個人死了,若在冬天,還可以多留幾天;要是死在夏天,連擱幾個時辰都不可以。早晨死的,晚上就會有異味,甚至於流污水。
這是就古代及一般沒有冷藏設備而言,若就今日少數富有的人們而言,那就大大地不然了。
他(她)們有的是錢,人一斷氣,馬上搖個電話給殯儀館,殯儀館立刻會派車把死人接去冰起來,不要說三天五日,就是一年半載也不會壞的。可是古來人沒有現代人的科學常識,不會在大熱天製成冰,所以人死了祇有趕快收殮,死人在棺材裡怎麼壞,外面的活人是聞不到,見不到的。說也奇怪,古來也有人在溽暑的天氣死了不臭不壞的。
明朝譚家是當時的世宦之家,「家世貴盛」。可是譚家有一位姓嚴的貴夫人,卻毫無一點嬌慣之氣。她處在富貴之家而能過著布衣蔬食的節儉生活,非有大德,不能如此。
她在中年即皈依佛教,由此更加惜衣惜食。她以金剛法華二經以為常課。到了晚年她又持華嚴,日必一卷。除此以外,她還常常為子婦們講說經中的大意。
在崇禎五年的一個夏天,她忽然感覺有點不舒服。她自己知道這個病,不是一個普通的病,將會因此與人間永別的。他對死後的前途,已有絕對的把握,所以,她對於「死」是毫不驚懼的。
有一天,她清晨起來,沐浴更衣,然後焚香禮佛,並在佛前祝願說:「弟子一生奉佛,果有佛緣,當令遺體不聞穢氣。」
她知道死期已至,不能再事留戀人間了。可是這件事祇在她個人的內心明白,並未向家庭宣佈,等到她佛前祝願已畢,盤坐在寶座上溘然而逝以後,家人這才發覺。大概她顧慮到,如果給家人知道,信者不免驚惶憂懼,不信者難免不竊竊私語,以為妖言惑眾。所以,她決以快人快事的截然作風,說去就去,不留影跡。
奇事真的出現了,她去世之日,正當盛暑,而她的屍體放在棺材裡七日(未封),居然顏色如生,不但沒有穢氣而且異香拂然。這種香氣,迫使飛蠅遠避,不敢靠近她的屍體。親友憑弔者,莫不嘖嘖讚歎。
由此可以知道她平日精勤誦經的功夫固然沒有白費,而她的祝願也成功了。
這,固然可以說「人有誠心,佛有感應。」而實際則是「功到自然成」的原理啊!
黃伯端是建昌縣人,任南京儀制主事,性堅貞,事母極孝。他的老母黃太夫人,「賢明仁慈」,信樂佛法。但她早年在信解行證四階段中,祇做到「信」之一字「解」字雖然有時也約略涉及,然不求其深。
這大概因為壯年和中年時期要料理家務,同時或許也有著一般俗人的歪見,以為年紀還輕,修行未免嫌早,她忽略了「莫待老來方學道,孤墳多是少年人」的規訓。幸而她能年登期頤,否則她不是虛度一生了嗎?
古人說:「人生難得,佛法難聞」,又說:「人生難得今已得,佛法難聞今已聞」,若不及時把握人生,把握時機,努力為未來的人生昇華去修為,那不但辜負人生,同時也辜負已靈了。
黃老太太因為年齡給她的機會,後來的修為雖然成功了,但她早期的見解卻是錯誤的,不足為訓。
她到了晚年對於人生如早露的哲學,有了透澈的了解,同時知道佛法不是單「信」就能得救的。信了以後,必要採取實際的行動——所謂如法修行。如果信而不行,如人說食,如數他寶,既不能充飢,亦無半錢之分,有何裨益?
所以,「信」必須以行作為後盾,才能獲得實際的利益——證果。她這時全然覺悟了,不再蹉跎光陰了。她下定決心,從此以後每日誦金剛經及地藏經各一部,屏絕一切俗務,專心一意,如此者若干年。這時已到了花落果熟的時候了,因此在一天夜裡,她夢到她在一個高高地山頂上,跏趺而坐。心曠神怡,萬念俱寂,正在寂照之際,驀然佛放光明,照觸其身,她感到身心輕安,無與倫比。醒來以後,把夢中的情形告訴她的兒子黃伯端主事說:「我往生西方的時期已經到了,你們替我準備準備罷!」
按佛光照身,是罪垢滅盡的象徵,垢污既盡,本有光明乃現,己光與佛光交互感應,然後才有佛光照身的瑞象。受戒的時候,在懺悔堂中,傳戒師問你曾見光華瑞象否,答見。若不見光華瑞象,即不得受戒,必須退出戒壇。以此准知黃老太太的佛光照身,定必罪滅垢盡。
不久,她感到四大微有不調,但她置之不理,仍舊唸誦不輟。一日經方唸完,忽然瞑目端坐而逝。
這時南京城正為清兵所圍困,她逝世不久,南京城即被清攻破,其子伯端拒降,乃壯烈犧牲。其如夫人護喪歸建昌,未幾,亦感世事無常,乃結庵麻姑山嶺,薙髮出家,以青磬紅魚為其生涯。一門忠孝,永傳佳話。
人的性情與心胸,有粗暴和狹窄的,有溫柔和寬大的。粗暴和狹窄的人,對人處世,囂張嫉忌,處處不留餘地;溫柔和寬大的人,剛剛相反,不但胸襟恢廓,溫良恭讓,且處處為人著想。這些人,有終生不改的,有因時因地或因信仰而改變其性情的,所以人之善惡皆不可以定論。
山東濟寧女子吳氏,嫁給江蘇松江唐氏,最初性情暴戾,不能容人。因之家庭之間時感不和。
她的性情雖暴,然而心卻不壞,心是人之體,性乃之心用,本質既不壞,則其用當可隨質而變。所以到四十三歲的那一年,她因仰慕冰鎧禪師的道學,遂皈依在他的座下,從此長齋禮佛,日與青罄紅魚為伍。而她的性情在這時也改暴戾為溫馴了。
這是她人生的一大轉變,大概是精深的佛理啟示了她吧?!
她住在一間小樓上,專誦金剛經為其常課。她在小樓上一住就是六年,從未下樓一步。
這是她深達般若三昧,同時她覺得修道的人,如果不大死一翻,決不能大活。小樓六年苦行,是大活的造因。她這種修為和見解,卻是高人一等,不是一般女子所能企及的。
在她四十九歲的那一年,也就是六年苦行圓滿的那一年。有一天她忽然告訴家人說:「我在某月某日要去了。」又說:「經上有金剛不壞身之說,假如此說不虛,那末我唸了六年的金剛經,而且很虔誠,根據經說,我死後身體一定不壞。我去後可留身三年,驗驗經上說的是否不虛。」
她說完以後,也跟古來大德一樣,說了四句既明心又啟人的偈語:「風捲雲霧散,明月碧團圓;了然無罣礙,池內現金蓮。」風捲雲霧散與了然無罣礙是因,明月碧團圓池內現金蓮是果。經過六年的修因,她這時恰已到了雲霧(煩惱)盡散,明月(心光)當空的境界了。無怪乎她在說偈以後,即趺坐而逝了。她這樣的去,是因圓果滿的必然現象,無足為奇的,但短短六年工夫,即能有此果證,卻不得不令人驚異,不,古人說:放下屠刀,立地尚可成佛,何況六年修因?我們學佛的人,應該在精強力壯的時候,好好把握時機,去努力修為,以免臨終時手忙腳亂。
吳氏家人,在她死後三年,遵照遺言,把她的坐龕打開,不但全身未壞,頂髮且長半寸。(吳氏死時剃光頭髮,所以這時有長半寸的現象。)當時的提督梁公目睹吳氏這一感人現象,乃發心替她裝金建菴並題額為坐化菴。據說在大陸淪陷前尚在,共匪蹂躪後,今則不知如何了!
