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齋淨土詩白話淺譯
明‧四明梵琦楚石著
法宣法師白話譯
成時述曰:靈峰老人有所感懷於淨土法門一些重要的典籍,因此隨著因緣聚會,依次第而流通之。到了癸巳年之後,尚稱之為淨土九要。成時我稟白老人云:「楚石禪師的西齋詩,乃是千古以來之絕倡,請老人將之列入其中而以十要來流通之,這樣便差不多可以稱是對淨土法門的大觀完全具足了。」靈峰老人聽了之後撫掌稱善。
到了甲午年時,成時從金陵回來入到山中,老人曰:「西齋淨土詩這個法藥湯頭,如今也有禁忌之味,乃就是為它作甲乙等駐解了。」
成時心中正暗自訝異,老人笑著而開示曰:「淨土法門這些話,最忌涉及理體,西方淨土塵塵都是不可思議。因此演說淨土法門,必須要還給它本來不可思議之境界。假使涉及理體而稍微有一些不圓滿,那麼那一些愚痴之人,便以為離開西方淨土,別有一個殊勝的道理。」
成時我聽聞之後,瞠大眼晴心中大為驚駭。因而更再思惟:中峰禪師的懷淨土詩,並非不算美妙,然而只可置之於禪宗之內,不可以置之於淨土法門之內。根機淺的人喜愛其拈提掇舉,但是恐怕有欲建立淨土卻反而摧破淨土之弊病。而楚石禪師的西齋詩,只是一味地闡揚極樂世界不可思議的佛身與淨土,而以楚石禪師的奇才妙悟,使其淨土詩字字皆與白毫相和無見頂的赤珠相當,這就如同王羲之的字、杜甫的詩,一般人是沒有辦法學的。我然後才知道特別再拈提掇舉者,皆是側偏也。喜愛偏鋒者,皆是較淺薄者。這種論點是很難說明白的,得到西齋詩這個公案,這種說法才能大為流行。
乙未年,老人西歸於極樂。丁未年,我到了金陵,見到《淨土九要》的刻板已經焚毀散失,於是有重新刻板印行之舉。我因此恭放地將靈峰老人的西齋詩選本,編為第八要,並且刻印靈峰老人所製的讚文於書簡之開端,並題其全書名為《淨土十要》。
印光大師曰:按照成時大師製訂淨土十要之次第的序文當中,首要是尊崇經典。第二、第三要則著重修行。而從第四以至第十要,皆是以時代為前後之次第。然而楚石大師於洪武三年七月示寂。妙什大師於洪武二十八年九月,尚且作《破妄念佛說》,以附於《念佛直指》之後。由此時間次第來說,妙什大師晚於楚石大師很多年了。成時大師未加深細考察,因此以《念佛直指》為第七要,以《西齋詩》為第八要。
如今因為《念佛直指》的原文,比刪改本多出四十餘頁。為了調整卷冊的厚薄,使其能夠適當而平均之緣故,因此移動《西齋詩》到了《念佛直指》之前面,而改第八為第七,改第七為第八。那麼古德之時代前後便不致混亂,而書冊之厚薄也比較適宜相當。若是能夠請示於成時大師,應當也會為之首肯認同才是。如今恐怕不知這種道理的人,認為我妄加更改舊時之章節,故簡略地敘述其所以如此之緣由。
民國辛未年春,釋印光識
稽首楚石大導師,即是阿彌陀正覺,以茲微妙勝伽陀,令我讀誦當參學。
一讀二讀塵念消,三讀四讀染情薄,讀至十百千萬遍,此身已向蓮華託。
亦願後來讀誦者,同予畢竟生極樂。還攝無邊念佛人,永破事理分張惡。
同居淨故四俱淨,圓融直捷超方略。
成時曰:所謂的「事理分張惡」者,是指捨離了西方功德莊嚴的阿彌陀佛,而另外計執有一個自性彌陀。捨離了西方功德莊嚴之極樂世界,而另外取著一個唯心淨土。如此則是事相與理體乖違分離,成就了大邪見。自我與他人都受到賊害,毀壞了正法之輪,確實是惡見惡業,將來必定受到十方阿鼻地獄之大惡果報。
所謂的「同居淨故四俱淨」者,是說西方極樂世界,超越殊勝於十方一切的淨土。然而其所以稱為殊勝之緣故,並不在於上三種淨土,而是在於凡聖同居淨土。這是因為能夠以博地凡夫之根機,而圓滿證得三種不退轉。下品往生之人民,可以與一生補處菩薩之最上善人,俱會於一處。
正報既然如此殊勝,依報也是如此,因緣生起的極樂世界殊勝微妙的五塵,與圓妙中諦之稱合法性的五塵,當下非是同一亦非有差異,非是遙遠亦非很近,所以橫出三界與豎出三界俱超,橫出與豎出俱即,最為不可思議。
如果能夠信受則當下便是,如果想要推測思議則乖違。如果乖違這個道理,則雖然是有賢能智慧之人,也不可以合乎佛道。若信當下即是而不違背,則雖然是愚夫愚婦也能夠了知、能夠證入,是故說「圓融直捷超方略」,即是圓融而直接了當地契入、而超越了種種的方法策略也。
明‧四明梵琦楚石著
清‧西有沙門智旭點定
五濁佛子 釋法宣淺譯
懷淨土詩七十七首并自序
儒者之詩經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遠。」解說者曰:「執持木柯以砍伐木柯,邪著眼光而視之,猶以為木柯木頭是很遙遠的。」這句話乃是真實不虛也。我們淨土宗所謂的念佛,也只是我們的自心,眾生心中想要見佛,佛便從心中而現。阿彌陀佛的三十二相,八十種隨形好,自性本來具足,不必假借向外而求。本性具足無量的神通光明,窮極於未來之際,故名『無量壽』。以至於蓮華水池、七寶臺座,華麗的瓊樓、玉雕之殿宇,一一的淨土境界,皆是從我自己本心所發露而顯現之,大慧妙喜禪師曾經說:「若能見到自性之彌陀,即能了知唯心之淨土。」
譬如《楞嚴經》的說法會上,佛陀教敕阿難說:「一切的浮塵所產生的種種幻化之相,當處出生之時,隨即於當處滅盡。由於種種的因緣和合,虛妄而有生起之相。因緣別離分散之時,虛妄稱之為滅。殊不知一切的生滅去來之相,本來就是如來藏這個常住妙明的真心之所顯現的。在本性的真常當中,求於去來迷悟生死之相,了無所得。」
既然生滅去來皆了不可得,則只是一心而已。若是西方淨土的因緣生起,穢土的因緣消滅,則娑婆世界這個烙印的形像便壞滅了,而所謂壞滅這件事也是虛幻也。若是穢土的業行斷絕,淨土的淨行興起,則極樂世界的文彩便成就了,而所謂的成就這件事也是如同虛幻也。然而此生滅來去、清淨污穢,皆不離於我們自心。自心不能見於自心,是故亦無相可得。雖然終日取於淨土、捨於穢土,而未嘗有所謂的取捨。雖然終日想念阿彌陀佛,而未嘗有能想念之心與所想念的佛。
以這樣的道理觀之,不妨說在彼極樂世界有如夢如幻之證得;在此娑婆世界之中,不妨說有如夢如幻之修行。一旦發明菩提心時,就已經成就了正覺,但是又有何妨礙於如夢如幻地去除結使習氣,幻化地坐於菩提道場。如夢如幻般地度化有情,如夢幻般而達到究竟佛果。如此豈不能夠了除世間、出世間之幻法,成就調御丈夫之佛事呢?
昔日天衣義懷禪師,親見自性之明覺,能窮盡佛陀祖師所不妄傳之妙法,而自己卻恆常修行淨土法門,並且垂問與其學習者曰:「若言捨棄穢土取於淨土,厭離此娑婆世界而欣慕彼極樂國土,如此則是取捨之情,乃是眾生之妄想。可是若言無有西方淨土,則又違背釋迦牟尼佛之言。修習淨土法門之人,應當要如何修呢?」義懷禪師於是又自我回答云:「生則決定往生,去則實在是沒有來去。」求生淨土的道理,實在是沒有超過這一句話了。
我謝絕塵世賦閒而居,作懷淨土詩若干首,以勸導同袍的僧眾、及蓮社的同人,凡是有心於佛道者,全部都教其念佛求生淨土。那麼前面所謂的唯心淨土、自性彌陀。即使是不出於門戶庭園,亦何遠之有呢?
詩:
我佛真身不可量,大人陪從有輝光。食時並是天肴膳,行處無非聖道場。
庭下碧流微吐韻,殿前瑤草細吹香。十方一等莊嚴剎,終說西方出異方。
譯:我極樂導師阿彌陀佛真實的報身不可測量,身旁有諸菩薩大人陪伴跟從、並且都有輝耀閃亮之光。飲食之時所受用的都是天人的肴膳,步行所到之處無非是諸聖人的道場。庭園下碧綠的流水微微地吐露著美妙的音韻,佛殿前美好如玉的瑤草細細地吹著芳香。十方世界一樣同等都有莊嚴清淨的佛剎,但是一切諸佛終究還是讚歎西方極樂超出於他方。
萬劫修行相好身,身光知是幾由旬。消磨歲月無窮壽,含裹虛空不老春。
四色蕅華香氣遠,諸天童子性情真。況兼善友皆招我,來作逍遙快樂人。
阿彌陀佛過去萬億劫以來修行成就了相好之身,其身相光明不知道有幾多由旬。極樂世界的人民悠遊自在而消磨的歲月有無窮之年壽,遍含包裹虛空世界的是永遠不會令人衰老的長春。青黃赤白四色的蓮蕅華苞香氣飄散得極為遙遠,諸天人童子的性情皆是良善而純真。何況還有一些已經往生的善友皆來招引邀請我,來此西方世界作自在逍遙歡喜快樂之人。
要觀無量壽慈容,只在而今心想中。坐斷死生來去路,包含地水火風空。
頂分肉髻光千道,座壓蓮華錦一叢。處處登臨寶樓閣,真珠璀璨玉玲瓏。
如果想要觀見無量壽佛祥和之慈容,只在如今你的心想憶念當中。若是能夠坐斷娑婆國土死生去來之路,即能包含極樂世界微妙之地水火風與虛空。阿彌陀佛頭頂上的肉髻放出光明千道,其座位乃是壓在極樂世界蓮華錦簇中的一叢。處處可以高登親臨於七寶樓閣,其中充滿了亮麗的真珠及璀璨的玉玲瓏。
每為娑婆苦所縈,誰聞淨土不求生。天人皆是大乘器,草木亦稱三寶名。
處處園林如繡出,重重樓閣似生成。諸賢莫怪歸來晚,見說芙蕖始發榮。
每每為娑婆世界的痛苦所纏縈,有誰聽聞了極樂淨土而不想求生。諸天人民皆是大乘的根器,花草樹木也會稱念三寶之名。處處皆有的七寶園林就如同七彩繽紛的錦絲所織繡而出,重重的樓閣亮麗清淨像似天生而成。極樂世界的諸位賢者莫怪我歸來的晚,現在正在言說之間有些芙蕖正開始發芽而欣欣向榮呢!
卻望金蓮寶界遙,樓臺一一倚雲霄。黃鶯韻美春長在,玉樹枝柔歲不凋。
流水有聲隨岸轉,好華無數逐風飄。野人自選歸來日,何待諸賢折簡招。
在娑婆世界的境界中回首仰望金色蓮華與七寶的世界便在西方之遙,其樓閣寶臺一一皆高聳而入於雲霄。輕盈的黃鶯音韻美妙而春天常在,珠玉的樹枝柔軟搖曳而終年不凋。細細的流水有潺潺的音聲隨著蜿蜒的河岸而轉,美好的香華無盡無數地隨逐著微風而輕飄。野人我自知而選定歸來西方的時日,何必等待諸位賢人折著書信而殷勤相招。
此邦瀟灑樂無厭,遙羨諸人智養恬。座用真珠為映飾,臺將妙寶作莊嚴。
純金細礫鋪渠底,軟玉新梢出樹尖。眉相古今描不盡,晚來天際月纖纖。
此極樂蓮邦瀟灑自在而快樂無窮,遙望欣羨諸上善人智慧高超而安樂恬靜。人人的座位皆是以真珠為映照裝飾,蓮臺則用種種微妙的七寶而作莊嚴。純金的石礫細沙鋪滿於水渠之底,軟玉所成的新芽嫩枝細梢突出於樹尖。阿彌陀佛相好莊嚴的眉相古今以來無人能描繪讚歎得盡,夜晚來臨時在清涼天際的月兒明亮而柔和纖纖。
參差寶構倚層虛,縱有丹青畫不如。林影交飛金孔雀,水光倒浸玉芙蕖。
分明池上佛身現,宛轉眉間毫相舒。百億三千大千界,盡令方寸攝無餘。
各個高低而參差的七寶樓臺互相依倚而間隔出層層的太虛,縱使有丹青顏料來描摹彩畫也大大不如。在樹林影蔭間交相飛翔的是金孔雀,於水光中顛倒浸潤的是潔淨的白玉芙蕖。佛身分明閃耀地於水池上顯現,宛轉旋繞於眉間的白毫相廣闊而舒展。即使是百萬億的三千大千世界,盡令阿彌陀佛的白毫光之方寸收攝而無餘。
放下身心佛現前,尋常盈耳法音宣。風柯但奏無生曲,日觀長開不夜天。
行趁玉階雲冉冉,坐依珠樹月娟娟。凡夫到此皆成聖,不歷僧祇道果圓。
只要能夠放下虛幻的身心世界、阿彌陀佛便能於當下現前,在極樂世界中尋常充盈於耳際的都是法音之流宣。微風吹動樹林的音聲只有演奏無生之曲,阿彌陀佛佛日之觀想長時可以開演就如同不夜之天。行走漫步於白玉之階臺時雲霧輕飄而冉冉,靜坐休息依靠著珍珠寶樹之時皎潔的月兒明亮娟娟。凡夫到了此極樂世界之後皆成了聖人,不必歷經阿僧祇劫之久而佛道即可自然功成果圓。
妙明覺體即如來,暫借蓮華養聖胎。瑞相且分三十二,流光何止百千垓。
莊嚴寶具相隨到,細軟天衣不假裁。上品上生生死絕,塵塵剎剎紫金臺。
眾生的妙明本覺之體性即是如來,只是暫時假借極樂世界的蓮華以長養聖胎。凡是往生者色身的瑞相莊嚴也有三十二種,流散之光明何止遙遠如百千萬垓。種種莊嚴的七寶器具隨著色身而到,微細柔軟的天衣不假工匠費力地剪裁。上品上生之人不但輪迴生死已經斷絕,並且可以在塵塵剎剎分身作佛而端坐於紫金臺。
未歸極樂尚閻浮,漂泊風塵更幾秋。殘夢頻驚蕉葉雨,故鄉只在蕅華洲。
屈伸臂頃無多地,高占人群最上頭。二大士心憐老病,何妨攜手上層樓。
還未回歸極樂世界而崇尚於娑婆世界南閻浮提,那麼漂泊於風塵俗世不知道更要經過幾秋。殘缺的美夢頻頻驚醒於突然打在芭蕉的夜雨,西方的故鄉只在於充滿蓮蕅妙華的水洲。屈伸臂頃之間不必經歷許多他方遠地,便可高占於人群當中最上而超卓的西方枝頭。觀音、勢至二位大士憐憫我色身的衰殘老病,何妨攜著我的手讓我更上極樂世界的一層高樓。
紙畫木雕泥塑成,現成真佛甚分明。皈依不是他家事,福德還從自己生。
萬樹華開因地暖,千江月現為波清。朝參暮禮常如此,在處皆通極樂城。
不論是由紙畫、木雕或是泥土所塑成,即是現成的真佛而且甚為分明。皈依於佛不是他家之事,福德還是要從自己的心地而生。萬千林樹的華朵盛開皆是因為地氣漸漸轉暖,千江當中的月影顯現都是因為水波變為澄清。晨朝參拜夜暮頂禮而常常恭敬如此,在在處處不論何人皆可通於極樂國城。
念佛功深罪自除,身歸極樂國中居。叢林草木璚瑤接,大地山河錦繡舒。
香界來從移步後,寶蓮結自放華初。玉毫炳煥黃金面,天上人間總不如。
念佛的功德深厚罪業自然能夠消除,此身即可歸於極樂國土之中舒適安居。極樂世界的叢林草木皆是種種美玉璚瑤所生長連接,廣大的土地山河就如同美麗的錦繡所鋪陳展舒。在我們移步求生西方之後充滿芬芳香氣的世界便跟從而來,七寶蓮華之結成來自於開始發願而綻開蓮華之初。白玉毫相炳亮煥然於黃金色之顏面,無論是天上或人間比起極樂世界總是大大不如。
天人莫不證神通,一一黃金色相同。散眾妙華為佛事,盡塵沙界起香風。
身光觸體成柔軟,樂具流音說苦空。卻倚雕欄望寶樹,無邊佛國在其中。
極樂世界諸天人民無不人人證得神通,一一皆有如黃金的色身相好而人人等同。可以遍至十方散布種種妙華供養諸佛而廣作佛事,窮盡如塵沙的世界皆飄散著極樂世界清香之微風。阿彌陀佛的身光放射照觸於人們的身體則人人無不身心柔軟。種種樂器流散之音樂無不演說無我與苦空。返身倚靠於樓閣雕欄而仰望於七寶妙樹,無量無邊的佛國便顯現於其寶樹當中。
經行地上盡奇珍,異草靈苗步步春。國界初無三惡道,莊嚴自有眾天人。
長空落日如懸鼓,大聖無時不現身。從曠劫來今始悟,故鄉曾不隔纖塵。
經行的地上盡是微妙的眾寶奇珍,奇異瑞草及靈秀的花苗使得步步皆似踏著早春。極樂淨土國界之內根本就沒有三惡道,國土中正報的莊嚴自有眾多的天人。西方長空的落日如同懸掛的大鼓,彌陀大聖無時無刻不感應而現身。無量廣大劫以來的生死如今始得覺悟,極樂故鄉原來從來不曾隔離於纖毫微塵。
滿目池臺錦繡橫,祥光瑞靄滅還生。了無酒色離煩惱,雖有天魔絕鬥爭。
渴飲醴泉多舞鳳,高棲璚樹足流鶯。待吾託質蓮華後,卻向琉璃地上行。
極樂世界的蓮池樓臺如同錦繡般滿目縱橫,到處充滿了祥光瑞雲暫滅之後還又再生。完全沒有酒色昏迷而遠離了種種煩惱,雖然尚有天魔可是卻斷絕了鬥爭。渴時而前來飲用醴泉甘美之水的多是飛舞的鳳凰,高棲於瓊枝玉樹而充滿的都是流動跳躍的黃鶯。等待我往生西方託質於蓮華之後,即可向著琉璃的大地之上而前行。
池上蕅華華上人,佛光來照紫金身。更聞妙法除心垢,盡救迷情出苦輪。
舉步遍遊塵點國,利生終滿涅槃因。娑婆界上光陰短,極樂知經幾劫春。
水池上有蓮蕅而蓮華上有人化生,阿彌陀佛放光來照射往生者的紫金身。更在聽聞妙法之後除去心中之煩惱污垢,阿彌陀佛盡能救拔迷情的眾生超出於生死苦輪。往生後舉步便可以遍遊於塵點之數的國土,於十方世界利益眾生最後便能圓滿涅槃之因。娑婆世界之上的光陰極為短暫,極樂世界不知已經經過了幾劫而依然萬古長春。
淨士真為不死鄉,雲霞影裏望殘陽。珠樓玉殿空為體,翠樹金華密作行。
款款好風搖菡萏,依依流水帶鴛鴦。分明記得無生曲,便請知音和一場。
西方淨土真是為不死之鄉,我時時在白雲彩霞之間望著天際殘存的夕陽。極樂世界珍珠的樓閣、白玉的殿堂皆是以虛空為體,翠綠的林木、金色的樹花細密而排列成行。柔柔款款的好風搖動著飄香的美麗菡萏,依依迴轉的流水漂帶著各色鴛鴦。心中分明而記得無生妙曲,便請知音之人也同來唱和一場。
一箇浮泡夢幻身,如何只是縱貪瞋。好尋徑直修行路,休學愚癡放逸人。
護戒還同冰雪淨,操心要與聖賢親。明明指出西飛日,有識還令達本真。
一個如同浮泡危脆的夢幻之身,如何卻只知道放縱欲望貪瞋。趁著年少健好早日尋個徑直的修行道路,休要學習那些愚癡而放逸之人。護持戒律令其還同冰雪般清淨,操持心志節制妄念使其與聖賢之心相親。明明白白指出向西飛行所依止的佛日,如果有一同見識之人皆能令其通達於本有之真心。