吳君平,是浙江桐鄉人,年紀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雙亡了。但是他非常的長進,雖沒有父母管策,讀書卻非常用功。因他凜於宦海浮沉,猶如過眼煙雲,所以,他無志於仕途。他以得英才而育之,為其終生之樂。他設館於杭州靈隱寺,朝夕以教讀為業。同時以與有道高僧日夕斯摩,所以對佛法的認識也日益加深。
他的父母雖死已多年,孝思卻如初喪,一想起了父母,便涕泗滂沱不可抑止。以為父母之恩昊天罔極,常思報親恩,然父母已亡,此生此世已無報恩的機會了。但事出意外,在偶然中,居然找到了一個極好的機會。
靈隱寺裡有一位深有修養的和尚告訴他說:你的孝順是今日社會很少見到的。你想報父母而無由,但我以為報親恩不難。你如果能好好地,誠心誠意地寫幾部佛經,你的父母在冥冥之中可能仗佛的力量得到超生。寫經是自利利人的事,其功德不可思議,欲報親恩,捨此莫辦!
君平先生對和尚這番報恩的大道理,深以為然。於是發心吃素四十九日,刺胸前血寫金剛經一卷。寫完以後,供養在大雄寶殿上,讓寺內外僧俗人等參觀;一者因他的字寫得好,勁秀美觀,同時又是刺血所寫。因此,被感動而往參觀的人,絡繹於途。
參觀的人除參觀寫經而外,並皆要求看看君平先生胸前的創痕。大家對他的這番孝心,皆歎為希有。可是大家認為缺憾的,是金剛經最後的補缺真言沒有寫,一致建議君平先生必須補寫,以求完整。
君平先生從善如流,接受觀眾的建議,重行刺血補寫。
說也奇怪,當君平先生寫完補缺真言的這天夜裡,他正在酣夢中,忽然看到他父母雙雙並立在雲彩之上,和顏悅色的對他說:「你的孝心,感動佛聖,我二人仗你寫經功德,已得生淨土了。佛陀並憐憫你的一片誠心,送給你一個善童子。」
這時他的太太已經身有六甲,不久果然得一男子。幾個月以後,君平夫妻試與肉食給他吃,這個寶貝兒子輒閉口不食。如此說來,他的善根可真不小,倘能不被隔陰所迷,將來對佛教,對眾生,一定有很大貢獻,這是可以預料的。
君平先生自從寫經靈驗發生以後,他自此也發心長齋誦經,終其身,不改其道。
周楚峰居士,名廷璋,雲南人,生於大明正德年間。為人淳厚樸實。
他深深地體會到「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的精義,所以,他對人我與事物,皆無所執。尤其對於治家,決不斤斤計較。今天家裡有,除去全家吃喝以外,剩餘的全部拿去分散給貧苦的人;今天家裡如果斷炊,全家紮緊肚皮,一天不吃,也無所謂。心經上說:「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大概他對般若工夫做得很好,可能他已深達實相,所以能照見五蘊皆空,五蘊既空,則一切非我。廷璋居士不但深具無我觀念,而且真正的在實踐無我,這是學佛人最難得的。
他的軼事甚多,有時朋友或親戚和他講話,他不說是,也不答非,唯笑笑而已。因為這樣,人們以為他是痴呆,常常對他施以嬉謔的舉動,他亦不以為侮,亦報之一笑。有人故意辱他,罵他,他也是一笑而已,從不向人發怒,或施以報復。
這種遇事忍讓的態度,與寒山所持「有人罵老拙,老拙只說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涕吐在面上,隨他自乾了;我也省氣力,他也無煩惱。這樣波羅密,便是妙中寶;若知這消息,何愁道不了。」的態度一樣。
他奉佛虔謹,每天清晨起來,必誦金剛彌陀觀音諸經各一卷。常常充然自得的說:「吾不離日用,不涉貪愛,如是而已」。
他享壽到八十七歲。在清明上墳的這一天,拜祭以後,特別向他的祖父和父親提出辭別的禱告,見者竊笑其痴。由墳上回到家中,又告訴他的太太說:「我要走了。」又說:「彌陀與觀音勢至俱來迎我。」
過了一會又說:「不過觀音菩薩告訴我說:假如我能戒絕葷腥五天的話,那末,就可以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了。」
他自得到觀世音菩薩啟示的這一天起,他決心戒絕葷腥,每天只吃一餐粥和一碟蔬菜而已。
到了第五天,他自己洗洗澡,整齊衣冠,然後教他的子弟們唸誦七如來的名號。(七如來,就是賢劫千佛中的過去七佛。)而他自己則仍誦金剛彌陀觀音諸經,誦畢,端坐而逝。第二天,有人發覺從他的屍體裡面發出一種令人百不厭聞的異香。不但此也,而且面貌如生,毫無一點死人之像。從前對他歧視的人,這時也轉變了觀念,而不得不對他另作批判了。
蔡槐庭居士,號叫承植,是湖南攸縣人,性情孤迴,淡於名利。在二十多歲時,就長齋奉佛,嘗誦三千佛名,每天強記一佛名號,經三年多的時間,才把三千佛名唸熟。他記憶特強,一經唸熟,終身不忘。
在明萬歷十一年,他考取了進士,歷官嘉興太守。在官之日,他除三千佛名外,並誦金剛經一卷。
他的官舍裡面,除爐香經案外,一無常物。
他到任的時候,嘉興古楞嚴寺已頹圯不堪,不禁慼然,不久他就發心把古楞嚴寺重興起來。
他對戒殺和素食非常注重,他想轉移民間用葷菜祭神的風氣,於是佈告說:「孔子曰:敬鬼神而遠之,未嘗以鬼神為無有也。第鬼神享用,與人間不同。人好酒肉,便以酒肉祀鬼神,譬之蛆蟲噉糞,便以糞貢人,豈不得罪於人?蓋神明清淨,聞人間酒肉污穢,厭惡不暇,豈肯鑒嚐?故祀神者止用淡酒(古禮),承祭者戒酒戒葷,意可知已。至餽鬼不能飲水,何能食肉?欲祀鬼者,須用變食真言,又非可漫言也。為此特示爾等,凡祀神者,宜焚香設齋,並誦金剛經一卷,神自鑒納。陰司極重此經,我今告稟城隍,將爾等前罪赦除,後次不可再犯,若仍殺牲污神,不惟無益,且遭罪譴。此係實說,決非妄言。」
君子之德如風,小人之德如草,蔡太守以親身實踐之事實,勸告他治下的人民,人民沒有不服從的,自此嘉興的祭祀風氣為之一變。
他曾問法於雲棲大師,研唸佛三昧。
也許是佛陀的保佑吧,他由太守做到太常寺卿,(九卿之一,掌宗廟禮儀,如今之禮俗司。)但做了不久,他就辭職了。
後來他的朋友要推薦他做巡撫,寫信問他幹不幹。他笑說:「你們把一個巡撫看得了不起了,我法直超三界,金輪王不屑做,況區區一巡撫呢?」他毅然地拒絕了朋友的推薦。
他每天除了誦經唸佛外,什麼事也不管。朋友中有人勸他說:「你既不肯做官,何不在家裡教教兒孫輩呢?」「生死事大,吾自救不暇,還有閒空來顧及後輩?」
他的兒子們認為他住的房子太簡陋了,於是把他的房子修得漂漂亮亮的。他竭力的阻止他們,但兒子們不聽。他不但不肯住,連看都不看一眼。
他到晚年,另外蓋了一所茅草房子,與家人分居,他為了要度一般窮苦的人皈佛,就在草蓬裡組織了一個唸佛會,每天領導他們唸佛回向淨土。
他從入草庵專心淨業以後,就謝絕見客,並做了兩首謝客的偈子,其一:「安養思歸客,湘江一腐孺,不愁明日事,但覓往生符。斗室隨緣住,稀羹信口餬。胸中絕憎愛,一任馬牛呼」。其二:「休把間言語,頻頻告老夫;年來性暴惡,開口便糊塗。業重心期懺,人親以病疏;張三與李四,好醜不關吾。」他這兩首謝客偈一出,所有的親戚朋友都相率的裹足了。
他在要死的那一年,自號為不久道人。後來病了,叫家人把他抬到廟上去,請高僧替他祝髮。祝髮後,又抬回他的臥室,他見到觀世音菩薩手執銀台接引,連稱觀世音菩薩不輟,他就在菩薩聲中漸漸地逝去了,他有淨土詩及因果書行世。
明朝萬歷年間有一位中官老爺,姓張名愛。他可算是與佛有緣。雖然他在老年以前,只圖榮華富貴,不知勤修,但到了晚年他卻發起心來了。可是無限好的光陰,卻已到了黃昏,使他不能有更好的進步。未免令他感悵!
當他在宦海中覺醒以後,他就決心謝絕世事,專持金剛般若波羅密經。但沒有經過幾年,他就得病而死。「無常」真是不肯幫忙,假如能給他多留幾年,讓他多讀些經,閻王老爺也不致判他再回人間受胎了。
因為他旳辯才好,當他死後,閻王判他人間受胎的時候,他和閻王展開了一場激辯。
他說:「我持金剛經,希望往生淨土,不願再到人間去受胎!」
閻王說:「你誦金剛經的功德太少了,因為你才發了幾年的心,以短短幾年持經功德,是沒辦法生極樂世界的。」
他說:「我曾經聽說,十念即可以成就,難道我唸了幾年的經,還比不上十念嗎?」
他這幾句話把主宰幽冥的閻羅王給窘住了。最後閻王老爺聰明,給他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來。
閻王說:以你的功行既不能生淨土,但你又不願去受人間胞胎,那末,你還是回到你那原來的崗位,好好多唸些經,充實充實你將來往生的資糧吧!
於是死了一日一夜的張愛,忽然又甦醒過來了。
他甦醒以後,對冥中所見所聞,歷歷在心。他開始有了警覺,確認成聖成賢,不是一蹴而就的,必須長時間去積功累德,而且要精勤不懈,才能有滿意的收穫。
他認為要想克期趣證,住在家庭裡,障礙重重,不能達到目的。
於是他決心放棄家庭的一切享受,去西山碧雲寺專志清修,從朝至暮,金剛經一卷又一卷地持念不輟。
時間過得真快,他就那樣,不覺又過了十一年。這時他的經已唸得很多了,十一年的時間雖然不算太長,但因他非常精勤,往生的資糧已足夠了。
有一天他無病無痛,忽然把他的親兒眷兒的一齊召集到他的住所說:「我以持唸金剛經的功力,在今天就要生西方去了,金剛經的功德,卻如虛空之量,不可思議,人能如法奉持,定獲勝果。佛陀是真語者,實語者,不誑語者,所說的一切教示,保證皆能兌現,決不欺人的。」
他說完以後,即沐浴更衣,然後端坐而逝。
孫叔子安徵桐城人,父親鏡吾居士,嘗讀雲棲彌陀疏抄,對念佛一法深有感悟,乃喟然地歎說:「至哉妙用,旋乾轉坤。所謂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其惟念佛一門乎。」於是決心皈命淨土,鑄阿彌陀佛像,其像與今日各處所供的較為莊嚴,因為他是按阿彌陀佛的四十八願塑造的。
佛像完成之後,即送到杭州蓮池大師的道場雲棲寺去供奉。同時請求皈依,並乞賜法名為廣寓,從此摒絕萬緣,一心淨業。
這時他的兒子叔子才十二歲,大概也是宿慧的關係吧,他看到父親念佛,他也跟著學念。他極其聰敏,父親有時為他解說些佛學上理論,不須重溫,一聞即解。成人以後,佛學的認識與他的年齡並進,而且對宇宙人生所具備的無常苦空,體認得特別深邃,因而他學佛比他的父親更進了一步,除受三皈以外,並受了五戒。他的法名叫大圩。自受五戒以後,他就斷絕葷血。並放棄功名,從此一心專修念佛三昧,其精勤,已到了連生命也不惜的程度。
有一天,他正在一心不亂的誦持聖號之際,忽然看到有兩個比丘手裡拿著蓮花站在他的門前對他說:「小朋友,你能一心歸向淨土,真了不起啊!」
兩位比丘讚歎了他幾句話後,忽然不見。而這時又看見一化人(化身人,不是真的)在他的面前誦了一晝夜的金剛經。他在化人經聲方輟之際,乃從坐上一躍而起說:「阿彌陀佛和觀音菩薩來迎我了!」
於是手結金剛拳印,高唱阿彌陀佛數聲,泊然而寂。
他有淨土十二時歌傳於世。他住的屋子裡每年都要產一棵表示祥瑞的靈芝。在他示寂的這一年,靈芝特別大,差不多有斗口那樣。其顏色不一,有時像金,有時又像玉,有時又像赤或白的輪子。總之這種轉變,是叔子修道成功的瑞相,決不是偶然的。
這篇文字本來不屬於金剛經的靈異,但在叔子臨命終時,化人以金剛經之威力而助其迅速往生,未嘗不是金剛經靈異之一種。
由此可見讀誦金剛經之功能非止一端。求生極樂固不能不讀,即求生兜率,乃至求生十方淨土,亦不能不讀。
因金剛般若乃諸佛之母,菩提之本。所謂「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者此也。
唐宜之,名時,浙江湖州人。最初他做壽陽縣的判官,後來又調昇襄陽,做襄國的輔弼之臣。當襄陽被流賊攻破的時候,他自認未能確盡職守,致使襄陽遭受到流賊的攻殺。引咎之餘,乃投端禮門左井中以求自殺,幸被家人發覺,把他從井裡拖出來,施以人工急救,於是他又絕而復蘇。
他曾參禮蓮池大師,蒙蓮池大師傳給他念佛法門,從此他就勤修淨業了。
但,他每日除修念佛三昧外,必讀金剛經若干卷,而他的家人在他的領導之下,金剛經也成了每日必修之課。
他以為念佛觀像是色,屬於有的一方面,倘不善修,必落於有見。故有而必空,空而必有,方合於實相的中道,所以念佛與金剛經必須兼修並進。
這是他根據「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般若理論所發揮的。
他和他的家人,白天做事的做事,修持的修持,隨各人的意志自由活動。但到了夜晚必須齊集佛前念佛回向。
這是模範的佛化家庭,今日的學佛人士應該效法。
他嘗開示他的家人說:「修淨土的人,應以觀門為要,穿衣喫飯要常在觀中;或神遊蓮海,華中禮佛;或坐瞻寶剎,佛光照身,淨想既成,往生何待?」
他的家人個個都能確遵他的訓示,不違不逆,真正是些了不起的好眷屬啊!