幾回夢到法王家,來去分明路不差。出水珠幢如日月,排空寶蓋似雲霞。
鴛鴦對浴金池水,鸚鵡雙銜玉樹華。睡美不知誰喚醒,一鑪香散夕陽斜。
幾回夢見來到彌陀法王之家,來去之事相極為分明而路途也清晰不差。出於水面的摩尼珠寶幢如同亮麗的日月,排列於虛空的寶蓋聚集猶如雲霞。鴛鴦對對地沐浴於金沙池水,鸚鵡雙雙地銜食著玉樹妙華。睡眠中正夢得甜美之時不知道是被誰喚醒,一鑪香煙正飄散於夕陽的斜照之下。
風滿瑤臺水滿池,華開菡萏一枝枝。細聽鳧鴈鴛鴦語,正是身心解脫時。
瓔珞自然成寶玉,袈裟全不假機絲。如來相好瞻無盡,所得明門誓憶持。
微風吹滿於美麗的玉樓瑤臺而八功德水盈滿於蓮池,水池中正盛開著菡萏蓮華一枝又一枝。細細地聽聞鳧鴈鴛鴦的啼聲鳴語,當下正是我身心自在解脫之時。身上的瓔珞自然成就而由寶玉所裝飾,袈裟全部是由天衣所成而不必假借機杼織絲,彌陀如來的相好令人瞻仰而無窮無盡,於佛前所得的種種明門功德誓願恆常深刻地憶持。
遙指家鄉落日邊,一條歸路直如弦。空中韻奏般般樂,水上華開朵朵蓮。
雜樹枝莖成百寶,群居服食勝諸天。吾師有願當垂接,不枉翹勤五十年。
遙望而指著家鄉就在落日之邊,極樂淨土的一條歸路端正筆直就如同琴弦。空中的音韻演奏著般般樂曲,水上的妙華盛開著朵朵金蓮。間雜的樹木之枝葉樹莖皆是以百寶所成,諸上善人群居於一處而其衣服飲食勝過於虛空的諸天。我極樂導師阿彌陀佛有大願力當來垂慈相接,不會枉費我翹勤仰望了五十年。
一朵蓮含一聖胎,一生功就一華開。稱身瓔珞隨心現,盈器酥酡逐念來。
金殿有光吞日月,玉樓無地著塵埃。法王為我談真諦,直得虛空笑滿腮。
一朵蓮華裡含藏著一個聖胎,一生修行淨土的功業成就即有一朵蓮華盛開。稱合於身量大小的瓔珞隨著心念而顯現,盈滿缽器的酥陀甘露隨逐著意念而來。黃金所成的宮殿有大光明而吞掩了日月,白玉的樓臺無有一地染著一絲的塵埃。彌陀法王為我談論真常之諦理,直得虛空聽聞了也要笑滿面腮。
珠王宮殿玉園林,坐臥經行地是金。舍利時時宣妙響,頻伽歷歷奏仙音。
返聞頓悟無生理,常住周圓不動心。觸目皆為清淨土,來從曠劫到如今。
摩尼珠王所成的宮殿和美玉所成的園林,坐臥經行所在之地皆是鋪滿黃金。舍利鳥時時宣揚著微妙的聲響,迦陵頻伽歷歷清晰地演奏著仙人之玄音。返聞自性而頓悟了無生之理,本自常住而妙用周圓的是不動的真心。觸目所及的皆為清淨之國土,跟隨著無量廣大劫而來到如今。
曾於淨土結因緣,二六時中現在前。每到黃昏增善念,遙隨白日下長天。
如來寶手親摩頂,大士金軀擬拍肩。不借胞胎成幻質,吾家自有玉池蓮。
曾經於極樂淨土結下了深厚的因緣,因此西方境界於二六時中皆能現在眼前。每到黃昏之時更增加了求生極樂的善念,心念隨著白日落下於西方之長天。阿彌陀如來的寶手親自授記摩頂,西方的菩薩大士金色之形軀也有意來相扶持而輕拍我的雙肩。自此之後不再假借著母親肉身的胞胎而成為幻化之形質,我西方淨土的家鄉之中自有白玉寶池的金蓮。
蓮臺得坐最高層,我許凡夫願力能。頃刻人心翻作佛,斯須水觀化為冰。
玉抽瑪瑙階前樹,金匝琉璃地上繩。無限天華滿衣襟,十方佛國任飛騰。
蓮臺能夠得以坐在最高的一層,這是我等凡夫只要有願力便能成就的。只要一旦往生淨土頃刻之間人心便能翻轉而作佛,須臾之間過去所作的水觀馬上化為琉璃寶地之冰。瑪瑙階梯前抽芽生長的是白玉之樹,琉璃地上周匝圍繞的是黃金寶繩。無限無無量的天華充滿於人人的衣襟,十方的佛國世界可以任意地奔向而飛騰。
濁惡眾生也可憐,菩提道果幾時圓。總云國士隨心淨,爭柰形神被業牽。
正劍揮來藤落樹,迷雲散盡日流天。虛空畢竟無遮障,淨土滔滔在目前。
五濁惡世的眾生也實在是很可憐,無上的菩提道果要到幾時才能夠功滿德圓。學佛之人總是喜歡說國土隨著心念而清淨,怎柰個個的形體心神都被業力所牽。智慧的正劍揮來使煩惱的爬藤脫落於菩提心樹,愚癡的迷情雲霧散盡則智慧的日光便流散於長天。就如同廣闊的虛空一樣畢竟沒有任何的遮障,極樂淨土滔滔廣大就顯現於眼目之前。
一國巍巍一寶王,無朝無暮起祥光。尼拘律樹真金果,優缽羅華軟玉房。
見體自明非日月,知春長在不冰霜。又遊佛剎歸來也,贏得天葩滿袖香。
極樂世界這一個廣大的國土有一個巍巍高大而莊嚴的彌陀寶王,淨土之中沒有晨朝也沒有夜暮而常起佛陀之祥光。尼拘律樹之上所結的是真金之寶果,優缽羅華的華心是軟玉所成的花房。觸目所見之事物自體有光明而非來自於日月,極樂世界如同春天長在而不會有冰霜。等到又遊歷於十方的佛剎而歸來之時,贏得天華奇葩薰滿衣袖之芳香。
將參法會禮金仙,漸逐香風出寶蓮。紅肉髻光流不盡,紫金身相照無邊。
重重樹網垂平地,一一華臺接遠天。諸佛界中希有事,了如明鏡現吾前。
即將參加說法大會而頂禮阿彌陀佛無上金仙,漸漸隨逐著香風而走出了七寶金蓮。佛陀紅色肉髻的光明流散十方而不窮盡,紫磨真金的身相明亮而照射無窮無邊。重重的樹網瀰漫垂懸而落於平廣的大地,一一的蓮華臺座充滿國土而接連於遙遠之天。十方諸佛世界中希有難得之事,了了分明猶如明鏡地顯現於吾人之前。
土淨令人道果圓,娑婆性習一時遷。魚離密網遊滄海,鴈避虛弓入遠天。
來往輪迴從此息,死生煩惱莫能纏。無心即是真清泰,有染如何望寶蓮。
極樂世界國土清淨能夠令人道果功圓,娑婆世界的性情習氣一時之間即能更改變遷。就如同魚兒遠離了細密的羅網而悠遊於廣大的滄海,又像是鴈鳥躲避虛張的弓箭而入於遙遠之蒼天。於六道之間來往的生死輪迴從此中止休息,令人死此生彼的煩惱業力也莫能牽纏。無心於塵世即是真正清淨泰平的故鄉,如果心中所有染污如何能夠期望往生於西方的寶蓮。
無限風光賦詠難,樂邦初不厭遊觀。十虛捲入秋毫末,一粟藏來天地寬。
瑪瑙殿中金釘鈸,珊瑚樓上玉闌干。妙音歷歷聞人耳,何處飛鳴五色鸞。
西方淨土無限的風光即使是用詩賦歌詠也極為困難,極樂蓮邦真是讓人難以窮盡滿足地遊歷賞觀。十方的虛空捲收而入於秋毫之末,一粒米粟可收藏而來的卻有天地之寬。瑪瑙的宮殿中有黃金的樂器釘鈸,珊瑚的樓臺上圍繞的是翠玉欄干。遠處傳來的微妙音聲歷歷分明而聽聞於人的耳邊,不知從何處而飛來了高鳴的五色鳳鸞。
金銀宮闕彩雲端,念佛人居眼界寬。寶樹交加非一色,靈禽倡和有千般。
酥酡自注琉璃碗,甘露長凝翡翠盤。不似雪山多藥味,眾生無福變成酸。
金銀所成的宮闕高聳於彩雲之端,念佛之人居住於其高樓而眼界視野極寬。七寶所交加而成的不只是單純的一種顏色,靈異的禽鳥互相唱和的音聲有百千之般。酥陀妙味自然流注於琉璃之碗,甘露美食長長凝結於翡翠餐盤。不像是人間雪山的眾多藥味,眾生沒有福報便使其美味轉變成苦酸。
不向娑婆界上行,要來安養國中生。此非念佛工夫到,安得超凡願力成。
香霧入天浮蓋影,暖風吹樹作琴聲。分明識得真如意,肯認摩尼作水晶。
不再向著娑婆世界之上前行,而要來到安養國土蓮華中化生。此者若非念佛的工夫達到,怎麼可能使得超凡入聖之願力完成。含香的雲霧飛騰於天際就像是飄浮的傘蓋遮起了一片雲影,暖暖的好風吹動著寶樹而搖曳作出琴樂之聲,清楚分明而能識得真如無生之意,怎肯再將摩尼寶珠當作是廉價的水晶。
釋迦設教在娑婆,無柰眾生濁惡何。欲向涅槃開祕藏,須從淨土指彌陀。
白雲半掩青山色,紅日初生碧海波。曠大劫來曾未悟,東西誰道沒淆訛。
釋迦牟尼佛施設教化在娑婆世界,然而眾生的染濁惡劣即使辛勤教化亦無可奈何。如果想要趨向究竟涅槃而開演秘密之藏,必須要從西方淨土中直指阿彌陀佛。天際的白雲半掩著青山的顏色,火紅的明日初生於碧海之藍波。無始廣大劫以來未曾暫時醒悟,東方與西方誰說沒有疑惑淆訛。
麤境現前猶未識,法身向上幾曾知。可憐轉腦回頭處,錯認拈香擇火時。
口耳相傳六箇字,聖凡不隔一條絲。堂堂日用天真佛,火急回光也是遲。
粗境現前時猶未能有所認識,法身向上之事又有幾個人曾經了知。可憐的凡夫在轉腦回頭之處,錯認了拈香和擇火之時。就在口耳相傳的「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字,聖體與凡心並不曾短暫隔離一條細絲。巍巍堂堂的日用天真之佛,就算是火急趕緊回光返照也是大遲。
念念念時無所念,廓如雲散月流天。此人造罪令除罪,與佛無緣作有緣。
仙樂送歸清泰國,好風吹上紫金蓮。遙聞妙偈琅琅說,不是聲塵到耳邊。
念念之間念佛時即是無能念所念,其廣廓就如同烏雲消散而月光流露於青天。此人造罪令其念佛而除罪,與佛無緣的人也因念佛而變得有緣。臨命終時仙樂吹奏送其歸於西方清泰之國,極樂淨土的好風吹拂令其登上於紫金寶蓮。往生見佛後遙聞微妙的偈頌琅琅演說,雖然聽聞到說法也不是聲塵來到我的耳邊。
日夜思歸未得歸,天涯客子夢魂飛。覺來何處鴈聲過,望斷故鄉書信稀。
幾度開窗看落月,一生倚檻送斜暉。黃金沼內如船蕅,想見華開數十圍。
日裡夜裡思惟想要歸於極樂故鄉卻尚未能夠回歸,流落天涯的異鄉客子常常在夢中憶念故鄉而心神遠飛。醒來之後不知何處有歸鄉的鴈鳥聲飛過,望斷了故鄉的來路而書信卻依舊相當稀少。不知多少度在夜裡打開窗子看著落月,一生之中日日倚靠著欄杆而目送斜陽的餘暉。極樂故鄉黃金池沼內如船隻高大的蓮蕅,想必蓮華已經盛開廣大了有數十圍。
曾聞白鶴是仙禽,日日飛來送好音。便欲寄書諸善友,定應知我一生心。
長思樂土終歸去,肯執蓮臺遠訪臨。百歲真成彈指頃,娑婆只恐世緣深。
曾經聽聞白鶴是仙人的靈禽,日日飛來之時鳴叫而傳送美好的聲音。我心中便動念想要寄書信給西方的諸上善友,彼等一定了知我一生求願淨土之心。一生長久已來思念的極樂國土終究是要歸去,不知道諸上善友們肯不肯執持著蓮臺遠遠地為迎接我而拜訪降臨。人間之短暫比起極樂國土即使是百歲也如彈指之頃,雖然如此就算是再住一天娑婆世界只恐怕世緣更加纏綿延深。
一寸光陰一寸金,勸君念佛早回心。直饒鳳閣龍樓貴,難免雞皮鶴髮侵。
鼎內香煙初未散,空中法駕已遙臨。塵塵剎剎雖清淨,獨有彌陀願力深。
一寸的光陰就如同一寸的黃金,勸君及時念佛而早日轉意回心。就算是有鳳閣龍樓這樣的功名富貴,難免也要被雞皮鶴髮的衰老所侵。鑪鼎內的香火雲煙還尚未消散,虛空當中阿彌陀佛的法駕已經遙遙降臨。塵塵剎剎的佛土雖然也極為清淨,然而唯獨有阿彌陀佛的願力最為宏深。
咫尺金容白玉毫,單稱名號豈徒勞。晨持萬遍烏輪上,夜課千聲兔魄高。
歲閱炎涼終不倦,天真父子會相遭。如何說得娑婆苦,苦事紛紛等蝟毛。
咫尺之間即可見到佛陀金色的容顏及白玉毫,單稱阿彌彌陀的名號豈只是虛廢而徒勞。清晨持念佛號萬遍於日輪初上之時,夜裡課誦佛號千聲趁著月輪正高。若能無論是經歷炎熱的夏天或寒涼的冬日而終不厭倦,天性真實的父子必定會互相遭逢。如何才能說得盡娑婆世界的種種痛苦,其煩惱痛苦之事撓撓紛紛而等同刺蝟之毛。
故鄉別早話歸遲,何待君言我自知。客路伶竮無一好,人生惆悵不多時。
蒼顏歷歷悲明鏡,白髮毿毿愧黑絲。載讀南屏安養賦,屋梁落月見丰姿。
故鄉很早便已離別而說到要歸去卻有些延遲,何必等待諸君您來言語我自己即能了知。在客鄉的路途當中孤獨伶竮無有一事安好,人生的哀戚惆悵恐怕也剩下沒有多少年時。蒼蒼的容顏歷歷分明而令人悲傷地顯現於清冷的明鏡,白髮毿毿散亂而愧對於年少者之烏黑髮絲。一再讀誦終南山的歸去故鄉安養之詩賦,在我破舊屋樑上明月顯現了丰采的韻姿。
娑婆苦海汎慈舟,此岸能超彼岸不。直指迷源須念佛,橫波徑度免隨流。
千生萬劫長安泰,五趣三途盡罷休。縱使身沾下下品,也勝豪貴王閻浮。
雖然有心想要在娑婆的苦海中航駛泛行著慈悲的船舟,但是由此岸是否真的能夠超越於彼岸否?直指迷妄的真實根源必須要一心念佛,橫超大海波浪直接度往彼岸而免於隨著生死之流。往生極樂世界之後千生萬劫長時的安定康泰,五趣的生死和三途的輪迴盡能全部罷休。縱使能夠身沾於極樂蓮華的下下品,也勝過富豪權貴而稱王於不淨的南閻浮。
人生百歲七旬稀,往事回觀盡覺非。每哭同流何處去,閒拋淨土不思歸。
香雲瑪瑙階前結,靈鳥珊瑚樹裏飛。從證法身無病惱,況餐禪悅永忘饑。
人生能夠活到百歲或七十的極為稀有,往日的事情回首再觀察時盡是覺得有種種的過非。每每痛哭同流的道友不知向何處去,等閒隨意地拋棄極樂淨土而不思回歸。只要往生淨土則香雲瑪瑙便在階梯前凝結,靈異的禽鳥在珊瑚的寶樹裡跳躍翻飛。自從證得清淨法身之後即無病苦之惱,更何況是以禪悅為食而永遠忘記了饑餓。
人間苦樂事縱橫,達者須尋徑路行。福報天宮猶有死,神棲佛國永無生。
風前鸚鵡琴三疊,水面芙蓉錦一絣。作計欲歸歸未遂,他鄉又見物華更。
人間苦樂之事紛雜而交錯縱橫,通達世情的人必須要尋找徑直的道路而行。即使因福報而生在天宮猶然仍有一死,神識棲止於佛國則永遠無有輪迴再生。輕風之前的鸚鵡隨著琴音而飛舞三疊,水面上充滿了美麗的芙蓉猶如綿繡一片。思惟造作種種的計劃想要歸去而卻尚未如意順遂,在客寄的他鄉見到種種的事物繁花又再度轉換變更。
說著無常事事輕,饑餐渴飲懶經營。一心不退思安養,萬善同修憶永明。
淨洗念珠重換線,堅持佛號莫停聲。妄緣盡逐空華落,閒向風前月下行。
說到無常之真相則事事就變得枝末而輕微,饑餓了便用餐、渴了便飲水其他的事務則懶得經營。一心念佛決不退轉而思念回歸極樂安養,萬般善行一同修習而憶念永明禪師之修行。以淨水洗清念珠而重新換上絲線,堅定執持佛號莫要停止念佛之聲。虛妄的因緣盡皆隨逐著空中的幻華而飄落。閒暇之時則在風前月下任意而漫行。
馬鳴龍樹是吾師,念佛參禪駕並馳。五色雲橫日沒處,一枝華拆眼開時。
玉音了了流仙偈,金采煌煌發令姿。曠劫相逢真父子,欲將何物報恩慈。
馬鳴和龍樹菩薩是我的良師,念佛與參禪就如同平行的車乘而並駕奔馳。五色的雲彩橫列於日沒之處,一枝蓮華綻放於眼前而盛開之時。清脆美玉的音韻了了分明而流動著仙人的詩偈,金色的光采燦燦煌煌散發出美麗的形姿。無量廣大劫以來終於相逢的真實父子,不知道將以何物來報答阿彌陀佛的恩慈。
即心即佛斷千差,名教名禪共一家。果證無邊身相好,光流不可說河沙。
餘方妙麗終難並,本願精深豈易誇。大抵熏修須及早,臨終免被業緣遮。
了知即心即佛而斷除了種種的萬別千差,無論是稱名為教門或是名為禪門其實都是共一家。阿彌陀佛已經究竟佛果證得了無邊莊嚴的身相美好,其光明流散遍照了不可說的世界其數就猶如恆河之沙。其餘他方世界的微妙美麗終究難以和極樂世界相比相並,彌陀本願的廣大精深豈是凡夫容易讚歎稱誇。大抵說來熏習修行必須要即時趁早,臨命終時才能免除被業力外緣所障遮。
一自飄蓬贍部南,倚樓長歎月纖纖。遙知法會諸天繞,正想華臺百寶嚴。
此界猶如魚少水,微生只似燕巢檐。同居善友應懷我,已築浮圖欠合尖。
自從一旦如同飄流的蓬草而至此南贍部洲,常常吊倚著樓臺長歎而面對著月兒的明亮纖纖。在此遙知極樂世界阿彌陀佛的法會上有無量的諸天圍繞,我心中正想著我的蓮華金臺是以百種珍寶而莊嚴。而此娑婆世界猶如魚兒漸漸減少了池水,微渺的一生只像似燕子暫時築巢於屋簷。極樂世界一同居住的善友們應當會懷想於我,我已經建築了佛塔而只是剩下了屋頂最後的合尖。
少年頃刻老還衰,須信無常日夜催。九十六家邪智慧,百千萬劫受輪迴。
不存寶界華池想,爭得刀山劍樹摧。但自淨心生願樂,此中賢聖許追陪。
如繁花的少年只有頃刻而老來終究還是年殘日衰,必須相信無常在日夜裡時時刻刻緊迫相催。如果信受了九十六家外道的邪見智慧,百千萬劫便要蒙受六道的生死輪迴。若是心中不對七寶極樂世界的蓮華池存有憶想,又怎麼能夠使得地獄的刀山劍樹能夠摧毀。只要自己清淨心念而生起願力信樂,此極樂世界中的賢聖便能允許讓你追隨相陪。
西行三十二河沙,彼國莊嚴是我家。但用一真為種子,全將七寶作蓮華。
娑婆極厭今生苦,懈慢無令後世差。寶月頓從心水現,如今光影正交加。
從此向西而行三十二河沙國土之遠,彼極樂國土清淨莊嚴之世界即是我家。西方淨土但用一真法界而為種子,全部都是用七寶之莊嚴來作蓮華。娑婆世界叫人極為厭惡今生所受的痛苦,不要因為解怠散慢而令後世的果報有所偏差。阿彌陀佛如同寶月頓時從心水中影現,極樂世界清淨亮麗的光影如今正在閃亮輝耀而光明交加。
勞生能有幾光陰,健只須臾病又侵。常恐浮雲蔽西日,須營淨舍學東林。
可憐世上愚癡輩,不及華間智慧禽。寶樹亦能談妙法,何妨坐聽罷參尋。
疲勞的人世生命能有幾許的時間光陰,身體強健只有短暫須臾而疾病又來相侵。常常恐怕心中的妄想如浮雲般遮蔽了阿彌陀佛這個西天明日,因此必須經營清淨的屋舍以學習蓮社東林。可憐這個世界上愚癡的凡夫男女之輩,不及極樂世界美妙繁華之間的智慧鳥禽。西方淨土七寶之行樹亦能談說微妙的佛法,何妨暫時休息端坐下來聽法而停止了四處的奔波參尋。