有一次他到南京,順便到長千寺禮塔。他到了塔前禮拜後,即合掌念佛。忽見塔頂放白光,光中有金黃色的佛相。
有一天他在佛堂裡靜修以後,打開窗戶透透新鮮空氣,忽見大海中湧出一山,阿彌陀佛坐在山頂上,光明四徹。說來奇怪,這時窗外的牆壁林木皆忽不見了,祇有山和光明照徹的佛像。
唐宜之的道心到了如何的程度,從他所見所感,不難想見。無怪乎他後來在身無痛苦,心不貪戀,意不顛倒的情況下,正念而逝了。
他著有蓮華世界,如來香、頻伽音等書,刻行於世。
他在未死之前曾自營生壙,旋又覺得這種做法不對,於是又把做好的墓壙連地送給棲霞寺。
他在臨死之前囑咐家人,必須用佛教的荼毘法把他火葬。家人當然不敢違背,都一一地遵照他的遺訓。
浙江秀水有一位朱兆隆先生,他是明朝萬歷十一年的進士。熹宗天啟年間,官拜武英殿大學士(大學士職位在明朝高於六部之上,相當於宰相)。「在官侃侃持大體,進退以禮。」
他雖身為宰相,但自奉卻甚淡泊。但求衣能蔽體,食能充飢,決不講究。
他生平有一件最令人怪異而不解的,就是他無論公私事務怎樣的冗忙,每天總要把門關起來在書房裡讀一卷書,讀完後,掩卷端身靜坐若干時間,然後才出來處理公私事務。
他這種行動,本來是秘密的,但被他的家人從門隙中窺見了。雖然窺見他的動作,但不知他讀的甚麼書,家人常在茶餘飯後引為談資。
後來因為年紀老了,不願從事政治活動,乃辭職還鄉,以養天年。
在明代中國的交通完全靠水路,像現在的火車飛機等的交通工具,當時是無法夢見的。
朱相爺還鄉,不用說,當然是坐海船了。他在船上每日照常讀書靜坐,這時他的生活行動因為沒有掩飾,同舟的人才知道他所讀的乃是金剛般若波羅密經。
他回到故鄉以後,除了必要的應酬以外,即勤誦勤坐。似乎知道他將不久於人世了。
有一天他對他的兒子說:「我一生榮枯不較,順逆一如,只得金剛經中無我相,無人相六字之力」。他說這話的意思是要他的兒子跟著他學,不要為了名利或順逆的環境去煩惱。
眾生所以為眾生,分別就是在處處著相,假如能做到無相,即能與諸佛把臂同行了。人我是非之爭即是因為不能無相的原故啊!
他不但以金剛經的無相之理來訓誨他的子孫,有時還把他的芳鄰叫到家裡,講金剛經的大意,勸他們信解受持。在他那一村上平常經聲佛號,此起彼落,不絕於耳,真所謂萬家生佛了。
天啟四年,他預知將終,自行沐浴更衣後,召集全體家人殷殷訓誨,並諄諄囑以受持金剛經為生活之要,然後乃端坐而逝。
命運之說,在咱們中國人來說,無論男女老幼、新學舊術,沒有一個不是篤信不移。故了凡先生一生,在前二十年裡,「坐孔生算中,不得一毫轉動。」若非雲谷禪師「命自我造,福自己求。一切福田,不離自性。反躬內省,感無不通」數語勘破其定數之迷,豈不碌碌一生嗎?
定命一說,既為社會大眾所誠信,當然有其至理存在,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但被命運所囿的,只是社會上一類普通的人。大善大惡的人,定數是不可能範圍他們的。
因此了凡先生自得雲谷禪師喝破命運之說後,一心向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的大道邁進,終至進入另一新的境界。
這是一例,下面這一個故事,更可證明命定可以勝天的非命運之說。
四川岷縣閒蘭若有一位僧洪正大和尚,因為四大失調,經常纏綿床第。後來經服藥調養,慢慢地方恢復了健康。
他自身體復原,即痛切病魔之擾,發誓永誦金剛般若經。以養成金剛不壞的堅強體格,每天以二十卷為標準,精持靡曠。
當時與他同住在蘭若的,是一位名叫守賢的大和尚。這位大和尚有一天夜裡正在靜坐,忽見兩個像地府的鬼使,手裡拿著拘人的文牒(拘票),正在討論著一件事說:「我們奉命捉拿僧洪正,可是因為僧洪正心中默念般若不輟,而在他的身傍又有神祇荷護,使我們無法走近他身邊,這叫我們如何交差?」他們商量了一會,一個小鬼忽然高興地說:「我倒想出一個主意,我們找個同名的人去代替,不就得了嗎?」
「到那裡去找這樣一個人呢?」
「東門那個看門的不是也叫洪正嗎?他雖然姓常,但他也曾經做過和尚,也能算是一個僧洪正哩!」
「對!你這個主意想得好,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去拿他交差罷!」
守賢和尚雖在靜坐,但沒有入定,對兩個小鬼的談話和一舉一動,看得一清二楚。他感到非常驚異。
第二天他秘密地跑到東門去調查,看看常洪正是否真的死了。到了目的地後,他竟目瞪口呆,常洪正真的在昨天夜裡無疾而終。他起初還以為是夢,這時證實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的境界。
他原先是專持彌陀經的,他見般若有如此不思議的威力,後來也兼持金剛經了。
釋明度住并州石壁寺,家世如何,姓甚名誰,那鄉人氏,在佛教史傳上皆未詳載,只知道他是唐朝貞觀年間的人。
這位法師,就當時整個佛教的建樹來說:在佛史上雖沒有他的記載,但根據他的行履來說,他對佛教的貢獻是偉大的。
他不但「三業恪勤」,而且「博通經論」。金剛經是他一日不能或輟的修持課程,有時雖也念佛或靜坐,但般若是他每天的主要作業。
他的心懷最慈悲,凡遇貧窮孤苦,必盡力救濟,決不吝惜。因此他那個地方上的人沒一個不恭敬供養他。
就一般慈善家的觀念來說,他能捨己為人,不私一毫,已經夠標準的了。但他還有更進一步的成就。
在他住的那間石壁寺屋樑上,有一隻鴿子在上面做了一個窠,在鴿子飛來飛去營建牠的華屋時,看牠那忙碌的情形,心裡已在憐愍牠了。後來牠生了兩隻小鴿子,就天天伏在窠裡照應那兩隻寶貝的小生命。幾天以後,牠飛出去覓食了。最初平安地飛出去,也平安地飛回來。不知怎的,有一次牠飛出去了,竟沒有回來,可能發生了什麼意外吧?諺語: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牠這一次為了尋求生活,竟與牠剛剛出世的兩個孩子永別了,可憐亦復可嘆!
母親死了,兩個小生命在巢裡吱吱喳喳地叫個不停。沒有母鴿乳養,生命難以保全。生而失母,是有情界的一大慘事。
明度和尚不忍心讓那初出世而又失去母愛的雛鴿活活餓死,於是每天在自己食飽後,把剩下的稀粥送到窠裡去餵牠。並為牠們祝願說:「希望乘我誦經的力量使你們羽翼趕快長成。」他每次給雛鴿吃粥時,總是為牠兩個這樣的祝願。可惜他這種慈悲為懷的心腸,不但沒能使兩個小生命得到幸福,相反的牠兩個卻因此丟掉了小命。
有一天兩個小東西尚在羽毛未豐的時候,便提早學習飛行,但很不幸在牠兩個剛飛離其巢時,便雙雙墜地殞命。就兩個小東西的現世來說,這不是一個慘劇嗎?!
但在二十天後,明度和尚在夜夢裡忽見兩個小孩來對他說:「兒等本來是兩個卵生的小生命,蒙上人的養育,並誦經持咒替我兩個回向,現在我們都承不可思議的經力轉生人道了。我們托生的地方距石壁寺東十里多路的某某家就是。」從這個夢來說,兩個小東西得度了。
明度和尚把夢中小兒所說的全部記在心裡,差不多到了十個月的時候,他跑到十里以外的某家去造訪,果然,這家的主婦剛生了一對孿生子。他跨進這個陌生的人家屋裡,道其由來,並請將小兒抱出,頻呼鴿兒鴿兒,兩小兒皆回頭應諾。
佛教以法為安身與化群為基礎,所謂「法」即是佛弟子們奉為圭臬的「戒」。
「戒」在佛教所佔的地位極為重要。所謂「戒為無上菩提本」,與所謂「佛在世時,以佛為師,佛滅度後,以戒為師」等,皆是強調「戒」的重要性。
佛陀當時對四眾弟子所立的戒,因各各的環境不同,故戒亦有多少與輕重之分。但一經踏入四眾(比丘、比丘尼,優婆夷,優婆塞)的領域,即要嚴遵各所應守的戒條。因為「戒」是成佛作祖的基本要素。不能恪守戒律,即連做一個普通的人都不夠資格,何能說到成賢作聖?況且學佛的目的在求得最高的智慧,以體悟至極的宇宙與人生的真理,而智慧的啟發,必須在極靜的心理狀態之下才能透露。極靜的這個工夫,也有它必備的因素,那就是「戒」。所謂「因戒生定,因定發慧」,就是這個原理。
末世的佛弟子,當然不能說沒有嚴守戒律的,但就多數來說,往往都是視戒條如具文,說來不禁感慨系之!
唐朝荊州天崇寺智燈和尚,是位持戒精嚴的高僧,從閻王降階相迎一點來說,已可想見其為人之偉大了。
他除「矜莊已行,守護戒科」外,並以讀金剛般若波羅密經為其日常專修課程。一門深入,勤不知倦。
有一天,突然暴疾而死,當時門人弟子在悲痛萬狀的情形下,有位弟子情不自禁的摩他的手,在一觸之下,發覺他的手並未冷卻,這證明他的八識尚未離體,可能還有再蘇的希望,於是不即入龕。
經過七天以後,果然,智燈和尚復活了。
據智燈和尚親自向弟子們宣稱:他到了冥中,見到一位像王者裝飾的人,因為勤念金剛經的原故,他一見到他就老遠的合掌降階相迎,並向他問訊說:「更容上人十年在世,將有充分的時間去努力了生脫死的工作。」
當時他覺得十年時光也不過轉瞬間事,多活十年與少活十年,並沒多大分別。
不過,他認為王者居於神的地位,具有五通,智慧自然高人多多,想藉這機會,請他解決他蘊藏在心中多年不能解決的一個問題。那就是人間很多受過戒的僧眾午後服食薏苡仁,而美其名為藥食。在律中有正食與非正食和開遮的條例,苡仁固然不是正食,但既沒有病怎可非時而食不正之食?「開戒」是因病或遇到特殊環境時,非開不能生存,佛方便故,才有開戒的訂立。究竟他們那種作為,是否合乎戒律程序?
王者說:「這個與佛教戒律不太相合的,所謂開遮並不是佛的本意,而是後人所加釀」。這一奇聞傳出以後,遠近僧眾很多在中午後連飲水都不敢了。
王者這個答案,站在純戒律的觀點來說:筆者以為不太正確。若以警世惕俗的觀點來說:百分之百是對的。這一答案,可能因當時佛弟子們對戒法不太重視,故藉此嚴警開制。這是王者因機垂誡的深意。
在唐朝時候,因玄宗寵幸楊貴妃,所謂「三千寵愛於一身,荒蕪朝政,致釀成安史之亂,李唐天下,幾乎斷送。」
在這個時候,天下蒼生固無不遭受塗炭,即不問世事的出家人,也受到戰亂的災厄。
江西吉州龍興寺的伯連法師就是其中之一。伯師天縱善根,生而蔬食。童年之時就自動發心出家。他人長的非常強健,雖相貌獰惡,令人生厭,但心地卻非常善良。不知道他的人,從外表上看,還以為他是個壞和尚哩!
他一生的修學是以持金剛經為主,兼習禪定。他把所唸的金剛經盛在竹筒裏面,無論到什麼地方都隨身帶著。
他從不向人揄揚自已的至德,或誇讚自己有了不起的修為。他深恐被當時的同道譏為揚善,所以在修行的時候總是極力的避免人知。
像他這種人,應得佛的庇佑,無往而不遂心才對。不知是佛菩薩有意要折磨他,還是命運在冥冥中作崇?他被當時吉州刺史劉寧的部隊抓去當兵了。因為他身體健壯,孔武有力,所以又被劉寧選充行營的小將軍。別人都在暗地裡羨慕他官運亨通,一入兵營即蒙最高長官賞識做了將軍,實在榮耀極了。但他既沉潛於道,蔽屣虛榮。高官厚祿,在他眼裡,盡是過眼煙雲。
所以,他不但不以為榮,還認為是一種障道因緣。這一行業,既非所好,他決心不幹。
於是,他找尋逃亡的機會,但逃兵倘被逮捕,在如山的軍法之下,要受極刑的。可是他管不了這許多。他決心要離開兵營的生活。他這樣做,並非意味他不愛國,也不是不夠勇氣去衝鋒陷陣,而是他過不慣那種生活,且不是他的志願。於是,在一次防衛鬆懈的機會裡,他逃亡了。
他這一逃亡,震怒了軍事當局,在各衝衢要道,畫影圖形,通告捕捉。他在這種情況下,是無法逃其形了。在吉州洋口的地方被逮捕。劉寧恨他透了,命令著即處死,於是,在前護後擁的軍士中被送到朱木橋的地方去受刑了。他以為「生」既無法擺脫,「死」總可以藉此以了啦,誰知他的命運不濟。當劊子手鋒利的大砍刀扎向他的脖子時,噹的一聲,好像砍在石頭上,不但他的脖子毫無損傷,而且刀口損了個大缺。劊子手不服氣,認為在他手下傷生的,不知有多少,那一個不是一刀就身首異處,你這個和尚難不成是鐵打的?於是又狠命的連砍了兩刀,和尚的脖子沒有異樣,而他的刀口卻多了兩個缺口。
所有在場的人都驚異了,劉寧也覺得這個和尚有點古怪,於是查問他的生世,和他平日所作所為。
他把他如何捨家,如何持唸金剛般若波羅密經的經過,告訴了劉寧。劉寧問他經在什麼地方;他說當他捕時遺脫了。劉寧隨即下令搜取,果然在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但那個裝經的竹筒有刀痕三處,經筒幾乎扎斷。劉寧這時對伯連法師的為人,稱歎不已,並且打躬作揖的表示道歉。後來劉寧還把這個事實奏聞朝廷,皇上敕封三刀法師,並把吉州龍興寺配給他住。
唐中宗時代,四川梓州,即今之三臺縣,有一位傑出的大和尚,他的法名叫清虛。為人「立性剛決,桀黠難防」,但這是少年時代的釋清虛。到了壯年不知為了什麼感觸,忽然迴心轉意地做起好人了。
這時,他的性情大變,樸實溫醇,慈和柔讓。從前人皆望而遠之的,這時也歡喜和他親近了。
最初,他見到同道的禮拜持誦,不是嗤之以鼻,即呼之為魔王,好像他與佛無緣似的。
但自經轉變以後,他修持比任何人都精勤。
他誦金剛般若波羅密經,堪稱「三業齊偕,無有懈怠。」
他怕在寺裡有人攪亂他的清淨,特地跑到山林裡去持誦,當他正唸得一心不亂時,忽然來了七隻鹿很溫馴地圍繞著他,傾耳聽誦。
又一次,他的鄰居不慎失火,房屋什物全部燒得精光,但他的那間茅屋卻安然無恙。當風烈火熾時,烽燄飛過他的屋頂,連一點焦灼的痕跡都沒有。
長安二年,他獨遊藍田悟真寺上方北院,這個地方最感困難的是水,既沒有天然的泉水,也沒有人工的井水,吃水要跑到很遠的山澗裡去取,「挈缾荷甕,運致極勞。」
悟真寺這時是莊嚴大師法藏和尚住錫之所,和尚早就聽說過他持經的靈驗,他既到了這裡,特地為全寺的幸福請他誦經求一所天然的泉水,解決水的困難。
這事關係於全寺命脈,虛師以為無可推委,當即答允在彌勒閣內焚香誦經,晝夜不停,整整地誦了三日三夜。
在最後的一刻,好像見到三個玉女在彌勒閣西北山腹,用刀子掘地,隨即便見水湧。他把那個玉女掘水地方記住,待經誦完後,即跑到那地方去敷掘,果然獲得甘冽的清泉,從此悟真寺的水荒解決。
長安四年,他又到嵩山少林寺去坐夏。據說在嵩山山頂上有一所佛堂,非常寬敞,但人不敢到,因為有鬼居住的原故。