佛自凡夫到果頭,親曾歷劫用功修。淨邦豈是天然得,大道初非物外求。
先悟色空離欲海,後嚴福慧汎慈舟。今來古往皆如此,度盡眾生願未休。
阿彌陀佛自從凡夫地到如今成就究竟佛果,皆是因為他親自曾經經歷了無量劫的用功勤修。清淨的蓮邦豈是無所作為天生自然而得的,佛法的大道本來就不是從事物外相去追求。首先要悟得色境本空而遠離了欲望之海,然後再莊嚴福慧而汎行著度化眾生的慈舟。從往古以來乃至如今之時皆是如此,即使是度盡了眾生阿彌陀佛的願力也未曾停休。
亂世人如蝨在褌,炎炎火宅避無門。早知佛國相期處,別有仙家不死村。
身相短長同父子,蓮華開合表晨昏。赤真珠樹黃金屋,每夜飛來入夢魂。
生長在亂世的人就猶如蝨子在人的褲子裡一般痛苦,充滿炎炎煩惱的三界火宅想要逃避卻沒有門路。早已了知有阿彌陀佛清淨的國土並且與佛約定了歸期而一同居處,這是因為極樂世界別有如仙家所謂的不死之村。阿彌陀佛與極樂世界的眾生其身相相似而短長不同就猶如親生之父子,以蓮華的盛開與閉合來表示清晨和黃昏。赤色的珍珠寶樹與黃金所成的屋室,每天夜裡即飛來而入於我夢中的神魂。
見說西方住處佳,屏高極目興無涯。世情每逐炎涼改,人事多因治亂乖。
白骨可憐縈野草,金臺誰得挂庭槐。勸君早結宗雷社,坐看雲端寶仗排。
聽說西方淨土居住之處極佳,屏靠於高樓極目遠望時令人喜悅而興緻無涯。世間的人情每每隨逐著炎涼的時運而更改,人際的事遇大多因為時局的治亂而相乖。一堆白骨可憐地縈纏著荒地的野草,又有誰能夠將金臺高掛於庭前的古槐。勸君早日集結如宗炳、雷次宗的念佛蓮社,以便安然地坐看那雲端的寶杖懸空而排。
琉璃地列紫金幢,翡翠樓開白玉窗。文字可誇才不稱,肉身未到意先降。
能言孔雀知多少,善語頻伽定幾雙。清夢正貪歸路直,夜闌無柰鼓逢逢。
極樂世界琉璃的地面排著紫金的幢柱,翡翠青綠的樓閣開著潔淨白玉的門窗。其境界之殊勝即便是用文字可以誇讚而我們的能力文才卻不能與阿彌陀佛的功德相稱,我的肉身雖然未能到達而心意已經先降臨於其國土。西方淨土之中能夠言說佛法的孔雀不知道有多少,善於言語的迦陵頻伽也不能確定有多少雙。我的清夢正在貪戀歸去西方的一條直路,夜闌人靜之時無奈有人擊鼓逢逢作嚮而驚醒我的好眠。
剎海森羅一念包,於中不斷聖賢交。傾身送想浮雲外,極目斜陽挂樹梢。
瀲灩金波隨岸轉,參差寶葉任風敲。諸天歎我駸駸老,早晚雞棲彩鳳巢。
無邊的剎海如森林羅列卻被我一念而完全收攝含包,於淨土之中能夠不斷地與聖賢往來相交。傾身向著西方遙送想念於高遠浮雲外的淨土,極目遠望著夕陽高掛於叢林樹梢。閃耀瀲灩的金波隨著池岸而動轉,參差交錯的七寶華葉任隨著微風而相互飄搖推敲。諸天之人羨歎我已經駸駸垂老,早晚我這凡夫雞群終將登上於極樂淨土的彩鳳玉巢。
讚佛言詞貴直陳,攢花簇錦枉尖新。自然潤澤盈身器,無數光明湧舌輪。
稱性莊嚴依報土,隨機勸發信心人。願求功德池中水,盡滌娑婆世上塵。
讚歎阿彌陀佛的言詞貴在能夠直接鋪陳,如果是攢弄一此花團錦簇虛浮言語則枉費了筆端的尖銳與嶄新。極樂世界自然充滿了能潤澤充盈色身的飲食缽器,無數的光明湧現在眾生念佛的舌輪之上。稱合於心佛眾生本性的清淨莊嚴之依報國土,隨著眾生的根機而勸導啟發具有清淨信心之人。我也祈願能夠求生於充滿八功德水的蓮池之中,以洗盡滌除娑婆世界上的種種煩惱染塵。
莫將胎獄比華池,早向池中占一枝。卻坐大蓮成佛子,何煩慈母浴嬰兒。
口餐法喜真餚膳,心得明門妙總持。般若臺前回定日,令人長憶鴈門師。
莫要將世間的胎獄比擬於清淨化生的七寶蓮池,應當儘早向蓮池中預先獨占一枝。如今回頭端坐於大蓮華中而成為佛子,何必再煩勞慈母們洗浴著新生的嬰兒。口中餐飲的是令人法喜充滿的美好餚膳,心中悟得的是諸法明門的微妙總持。如今在般若臺前預知歸回淨土的確定之日,將來令人長長憶想這往生極樂的鴈門法師。
百億劫中生死罪,纔稱名號盡消除。迷時妄想同春夢,我佛真身等太虛。
宮殿水晶千柱匝,園林雲錦萬華舒。癡心不是分高下,上上金臺始可居。
無量百億劫當中的生死重罪,才一稱揚阿彌陀佛的名號便能完全消除。癡迷之時的妄想就如同虛幻的春夢,我佛的真實報身等同於廣大的太虛。極樂世界以水晶所成的萬千寶柱圍繞而周匝,七寶園林之中如雲彩錦繡的萬般繁華盡皆舒展盛開。我愚癡的心不是強要分別事相之高下,上品上生的金臺才是真正可以令人自在而安居。
八表同遊只等閒,須臾飛去又飛還。玉樓冉冉紅雲裏,珠樹亭亭紫霧間。
不立君王唯有佛,平鋪世界斷無山。天人一樣黃金色,盡未來時但少顏。
八方的世界同時可以遊歷也是只平凡而等閒,在須臾短暫的時間內飛去他方又即刻飛還。白玉樓臺隱約顯露於冉冉的紅色雲霞裡,珍珠寶樹亭亭挺立於紫色的煙霧之間。極樂世界不建立君王宰制而唯有佛陀的教化,廣大平鋪的世界當中沒有遮障阻斷的懸崖高山。諸天人民皆是一樣平等的黃金身色,盡於無量的未來際只有青春年少的容顏。
須摩提國讚何窮,不與他方佛境同。百味酸甜長滿缽,一身輕健任遊空。
初心便獲無生忍,具縛能教宿命通。今古往來留傳記,盡塵沙界扇真風。
對於須摩提這個極樂國土的稱讚如何能夠窮盡,不與他方諸佛的國土境界完全相同。百般美妙的酸甜滋味長時充滿於飲食之缽,一身的輕盈勇健可以任意地遨遊虛空。初發心時便能證得無生忍,雖然具足煩惱束縛而卻能教其擁有宿命之神通。從往古以來乃至今日往生淨土者留下了無量的傳記,盡微塵沙數的世界普扇著阿彌陀佛宏大願力的真實道風。
五濁煎熬道未成,群賢修習誓非輕。光中每出彌陀影,夢裏親書普慧名,
繡佛雖齋防退失,火車已現急求生。臨風莫灑楊朱淚,就我西方徑路行。
由於五濁的煎熬而使得道業未能完成,眾多群賢門修習佛法的誓願深重而非輕。在古德修行的念佛光中每每出現阿彌陀佛的化影,也有人在夢裡親蒙菩薩書寫「普慧「之佳名。刺繡的佛像雖然完備也要提防其退失,地獄的火車之相已經現前時則應當急忙求。臨風而行時莫灑落了楊朱泣於歧路之淚,應當親就我佛西方徑直的道路而前行。
水若澄清月始臨,金容佛影現吾心。春風不易回枯木,磁石應難受曲鍼。
未得往生緣障重,必期成就用功深。譬如九轉丹砂力,一點能令鐵化金。
水面若是能夠澄清、明月才能投射降臨,具有金色容顏的阿彌陀佛之影像便能顯現在吾人之心。即使是春風也不容易挽回已經乾枯的樹木,具有磁性的磁石應當難以容受已經彎曲的指針。如今尚未能夠往生乃是因為果報障礙之深重,若是想要期望一定成就那便要用功加深。譬如久煉所成的九轉丹砂之神力,只要一點點就能夠令頑鐵變成真金。
幽居悄悄柏森森,不遣紅塵染素襟。一佛號收無量佛,後心功在最初心。
雲開白月毫光滿,雨過青山髻色深。當念休生差別解,聲聲遠唳盡玄音。
悄悄幽靜的居住於森森的柏樹林中,不遣縱心意追逐於紅塵以免染污了素淨的衣襟。一句阿彌陀佛的佛號即收攝了無量諸佛,究竟成佛的最後心之功德乃是在於其最初的發心。浮雲散開後潔白明月的毫光照滿了世間,大雨過後形狀如髮髻的青山其翠綠的顏色更為清深。當下的這一念不要令其產生差別紛歧的知解,一聲聲遠傳而高亢的佛號盡是不可思議的玄音。
曾聞金鼎煉硃砂,一服飛驚玉帝家。輕舉似風飄柳絮,美顏如日映桃花。
況修淨業身心妙,兼得慈尊願力加。此是長生無比法,仙經十卷不須誇。
曾經聽聞有人以金鼎來鍛煉硃砂,只要一旦服此仙丹即可立即飛昇天界而驚動玉帝之家。色身能夠輕舉飛行就好似被清風飄浮的柳絮,美好的容顏就如同日光映照的鮮麗桃花。何況又能修習淨土法門令其身心更加微妙,又能兼帶得到彌陀慈尊的願力相加。此淨土行業乃是真正的長生而無可比擬的妙法,即使是有仙經十卷也不須得意自誇。
朝朝暮暮道心中,歲歲年年佛事同。一往進修安樂界,六時朝禮法王宮。
方袍不厭香煙黑,坐具何妨手汗紅。如此出家今有幾,灼然認得主人公。
朝朝暮暮都安住於道心之中,歲歲年年修行的佛事皆完全相同,一往直前地精進修行以求生於安樂世界,二六時中朝拜禮敬彌陀法王的法王宮。出家的方袍不厭惡被供佛的香煙所熏黑,禪坐的坐具何妨被手中的流汗所染紅。能夠如此專心精進地出家的如今又有幾人,能夠灼然認得自心的這個主人公。
池中蓮萼大如車,據實猶為小小華。聖眾略言千萬億,佛身知是幾恆沙。
我聞妙德同慈氏,誰道彌陀異釋迦。南北東西清淨土,盡歸方寸玉無瑕。
七寶池中的蓮萼其廣大就如同車輪,但是如果根據究竟真實而言尚且是小小的蓮華。極樂世界的菩薩聖眾簡略地來說就有千萬億,阿彌陀佛的真身之廣大不知道有幾恆河沙。我聽說妙德文殊菩薩就等同於慈氏彌勒菩薩,又有誰說阿彌陀佛相異於如來釋迦。不論是南北東西方的清淨國土,盡皆歸於方寸之間圓滿的心王而如同白玉無瑕。
紅蓮常映白蓮開,只有金蓮不易栽。念念若能離溷濁,生生從此脫胞胎。
且依彼國嚴新果,卻遍他方發舊荄。事與種蓮無少異,根苗元向淤泥來。
此娑婆世界紅色的蓮華常常相應於白色的蓮華而開,只有西方淨土的紫金寶蓮不容易下種植栽。念念若是能夠離於混溷的五濁惡世,將來無量劫的生生世世皆從此而脫離於輪迴之胞胎。許多人想要依著彼國而莊嚴全新的果報,偏偏卻是遍於他方而於萌發舊有的無明根荄。無論是俗事與栽種蓮華皆沒有稍微的差異,其根莖與苗芽原本都是從染污的淤泥而來。
蓮宮只在舍西頭,易往無人著意修。三聖共成悲願海,一身孤倚夕陽樓。
秋階易落梧桐葉,夜壑難藏蚱蜢舟。幸有玉池鳧鴈在,相呼相喚去來休。
七寶蓮華的宮殿就只是在屋舍的西頭,極樂世界很容易往生卻無人著意勤修。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這西方的三位聖人共同成就的悲願之海,我心中極為仰慕而一身獨自倚靠著夕陽所照的高樓。秋天的階梯容易飄落著梧桐的枯葉,深夜中的溪壑裡難以隱藏蚱蜢小舟。所幸有西方極樂翠玉蓮池的鳧鳥鴻雁在,時時刻刻相呼相喚我歸去西方而安然息休。
千經萬論不虛標,共指西方路一條。念念刮磨心垢淨,時時防護道芽焦。
棲蓮靜覺身安穩,得果轟傳地動搖。謾費工夫推甲子,娑婆大劫只崇朝。
佛法的千經萬論並不是虛妄而指標,共同都指向西方的道路這一條。念念之間刮磨心中的污垢令其清淨,時時要防護菩提道心的苗芽不要讓它枯焦。一心棲止於極樂世界的蓮華而以寂靜的覺性使身心安穩,將來得成果地時便轟然傳佈十方而使大地動搖。狂妄謾談所花費的工夫推算來已經有一甲子,娑婆世界的一大劫也只是極樂世界的一個光明的晨朝。
家在西頭白玉京,老來難遭故鄉情。每瞻雲際初三月,先注華間第一名。
密密疏疏琪樹影,來來往往水禽聲。紅樓紫殿春長好,縱有丹青畫不成。
家鄉本來就在西方極樂世界白玉所成的王京,年紀老來更加難以排遣思念故鄉之情。每每瞻望著初三夜裡雲際初生之明月,首先標注諸多蓮華之間的第一個姓名。時而密密、時而疏疏的是白玉琪樹的陰影,悠悠哉哉來來往往的水禽發出種種音聲。鮮紅的樓閣、豔紫的宮殿伴隨著四時長春的美好,縱使有善巧的丹青工巧也描畫不成。
近有人從淨土來,池心一朵玉蓮開。正當萼上標名字,已向身前結聖胎。
極樂逍遙長不死,閻浮逼迫最堪哀。法王特地垂慈愍,同坐黃金百尺臺。
最近有人從極樂淨土而來,他說如果有人念佛則水池湖心便有一朵如同白玉的蓮華盛開,正當蓮萼的中央即標示著即將往生者的名字,已經在此身之前結下了蓮池聖胎。極樂世界逍遙自在而且能夠長生不死,南閻浮提的痛苦逼迫最難堪忍其悲哀。彌陀法王特地垂下了慈悲的憐愍,特地接引眾生一同來安坐黃金的百尺蓮臺。
吾身念佛又修禪,自喜方袍頂相圓。曾向多生修福果,始依九品結香緣。
名書某甲深華裏,夢在長庚落月邊。濁惡凡夫清淨佛,雙珠黑白共絲穿。
我這一身的行持是既念佛又修禪,自己最喜好能穿著方袍袈裟和剃髮圓頂之相。曾經向多生裡修習福德之果,如今才能依靠著九品蓮華而結下淨潔芳香之緣。名字書寫著某甲於深深的蓮華叢裡,我的美夢便在長長的西天落月那一邊。五濁十惡的凡夫即是本然清淨的佛,黑色與白色的雙珠共用一條絲線而貫穿。
念極心開見佛時,自然身到碧蓮池。火輪罪淨千千劫,瓊樹光分萬萬枝。
善友深談終不厭,靈禽妙語實難思。功成果滿須臾事,尚謂奔流閃電遲。
憶佛念佛至極而心開見佛之時,自然而然便能夠身到碧玉為岸的蓮池。地獄火輪之罪業果報因為念佛而清淨消除了千千劫,瓊玉的寶樹其光明分岐流散出萬萬之花枝。與諸善具足的朋友言談終不令人厭倦,西方淨土的靈巧禽鳥其微妙的言語實在難以尋思。往生極樂世界之後其功德成就、果地圓滿也只是須臾之間的事,尚且要形容其如迅速的奔流、剎那的閃電也未免太遲。
無邊大士與聲聞,海眾何妨逐品分。一會聖賢長在定,十方來去總乘雲。
談玄樹上摩尼水,念佛林間共命群。坐臥經行無罣礙,天花隨處落繽紛。
無量無邊的菩薩大士與大聲聞,極樂世界清淨的大海眾何妨隨著其根機品類而分。一同聚會的聖賢長時處在於寂然的禪定,於十方世界之中,自由來去時總是乘著飄浮的輕雲。談論玄音的是流注於華樹之間的摩尼水,不斷念佛於林間的則是共命鳥群。淨土之中不論坐臥或經行都無有罣礙,天人的散華隨處皆飄落如七彩繽紛。
佛袈裟下失人身,重得人身有幾人。萬行不如修白業,一心何苦戀紅塵。
法王立誓丘山重,迷子思歸涕淚頻。若解反觀觀自性,明珠百八總家珍。
一旦在佛制的袈裟之下失去人身,重新能夠獲得人身的又有幾人。萬千的修行法門不如修習白淨的善業,何必一心苦苦貪戀於俗世的滾滾紅塵。彌陀法王所立下的誓願就如同丘陵高山一樣深重,迷途的遊子思念想要歸家而涕淚頻頻。若是能夠知道返觀觀照自己本有的自性,明珠所串的一百零八顆念珠總是自己的家珍。
西望紅霞白日輪,仰觀寶座紫金身。一方土淨方方淨,十念心真念念真。
生極樂城終不退,盡虛空界了無塵。向來苦海浮還沒,何幸今為彼岸人。
向西遠望著紅色雲霞中的白日輪,仰觀戀慕著七寶蓮座當中的紫金妙身。只要有一方的國土能夠清淨則方方的國土皆是清淨,十念之間的心念是真實則念念皆真。往生於西方世界的極樂城中則終究能夠不退轉於佛道,盡虛空界當中了無染污的泥塵。過去以來在六道苦海之中,雖然暫時浮出水面而為人天、可是終究還是落入三途而沉沒,何其幸運如今可以成為極樂淨土彼岸當中之人。
娑婆生者極愚癡,眾苦縈纏不解思。在世更無清淨業,臨終那有出離時。
百千經裏尋常勸,萬億人中一二知。珍重大仙金色臂,早來攜我入華池。
娑婆世界當中的眾生實在是極為愚癡,眾多的痛苦縈繞纏縛卻不知道要省思。活著在世的時候便沒有清淨的善業,那麼臨命終時哪裡有出離生死之時。成百上千的佛經裡常常懇切地規勸,萬萬億億的人當中,沒有一個人能夠了知。令人珍惜敬重的大仙阿彌陀佛俯垂著金色的手臂,希望能夠早日來提攜接引我進入七寶蓮華之池。
上邊靈峰老人所選的詩,共有七十七首。其所作的圈點,皆在平實而切要之處畫龍點睛。而其詩家名句文身的微妙之處,一概不點污一絲毫的墨痕,此乃是大善知識的大人作略也。能夠使修行者於喫緊之處能夠得力,不會再有盲人摸著老爺下巴而問這是不是彎曲的河橋之錯誤也。讀誦此淨土詩之人士,必須具備有擇法眼以觀察之。至於成時我的評語,也是在心法的宗旨上討個警策,無非是欲令讀誦此詩者,對淨土法門以深信大願而起微妙之修行耳。此對於眾生不無小小的補益,是故不敢廢除。成時稽首謹識。
西齋淨土詩【卷下】
明‧四明梵琦楚石著
清‧西有沙門智旭點定
五濁佛子 釋法宣淺譯
日觀
第一觀門名曰觀,遙觀落日向西懸。光明了了同金鼓,輪相團團挂碧天。
身去身來心不昧,眼舒眼合意常緣。眾生與佛無差別,即見彌陀現我前。
日觀 第一個觀想之門名為日觀,遙遙地觀想落日向著西方的天空而垂懸。其圓滿光明了了清晰就如同金色的大鼓,日輪的形相團團圓圓而高掛在碧藍的青天。不論色身之來來去去、心裡都觀想清楚而不迷昧,不管是眼睛張開或眼睛閉合、意念都能常常專注繫緣。若能了悟眾生與佛的體性本無差別,即能見到阿彌陀佛現在我的面前。
水觀
第二觀門名水觀,水成冰後作琉璃。金幢照耀珠無數,寶界分明事不疑。
樓閣萬千如月朗,樂音八種好風吹。無常無我如何說,全佛全心更是誰。
水觀 第二個觀想之門名為水觀,觀想水結成冰之後而當作其是琉璃。其地底有支撐的金剛七寶金幢光明照耀而且掛滿著珠寶無數,珍寶的地界非常分明而對極樂世界殊勝的事相毫不懷疑。樓臺高閣有萬萬千千之多而如同明月一般朗耀,美好的樂音有八種並且有好風時時而輕吹。無常無我的道理要如何才能言說,全部的佛即是我全部的心、不然又更是誰呢?