曾經有一位持戒的律師以為自己戒行高超,在一天深夜裡跑去念律,忽見一巨人用長矛刺他,他嚇得狼狽下山,逡巡氣絕而死。
又有一位和尚持火頭金剛咒,為當時的一般僧俗所敬重。很多人對他說:「你的咒力無雙,敢不敢在那裡住一宿?」
火頭僧說:「這有什麼可怕!」
於是帶著香火,跑上去靜坐持咒。俄而有一巨神出來,以兩手提著他的腳,把他投入山澗,七日七夜不能言語,從此精神恍忽,似瘋似顛。
清虛到嵩山以後,即聽此項傳說,他震怒地說:「下趣鬼物竟敢如此大膽」。
於是自動上山誦經超怪。
當他正在誦經的時候,佛堂的東邊特有一種悽厲的聲音,聽來令人毛髮慄然。他一聽到這種怪聲,即加念十一面觀音神咒。忽然又聞堂中好像有兩牛打鬥的聲音,佛像都被打的震動起來。他覺得神咒既不能震懾鬼神「還是繼續持念金剛經吧!」
說來奇怪,經聲一起,堂裡堂外,忽然都平靜下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從此那間佛堂也就太平無事了。
這時清虛和尚的大名是遠播遐邇了,中宗神龍三年,自秋至冬,滴雨未降,人民苦旱。中宗乃詔請進朝祈雨,誦了兩個七天的經,降下不太多雪,沒有下雨,中宗以為未濟時望,令住到寺裡去再祈。
他在佛殿裡精虔祈禱,兼煉一指供佛,經過一宵的工夫,全國大雨滂沱,君民大慰,而他燒去的一指也突然恢復如舊。
江州(今之九江)開元寺的住持法正和尚,不知其何許人,高僧傳稱他的為人說:「寬曠其懷,慎修厥行;司辰於三業,御史於六根。」以此,可見得他的胸襟是如何的恢宏,道德是如何的高拔了。
他專持金剛經,每天二十一遍,寒暑無間。
在長慶初年,他忽然得疾暴終。有冥卒引他去見一王者,王者問他生平耕耘麼福田,得到些什麼收穫?他正要以誦金剛答覆王者的時候,王者忽然揖客上殿,請他登上繡著花的座位上,然後請他在座上朗誦金剛經七遍。王者以下個個皆肅立兩旁,合掌恭聽。
這時階下鬼卒拷掠榜擊惡人的動作皆停,一切寂若無聲。
念完了金剛經後,王者派一人送還人間。王者降階揖送,並云:上人在世還有三十年的時間,假如不廢誦持,將來可逕往西方極樂世界。
他隨著引路的人走了大約有幾里路,見前面有一很大的土坑,引者叫他把頭俯下去看看,誰知這竟是引者的詭計,當他正引頸俯看時,引者從他背後出其不意的猛力一推,他身不由主地墮下坑去,好像由高不可及的蒼窘中掉下來似的,驚懼無已,但就在他驚懼之際,颯然蘇起。
起初他暴卒以後全身皆冷,唯有他的臉上還溫暖如生,所以沒有被即時龕殮。
他復蘇以後,便把冥中所遇經過向廣大的群眾宣傳,因而有很多不良的人們都改過遷善,他後來過到八十多歲才圓寂了。
又荊州功安縣有位會宗和尚,俗家姓蔡,他最初在僧界裡也不過是一個普通和尚,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特長,隨流入流而已。
有一次忽然患上了一種蠱病,經年累月,把他拖得骨瘦如柴,那種痛苦實在令他無法忍受。
他想,這樣的活受罪,不如死了乾脆,但自殺又是犯罪的行為「怎麼辦呢?」
有了,與其空泛而待死,何如勤功以求生?
於是他發心誦念金剛般若波羅密經,以了殘生。
說也奇怪,他過了五十歲還沒有死的消息,不知是喜,還是悲。喜吧,苦痛難忍!悲吧,年歲增高!
但當他正在悲喜交集之際,一天夜裡忽夢見一個人叫他張開嘴巴,他很聽話的就把嘴張開,奇怪了,他張開嘴巴後,竟從喉頭裡引出了頭髮十根。繼而又夢見約一寸長的蚯蚓很多條由喉頭吐出。醒後,覺得全身的痛苦減輕不少。未及一月,他那多年的癌疾,就不藥而愈了。
聖人行為,不是普通人可以測度得到的。譬如出家的和尚尼姑,有時候看起來他(她)們的行為似乎有超常軌,甚至於連俗人還不如。這樣的出家人不但受不到人們的恭敬供養,還要被人鄙薄和輕視。
其實這種觀念是錯誤的。因為聖賢化世往往不拘形跡。有許多人從表面上看,不過是一普普通通,沒有什麼奇怪可言。但一遇到特殊的環境,或臨淹氣的時候,他們就能表現與人不同的行為了。
這種人就是「內秘菩薩行,外現是聲聞」的大行作風。像布袋和尚濟顛禪師就是這一類的典型。
這種大行人物,若以瘋顛或以普通的心智去衡量,無異是以二乘人的胸襟去測度佛智,結果不是緣木求魚一無所得才怪呢!
法照和尚是唐朝陝西人,姓甚名誰,無人知其詳。他雖是一個出家人,但還沒能做到六根清淨,戒冰行堅的地步。
他行為輕率,不守正規,穿的吃的,往往不拘小節,人多鄙薄之。
有一天,他在遊方的旅途上忽然遇雨,知巧碰到一家旅館,他就毫不考慮地跑進去避雨。天公似乎有意為難,雨不但不停,且越來越大,路上泥淖很深,起腳落腳都非常難。
他被雨留住了。
因為不能出去乞食,午飯也只好在旅店裡吃了。他教旅店裡的小孩子買了幾枚豬肉做餡的胡餅來大嚼特嚼。他吃餅的那種態度,同在俗人一樣,旁若無人,似乎一點羞愧心都沒有。簡直忘記了他出家人的身份。
旅店裡的客人看到他那令人不恥的態度,都不約而同的齊聲罵他不守戒規,年青人甚至要舉拳打他一頓才稱心。
但是,他雖看到週圍的人對他那種聲勢洶洶的樣子,可是,他殊不以為意。
暮色漸漸地籠罩了大地,雨還是不停地在滴著。法照和尚只有在旅店裡住一宵了。
夜來無事,他打開了攜來的金剛般若波羅密經,結跏趺坐,朗朗地讀將起來。
說也奇怪,旅店本來沒點燈燭,漆黑一團,照說是不能閱經的。可是當他打開經本的時候,忽然一室盡明,有如白晝;不但此也,且有異香充滿室中,聞之令人怡然。
這一來可把那些不滿他的客人怔住了,不但先前的那種惡劣氣氛一掃而光了,且都帶著滿臉的羞慚的走到法照和尚面前去禮拜謝過。
他們為要向法照和尚贖罪和求福起見,紛紛地拿出自己所有的金錢和物品去供養他。
法照和尚對他們那種前倨後恭的醜態,若無所睹似的不加理會,也不接收他們所施捨的物品。
法照和尚這種作風,無異就是大菩薩的內秘外現的行徑。我希望學佛的居士們,如果遇到這一類的出家人,不可隨意輕視,以遭愆尤!
惟恭和靈巋雖然是身著壞色衣的出家人,但行為浪漫,不務正道,稱得起是一對馬漏和尚!
惟恭在未出家前也曾讀過幾年儒書,後來不知為了甚麼原因,忽然跑到荊州法性寺去出家當起和尚來了。
按理說,既做了和尚,就應該五欲不沾,六根清淨。可是他丟開了晨鐘暮鼓的生涯不算,還天天去和那般不務正業的朋友喝酒賭錢。所行所為丟盡了佛陀的臉面,然而他一點也不覺羞慚。
惟恭的行為大致如此,所以一般稍具正行的和尚們都瞧不起他。他與靈巋被寺中同住的稱為「一寺二害」。
但是,惟恭雖不守僧規,妄作非為。然而他在百惡中尚具一善。這一善不但是一般無恆的人所不能及,而且也決定了他未來的歸趣。
究竟是什麼呢?不是別的,就是他無論在甚麼場合,或賭博玩樂,金剛般若波羅密經是罕離唇齒的。
他雖不學無術,可是從金剛經日不離口這一點看,可知他的金剛經是讀的熟透了。
這是他唯一的長處,也是他所以能轉捩他墮落生命的原因。
後來,他忽然患了一種很重的疾病,奄奄一息,孤零零地困頓在床榻上。
那是他尋常花天酒地,不務正道的結果。
他的好友靈巋有一天晚上出去有事(好事壞事不得而知),在路上碰到六七個很漂亮的少年,他們衣服既鮮潔又華麗,各人都手執樂器,好像龜茲國人的打扮一樣。
他們為首的一個問靈巋說:惟恭上人住在什麼地方?他反問他們說:你們找他有什麼事?他目前正臥病在床哩!少年說:我們是來歡迎他的。
靈巋因為急急有事,也沒有問歡迎他到什麼地方去,就匆匆忙忙地把法性寺和惟恭所住的房間方位告訴了他們,即邁著大步走了。
靈巋晚間出去一直到破曉才回寺,幹什麼去的,只有他一個人肚裡明白。
他還沒踏入寺門,即聽寺內鐘聲大作,並有人大聲說惟恭圓寂了,惟恭圓寂了。
他不禁愕然。回想昨晚所見,不可能是鬼差,難道是天樂不成!
不成,不成,以惟恭的為人決不可能蒙天樂相迎,然而那些手執樂器的少年明明是說來歡迎他的。
他想來想去,實在有點想不通。
他想著想著,忽然想通了。
惟恭雖行為欠檢,但他的金剛經卻決不離口。大概就因為唸經的力量,使他能在臨命終時,天樂相迎,往生淨剎吧?
靈巋目見惟恭的臨終瑞象,他也從此感悟,洗面革心,立志做一個有道高僧。
皇天不負苦人心,他後來居然成為緇門崇重,教化一方的大德。
根據法性和般若空宗的道理來說,佛從成道乃至入般涅槃,中間四十九年,週遊五印,巡迴說教,度人無算。然實未嘗說一字,度一生。所謂:「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而實無眾生得滅度者」又所謂:如來有所說法否,須菩提言:如來無所說;及無說無聞等。
這是佛教的極致之說,乃從染淨諸法的本體上著論的。不立文字的禪宗,也是從這裡發展開來的。
但,從森羅萬象的世間法來說,三藏十二部教典又缺一不可,否則,不能啟發眾生的信心,和導歸正覺的大道。
不但此也,即經文漏刻一字半句,或讀經的人漏讀一字半句,皆不能圓成其功德。必須不增不減,適如其分,纔能與經義相合。所謂離經一字,即是魔說,即是此意。
佛教講的是中道,中道就是非有非無,亦有亦無。所以,學佛的人若執禪而非經,固不可;即執經而非禪亦不可。這意思就是在真諦門中雖一法不立,但在俗諦門中卻也一法不廢。因為學佛的目的是在求證真諦,但設不依俗諦起修,福慧不克增進,所願亦勢難達成。故誦經拜佛,皆屬圓滿菩提的必要工作。而此種工作,亦必須惟精惟誠,方見速效。
靈幽是唐朝上都大溫國寺的一位大和尚,他是一位高僧,當時的緇素莫不尊崇其德學。他的個性可以四個字來概括「僻靜蘊直」,他平時除靜坐以外,專誦金剛般若波羅密經,惟精惟勤,數十年如一日。
一天,突然暴疾而終,魂歸冥府,由冥使引他去見一位王者。王者問他作甚麼行業?他答說:貧道一向勤誦金剛般若。
王者一聽立即合掌連稱:「善哉,善哉!你既善誦金剛般若波羅密經,那末就請你唸一遍給我聽聽好嗎?」
王者向靈幽提出要求。
「好的!」
靈幽很爽快的回答。
於是他吮脣播舌,朗朗而誦。字句清楚,章段分明。
王者稱讚不已,但他說:盡善矣,猶未盡美。何以故?因為在你讀的經文之中缺少了一節,使經的文義不能貫通,這不是完善的真本。濠州鍾離寺石碑上所刻的才是真本的金剛經哩!你的壽命本來已經盡了,因為你經唸得好,又增加了你十年的壽數。希望你在此段期間,普勸世間上的人們信受金剛般若波羅密經。
這時靈幽已經死了整整七天了,突然醒來,寺僧莫不驚詫,於是爭相慰問。靈幽乃將冥中所見詳細的向大家宣告,並勸他們要誠心誠意的勤誦金剛般若。
他一方面勤唸般若,一方面奏請政府准許他抄寫鍾離寺石刻金經,以廣流通。
據說所缺少的一節,是在非說所說二十一分裡的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以后一節經文,即從爾時一直到是名眾生是也。
有朋法師,他的號叫牧菴,是南宋時的金華人。性能強記,而又好學不倦。跟車溪卿法師學止觀,日夜精勤,不久,盡得其道。後來在南湖一帶大弘其化,為緇素欽崇。
有一天,他在仙潭主講止觀,適天衣持法師走仙潭經過。見有人講法,他就跑進去聽講。有朋法師不但辯才無礙,而且見解獨到,說理精微。天衣法師竦然歎說:「這樣好法,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哩!」他讚歎以後,便在座前作禮三拜而去。
天衣持法師是當時德望最高的一個人,他在佛教的地位,等於近代的太虛和虛雲二大師差不多。所以在佛教裡的講經法師假如能得他的讚美,一定是身價十倍。
有朋法師雖然是初出宏法,但經天衣法師的印證,那不用說,以後一定會法緣如意了。
南湖有一個姓薛的少婦,因病暴斃,大概是她的靈魂沒有得到超度吧,一到夜晚她就出現,作出種種怪異,令家人不能安寢。好在她的翁姑都是奉佛有素的人,明白兒媳弄鬼的原因。於是不惜重金一方面替她設千僧大齋,誦金剛般若波羅密經,一方面請有朋法師演說金剛經大意。
在齋僧和唸講的法力冥資之下,她得度了。
她假借家人的嘴巴說:「謝翁姑一卷經,今乃解脫矣。」
她的翁姑對兒媳的解脫,自然喜不自勝,但對她所說的一卷經,頗為不解。
「我請了一千個大和尚同時誦經,不就等於誦了一千卷嗎?妳怎麼只說一卷經?」
她說:「我所說的一卷經,那是朋法師所誦的喲!其餘的那些大和尚雖然和朋法師所唸同是一卷金剛經,但三業未能相應,說得明白一點,就是「誠」字的工夫做得還不夠,效果也就大大地打了折扣了。所以唸經的人必須做到身口意三業清淨,三業既淨,這時也就無我人眾生壽者的四相了。這樣的唸經,它的績效,自然既速且大了。」
從這一故事看來,我們學佛的人,不論做什麼功課,第一個條件,必須做到身口意完全清淨。假如身體上某一部份不乾淨,或者嘴裡唸經,心卻在那兒南京到北京的亂打妄想,你說這樣的經會能收到如何效果?是不難想像的。
那末三業要怎樣個清淨法呢?