地觀
第三地觀觀前地,一一觀來了了知。雖造次間無不念,縱須臾頃亦當思。
想成略見莊嚴國,佛說唯除飯食時。消盡無邊生死罪,必登淨土復何疑。
地觀 第三個觀想之門即是觀想前面所說的寶地,一一皆能觀想成就而了了明知。雖然在顛沛造次之間也無不清楚地憶念,縱使在須臾之傾亦應當專一心思。觀想若是成就便能約略地見到極樂世界莊嚴的國土,佛陀說應當一心觀想唯除飯食之時。若能如是修行便能消盡無量無邊的生死之業,命終之後必定能夠登於西方淨土此又有什麼可令人懷疑?
樹觀
第四觀門名樹觀,七重寶樹列成行。高低盡覆真珠網,上下交輝七寶光。
五百億童花裏住,三千世界果中藏。自心種子栽培得,各各撐天拄地長。
樹觀 第四個觀想之門名為樹觀,七重的寶樹整齊而排列成行。無論高低之處盡皆覆蓋著真珠羅網,上上下下交相輝映著七寶之光。在一一的羅網之間有五百億的諸天童子在樹上的妙華宮殿中安住,三千大千世界的一切佛事皆在寶樹的七寶果中含藏。這一切皆是由自心的種子所栽培而得,各各寶樹皆能撐天拄地而恒久綿長。
池觀
第五觀名池水觀,八池皆是七珍成。水從如意珠中出,沙向黃金渠底明。
流出蓮華微妙響,化生寶鳥讚揚聲。何時到此分涓滴,業障塵勞盡洗清。
池觀 第五個觀想之門名為池水觀,八功德水之池皆是七種珍寶所成。七寶之水乃是從如意珠王之中所生,其水池流渠底部之沙皆是雜寶金剛而如黃金般光明。摩尼水流注於蓮華間循樹上下發出微妙的說法聲響,如意珠王湧出金色的微妙光明所化生的七寶之鳥演說讚揚三寶之聲。何時能夠到此極樂世界而分得八功德水少分之涓滴,將我等之業障塵勞盡皆洗滌而除清。
總觀
第六觀門明總觀,寶樓五百億崢嶸。虛空懸處諸天樂,日夜宣揚三寶名。
上聖皆言心本具,西方不遠想初成。娑婆界內人雖惡,念佛功深定往生。
總觀 第六個觀想之門名為總觀,極樂世界眾寶國土的一一界上皆有五百億的七寶樓閣高聳崢嶸。虛空當中懸處著諸天的種種樂器,日夜不斷地宣揚佛法僧三寶之名。釋迦世尊等諸佛至聖皆說此西方淨土乃是自心本具,若能作此寶樹寶池寶地總觀想、則西方不遠而觀想極樂便能初成。娑婆世界之內的人雖然仍有惡業,只要念佛的功德深厚則必定可以往生。
華座觀
第七觀名華座觀,想成七寶地蓮華。脈光華葉乃無數,八萬四千非強誇。
臺上寶珠雖似幻,鏡中面像未曾差。雖云大道離真偽,不礙通人辯正邪。
第七個觀想之門名為華座觀,欲觀彼佛者應當起想憶念於七寶地上而作蓮華想。並觀想蓮華的葉脈光明及蓮葉乃有無量無數,說其一一皆有八萬四千之多並非是虛偽的誇讚。釋迦毗楞伽寶的華臺上之摩尼寶珠雖然如夢似幻,觀想時一一清晰分明就如同在鏡中見到自身之面像而分毫無差。雖然說佛法的大道是離於真偽之分別,但是並不妨礙通達佛法之人來分辯是非和正邪。
像觀
第八觀門名像觀,眾生不異佛如來。諦觀金色相好具,端坐寶蓮心眼開。
鳧鴈鴛鴦談妙法,觀音勢至列華臺。所聞要與真乘合,出定休將妄想猜。
像觀 第八個觀想之門名為像觀,眾生之心並不差異於諸佛如來。仔細諦觀阿彌陀佛金色身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悉皆具足,觀見到阿彌陀佛端坐於寶蓮華中之後而心眼得開。極樂世界的鳧鴈鴛鴦皆能演說微妙之法,並且觀想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並列於蓮華臺。於觀想中所聽聞的說法要與真實的佛乘相合,出定之後不要用種種的分別妄想而起疑猜。
真身觀
第九真身觀彼佛,佛身高廣世難量。山毫宛轉籠千界,海目分明照十方。
大士眾多為近侍,化形無數出圓光。慈悲心是彌陀體,不動纖塵見法王。
真身觀 第九個觀門是以真實的報身來觀想彼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身相之高聳廣大是世間人所難以思量。如五須彌山的白毫右旋宛轉放光籠罩了三千大千世界,如四大海水的眼目青白分明而映照於十方。菩薩大士極為眾多而親近奉侍,化身的身形有無量無數皆是出自於阿彌陀佛的圓光。大慈悲心即是阿彌陀佛的體性,不動著一纖毫的微塵而即可見到彌陀法王。
觀音觀
第十諦觀觀自在,頂輝肉髻紫金身。頭冠中立一化佛,足印下成千幅輪。
菩薩眾隨光不夜,摩尼華布色長春。嬰兒久失慈悲父,應念臨風泣涕頻。
觀音觀 第十個觀想是諦觀觀自在菩薩,菩薩的頂上有輝耀光明的肉髻並有紫金之真身。頭頂上的摩尼寶天冠當中有一尊站立的化佛,菩薩舉足時足下便印成光明的千幅輪。身旁有無量菩薩眾之眷屬時時相隨而使所到之處光明如同不夜之天,菩薩下足之時有金剛摩尼華散布一切、其美妙之顏色就如同四季長春。流浪於三界的嬰兒長久以來失去了慈悲之父,應當一心思念菩薩以免孤獨臨於清風時傷心哭泣而涕淚頻頻。
勢至觀
十一觀門觀勢至,天冠五百寶華新。頂中肉髻尤殊妙,頭上金瓶絕比倫。
行處莊嚴填布滿,坐時國界動搖頻。堂堂一佛二菩薩,同現眾生數等身。
勢至觀 第十一個觀門觀想大勢至菩薩,菩薩的天冠之中有五百的寶華而且光明清新。頂中的肉髻尤其殊勝微妙,頭上有一金色寶瓶絕妙超勝而無有能比倫。大勢至菩薩行到之處有五百億寶華莊嚴而填布遍滿,菩薩坐時七寶國界一時而動搖頻頻。巍巍堂堂的一佛二菩薩,同時應化顯現十方世界無量無數等同於眾生數量的分身而救渡之。
普觀
十二觀門名普觀,想身趺坐大華中。寶光照體如紅日,聖眾開眸滿碧空。
水鳥樹林談法妙,語言文義與經同。道無彼此誰云隔,實在精誠一念通。
普觀 第十二個觀想之門名為普觀,觀想自身結跏趺坐於大蓮華之中。憶想蓮華開時有五百色的寶光來照我身體而其寶光猶如紅日,想我眼眸睜開之後佛菩薩等聖眾充滿於碧藍的虛空。流水眾鳥及七寶樹林演說之佛法極為微妙,其語言與文義皆與十二部經相同。佛道本來就無彼土此土的差別、因此誰又能說有間隔,其實就在於專精至誠的一念便可與西方淨土相通。
雜觀
十三雜觀先觀佛,池上端嚴丈六軀。左侍觀音華座近,右從勢至寶光舒,
莫輕小相流塵剎,何礙全身滿太虛。變現十方皆自在,本來無欠亦無餘。
雜觀 第十三個觀想名為雜觀而首先要觀想阿彌陀佛,在水池之上端正莊嚴地站立著丈六身軀。左邊相侍著觀世音菩薩的蓮華座非常相近,右邊隨從著大勢至菩薩並且舒放著閃耀的寶光。莫要輕視小身相的三聖像、因為其流布充滿於如微塵的剎土,其大小圓融並不妨礙於全部真身之遍滿於太虛。阿彌陀佛神通變現於十方皆能隨意自在,本來就不增不減沒有欠缺亦不多餘。
上品觀上品上生
十四觀門三品列,上中下輩逐根差。三心具足功無閒,眾行兼修念不差。
上品上生安養國,金臺金地法王家。須臾便得無生忍,到此寧憂作佛賒。
上品觀 上品上生。第十四觀上品往生的觀門有三品並列,上中下輩隨著根機而有高低之差。至誠心、深心、迴向發願心等三心具足而功德無有間斷,持戒讀經等眾行能兼修且六念等法門不偏差。即能上品上生於西方安養國,乘坐金臺往生於黃金為地的法王家。須臾之間即能悟得無生法忍,只要到了此極樂世界何必憂慮不能作佛呢?
上品中生
上品中生尤直捷,大乘因果信無疑。不論口誦諸經典,惟願身生七寶池。
聖眾儼臨居止處,金臺迎接命終時。華開見佛親稱讚,小劫何嫌受記遲。
上品中生。上品中生尤其是直截了當,只要對大乘的因果確實相信而無有懷疑。不一定要口中讀誦諸大乘經典,只要發願要蓮華化身往生於七寶蓮池。臨命終時極樂世界的聖眾儼然降臨於其人居止之處,阿彌陀佛即能持著紫金臺前來迎接於其臨命終時。蓮華開後即能見佛而親自面對佛陀稱揚讚歎,只要經過一小劫即可證得初地、何必嫌棄受記成佛會太遲。
上品下生
上品下生人易行,行如中輩不多爭。但困無上道心發,直往金蓮華內生。
目睹如來諸相好,耳聞妙法眾音聲。經三小劫登初地,佛果不勞彈指成。
上品下生。上品下生這一類普通人很容易修行,行持就如同前面的上品中生而不與人起毀謗大乘佛法之爭。只要因為無上的菩提道心能夠發起,臨終後便可直接前往金色的蓮華內化生。華開之後親自目睹彌陀如來諸般的相好,耳中即能聽聞微妙佛法的眾多音聲。經歷三小劫之後即能登於菩薩初地,無上的佛果不勞彈指之力即可圓成。
中品觀中品上生
十五觀門三品列,上中下輩巧安排。求生定滿眾生意,五戒兼持八戒齋。
不造逆愆無過患,永離惡趣出沉埋。華開即證阿羅漢,任運遊行白玉階。
中品觀 中品上生。第十五觀中品往生的觀門有三品並列,上中下三輩釋迦世尊都有善巧的安排。只要發願求生西方則阿彌陀佛必定圓滿眾生的心意,應當一生受持五戒並且常常受持八關戒齋。不可造作五逆之罪並且無有種種過惡缺失,必定可以永遠出離於三惡趣而超出於沉淪痛苦之掩埋。蓮華開後即能證得阿羅漢之聖果,至此便可任意遊走經行於白玉的路階。
中品中生
中品中生持戒法,沙彌具足一朝昏。威儀檢點心無悔,眷屬來迎佛有恩。
先仗金光登淨域,後敷蓮萼讚慈尊。預流道果從中證,便了真心徹本源。
中品中生。中品中生的人要受持八關齋戒法,沙彌戒或具足戒能圓滿受持一日一夜而無犯。威儀能夠檢點無缺而且心中沒有過錯可悔,以此一日之功德回向則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其眷屬必來迎接而且佛陀有加祐接引的慈恩。先仗著彌陀聖眾金光照射然後高登於清淨的國域,後來開敷蓮萼之時即可見佛而讚歎慈尊。聞法歡喜則預流的初果即能從中而親證,便能了悟真心而透徹心性的本源。
中品下生
中品下生男與女,各行孝養具仁慈。命終知識說淨土,法藏比丘真汝師。
生在寶蓮開合處,捷如健臂屈伸時。觀音勢至親開導,果證無生不厭遲。
中品下生。中品下生的善男子與善女人,各各皆能孝養父母而且奉行世間的仁慈。臨命終時遇到善知識為其敘說西方的極樂淨土,告訴他發四十八願的法藏比丘才是妳真正的導師。然後即能往生於極樂世界寶蓮開合之處,其直捷迅速就如同健壯之士屈伸手臂的頃刻之時。華開之後得到觀世音、大勢至菩薩親自的開示導引,果證無生也不會嫌棄其太過延遲。
下品觀下品上生
十六觀門三品列,上中下輩為君評。愚人造惡無慚愧,善友垂慈勸往生。
頓使剎那心地淨,全標十二部經名。臨終口誦彌陀號,便感西來化佛迎。
下品觀 下品上生。第十六觀下品往生的觀門有三品並列,上中下三輩仔細為君品評。若有愚癡之人平日造眾惡業無有慚愧,命欲終時遇善知識垂慈讚歎彌陀淨土勸導往生。頓時便能使此人剎那之間心地清淨,心中因聽聞善知識開示標明而了知十二部經的經題之名。臨命中時口中稱誦阿彌陀佛的名號,便能感得從西方而來阿彌陀佛之化佛前來接引相迎。
下品中生
下品中生多犯戒,純將惡業自莊嚴。罪無避處神魂亂,命欲終時氣勢熸。
廣讚佛乘天蕩蕩,能消地獄火炎炎。佛菩薩眾來迎汝,七寶華池得例霑。
下品中生。下品中生者多是違犯戒律之人,純粹將種種的惡業而自我莊嚴。將死之時一生之眾罪無有逃避之處而神魂惱亂,命欲終時其性命氣息之態勢即將消滅。若能遇到善知識為其廣泛讚歎阿彌陀佛的佛乘慈航就如同天恩之浩浩蕩蕩,此人聞已念佛即能除滅八十億劫生死之罪並以清涼風消除地獄的熱火炎炎。虛空之中有諸天華、華上有化佛菩薩等聖眾來迎接汝,即得往生七寶池中而於佛慈悲的法水依例皆得均霑。
下品下生
下品下生須猛省,眾生不善苦無窮。此人若聽高賢語,來報當離惡趣中。
一旦魂飛心散亂,十稱佛號罪消鎔。金蓮鑠鑠如初日,當念西昇極樂宮。
下品下生。下品下生的人必須要猛然驚醒,此類眾生因為造作五逆十惡等不善業而將受痛苦無窮。此人若能聽到善友高賢讚歎西方淨土之真實語,來世的果報必定能夠遠離於痛苦的三惡趣之中。一旦到了命終即將魂飛命喪時心意驚惶散亂,只要具足十念口稱南無阿彌陀佛的佛號則其罪業即能消鎔。便可見到金色的蓮華鑠鑠閃耀如同初昇的明日,不離於當念便可向西飛昇至極樂之宮。
白鶴
西方白鶴豈凡曹,朱頂玄裳格調高。豈與仙人作騏驥,難同海鴈啄腥臊。
孤遊不隔雲天路,六翮何慚腹背毛。能讚苦空無我法,有聞因此斷塵勞。
白鶴 西方極樂世界的白鶴豈是凡禽之曹,朱色的頭頂、玄黑的羽裳而且格調極高。豈可給與一般的仙人當作乘駕的騏驥,很難同於凡俗的海雁一樣飲啄腥臊。孤身逍遙地遨遊而不隔於雲天之路,六支羽翮飛行自在何慚愧於腹背之禽毛。能夠讚說苦空無常無我之法,凡是有聽聞者皆能因此而斷除煩惱塵勞。
舍利
唐言舍利是春鶯,墨蘸修眉漆點睛。濃把黃金塗作翅,碎懸碧玉扣為聲。
群飛上下七珍樹,百囀低昂三寶名。誰解返聞聞自性,不勞重奏女媧笙。
舍利 唐朝語言的「舍利」即是所謂的春鶯,由黑色沾染修長的眉毛並有如朱漆所點的眼睛。用濃濃的黃金色塗染而作羽翅,以如同懸掛的碎細碧玉互相扣擊的美妙曲韻為其音聲。成群地飛翔上下於七種珍寶的行樹,音聲百囀時而低吟、時而高昂地宣說三寶之名。有誰能夠返聞聞於本有的自性,如此便不勞重新再演奏女媧的天樂歌笙。
孔雀
飛來孔雀淨無塵,亦是如來一化身。翠尾擺開金殿曉,珠華搖動玉樓春。
不教都護聲相雜,專念彌陀語最真。淨土靈禽知妙理,娑婆界上枉為人。
孔雀 極樂世界飛來的孔雀清淨而無染塵,也是阿彌陀如來的一種化身。翠綠的尾毛擺開於黃金宮殿旁的晨曉,豔麗的顏色如同珠華般搖動於白玉樓閣之長春。不教都城的喧囂之聲來相間雜,專念阿彌陀佛的語音最是純真。西方淨土的靈禽都能知道佛法之妙理,娑婆世界的愚癡眾生真是枉費為人。
鸚鵡
此方鸚鵡信能言,念佛荼毘舌竟存。五色自來多慧解,一靈從本共根源。
山雞謾照寒潭影,杜宇空懷舊國冤。爾輩何由如此鳥,高棲樂國任騰騫。
鸚鵡 此方世界的鸚鵡乃是真的能夠如人一般地語言,念佛往生之後經過荼毘火化舌頭竟然還能留存。五色的鸚鵡本來就有很多的慧解,一個真實的靈性從本以來便與諸佛有同一的根源。山上的野雞謾啼亂飛而映照出寒潭水面之影,杜鵑哀戚的鳴叫而心中空懷著昔日舊國之含冤。爾等這些凡禽俗鳥如何才能夠如同此鸚鵡鳥,高棲於極樂國土任意騰躍而上下飛遷。
頻伽
慈尊六十種音聲,巧匠何由刻畫成。獅子嚬呻空外吼,頻伽繚繞樹間鳴。
覺雄盡遣群雌伏,在殼須教眾鳥驚。盡未來時聞妙響,心珠朗徹耳輪清。
頻伽 彌陀慈尊有六十種微妙的音聲,即使是靈巧的工匠也沒有辦法將佛陀的真容刻畫而成。阿彌陀佛說法就猶如獅子嚬呻而能於十方虛空之外聽聞其獅子吼,迦陵頻伽繚繞飛行於七寶妙樹之間而愉悅唱鳴。無上正覺的大雄大力盡皆能夠遣除群雌眾魔而使其蟄伏,迦陵頻伽雖然還在卵殼之中而其美好的音聲便能教眾鳥心驚。只要往生淨土便可盡未來時聽聞頻伽鳥微妙的聲響,心中便能如明珠一般開朗透徹而耳輪廓清。
共命
兩首雖殊一體同,來為共命佛園中。羽毛不異人頭面,言語皆宣法苦空。
菡萏葉香朝飲露,娑羅枝軟晝吟風。細看互用根塵處,誰道緣差性不通。
共命 兩個頭首雖然殊別而一個形體卻是相同,來成為共命鳥於阿彌陀佛的園林當中。羽毛和其它禽鳥不異而卻有人的頭形和顏面,其言語悉皆宣說一切法無常和苦空。清晨時於菡萏華葉的香氣之間飲著蓮華上之朝露,婆娑舞動於柔軟的樹枝之間並且於白晝之時低吟而乘於清風。仔細地諦看其互用根塵之處,誰又能說外緣使人彼此差別而於本性不能貫通。
水鳥
金鳧玉鴈采鴛鴦,水鳥同時讚吉祥。閒繞綠汀分箇箇,卻回丹浦列行行。
七重樹裏逍遙境,四色華間富貴鄉。何日寶池親拭目,得瞻如意大珠王。
水鳥 金色鳧鳥、白玉之鴈雀以及五彩的鴛鴦,蓮華池中的水鳥同時讚歎極樂淨土六時之吉祥。間雜繞巡於翠綠的水汀而整齊分散成一個個,然後再迴轉來到丹紅的沙浦而排列成一行行。七重行樹裡有著逍遙悠遊的妙境,四色的蓮華之間盡是富貴繁華之家鄉。何日才能夠到七寶池中親自揉眼拭目,得以仔細瞻視水池中摩尼寶所成的如意大珠王。
樹林
好將淨土繫吾心,華葉重重覆樹林。七寶互成微妙色,三乘同唱涅槃音。
失身地下皆霜劍,回首人間盡棘鍼。西向坐思無限樂,幾多樓閣未登臨。
樹林 應當早日好將西方淨土來繫縛吾人之心,極樂世界之中葉葉繁茂重重無盡而覆蓋於行行樹林。七種珍寶互相間雜而成就了繽紛微妙的顏色,三乘的聖者一同演唱著寂滅涅槃的法音。如果一失人身入於地獄之下則皆是冰霜冷劍,回首觀看娑婆世界的人間盡是煩惱痛苦的荊棘刺針。向著西方端坐思惟著彌陀淨土無限的快樂,廣大的極樂世界不知道還有多少美麗的樓閣尚未高登親臨!
原偈:漸漸雞皮鶴髮,看看行步龍鍾。假饒金玉滿堂,難免衰殘老病。任你千般快樂,無常終是到來。唯有徑路修行,但念阿彌陀佛。
漸漸雞皮鶴髮,精神未免枯竭。可憐老眼昏花,恰似浮雲籠月。
妄想隨時出生,貪心何日休歇。不如及早念佛,苦海從今超越。
漸漸地年輕光滑的容顏變得像似雞皮皺摺、烏黑的頭髮已經如同白鶴之毛髮,精神體力未免慢慢地衰弱枯竭。可憐老來眼晴變得迷茫而昏花,恰似被層層的浮雲籠罩的明月。種種散亂的妄想隨時不知不覺而出生,對於世間的貪戀之心又要到何日才能休歇。不如趁著年輕健壯而及早念佛,生死輪迴的苦海從今日便可超越。
看看行步龍鍾,首腹猶如簸舂。涉遠柰何力倦,登高徒自情濃。
出門途路千里,拄杖雲山萬重。不如及早念佛,速瞻寶座慈容。
看看你行路的步履已經顫抖龍鍾,彎著背脊低頭靠著腹部的形狀就如同簸弄米舂。如果要拔涉較遠的道路奈何體力容易疲倦,若是登於高處則昔日的情思徒自增濃。出門參訪善知識要遠途行走千里,拄著手杖要穿過白雲高山不知有幾萬重。不如趁著年輕健壯而及早念佛,很迅速地便能瞻禮阿彌陀佛七寶蓮座親見佛陀慈悲的面容。
假饒金玉滿堂,珠翠綺羅豔妝。花下時時歌舞,樽前日日杯觴。
尋思無限活計,畢竟難逃死王。不如及早念佛,臨終定往西方。
假使讓你一生富貴金玉滿堂,莊飾著珍珠翡翠、綺衣羅緞等美豔的濃妝。在美麗的花間樹下時時歡唱歌舞,於金樽酒瓶之前日日杯飲酒觴。整日追尋思索無限的塵緣活計,畢竟難逃於勾魂的閻羅死王。不如趁著年輕健壯而及早念佛,臨命終時必定可以往生於極樂西方。
難免衰殘老病,休誇氣力強盛。朱顏能得幾時,白髮忽然滿鏡。
有限光陰盡來,無常殺鬼催併。不如及早念佛,悟取彌陀自性。
難免也要衰弱殘缺老化生病,休再自誇氣力如何強健壯盛。朱紅的氣色顏面能夠再得幾時,斑白的頭髮忽然便充滿了明鏡。等到有限的光陰即將度盡之時,無常的殺鬼便在身後催促消滅。不如趁著年輕健壯而及早念佛,以便悟取自己的彌陀自性。
任你千般快樂,饒君萬種方略。何由永固此身,謾說長生妙藥。
非久形神脫離,爭容頃刻停泊。不如及早念佛,淨土方為安樂。
任你有千般的如意快樂,就算你有萬種的方法策略。有何辦法可以永遠保持堅固此脆弱的色身,還誇言謾說有什麼長生之妙藥。不要經過多久形體與神魂便要脫離,又怎麼能容許你頃刻短暫的停留止泊。不如趁著年輕健壯而及早念佛,西方淨土方為究竟之安樂。
無常終是到來,三界眾生可哀。如入寶山相似,自甘空手而回。
彌陀全體呈露,淨土隨方展開。不如及早念佛,轉身得坐蓮臺。
生死無常終究是要到來,三界輪迴的眾生實在是可令人悲哀。得到人身學習佛法就如同入了寶山相似,卻自己甘心一無所得空手而回。阿彌陀佛的願力十方諸佛已經全體慈悲地呈顯透露,西方淨土隨著眾生所在之方皆已推展弘開。不如趁著年輕健壯而及早念佛,轉身之後便能得坐於七寶蓮臺。
唯有徑路修行,實從自心發生。不離如今正念,頓除歷劫無明。
癡人尚自執著,濁染何由廓清。不如及早念佛,菩提道果圓成。
唯有依循著淨土法門這一個直捷的徑路而修行,真實從自心讓無上菩提願力發露產生。不離於如今一心專注的正念,頓時便可消除歷劫以來的無明。愚癡之人尚且還自我執著,濁惡的染污又要如何才能廓清。不如趁著年輕健壯而及早念佛,無上菩提之道果自然便能圓成。
但念阿彌陀佛,此心念念是佛。佛外更無別心,心外更無別佛。
吹開萬里白雲,湧出一輪紅日。寶樹華池現前,語言文字難述。
但只稱念阿彌陀佛,此心念念的當體即是佛。稱念阿彌陀佛之外更無別的自心,自心之外更無別的阿彌陀佛。吹拂散開虛空中的萬里白雲,自然湧出一輪紅色之落日。極樂世界的七寶行樹寶蓮華池現在目前,世俗的語言文字實在是難以描述。
欲生安養國,承事鼓音王。合掌須西向,低頭禮彼方。
觀門誠易入,儀軌信難量。佛願尤深廣,人心要久長。
嬰兒思乳母,遠客望家鄉。鄭重迎新月,殷勤送夕陽。
分明蒙接引,造次莫遺妄。
凡是想要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安泰國土,親近奉事阿彌陀佛的人,應當恭敬合掌面朝西向,低頭而至心頂禮極樂故鄉所在之方。觀想阿彌陀佛之門實在是很容易進入,但是憶佛念佛之法門儀軌的確也是難信而不可思量。阿彌陀佛普度眾生的弘願尤其深遠普廣,而我們信願念佛的菩提心更是要不變而久長。憶佛念佛的心要如同嬰兒思念著乳育我們的慈母,就像遠遊他鄉的旅客遙望著自己的故鄉。以恭敬尊重的心來迎接夜裡初升的新月,用殷勤懇切的態度目送夕陽。只要我們心想憶念阿彌陀佛極為分明就必定可以蒙受接引,即使是造次匆忙之間憶想彌陀的心也莫要暫時遺忘。
飲啄齋稱首,熏修策最良。五辛全斬斷,十惡永隄防。
勿用成名利,毋勞論否臧。布裘遮幻質,藜糝塞空腸。
擺撥多生債,枝梧九漏囊。精神纔懶慢,喜怒便搶攘。
水滴俄盈器,江流始濫觴。積來功行滿,趁取色身強。
念佛的人日常飲食以素食持齋是最首要的,時常熏習佛法努力修行乃為最佳的方法策略。五種葷辛應當要全部斬斷,十種惡業要好好地阻止隄防。不用貪求世俗的名利,也不必勞苦地論說別人的是非好壞。只要以粗布棉衣遮蓋我們四大假合的幻化形質,以野菜粗飯填塞我們饑餓的空腸。擺脫撥除多生的牽纏業債,抵抗應付我們充滿欲望九漏不淨的皮囊。我們的精神才稍微懶惰散慢,喜怒貪瞋的心念便開始紛亂撓攘。水滴雖微卻能漸漸很快地盈滿器具,江流大海也始於點滴如一杯之觴。要努力地積集未來的功行而令其圓滿,趁著現在的色身依然體健身強。
室置千華座,鑪焚百種香。新衣經獻著,美饌待呈嘗。
莫點殘油炬,宜煎浴像湯。形骸同土木,戒檢若冰霜。
想念離諸妄,跏趺坐一床。剎那登淨域,方寸發幽光。
骨肉都融化,乾坤極杳茫。太虛函表裏,佛剎據中央。
應當於清淨的室內敷設莊嚴的千葉蓮華寶座,鑪中焚起百種名貴之香。凡是新衣都必須先恭獻三寶之後才可穿著,種種的美食要等待奉呈供養諸佛聖賢之後才可以品嘗。不可以燃點人們用過殘餘的燈油來供佛,並且要以煎煮澄澈的淨水來沐浴佛像。要知道我們的形體骨骸終歸腐朽而如土石枯木,戒律要嚴持檢點如同皎潔明淨的冰霜。令我們的思慮想念遠離種種的顛倒虛妄,然後獨自端身結跏趺坐於一床。觀想思惟我們一剎那間即得高登極樂淨域,方寸的心中,顯發出幽美的金光,色身骨肉的質礙都消融散化,天地乾坤極為廣闊而高遠杳茫。廣大的太虛函容一切世界的內外表裡,而阿彌陀佛的極樂淨土就在這十方世界的中央。
蓮吐葳蕤萼,波翻瀲灩塘。鮮飆須動蕩,綵仗恣搖颺。
燦爛黃金殿,參差白玉堂。樓隨四寶合,臺備七珍妝。
鏡面鋪階砌,荷心結洞肩。珊瑚裁作檻,碼瑙製為梁。
田地琉璃展,園林錦繡張。內皆陳綺席,外盡繞銀牆。
覆有玲瓏網,平無突兀岡。璚林連處處,琪樹列行行。
果大甜如蜜,音清妙似簧。喬柯元自對,茂葉正相當。
蓮華吐露出鮮麗繁盛的花萼,水波盪漾於潔淨亮麗波光瀲灩的池塘。清新芳香的微風吹著蓮華而動蕩,鮮艷多彩的旗杖任意地於風中搖曳飄揚。處處座落著燦爛輝煌的金色宮殿,間雜參差著的是潔淨明亮的白玉高堂。樓閣隨著四寶不同而精巧次第地組合,高臺則備滿七珍而晶瑩地點妝。階梯由如明鏡般的珍寶而高低疊砌,蓮華的花心則是我們憩息居住的新房。奇特的珊瑚裁作成為門檻,潔淨的瑪瑙砌製而為橋樑。田野大地伸展著透明的琉璃,花園樹林中有著柔軟的錦鏽處處高張。屋內陳列著種種綺麗的座席,室外環繞著的盡是明亮的銀牆。上方覆蓋著玲瓏細緻的羅網,土地平坦而沒有高低上下之山岡。美玉的璚林連綿不斷於處處,仙界的琪樹整齊排列而成行行。樹上的水果碩大而甘甜如蜜,微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清澈美妙如同絲竹歌簧。高大的喬木自然地整齊相對,繁茂的綠葉片片都正等相當。
一一吟鸚鵡,雙雙集鳳凰。瑤池無晝夜,珠水自宮商。
渠瑩金沙底,風輕寶岸旁。高低敷菡萏,深淺戲鴛鴦。
異彩吞群鳥,奇葩掩眾芳。千枝分赤白,萬朵閒青黃。
暫挹身根爽,微通鼻觀涼。頻伽前鼓舞,共命後飛翔。
竟日鶯調舌,沖霄鶴引吭。
一一吟唱鳴叫的是各色的鸚鵡,雙雙聚集而悠遊的則是美麗的鳳凰。極樂世界的蓮華瑤池沒有明暗的晝夜,摩尼珠化成的流水自動地演奏動人的樂曲宮商。流水渠道閃亮著晶瑩的金沙於水底,悅人的輕風吹拂於蓮池的七寶岸旁。水池中高高低低開放著各色的蓮花菡萏,或深或淺地在水中嬉戲遊玩的是對對的鴛鴦。群鳥身披著繽紛奇異的色彩而吞掩了凡俗群鳥,美麗的奇葩鮮花掩蓋了世間群芳。成千的枝葉交錯著朱紅與淨白,上萬的花朵間雜著碧綠與鵝黃。身體無論如何的行為舉動都覺得輕鬆舒爽,鼻端絲毫的呼吸氣息都覺得無比清涼。迦陵頻伽在面前跳躍鼓舞,共命之鳥在後方振翅飛翔。枝頭的黃鶯兒終日地調舌而輕聲吟唱,沖宵的白鶴們時時振奮地高聲引吭。
悟空寧有我,知苦悉無常。大士談玄理,聲聞會寶坊。
經宣十二部,偈演百千章。直指菩提徑,俱浮般若航。
挽回尋劍客,喚醒失頭狂。九品標麤妙,三乘互抑揚。
鍊深終絕礦,簸淨豈存糠。示現真彌勒,咨參妙吉祥。
聖賢雲靉靆,天樂曰鏗鏘。
既已悟達了空性、又哪裡有所謂的『我』可以執著?同時也知道一切生滅法皆是痛苦無常。極樂世界到處有菩薩大士們談論著玄妙的佛理,聲聞聖人們也共住聚會於七寶的僧坊。到處都在宣說三藏十二部甚深的經典,開演著百千無量的偈頌辭章。字字都是直指人心的菩提路徑,句句皆以般若智慧為浮載眾人的舟航。挽回在外辛苦尋劍的癡客,喚醒向他人找自己人頭的喪心顛狂。九品的蓮華標示出修行境界的粗妙,三乘教法有淺有深地同時弘揚。冶鍊久了自然沒有塵垢雜礦,篩選清淨而沒有粗糙的米糠。示現出真正的彌勒菩薩,咨問參學於具大智慧的妙吉祥(文殊菩薩)。聖賢們如雲彩層層般地眾多聚集,天樂時時自然地發出明亮和諧的鏗鏘聲響。
俊偉純童子,伊優絕女郎。語言工問答,進退巧趨蹌。
火齊恆流燄,摩尼益耀芒。不須懸日月,何處限封疆。
食是天餚膳,餐非世稻粱。挂肩如意服,擎缽自然漿。
脫體殊清淨,含暉更焜煌。袈裟籠瑞靄,瓔珞襯仙裳。
極樂世界蓮花化生的全是俊偉純真的童子,優遊自在而沒有善感多愁的女郎。個個都有善巧的語言而工於問答,舉止進退都是威儀美妙的翩翩步履。極樂世界處處永遠不斷地流露著如火燄般的光明,就如摩尼寶珠一樣明淨而比之更加閃耀光芒。不必懸掛著放光照明的星辰日月,又哪裡有所謂的界限和封疆。飲食的是諸天的佳味餚膳,餐用的不是世俗的稻穀雜粱。肩上掛著自然如意的衣服,手擎之缽自然地盈滿甘美的瓊漿,整個色身都非常殊妙清淨,含藏著光明而燦爛輝煌。袈裟就如同瑞雲般籠罩在身上,美麗的瓔珞襯托著仙人的衣裳。
遍往微塵國,周遊正覺場。慈顏容禮覲,供具任持將。
側聽能仁教,還令所得亡。及歸彈指頃,翻笑取途忙。
每受經行樂,誰云坐臥妨。
遍往十方如微塵的國土,周遊於諸佛無上正覺的菩提道場。十方世尊慈悲的容顏皆能夠去禮拜參覲,種種的資具都可以隨意生出而持去佛前供養。在佛身旁專注傾聽如來的教化,回過頭來而令有所得有所證的執著心念剎時消亡。等到彈指之間歸回到極樂世界時,翻過頭來失笑從前心外求法的奔波匆忙。時時享受著經行的快樂,誰說行住坐臥對修行會有所相妨。
普天除鬥諍,匝地息災殃。南北威靈被,東西德化彰。
幾番經劫燒,四海變耕桑。此界無虧損,斯人但壽昌。
戶丁休點注,年甲罷推詳。滿耳唯聞法,充饑不假糧。
永懷恩入髓,且免毒侵瘡。
極樂世界普天之下完全沒有征戰和鬥諍,遍地止息了一切的禍害災殃。無論南北之地皆受到阿彌陀佛威靈的加被,不管東西兩方阿彌陀佛的德育教化都普遍地弘彰。娑婆國土幾番經過時劫變化的大火所燒,四大海水都已變成了耕地綠桑,而此極樂世界依舊毫無虧損,人民仍是壽命無盡身心隆昌。既不必點兵征召作戰也不用勞動服役,人人永遠青春而於年壽歲月不必推詳。滿耳聽到的都是宣流之佛法,以禪悅為食而不用依靠世間的穀糧。心中永遠懷著阿彌陀佛的恩德而入於心髓,而且能夠免於惡毒煩惱的侵害痛傷。
試說娑婆苦,爭禁涕淚滂。內宗誰復解,邪見轉堪傷。
忍被貪瞋縛,甘投利欲阬。君臣森虎豹,父孑劇豺狼。
儘愛錢堆屋,仍思米溢倉。山中搜雉兔,野外牧牛羊。
奪命他生報,銜怨累世償。太平逢盜賊,離亂遇刀槍。
至於娑婆世界如果要說說它的痛苦,真叫人忍不住要涕淚流滂。佛陀的教法又有幾個人能夠了解,邪見橫流之嚴重轉而令人更加悲傷。世人都寧願忍受被貪瞋癡煩惱所束縛,自己甘心投入名利欲望的土坑。君臣之相處就好像是森羅相爭的虎豹,父子兄弟的爭執更劇烈於豺狼。人人儘愛金銀財寶堆滿了屋子,仍還想要稻穀糧食盈溢米倉。在山中搜捕獵殺野雞兔子,到野外放牧牲畜牛羊。今生奪取眾生的性命他生必定冤冤相報,與人結下怨仇然後生生世世地痛苦還償。造業的人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也會遇到兇惡的盜賊,分離戰亂之時更是難逃於鋒利的刀槍。
好飲耽杯酒,迷情戀市娼。心猿拋罥索,意馬放垂韁。
逸志摧中路,英魂赴北邙。干戈消禮樂,揖讓去陶唐。
戰伐愁邊鄙,焚煙徹上蒼。連村遭殺戮,暴骨滿城隍。
鬼哭天陰雨,人悲國夭殤。歲凶多餓死,棺貴少埋藏。
瓦礫堆禪剎,荊榛出教庠。征徭兼賦稅,禾黍減豐穰。
念佛緣猶阻,尋經事亦荒。
好飲而耽溺於杯中之酒,癡迷而愛戀著風塵女郎。內心狂亂好像是脫離繩索的猿猴,意念奔馳就猶如野馬脫離了繩韁。失志落魄而使得生命半途摧折,英年之魂提早步入了黃泉山崗。干戈相鬥敗壞了倫常禮樂,相互爭奪遠離了堯舜盛世的禮義謙讓。不停的征戰攻伐使得邊疆充滿了愁雲慘霧,不斷的戰火烽煙濃烈地沖達上蒼。整個村子全部都遭到殺戮,暴露的屍骨雜陳遍滿了內外城隍。鬼哭神號於濛濛的灰天陰雨,人們傷心於國家戰敗的滅亡夭殤。年歲災禍兇惡而路邊多有人民餓死,棺木昂貴而少有能夠安然埋葬。破墟瓦礫堆滿了禪林寺院,雜草荊棘長滿了學校廣場。政府不斷地征召勞役增加賦稅,稻穀黍粱減少收穫而不再豐穰,想要念佛卻被種種的因緣所阻,聞法讀經的功課也漸漸廢荒。
素襟龍奮迅,高步鵠騰驤。載顧同群鴈,毋為獨跳獐。
聖胎吾已就,法侶爾相望。寶地同瀟灑,金臺共頡頏。
翹勤山岌嶪,積德海汪洋。曠劫功彌著,纖毫過即禳。
三心期遠到,十念整遙裝。必欲超魔界,從今奉覺皇。
既已知道淨土之樂與娑婆之苦,則應當要整飾衣襟像飛龍在天一樣地奮起精進,如同鴻鵠一般地高步騰翔。要承載看顧同群的飛雁(喻同參道友),不要像獨自跳躍於草原的野獐(指獨自了脫生死的小乘人)。極樂世界的蓮華聖胎我已成就,淨土的法侶現在已經漸漸在望。將來就可以在七寶之地共同優遊瀟灑,於金臺中一起自在進退翱翔。可以親見瞻仰阿彌陀佛大慈悲父如山丘之高大,其所積聚的福德廣大無邊就如同大海汪洋。佛陀無量劫來的功德已經圓滿顯著,任何纖毫的過失都已銷亡。只要以至誠心、深心、迴向發願心,即可超越遙遠的距離而達到,僅僅十念念佛即可具足遙至淨土的行裝。如果想要超越生死煩惱的魔界,從今天起就要虔誠至心歸依奉事阿彌陀佛無上覺王。
聽說娑婆無量苦,能令智者增憂怖。壽命百年如曉露,君須悟,一般生死無窮富。綠髮紅顏留不住,英雄盡向何方去。回首北邙山下路,斜陽暮,千千萬萬寒鴉度。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能令有智慧的人增加憂愁畏怖。人生的壽命只有短短不到百年猶如清晨的朝露,君須早日醒悟,只要是人都一樣要經歷生死而無分別貧窮或財富。翠綠的髮絲、紅潤的容顏總是留不住,古來的英雄豪傑不知盡向何方而去。回首北邙山諸王陵墓的山下之路,斜陽照著餘暮,千千萬萬的寒鴉正在飛空而度。
聽說娑婆無量苦,風前陡覺雙眉豎。貪欲如狼瞋猛虎,魔軍主,張弓架箭癡男女。日月往來寒又暑,乾坤開合晴還雨。白骨茫茫銷作土,嗟今古,何人踏著無生路。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在寒風之前冰冷顫抖而不知不覺地雙眉直豎。世間人的貪欲如同豺狼而瞋怒猶如猛虎,一切皆由煩惱魔軍作主,整日裡張弓架箭互相傷害的真是癡男女。日月如梭不停往來、寒冬去了又夏暑,天地乾坤開合盈虛、天晴還又雲雨。野地裡的白骨茫茫又銷蝕作了泥土,嗟歎千年今古,又有何人能踏著無生之路。