第一、首先要漱口、淨手,然後靜坐片刻,滌除妄念,淨其心想。
第二、要身端正坐,凝視經本,朗朗而讀,句句分明。這樣自有事半工倍之效,讀經的人不可不切實注意。
普見和尚,法號一微,是有清一代的高僧,俗家姓李,黑井人氏。
他十四歲的時候,忽發心出家,乃依雲南雞足山一位有名的高僧徹庸和尚祝髮。
他出家以後,專精習誦毘尼(戒律),殷勤十載,對南山一宗,已能深入堂奧。
後徹庸和尚入京請藏路過金陵(南京),他也隨侍在側,掛搭南門外大報恩寺。
無巧不巧,這時大報恩寺方丈缺席,擬在海眾中選一住持,但食指雖不下千餘,可是欲選出一道學兼優的繼承人,則頗為不易。因為方丈是領袖群倫的人,除有高深的學問與道德之外,必須還要有領導的才幹與能力,方為合選。
經過兩序大眾一再商討的結果,認為既不能適當底選出方丈人才,不如用枚卜之法來決定其人選。三拈三得者,乃可出任方丈。
此法不限於寺內僧眾,凡屬有道有學的寺外僧人,或曾在寺內參學過,而今已離寺的僧眾,均得參加拈選。
這時普見和尚既隨師掛褡在寺,當然也有資格參加拈選的了。
不過他的參加不是自動的,而是大眾的殷勸,他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天下的事就有這麼巧,越是不想做的,它偏偏臨到你身上。
在參拈指選的群僧之中,普見和尚竟然獨佔螯頭,三拈三得。
這不是偶然的,而是龍天推出來的。
從此,他就做了大報恩寺的方丈。這時他才二十四歲,可算是青年得志了。
他做了三年的方丈,每天二六時中領眾焚修,不休不輟,真正是一個稱職的方丈。
他很自謙,他以為必須有真才實道的人才可以領導大眾,他認為他在這方面的修養實在不夠,所以他做了三年方丈,就毅然的放棄了人人求之而不可得的光榮職位。
他辭去方丈以後,跑到妙峰山中去篤志精修,並在山中建築了一所別峰庵。
他除每日靜坐以外,必定要誦金剛經十五卷,持以為恆。在山中一住五十餘年,從未間斷。
他在八十一歲的這一年,有一天,他忽然感到有點不適,大概他自知時至吧?對他的侍者說:「你去通知內外各執事,說我三日後將要圓寂了。」
寺內外的僧眾聽到侍者的通知,都不以為意,還道是和尚在玩遊戲三昧哩!
可是到了第三日普見和尚真的命侍者去鳴鼓集眾,等大眾齊集後,他便禮佛陛座說:「當日馬祖道:離四句,絕百非,是有?是無?諸人速道一語!」
大眾都沒有契合,對他這個問題,沒有一個答得出來。他等了好久,看看沒有回答,他說:「你們不道,老僧自道去了。」又說:從前趙州禪師左跏趺而逝,今月老僧右跏而逝,於是左足垂下,寂然而逝。
我們都知道地獄是為惡人設立的,善人是沒有份的。善人死後最主要的有三條路可走:一生沒有作惡,但也沒有做什麼特別的善舉,這一類人死後可能再來享受人道的生活。
另有一類人,在他們的一生中有益於人類社會的事,較第一類的較多較廣;而且潔身自好,律己甚嚴。這一類人死後,有百分之百的享受天道的安閑生活。
再有一類人除了嚴謹自己,廣作善行以外,並修持佛法,如誦經,持咒,禮拜,唸佛,參禪等,這一類人死後決定隨願往生到諸佛的淨土國中,如彌陀極樂淨土,藥師琉璃淨土等享受常樂我淨的極樂生活。
所以,天堂地獄,其區分就在善惡的心理和行為上。一念善,便是天堂淨土,一念惡便是刀山劍樹。因此一個人在起心動念之際,必須謹慎考慮。決不可因一時感情衝動或意氣用事,作出種種傷天害理的事來。
在清朝時代江蘇如皋有一位秀才先生,姓張名實甫,長得眉清目秀,看上去倒也是個一表人才。因為家境清寒,他把孔夫子「君子固窮」的哲學理論忘記得一乾二淨。專門向鄰近的一般懦弱的僧道,或無知的愚民,尋隙勒詐。有一次他跑到附近彌勒庵去喝茶聊天,忽然看到庵上住持和尚敲著木魚在誦金剛經。他趕忙跑過去站在和尚背後瞪著眼睛瞧。一直瞧到和尚誦完了經,才離開了。
在他最初的動機,想看看和尚有沒有把經上的字念錯,假如發現和尚唸錯字,哼哼,你看他的苗頭吧!準會借機向和尚敲一筆竹槓。說什麼和尚不會唸經啦,齋主化了金錢,亡靈不能超昇啦。
無知膽小的和尚一聽便會嚇得魂不附體,趕緊設法請人打圓場,送紅包了事。
假如和尚稍為強硬一點,他就會煽動地方群眾,把和尚趕出廟門。
但是這一回他失敗了,和尚朗朗而誦,一字沒錯。
金錢的竹槓他雖沒有敲到,但他卻得到另一種很大的收穫,這個收穫不是用金錢所能買到的。當時他自己也不知道,等到他油盡燈枯,果報終了的時候,他的靈魂(第八識)隨著業風一直吹到地獄門前。照他生前的行為,應該沒有阻攔的直入地獄,可是把門的獄卒卻不准他進去:說這是人間犯五逆十惡者的居所,你有一部金剛般若波羅密經的功德,不能進去。
這位死鬼秀才先生糊裡糊塗的還以為那是什麼好去處的,原來卻是犯罪者最後的下場。聽獄卒這麼一說,他慶幸沒有莽撞的進去,否則苦頭又吃大了。
原來他在監視和尚唸經的時候,也在一字不移的唸了下去,而且一心專注,別無雜念,可以算得上到了能所雙亡的程度。所以雖只一卷,以其屬於無相之唸,故其功德甚大。
這一道理與金剛經滅罪除障的功能頗相吻合。
經云:「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若為人輕賤,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則為消滅。」持經功德,先世罪業尚能消滅,況今世罪業呢?
我們學佛的,祇要能一面依教而修,受持讀誦;一方面再以離相修一切善法,正因與助因,同時兼修,不但業障消除,且可直登彼岸。
金剛經由六祖慧能大師以後,已成為教內修持者必讀之經,衍至今日,講解持誦者益眾。蓋說理(空理)徹,而靈驗有足徵也。
金剛經共有六種譯本,最善者為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之金剛般若波羅密經,而即今之流通本也。
六祖大師因金剛經內「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句、悟徹心源,因而獲得傳承禪宗之衣缽。金剛經文義感人之深者如此。其後因讀誦而徹悟者,固不乏其人,而消災免難,化戾氣為祥和者,猶累累也。
大陸淪陷時,有一道姑由四川乘汽車逃難,車行萬山群中,山路崎嶇,陡坡峭壁,驚險萬狀。馳至斜坡時,司機失慎;車墜千丈懸崖下,全車乘客,驚魂失魄,自分必死。及車抵崖下,眾客雖有震出車外,或受微傷,而道姑猶安坐車中,初固不知車之出事也。眾皆怪之,詳詢道姑日常生活情形及所攜之物,始悉道姑為忠實之佛教信徒,日誦金剛經若干卷,隨身並攜有金剛經一部。不但自免厄難,全車乘客因此皆蒙其庥。金剛經之功德,可思量乎!
又民族晚報白屋野語內,述金剛經震懾縊鬼之故事一則,茲抄述如下:
有名阿四者,具陰陽眼,能見鬼神。一日過黃姓家曰:「此家日內將發生意外」。緣黃家居一貧婦,平日專靠紡織為生,某夜,挑燈獨紡;鄰居適有一青年亦獨坐夜讀,聞紡織聲,欲窺視之。突在壁縫中瞥見一著紅袍者,繞婦而拜,婦如苦不自勝,發於嗟嘆,忽而起身慾投環,青年見狀驚呼,然冥冥中身如負重物,喉亦被控,啞不成聲,乃舉足踢椅,足亦重千鈞,奮力始及椅沿,椅上適有金剛經一冊,被震落地,豁然為之驚覺,而婦亦如夢醒。問之,則云週身痙孿,似必欲投環而後快意阿四乃告人曰:此鬼欲覓替身也。人非在不得意時,鬼無以乘之。貧婦之倖免,蓋震於金剛經耳。由此可知金剛經,不但能禳災祈福,且可懾鬼,辟邪崇,其威力之大與夫關係人類生活之切要,蓋可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