聽說娑婆無量苦,千思萬算勞腸肚。地水火風爭勝負,何牢固,到頭盡化微塵去。一顆心珠離染污,聲前色後常披露。打破髑髏無覓處,除非悟,如來金口親分付。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千般的思量、萬種的算計來疲勞自己的心肝腸肚。人身只不過是在地水火風四大之中來爭奪得失勝負,何有真實的堅牢強固,到頭來一身盡皆化作風中的微塵去。人人皆有一顆自心明珠本自離於六塵染污,在音聲之前、眾色之後常常明顯地披露。可是就算你打破這個色身髑髏也無有尋覓之處,除非能夠開悟,便可了知釋迦如來金口親自的吩咐。
聽說娑婆無量苦,死王總作輪回主。六賊操刀為伴侶,同居住,何曾頃刻拋離去。功德天和黑暗女,兩人最是難相聚。有智主人俱不取,依吾語,從今更莫登門戶。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無常死王總是作眾生六道輪回之主。六識之賊操著殘害法身之刀而為伴侶,與我一同居住,何曾在頃刻之間拋開而離去。帶來福德的功德天和令人衰敗的黑暗女,這兩個人最是難以讓人與之相聚。有智慧的主人對此二者俱不執取,請依我吩咐的言語,從今以後更莫再登臨我的門戶。
聽說娑婆無量苦,篋中四大蚖蛇聚。重者好沈輕好舉,相陵侮,況兼合宅空無主。早覺參差梁與柱,風飄雨打難撐拄。畢竟由他傾壞去,教人懼,不如覓個箇安身處。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如同在箱篋之中有四大的蚖蛇來集聚。四大重者其性好沉、輕者其性輕舉,此四大互相牽制陵侮,何況更加上這四大身宅乃是空寂而無自主。早日覺悟這個色身就猶如參差零落的樑與柱,狂風飄搖大雨驟打已經難以撐拄。最後畢竟要由他因緣而傾倒壞去,實在教人驚懼,不如早日尋覓一個安身之處。
聽說娑婆無量苦,人皆染色貪樽俎。玉鏤笙簫金貼鼓,長歌舞,梨園子弟邯鄲女。冬衣紫貂春白苧,涼亭暖閣消寒暑。一日一神魂歸地府,應難取,空教淚點多如雨。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人人皆染著色欲而且貪愛酒樽肉俎。白玉鏤雕的笙簫、金銀貼成的細鼓,長時享樂歌舞,梨園的子弟就如同邯鄲夢中之女。冬天衣著紫色貂皮春天則穿著白色的麻苧,以清涼亭臺和溫暖的樓閣來消磨冬寒夏暑。一旦命終而神魂歸於地府,這一切的享受應當難以再取,只能空教悲傷的淚點多如綿綿春雨。
聽說娑婆無量苦,為君一一分明舉。風俗淫邪人跋扈,多囹圄,命終未免沉冥府。檢點惡名看罪簿,因茲惹起閻羅怒。鑪炭鑊湯燒又煮,爭容汝,自家作業非人與。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為君一一分明地來列舉。世間的風俗淫逸而邪偽、富貴之人大多驕慢跋扈,多的是拘禁人們的監獄囹圄,命終之後未免沉淪於幽冥地府。檢點一生的惡名就翻看造罪之名簿,因此而惹起閻羅王之憤怒。於是推入於鑪炭鑊湯之中火燒和滾煮,怎麼可能容赦你,這是每個人自家所作之業而非別人所給與。
聽說娑婆無量苦,高誇富足慚貧廔。無食無衣無棟宇,懸空釜,舉頭又見紅輪午。只有澗邊芹可煮,黃昏坐聽饑腸語。多粟多金多子女,同歡聚,看來總是前生注。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富貴者便高傲誇大而輕視貧困窮廔。貧窮之人無食無衣又無棟樑屋宇,只能懸掛著空空的鍋釜,才一舉頭便見到紅色的日輪又將中午。只有山谷溪澗邊的野芹草可以煮,日落黃昏時只能枯坐自聽饑腸轆轆之語。也有人是多米粟多金銀又多子女,一同歡欣相聚,其貧富之不同看來總是因前生之造作善惡而預先定注。
聽說娑婆無量苦,家家未免為商賈。出入江山多險阻,非吾土,磨牙噬肉遭人虎。魂魄欲歸迷去所,煙橫北嶺雲南塢。一望連天皆莽鹵,知何許,荒村颯颯風吹雨。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家家未免都要為了生計而販賣商賈。出入貿易時江河高山多是危險障阻,來去的都不是故鄉之土,有時在路途中還被野獸磨牙噬肉或遭遇了比禽獸更兇惡的人虎。客死異鄉魂魄欲歸時卻迷失了歸去的方所,煙霧橫阻於北面高嶺而雲雨飄零於南邊的山塢。抬頭一望連天相續的皆是草莽土鹵,如是經歷的年月不知何許,荒涼的村落颯颯的冷風正吹著淒涼寒冷之雨。
聽說娑婆無量苦,人當亂世投軍旅。寇至不分男與女,摧腰膂,鳴蟬竟斷螳螂斧。縱有才能超卒伍,幾人衣錦還鄉土。燕頷虎頭封萬戶,虛相誤,柰何李廣逢奇數。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人們正當亂世之時要被強迫投入軍旅。賊寇來時不分老少和男女,摧斬人的腹腰背脊,就如同哀鳴的寒蟬斷命於螳螂手臂的刀斧。縱使有高才強能可以超卓於兵卒戰伍,又有幾個能夠衣著錦服還歸於鄉土。即使是身強體健有燕頷虎頭之勇猛而封得萬戶,這只是虛妄地和你相愉誤,奈何像李廣這樣的勇將也會遭逢奇難之變數。
聽說娑婆無量苦,凶兵解散還屯聚。昨日為齊今日楚,更奴擄,乾坤畢竟歸神武。趙括才疏空自許,強秦用閒欺其主。四十萬軍生入土,悲前苦,至今鬼哭長平下。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凶災的兵禍解散了還會再屯聚。昨日為齊國所治今日則歸屬於南楚,彼此互相奴役擄掠,天地乾坤畢竟只歸於天縱的英明神武。趙括才能疏劣而空自誇大稱許,強大的秦國用離間之計來欺其家主。四十萬的軍士活生生地入於黃土,悲歎前人之苦,直至如今還常常聽到冤鬼哭於長平城之下。
聽說娑婆無量苦,星分海角船居戶。東望扶桑朝日吐,迷洲渚,砲車雲起青天雨。卸卻雲帆停卻櫓,打頭風急鯨魚舞。滾滾潮聲喧萬鼓,愁肝腑,遭逢患難誰依怙。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群星分列於天邊海角而以船泊當作居住的門戶。向東望著扶桑而朝日慢慢向上升吐,迷失於大海中的洲渚,砲車打在舟船大海的煙雲水霧如同晴天之雨。卸下如同白雲的船帆停止了棹櫓,打在船頭的波浪因為風急而像是白色的鯨魚在漂舞。滾滾不斷的潮水聲喧噪如同齊鳴的萬鼓,愁惱心中的肝腑,大海當中遭逢天災患難又有誰可依怙。
聽說娑婆無量苦,茶鹽阬冶倉場務。損折課程遭箠楚,賠官府,傾家賣產輸兒女。口體將何充粒縷,飄蓬未有棲遲所。苛政酷於蛇與虎,爭容訴,勸君莫犯雷霆怒。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為了茶鹽而有坑礦冶煉的倉場事務。如果折損課定的日程產量則遭受竹鞭的箠楚,還要以自己的錢財賠官府,傾動家業變賣田產並且販賣兒女。口舌身體要用什麼來充當米粒和衣縷,像飄泊的蓬草一樣未有棲息停止之處所。嚴苛的政府殘酷於毒蛇與猛虎,怎麼能夠容許你投訴,勸君莫要犯了朝庭的雷霆之怒。
聽說娑婆無量苦,如今業債前來負。賊劫貨財身被擄,逢狼虎,挑生咒死兼巫蠱。奴婢辛勤依惡主,黑瘡白癩聾和瞽。醜惡愚癡相與處,誰憐汝,發心歸命慈悲父。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如今的業債是因為以前所造作而欠負。盜賊不但劫去了財貨並且色身被俘擄,途中遭逢兇殘的狼虎,挑取生命、咀咒而死並且兼帶巫術毒蠱。作奴作婢辛勞勤苦地依靠於惡毒之主,染著黑瘡白癩之病和殘疾之耳聾目瞽。形體醜惡心智愚癡之果報來與之相處,又有誰能憐憫汝,應當早日發心歸命佛陀這個慈悲之父。
聽說娑婆無量苦,橫遭獄訟拘官府。大杖擊身瘡未愈,重鞭楚,血流滿地青蠅聚。牒訴紛紛皆妄語,無人敢打登聞鼓。天上群仙司下土,能輕舉,何時一降幽囚所。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常常無端橫遭禁獄訴訟而拘於官府。巨大的木杖擊於身體的血瘡尚未痊愈,重新又再鞭楚,傷口的血液流滿於地而引來青色的蒼蠅積聚。官府的文件和訴訟紛紛雜雜的一堆皆是妄語,無人敢打控訴官府登聞天庭的大鼓。天上的群仙司管下界之國土,能夠輕易地赦罪而救度拔舉,可是何時曾一度降臨於幽閉囚犯之處所?
聽說娑婆無量苦,三農望斷梅天雨。車水種苗苗不舉,難禁暑,被風扇作荒茅聚。久旱掘泉唯見土,海潮又入蒹葭浦。南北東西皆斥鹵,枯禾黍,官糧更要徵民戶。
聽說娑婆世界有無量的痛苦,三月的農夫期待望斷梅月天的降雨。以水車打水來種稻苗而幼苗卻不能挺舉,難以忍受夏日的酷暑,又被狂風吹扇而變作荒蕪的茅草枯聚。久旱之時挖掘泉水卻只有見到黃土,海水的浪潮又倒灌而侵入已經長滿蘆葦的田浦。南北東西皆是充斥了枯鹹的鹵土,枯萎了禾苗稻黍,不但要抽取官糧更要徵收民戶的稅賦。
聽說西方無量樂,三賢十聖同依託。稽首彌陀圓滿覺,長參學,川流赴海塵成嶽。佛性在躬如玉璞,須憑巧匠勤雕琢。凡聖皆由心所作,難描邈,華堂寶座珠瓔珞。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三賢十聖等諸上善人皆一同於此依託。稽首禮拜阿彌陀佛大圓滿覺,長時可以咨問參學,十方世界歸向的人就如同百川入於大海、微塵堆積而成山嶽。佛性就親存於我自身而猶如尚未開發的玉璞,必須要憑籍著靈巧的工匠勤加雕琢。不論是凡夫或者聖人皆是由自心所作,而此自心實在是難以描繪而高邈,華麗之殿堂、七寶的蓮座懸掛著珍珠和瓔珞。
聽說西方無量樂,莊嚴七寶為樓閣。瑪瑙珊瑚兼琥珀,光堪摘,金繩界道何輝赫。寶樹靈禽皆化作,滿池鳧鴈鴛鴦鶴。鸚鵡頻伽并孔雀,爭鳴躍,更看朵朵金蓮拆。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以莊嚴的七寶來作為亭臺樓閣。裝飾著各種的瑪瑙珊瑚並兼雜著珍珠琥珀,其光明閃亮猶如可以親摘,黃金繩索來分界的道路是何其的輝耀明赫。七寶行樹及各種靈異禽鳥皆是阿彌陀佛變化所作,充滿於蓮池的是鳧鴈鴛鴦及潔淨的白鶴。飛翔於空中的是鸚鵡頻伽和七彩的孔雀,彼此爭相鳴叫跳躍,更可看見朵朵的金色蓮華處處盛開。
聽說西方無量樂,琉璃田地金城郭。翡翠鮮明珠磊落,蓮披萼,幾多青赤并黃白,大士聲聞隨所適,天華爛熳霑衣襟。各各化身千百億,神通力,須臾遊遍微塵國。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以琉璃為田地用黃金為城郭。晶瑩的翡翠鮮麗光明而珍珠相連磊落,蓮華披著花萼,不知有幾多的青綠赤紅並連著金黃與雪白。菩薩大士和聲聞聖眾隨其心意而逍遙安適,天華爛熳繽紛地飄落而霑滿了衣襟。各各皆能化身千百萬億,以其神通之力,須臾之間便可以遍遊如微塵的佛國。
聽說西方無量樂,法王治化消諸惡。天上人間元不隔,相參錯,聖凡平等同圓覺。長見寶華空際落,朝朝暮暮聞音樂。衣食自然非造作,香臺閣,遍周國界常寬廓。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由彌陀法王治理教化而心消除諸惡。天上與人間的眾生人原本就不遙遠相隔,彼此互相參雜交錯,無論是聖人或是凡夫都是平等而具有圓覺。長時可以見到珍寶之華從虛空天際而飄落,朝朝暮暮都可聽聞到美麗的音韻而令人喜樂。衣服飲食自然而至不必經由辛苦造作,潔淨芳香的亭臺樓閣,周遍充滿極樂國界的大地恆常平坦而廣大寬闊。
聽說西方無量樂,凡夫淺智難圖度。隨有願求無不獲,何勞索,珠衣綺饌黃金宅。地似掌平尤廣博,八功德水非穿鑿。白蕅華中胎可託,三生約,如今豈可輕拋卻。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凡夫淺薄的智慧難以企圖想要思量測度。隨其眾生有所願求而無不能夠不勞而獲,何必辛勞追取求索,自然便有珠玉之衣、豐富的美饌以及黃金屋宅。大地好似手掌一樣平坦而尤其寬闊廣博,充滿八功德水的池沼並非經人工的穿鑿。白色的蓮蕅華中聖胎便可依託,三生以來的訂約,如今豈可輕易隨便而拋卻。
聽說西方無量樂,君王便是如來作。不立三光并五嶽,除溝壑,紅霞紫霧長籠絡。四八儀容金閃爍,缽中美味隨斟酌。發願往生真上策,堪呵責,死生路上飄蓬客。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其國土的君王便是阿彌陀如來所作。不必設立日月星三光及五嶽之高山,並且去除了險谷溝壑,豔紅的雲霞紫色的輕霧長長籠罩交絡。三十二相的儀態容貌金光而閃爍,缽中充滿著美味可以隨意的斟取飲酌。如今發願往生真是上上之策,實在可以令人呵責,就是那在六道死生中如飄泊蓬草的愚癡遊客。
聽說西方無量樂,風林水鳥聲交作。法句時時相警覺,貪瞋薄,能教有學成無學。不染六塵離五濁,如蟬脫去無明殼。肯受涅槃生死縛,空撈摸,語言文字皆糟粕。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微風吹過林間及流水鳥鳴之聲交相演作。其音聲之中,說法的言句時時相互提醒警覺,貪瞋煩惱極為淺薄,能教育有學的聖者成為無學之羅漢。不染著於六塵而遠離了五濁,如同夏蟬脫去了無明迷惑之殼。愚癡的凡夫還肯於忍受本性寂滅涅槃的生死所束縛,以凡人的妄想空撈摸,世俗的語言文字皆如無用的糟粕。
聽說西方無量樂,一聞妙道忘知覺。胸次不留元字腳,真標格,光明遍界紅輪赫。鵬翅展開滄海窄,誰能更問籬邊雀。多少凡毛并聖角,都拈卻,塵塵剎剎歸無著。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只要一聽聞微妙的佛道便忘卻了妄想知覺。胸中不存留一個字的形跡註腳,真正是高標而出於凡格,光明充遍於整個世界猶如紅色日輪般顯赫。大鵬之翅展開時滄海也嫌太窄,誰還要更再去問竹籬邊的小雀。不論有多少的凡禽羽毛及聖獸麟角,全部都一起拈去,塵塵剎剎都歸於無所執著。
聽說西方無量樂,長生不假神仙藥。胎就眼開華正拆,心彰灼,永為自在逍遙客。來度眾生離火宅,命終免被閻王責。露地牛兒如雪白,無鞭索,黃金地上從跳躍。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永遠長生不死而不必假借神仙丹藥。蓮華聖胎成就而眼開之時蓮華正綻放著,心地彰顯而智慧明灼,永遠成為極樂世界自在逍遙之上客。回來娑婆世界度化眾生脫離火宅,使其臨命終時免於被閻王訶責。本性的露地白牛如同淨雪一樣的瑩潔明白,再也沒有鞭策繩索,黃金的大地上任從你隨意地跳躍。
聽說西方無量樂,娑婆已悔從前錯。佛號自呼還自諾,思量著,唯心淨土誰云隔。一貫由來雙五百,嬰兒謾把空拳嚇。擬議不來遭一摑,諸禪客,凡情聖解曾銷鑠。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我如今在娑婆世界已經後悔從前之過錯。佛號自己呼喊還要自己回答稱諾,仔細地思量著,唯心的淨土誰說有一絲毫的間隔。一貫錢本來就是一雙的五百錢,嬰兒無知地被欺謾而被空拳所驚嚇。思惟而言議不來時遭受禪師的一摑,諸位參禪之客,種種的凡情和聖解可曾銷化融鑠。
聽說西方無量樂,四方上下天垂幕。不比娑婆田地惡,無垠堮,純將一片琉璃作。能埽愛河波浪涸,盡翻苦樹枝條落。智燄爭容蚊蚋泊,神超卓,徑登廣大毘盧閣。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四方上下廣闊無礙如同蒼天的垂幕。不比娑婆世界田地土質之慘惡,四邊無有垠限土堮,純粹是用一大片的清淨琉璃所作。能夠掃除愛河的波浪而使其乾涸,能夠翻盡地獄痛苦的刀劍樹枝使其枝條全部除落。般若智慧的火燄怎麼能夠容許一絲的蚊蚋停泊,神識解脫而超卓,直接高登於廣大的毘盧遮那佛之樓閣。
聽說西方無量樂,且教影與形商略。收拾神情歸澹泊,重磨削,觚圓更復雕為朴。世事休休還莫莫,誰將天爵并人爵。一念未生誰善惡,俄然覺,紫鱗掣斷黃金索。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暫且教影像與形體互相商略。收拾貪戀世俗之神情而歸於淡泊,重新再研磨切削,稜角令其圓滑而更復雕為質朴。世間的人事令其休止並且淡漠,管他由誰掌管天爵和人爵。一念都未生起之時又有誰善誰惡,俄然之間覺醒,如同紫色的錦鱗扯斷了黃金的繩索。
聽說西方無量樂,未曾聞見須揚摧。異寶奇珍光閒錯,同棲汨,如來大士并緣覺。諸上善人皆許諾,談空說苦相酬酢。百鷙群中隨一鶚,翔寥廓,從茲永斷凡夫惡。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若是未曾聞見淨土者真的是要將凡俗的情執知見揚棄。種種的異寶奇珍美麗的光芒互相間雜交錯,與我等一同棲泊的,是彌陀如來菩薩大士和緣覺聖眾。諸上善人皆互相稱許言諾,談說有為皆空、生滅是苦而互相酬唱應對。就如同眾多的大鷙鳥群中跟隨的一隻小鶚,飛翔於天際之寥廓,從此便可永遠斷除凡夫之濁惡。
聽說西方無量樂,樂邦是我心開拓。根缺女人皆不著,誰強弱,一人一朵金蓮萼。行樹七重珠網絡,寶樓風韻金鈴鐸。天上樂音相閒作,須誠愨,返聞自性同先覺。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極樂蓮邦是由我的自心所開拓。身根殘缺及女人皆不可能在西方遇著,又有誰強誰弱,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朵金蓮的花萼。行樹有七種之多並有珍珠的羅網交絡,七襖樓閣之中清風吹出的音韻是來自黃金鈴鐸。天上樂器之音相互間雜演作,必須要誠懇忠厚,應當要反聞聞自性就如同過去的先知先覺。
聽說西方無量樂,娑婆自恨身飄泊。注想存心連晦朔,歸皇覺,金臺接引休忘約。架廈區區同燕雀,成橋渺渺隨烏鵲。早晚無常來逼迫,難推卻,西游快展摩霄翮。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如今在娑婆世界當中自我懷恨色身之輪回飄泊。不斷地專注憶想、存心思念接連於日晦與月朔,歸依於阿彌陀佛這個大覺法王,彌陀承諾以金臺來接引、而我們自己不要忘了期約。娑婆世界當中疊架的高樓大廈相比於西方就猶如區區的燕雀之窩,所成的橋樑渺小而如同烏鵲暫時相疊而成。不論早晚無常都在催促逼迫,實在難以推卻,不如早日西遊於淨土便可很快地展開飛行於雲霄之羽翮。
聽說西方無量樂,彌陀聖主垂恩澤。洗我禪心清且白,難尋跡,月光倒射寒潭碧。舊債新怨都解釋,通身變作黃金色。一念須臾圓萬德,真奇特,十方佛授如來職。
聽說西方世界有無量的安樂,阿彌陀佛這個聖主時時垂下慈悲的恩澤。洗除我的禪心令其清淨而且潔白,我的自心難以尋其蹤跡,月光倒射於寒潭之中而呈現一片青碧。無量劫的舊債和新怨都已解除開釋,通身變做閃耀的黃金妙色。一念的須臾之間便可圓滿而莊嚴萬德,實在真是奇特,十方諸佛授記我當來可得如來之職。
西齋淨土詩
日日正對著太陽而話說夕陽,金桴擊動大鼓時音聲逢逢作嚮,永明禪師解釋禪淨的疑惑欣喜重新獲得開解,天如則老弘揚禪宗之意旨所幸被記載弘揚。法界的千華開於阿彌陀佛國,無生的一曲演奏於摩尼如意珠王。楚石禪師臨行時喝死支離佛法的禪客,振動古今的威名壓抑了野人之虛狂。
戊申年七月。私淑弟子古歙成時稽首賦,時年五十有一。
蓮池大師答蘇州曹魯川書(附來書)
曹魯川來書:
很久不曾親自奉面請命,心中頗為歉意。然而時時能夠翻閱師父刻印出版之言教,利益我實在非常大非常多,實在極為感謝、極為感謝。我時常心向南方企求能夠得到師父的法雲普蔭,心中非常殷切地瞻望依戀。正好我故鄉敝郡的斷凡悟上人,親近前往師父的法壇之下,我為了求法之故,請他附帶書信為我問候請安。
不才我謬誤而迂腐愚癡,近守東魯孔子之學,遠宗西方天竺釋迦之教化,乃於儒家、釋氏之書籍為古書蠹魚蟲者,我四十年來的用心就是在此也。我也曾經奉承教化於諸位賢達之人,心中頗有蓄積一些體悟心得,常常期望能夠就正於大善知識,此次因為斷凡上人之前來而流布我心中之所得也。
夫釋迦世尊共有三藏十二部之教典,此即是所謂的於廣大的眾生海中,張起眾多的羅網。又即是所謂的大囷倉與小囷倉也。只應談論大法以該羅小法,怎可以舉一法而廢多法呢。最近我的鄉里之間,有人提倡論說修行佛道必定要經歷無量劫才可以成就聖果,必定只有漸教而沒有頓教的說法。就我所知,漸教也是釋迦大聖所說,未嘗有所不對,然而以漸教而廢除頓教,則有所偏差了!尊者(指蓮池大師)您內在秘密修行圓頓之教,而外在則開顯淨土法門,諸佛也有如是的作風,這是不可懷疑的。
但是近來有一些聽聞佛法之人,雖然不乏如《法華經》所說的,才一初聞佛法,一遇到佛法便能相信受持,心中思惟想要取證佛道。然而若是想要以阿彌陀佛一位聖人,而盡廢《法華經》中十五位王子所成之諸佛。以淨土法門的一部經典,而盡廢佛陀的三藏十二部,這則是不才我所不願意聽聞的。
現在的時世雖是末法之期,然而人們的根機難道就沒有智巧與愚鈍之差別?這就有如釋迦世尊為迦葉、為憍陳如說小乘,其說法是如此。而為善財童子、為龍女說大乘,其說法則是如彼。《楞嚴經》中二十五位聖者,各個都證得圓通法門;可是文殊菩薩評論二十五種圓通卻又各有高低,其所稱的又如彼。此正是所謂的昨日定、今日則不定。又即是所謂的說我是空、而且不是空;說我是有、而且不是有。此即是佛陀祖師之所以善巧方便而無恆常之主,活活潑潑地,如同在水面上按葫蘆般滑溜溜地圓轉不停一樣,不是死板板的方法也。假使釘住於一個木樁、如同死守於一窟,這樣怎麼可以利益人天呢?我所願求的是希望尊者您為大眾開示淨土教法之時,如果遇到利根之人則直指上乘之法。能夠圓融而通達一切法,不滯著於一個方向角落,俾使大鵬鳥與小鷃雀都能得到安適之處,這樣不也是盡美而盡善的嗎?
此外佛陀所說的《華嚴經》乃是無上一乘的圓教,是釋迦如來稱合於本性的究竟之談,非是教門亦非宗門,而即是宗門即是教門。不執於空不執於有、而且無垢無淨。此經相對於《法華經》而言,猶勝之一籌。若是其餘的教乘,似乎是難以與《華嚴經》比較長短也。而尊者您卻將《華嚴經》與《阿彌陀經》兩者相提並稱,此已經似乎不太妥當。並因此觀點而有著作論述而把《阿彌陀經》高騰之,把淨土法門凌駕於華嚴之上者。這不正是朱色與紫色互相混淆是什麼呢?不是指鹿為馬、指馬為鹿互相亂指,又要如何說您這種作為呢?尊者此舉如果沒有人出來言議之,天下或後世之人必定有『秦國無人』(喻當世無高人)之嗤笑也。
我也期願尊者您為淨土根機的人說淨土法門,為華嚴根機的人說華嚴境界,不要互相譏誚,也不要互相混濫。如此乃是為了流通佛陀教乘,乃為五教(小、始、終、頓、圓)並列陳述,上中下三種根機全部都攝受之方式也。柰何尊者您一定要刻舟而求劍,只專注彈打小雀而驚走失去了大鷂也。
若是《華嚴經》這一部經,有信、解、行、證四法,善於演說此華嚴大法者,則莫過於方山的李棗柏長者。如今其言論全部尚在,可以去翻閱詳查也。接著有清涼國師,人們稱其為華嚴菩薩,而實際上其並不通達契會華嚴的義理旨趣,只是草率隨便地將全部的經文分裂成四份,以隸屬歸類於信解行證四法,使盧舍那佛的妙義,推委失落於草莽之間了。
亦期願尊者您能夠辨別黑白,分清涇水和渭水的界限,揭舉杲日於義理之天。實在令人嗟歎、令人嗟歎啊!如今之時僧俗緇素二眾當中的高流賢者,已經日漸彫零減少。不才我之所仰望敬重的尊者您,就如泰山嵩山一樣高聳。是故我不以讚歎的方式、而以規勸的方式來對待您,我深知尊者您乃是無我之人,而不才我也不是為了自我,是故諄諄不倦地言談此事,惟願尊者您能體察諒解之。
蓮池大師回復:
長久以來就聽聞居士你專精心意於《華嚴經》,心中極為敬重仰慕。此次接到你以手筆言教之書信極為殷勤,簡直就像是要令盡法界的眾生皆能納入於如來一乘之性海,真是如普賢菩薩之大願也。然而不肖我雖然崇尚西方淨土,而實際上則是崇尚華嚴,這與居士你並沒有差異。
夫《華嚴經》具有無量的法門,而求生西方淨土者,乃是華嚴無量法門中的一門而已!就現時眾生之根機,應當是由此淨土一門而進入於華嚴之境界,並非是只推舉此一淨土法門而廢棄華嚴全部也。此外居士你來信說不肖我以《阿彌陀經》與《華嚴經》並稱,因此遂有著作論述把淨土法門凌駕於華嚴之上者,然而此論又是誰作的呢?華嚴就如同世間的天子一般,有誰敢把諸侯諸王、大臣百官凌駕於天子之上呢?
然而不肖我也未曾將此二部經相提並稱也,我在《阿彌陀經疏鈔》之中,特別說《華嚴經》是圓教的究竟教,而《阿彌陀經》是得到圓教的少分,是華嚴部的眷屬流類,並非是將其並稱也。古來的大德都稱華嚴與其他的經典相比較,就譬如杲日亮麗光明於青天,奪去其他眾星之光耀。又如須彌山座落於大海之中,讓其他群峰之高偉頓時失落,這又哪裡有能並列之處的呢,此事自然不必再詳論。
此外居士你的來信又說,應當要隨著眾生的根機而開演不同的教法,為適宜淨土法門根機的人說淨土,為適合華嚴大教的人說華嚴,此意甚妙。然而其中有兩個意義:
一者,千種根機的眾生能夠同時感化教育,此乃是諸佛如來出現於世間之事,並非不肖我之所能為也。是故曹溪的六祖專門弘揚直指人心之禪,難道是他不能通達其他的教門嗎?慧遠大師專門建立東林寺之蓮社,也不是只有接引鈍根之機啊!至於雲門、法眼、曹洞、溈仰、臨濟,雖然五宗同出於曹溪六祖一個根源,然而亦有引導教授的稍微差別。各個門庭有不同的教化施設,本來道理上即是應當如此,這並沒有什麼好怪異的。何況不肖我乃是凡夫之品,若是隨便仿效古人,昨日定、今日卻不定,而散漫無有一定的師法相承,善變混亂而不專一。名義上稱說是要利益他人,實際上卻是耽誤別人也。何以故?如來自稱我為法王,於一切法可以自在,而如今我等為凡夫平民,卻自我號稱為國王,欲學習法王之作為,這實在是不可不謹慎也。
二者,演說華嚴則該攝淨土,演說淨土亦可貫通於華嚴。是以說華嚴者可以自說其華嚴,說淨土者也可以自說其淨土,本來就可以兩者互相並行而不違背。如今之人只知道華嚴境界廣大於極樂淨土,而卻不知道阿彌陀佛即是毘盧遮那佛啊!
此外居士你的來信又說清涼國師不能通達契會華嚴的義理旨趣,而將華嚴全經分裂成四分,以附屬於信解行證四法。夫信解行證,雖然貫徹於全經當中,然而經文從始至終,也有其自然而分別之次第,並非是清涼國師勉強將其割截裁剪的。其全經都是貫徹信解行證四法者,即是所謂的『圓融』也;而其自然分別次第者,即是所謂的『行布』也。即行布次第的當下即是圓融貫徹,雖然有四個段落的分章又有何損害呢?假使沒有行布之次第,其圓融又是何物呢?如果一定要去除行布之次第才稱為圓融者,則其自身便不圓融貫徹矣!
況且從十信、十住、十行、十迴向、十地,以至等覺菩薩、妙覺佛果,佛陀亦自己將全部經文分裂為五十二段嗎?世尊又何不將五十二段文章用一句而說盡,而卻說了這麼多卷的經文呢?因地該攝了果海,果地亦徹通於因地之根源,因地與果地未嘗不是同時具足融通,而又未嘗不是因地自是因地、果地自是果地也!何必一定要執著將八十卷的經文束在一塊,全部總括為一個無孔鐵鎚,然後才可稱之為圓融呢?一定執著其要收攝在一塊,而不許分開而談,此即是死板之法,即是釘於一個木樁,即是愚癡地守於一個洞窟也,怎麼可以說是活活潑潑的呢?
方山的李棗柏長者之《華嚴經論》,自然是千古以來的雄談偉論。然而論有論的體裁,疏有疏的體裁。若是說到統攝而說明一經之大義,則方山李長者乃是專美於前。若是論到究竟深義探索根源,窮極微妙盡其玄奧,則方山之論得到清涼國師之疏才能夠廣大完備。豈只是方山是如此,即使是杜順大師,乃至賢首國師及諸祖師,亦復因為得到清涼國師之疏而得以廣大完備。豈只是華嚴宗的諸位祖師,即使是三藏十二部百家之論疏,也是因為得到清涼國師之疏而廣大完備。溫陵解釋《華嚴經》,以方山之論為主,而以清涼國師之疏為輔助,已經甚為失宜了,而居士你卻又更加毀訾清涼國師,此乃為不肖我之所未能理解者也。
此外,龍樹菩薩於龍宮中背誦以取出《華嚴經》,而卻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普賢菩薩為華嚴會上毘盧遮那佛之長子,而發願求生於極樂世界。文殊菩薩與普賢菩薩一同輔佐毘盧遮那佛,因此號稱為『華嚴三聖』,而發願求生於極樂世界。這些都是有明確根據的事,其皎潔明了就如白日、星辰。居士你將提倡華嚴以風行於天下四方,而卻與文殊、普賢、龍樹三位聖者相違背,此又是不肖我之所不能理解者也。
何況方山李長者列出十種淨土,極樂世界雖然說是權教,而華嚴則是權實融通,理事無礙、事事無礙,因此不論是淫欲之房舍、或是殺人的刑場,無非即是清淨之道場,更何況是七寶莊嚴的極樂世界而不是清淨道場嗎?婆須蜜多女無厭足於欲望而為淫女,皆是古佛示現之作用,更何況是萬德具足的阿彌陀佛圓滿成就了極樂世界而卻不是古佛之作風呢?居士你遊戲於華嚴境界無障礙之法門當中,而卻障礙於極樂淨土,此又是不肖我之所未能理解者也。
不肖我與居士你,同為華藏世界莫逆之良友,而居士你卻不能明白覺察。我區區之心,又想要拉居士你為極樂蓮胎之骨肉兄弟,而我只能期望居士你不至把我置於你自心之外也。居士你深深愛顧於我,不讚歎我而規勸於我。我如今亦狂妄而對居士你有所規勸,也猶如居士之愛顧我也。我在病中舉筆簡略地申述一些梗概,完全不能盡述我之心意,惟願居士你鑑察之,體諒之。
曹魯川又書:
我鄉里敝郡的斷凡上人,為了索取您的書信而向上拜謁於您,並附帶致上我誠心之書信。承蒙您的看顧而惠以書信,您規勸之心極為懇切而究竟,實在是殷切非常也,我承受您的恩德而極為感謝感謝啊!
您的來信云:《華嚴經》當中具有無量的法門,而求生極樂淨土者,乃是華嚴無量法門中的一門。就如今時世眾生之根機,應當由此淨土一門而進入華嚴之境界,並非高舉一個淨土法門而廢棄華嚴的全部法門。又說華嚴是圓滿究竟之教,沒有一個法門可以凌駕於其之上,以上所說的都是確實之論。
只是《華嚴經》乃是法身佛毘盧遮那佛所說的,演說究竟一乘的妙義,大大不同於其他諸經。然而一般人大多將其與釋迦牟尼佛所說的經典等同而視之。因此註疏此經者,賢首國師首先啟其開端,方山則深深契合其意旨。在清涼國師則雖有簡擇而不精純,在溫陵的註解則語焉而不詳,乃至於後人有譔寫而綸貫者,則已經是末流了。溫陵云:「方山為正確之論,清涼為輔助者。」此種見解最為卓越。而尊者您以為不適宜,似乎您是不了知溫陵,也不了知方山之論也。
諸不了義的經典,以及別行的《普賢行願品》,與《大乘起信論》等論著,皆稱揚讚說極樂淨土,這個難道是沒有原因的嗎?然而在《華嚴經》中卻未曾談到此事。而方山所排列的十種淨土便更加清晰了。《法華經》中如魚鱗般次第列舉了十六個王子,其中有阿彌陀佛,但是並未曾將其推定為唯一之獨尊。其經文中讚歎持誦經典之功德,從旁而援引到西方極樂世界,而其實際上說的是女人往生的因果。《首楞嚴經》當中二十五位聖者證得圓通,文殊菩薩並未軒輊分別其高下,只是說入於圓通的方便有很多門,又云無論是順行逆行皆是方便。然後接著以證得圓通的遲速不同之差別,於無所軒輊高下當中,又未嘗沒有一個指歸的方向也。因此文殊菩薩以觀世音菩薩之耳根圓通最為切要究竟,而不推崇讚許大勢至菩薩的念佛法門,並且更加貶低斥責為『無常』、為『生滅』。
若是淨土法門最為殊勝,則釋迦世尊,只要說大小本的《阿彌陀經》不就夠了嗎?何必要殷勤複雜地說三藏十二部呢?賢首及清涼等諸位法師,極力標示小始終頓圓五教,大家都以為是十分的正確公允,然而卻未曾說到淨土法門。講究心法的禪宗這一家之流派,淨土尤其是其所掃蕩的,六祖大師之言,且來不及詳細詮釋註解。如今更再為您拈出一二則公案,且如誌公禪師曰:「有智慧者知道自心是佛,愚癡的人樂於往生西方。」
又如齊己禪師評善導大師之文句曰:「『惟有徑路修行』,然而卻依舊打之繞。『但念阿彌陀佛』,念了又不濟於事。」又曰:「汝等諸人白天夜裡在徑路中往來,因什麼道理又這麼當面錯過了阿彌陀佛。」又曰:「恐怕其又要如同從前一般依舊捨父逃去,流落生死於他鄉之中,東撞西磕,真是苦哉阿彌陀佛。」齊己禪師此三段言語,或許有人以為太過苛薄了,然而豈是無緣無故而彼禪師卻如此言之呢?想必一定也有其道理才是!
古來的大德云:「一切的眾生,每一個人迷悟的淺深有所不同。迷於自心之佛而向心外求見,或假借修行以尋覓他佛,如是未悟自性者,即是小乘根機之人。」又有人云:「直下頓時了悟自己此心本來即是佛,自心之外更無一法可得。此即是無上之佛道,此即是真如佛。學習佛道之人,只怕於一念之間執著於有,便與佛道有所間隔了!」又有云:「就你目前而言無一法可得,而其佛法大意又在目前,可是他卻不是目前之法。若是想要向佛陀祖師身邊學習,此人尚未具有參學的法眼在。何不向生死塵勞中用心定當,你於何處更想要佛陀、想要祖師替代你生死,恐怕有智慧的人會笑你哦!所以通達之人極力地說、所謂三大阿僧祇劫辛苦修行,不如於一念間悟得無生法忍。」又道:「能夠於一念間悟入緣起而無生,超過於三乘權巧之學。」
況且先不要談論三乘或是一乘,總之一切佛法最重要的是在於無我無我所。如今這些往生西方淨土者,我為能生之人,極樂淨土為所生之地,自心與他境歷然分別,生滅來去宛然明了,欣求與厭捨紛然混亂,其種種的過失是我所未及全部列舉。看看從前以來談論蓮宗這一乘者,必定曰:「華開見佛悟無生。」一定要等到往生之後才可以見到阿彌陀佛,然後才能跟隨觀世音、大勢至菩薩,或者隨著阿彌陀佛,等待他們教誨無生之道理,到此時才能夠悟道。這個豈不是說修行淨土法門者上品根機的人絕為稀少,而中下根機的人則極多,如是滯著於無量阿僧祇劫才可成佛,似乎是極為迂迴遲緩。
況且欲修行淨土法門者,也必須要先修習有、無、亦有亦無、非有非無等四四十六觀門,試問淨土門中所觀的是何軌則,而能觀的還有幾人呢?所以念佛修行者如牛毛之多,往生者卻如麟角之稀少。何如迴反而求諸於自己,自己本自具足自性佛而有剩餘在呢!彼寒山之勉勵豐干禪師曰:「前往五臺山禮拜文殊菩薩者,不是我同流。」佛法在於通達佛道者來說,其出詞吐氣自然別於常流。
而且一切的佛道以《金剛般若經》為入門,以《大方廣佛華嚴經》為究竟。在《金剛經》則曰:「實無少法可得。」而在《華嚴經》所稱的對於佛地境界的兩種愚惑,一則曰微細所知愚,一則曰極微細所知愚。所以阿難尊者自己稱說:「不歷僧祇獲法身。」知識佛法的人猶然尚且要呵責其有所得,是故有人稱之曰『佛瘡』,或有稱之曰『佛魔』。文殊菩薩瞥然暫起佛見,未免被貶向於二鐵圍山。
可歎啊、可歎啊!知見之河能夠漂溺香象,有智慧之主人不受功德。修道之人心念無所往處,其蹤跡不可見而不可探尋,是故不必經歷於權巧之乘,而獨尊秉持於一乘之心法,此則是不才我之所以孜孜不倦者也。彼諸佛祖師,為一些執著於自我心識的下劣根器的眾生,以及小乘根機的弟子,惟只依於一個第六意識,計著以為現在虛妄的色心等而為其染淨依者。憫念其四大既已分離之後,一個靈性無所歸依,就如同失去池水的魚兒,孤獨躑躅而坐以待斃,是故不得不將就設置一個極樂淨土而安置之,此亦是如《法華經》所說的化城之類也。古代諸佛流傳以來這種善巧之事便有之。
若能悟得法性身、法性土,而要歸於無一物可得,如是乃為真正之佛土。就如同華嚴性海所現的全身,如同人的身中有八萬四千毛孔,東方的藥師佛,西方的阿彌陀佛,各各皆在華嚴世界中的一個毛孔中說法度眾生。人們如果渙除毛孔,而通徹全身,此則未嘗不可。假使拋棄全身而將其撮入一個毛孔當中,此不但是海水與水泡互相倒置,而且如蒼蠅不投向空門而投向窗紙,如果是這樣的人又能對其如何呢?
日前不才我以手書寫所說的是:「應當對適宜淨土根器的人演說淨土法門,為適宜華嚴的人演說華嚴。」我自己認為並不違背佛法,也是為了尊者您的赤心片片。而尊者您卻想要攜我一同進入蓮胎,如是則如同昔日之人所云的:「把眾人引入迷津當中。」以及所謂的:「放棄黃金而擔取稻草。」一樣。更考察於古代曾有人說:「若是想要究竟此心性之事,必須要向高高山頂上站立,於深深海底中行。」若是舒適的閨房樓閣中柔軟溫暖的事物捨棄不得,又有什麼用處呢?
又有人云:「諸經有所謂的無瞋恨行,這並非是凡夫常情可以比擬的。所謂的恨者,恨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而不能自我覺知。所謂的瞋者,瞋怒我度脫眾生未至究竟也。」以此之故所謂自覺與覺悟他人,有世間的智慧,有出世間之智慧,有世間與出世間的上上智慧。舉此智慧以語示他人,令其無有違逆排拒,如此才差不多可以利益於他人也。
追溯昔日三教聖人出現興起於世間,無不為了救度眾生這一大事。並且能夠觀察時節因緣,如果偏差者,則補正之。有弊病者,則救拔之。隱微不明者,則彰顯之。總而言之即是以心性開示於人而已啊!以如今天下之拘謹小儒株守於文字的傳疏註釋,修道的放曠之士沉溺心意於虛遠玄邈之境,其餘學佛的則手裡拿著木梡念珠而口中稱念阿彌陀佛者。從通達京城的大道以至於大都城,乃至於窮困的鄉村偏僻的街巷,這些凡俗的三教之人其數目之大,多到大家居住之處可以互相望見,走在街上都可以肩臂互相摩觸也。尊者您又隨從這些俗人而唱和他們提倡念佛法門,這不就是所謂的隨順世俗凡情之教化,隨波逐流而如同風吹便倒的小草嗎?此是不才我之所以不能不懷疑之處啊!
而尊者您的來信自稱雖然崇尚西方淨土,而實際上是崇尚華嚴。又云由此淨土法門一門而入於華嚴之境界。這就如同古代大德所云:「如果只是弘揚真實之教,而眾生根機低劣不能相信。因此必須為了真實教法而施以權巧方便,以淺顯之事來助顯深奧的道理。」又云:「應用時要適合於時宜,口中雖然演說權巧之教,而其內在並不違背於真實之法,只是為了使眾生能夠得到權巧之教與真實之教的種種利益也。」若是如此,則不才我實在是真誠地認同之、領受之,不但欣羨而且安慰也。
如今尊者您會下的聽眾學徒,從杭州前來而經過我們蘇州者,時時便能夠遇到,沒有一個不是津津樂道於九品往生者。等到與他們言談之時,稍微涉及上乘的心法,則心中驚駭瞠大眼目,還有的則更大笑之。那麼這些過失是在弟子們呢?還是在他們的師父呢?
若是真正的大丈夫,氣宇心志沖於天際,而以度化眾生為急務。若是已經出於世間之中來度化眾生了,開堂說法了,敷設高座了,不具有大丈夫之作風,而卻只作街閭巷弄的老齋公老齋婆的舉止。忽然被個聰明伶俐的人問著,或是被明眼人逼拶著,那時候您是準備向北斗天星裡潛藏身形呢?還是要向鐵圍山裡潛藏身形呢?難道您不曾聽人說,若是大鵬金翅鳥,奮起迅飛一剎時即可到達百千由旬之遠。若是躡影的神駒,可以迅速地奔馳驟走於四方八極。絕對不會任意地噉食飲啄,也不會隨便地埋藏身影於其中,而總是不會依倚於任何一方。弘揚佛法這一件大事,非同小可,期願尊者您重新思量安置您的心意啊。
您的來信又云:「阿彌陀佛並不異於毘盧遮那佛。」這是沒錯的。但是就化導之境界國土及化導的儀軌法則,則各各之間便有差別殊異也。這實在是因為諸佛的教義,通通是歸宗於因緣,既然墮於因緣之境,難道就沒有大小之分,一定也有淺深之差別。是故如果說諸佛皆有差異,那麼千佛與一佛,也不可稱其有何差異。如果說到諸佛為同一,那麼毘盧遮那佛之遍照與釋迦牟尼佛之能仁這二尊佛,亦各自有其不同。
古人以為一切諸法說其是同是異則有重重之說法,不可以一向全部認為同一,也不可一向認為全部差異而不同。不可以將全部同一而認為全部差異,也不可以把全部差異而當作全部同一。如果迷惑於此同異之二門,則智慧便不能自在了。就如有人云:「本來是要走向白雪而卻向蘆葦花裡尋覓,那麼則以溫州的橘子皮當作是火的顏色。」這樣可以嗎?
首山念禪師曾經說:「想要作為一代的宗師,必須具有智慧抉擇之法眼才可以。」所以自古以來便有拈提古人、讚頌古人者,又有別於古人、憋壞古人者。例如說:「至道無難,唯嫌揀擇。」又有人則云:「至道最難,須要揀擇。」所以《華嚴經》中說到第八地曰:「寂滅真實的境界現前了。」仍然還要說:「應當生起無量的差別智慧。」又云:「雖然觀察分別諸般種種法門,然而此不是有所造作而達到之情境也。」
我們本有的能明鑑覺照萬有的自性,本來自己是圓滿光明的。就如同廣大的珍寶明鏡,胡人漢人雖然不加分別而自有其分別。又如同如意寶珠,青色與黃色並無分別差異、而映照之時能映照出青黃之差異。若是能夠在諸法中不生起自他分別等二解之人,又何曾離開揀擇分別之事而向外去別處追求。明白了這些道理,便是揀擇了不揀擇的。所謂的善巧分別的清淨智慧,不就是如此嗎?
方山李棗柏為《華嚴經》作論,清涼為華嚴作疏,皆是統攝綜說佛乘,共為闡揚圓教之宗。雖然說論有論的體裁,疏有疏的體裁,然而只是說其義理相同,而不是說其文句相同。文句也許有差別,而義理則是一致的。如果就其義理而言,其見地的深淺則大大地有所差別。清涼國師演說其他的諸經,乃是真正的善知識。惟獨對於華嚴的註解,其一句一句的說明乃至一字一字地解釋,難道說便沒有幫助於眾生了解盧舍那佛。只是就其提綱挈領以至於引人入勝之處,實在是無法跟得上李棗柏。清涼與棗柏之區別沒有辦法釐清分明,則盧舍那佛所說經典之宗旨精要、便終究會晦暗不明。至於所謂的信解行證之四法,割裂全經而如同切瓜斬豆一般,此是其較大而明顯之缺失,自此之外的小缺點則更多。這就是不才我所謂的清涼是抉擇之而不精純,此事並非是沒有緣由的。假使尊者您並不以此為然,那麼請你更對照質問於棗柏大士也。
蓮池大師回復:
很慚愧地讓你贈予我書信一篇,不斷纍積以至於兩千多個字,玄奧的言詞微妙的論辯,如汪洋波浪般層層疊疊,實在非常欣羨之、仰慕之。然而我私自以為居士你實是愛念我太深,而言辭卻太過浪費也。如果居士你想要稱揚禪宗而貶抑淨土法門,也不必消耗太多的言語,何不直接了當說曰:「三世諸佛,被我一口吞盡了。」既然是一佛也不建立,何人更是阿彌陀佛呢?又何不稱曰:「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既然寸土都無,何方更有極樂國土呢?只要這兩句話,你來信的兩千多言,便攝無不盡了!
本來想要一條一條地回答應對,但是恐怕會犯下鬥爭之過失。可是如果不酬答應對,則這是對佛法大道的關係極大,不可以終究沉默也,因此我膽敢簡略地陳述之。
你的來信說清涼國師抉擇華嚴之經義而不精確,我愚昧之見不知道是清涼國師抉擇華嚴不精確,還是居士你抉擇華嚴不精確呢?另外你的來信又說,不了義的經典,才有談說西方淨土,而且以《普賢行願品》及《大乘起信論》來代表不了義經。《起信論》暫且不說,《行願品》以一品而總攝華嚴八十卷之全經,自古代以至今時,誰敢議論其是不了義之經典。居士你獨尊推崇華嚴,而非責《普賢行願品》,行願品如果是不了義經,則華嚴亦是不了義經也。
你的來信又說到《法華經》所授記往生極樂淨土者,乃是為女人往生之因果。那麼經中龍女成佛,也只是女人成佛之因果了?你說阿彌陀佛乃是十六位王子之一,則毘盧遮那佛,也只是二十重華藏世界之第十三層了?居士你獨獨尊崇毘盧遮那佛,柰何毘盧遮那佛與阿彌陀佛卻是在同等的第十三層也。此外你的來信又說到,《首楞嚴經》當中選取觀世音菩薩之耳根圓通,遺落大勢至菩薩之念佛圓通,並且更貶斥念佛為無常、為生滅。那麼憍陳如所悟的客塵兩個字,可以說是通達無常,契合於不生滅矣,為何其不能入於圓通之選呢?如果真的是說:「觀世音菩薩登科,而大勢至菩薩落第。」那麼難道你不曾聽聞龍門點額之譬喻,而卻作如是齊東野人之言語呢?
此外你的來信又引齊己禪師,將古人提倡念佛的詩偈,逐句地下評論之語。其善導大師的念佛詩偈曰:「惟有徑路修行。」則下評語曰:「依舊打之繞。」念佛詩偈曰:「但念阿彌陀佛。」則下評語曰:「念得不濟於事。」居士你通達禪宗,何以不知道此是禪宗師家直下為人解黏去縛之語句,而你卻把他當作真實之法去體會,因此死在禪宗語句之下呢?
如果真的是如此,則古來大德有人曾言:「踏著毘盧遮那佛頭頂上行。」那麼不但阿彌陀佛不濟於事,毘盧遮那佛也是不濟於事嗎?像這樣的語言文句,在禪宗的語錄傳記當中,有百千萬億之多。老朽我四十年前,也曾經用此言語以逞口舌脣吻之快,以雄壯我的文筆詞句,後來知道慚愧了,從此不敢再如此。直至如今,想起來還很羞愧呢!
又齊己禪師說:「求生西方者,猶如捨離父親而逃逝,流落於異地他鄉,東撞西磕受盡辛苦,真是苦哉阿彌陀佛。」我則回應之曰:「即今卻是如子憶母,還歸於本有之故鄉,捨離東土而得生西方,真是樂哉阿彌陀佛!」你且說說看我這一段言語,與齊己禪師相去有多少呢?
你的來信又說:「經歷多劫的修行,不如於一念之間證得無生法忍。」請問居士你得到無生法忍了嗎?如果已得,則不應當以我為能生之人,以極樂國土為所生之境。何以故?即自心便是國土,誰為能生之人呢?即國土便是自心,何者為所生之境呢?不見能生所生而往生淨土,故終日有眾生往生淨土而未嘗有生也,此乃是所謂的真正之無生也。必定不許說往生然後才稱為無生,如此乃是斷滅空見也,並非是無生真正之意旨也。
此外你來信又說必定要等待華開見佛之後,才能悟得無生之理,如是則為迂迴遲緩也。居士你通達禪宗,難道不知道從迷得悟,就如同從睡夢中覺醒,如同蓮華盛開。念佛的人有現生見性者,是蓮華開於頃刻之間也。有往生之後才見性者,是蓮華開於較久之後也。眾生的根機有利鈍之差別,功行也有精進與懈怠之不同,是故蓮華開放也有遲緩與快速之差別,怎麼可以一概以為念佛之人都較為迂迴遲緩呢?
你的來信又說毘盧遮那佛與阿彌陀佛是不同的,而將華藏世界比喻為全身,將西方極樂世界比喻為毛孔。往生西方淨土者,就如同撮取全身而入於一毛孔之中,為大海與水泡顛倒錯置。居士你大小之譬喻是沒有錯,但是居士你既然通達華嚴之宗旨,柰何卻只有允許由小入大,而不許由大入小。況且大小互相攝入,乃是華嚴十玄門當中的一玄也。舉華藏世界等不可說之無盡世界,而入於極樂世界的一朵蓮華當中,尚且不能盈滿蓮華當中的一葉、一葉片當中的一芥子之地,那麼又何必恐懼全身入於一毛孔之中呢?
此外你在信中又說,我這個荒山當中的徒眾僧人,你只要一旦問之以上乘的禪宗,便驚駭其心瞠大其目。居士你之前不是也說了嗎,對於適合華嚴的人開示以華嚴,對於適宜淨土法門的人開示以淨土。如今我這些鈍根輩的徒眾,正應當修習淨土,居士你何不給予應病之藥,而強要斥責驚懼他們呢?
你的來信又說,老朽我既然出現於世間開堂說法了,不具有大丈夫之作風謀略,而作鄉閭街巷的老齋公、老齋婆的舉止。假使被個聰明伶俐的人問著,被明眼人逼拶著,那麼是要準備要向北斗裡潛藏身形呢?還是要向鐵圍山裡潛藏身形呢?老朽我從來不敢承當出世說法利益眾生之名,自然也就沒有大丈夫的作略,這個姑且置之而不論。
然而你將修行淨土法門者,鄙視其為老齋公老齋婆,那麼這就是如同古人所謂的,並不是鄙視那些愚夫愚婦,而是鄙視文殊、普賢、馬鳴、龍樹等大菩薩也。豈只是文殊、普賢、馬鳴、龍樹等菩薩而已。凡是慧遠、善導、天台、永明、清涼、圭峰、圓照、真歇、黃龍、慈受、中峰、天如等,這些諸大菩薩、諸善知識,也都是老齋公老齋婆了?劉遺民、白居易、柳宗元、文潞公、蘇長公、楊無為、陳瑩中等諸大君子,也都是算老齋公老齋婆了?就算是老齋公老齋婆,只要能夠念佛而往生者,即能證得不退轉之地,那麼又怎麼可以鄙視之呢?
況且老齋公老齋婆,平庸癡獃低下愚劣,然而其卻能恭敬謹守規矩模範者是也,確實是愚魯也。而若是那些具有世智聰明才氣言辯者,狂妄自大地談論般若,等他吃肉吃飽之後,來找僧人說禪談道者,乃是魔也。愚魯的人貴在其能安於愚魯,我真誠自我揣度我的才智,我寧願被稱為是老齋公老齋婆,而不願意作老魔民老魔女也。
至於居士你所稱的伶俐人、明眼人者,如果前來問著我、逼拶著時,則彼老齋公老齋婆,不須高登於北斗星辰,遠覓於鐵圍山而藏身。只要就這個伶俐漢的咽喉處安單,向明眼人的瞳孔裡敷坐,何以故?且教他暫時閉去口頭三昧,而能回光返照也。居士你崇尚華嚴,而極力詆毀淨土;老朽我修業淨土法門,而極力讚歎華嚴。居士你有空時在靜中嘗試去思惟一下此事,這件事到底為什麼會如此呢?
此外你來信說我勸你求生淨土,比喻就如同捨棄黃金而擔取麻草,是顛倒行事,對你極為屈辱也。但是居士你此種譬喻尚未親切,我如今代你作一個比喻:譬如有一個農人,投信拜訪於大富長者之門,邀請富人到彼農人之田園村舍。聽聞到此事的人皆嘲笑他。此農人愚昧而不知道進退,於更再打掃門前的路徑,計劃再一次地去邀請大富長者。嘲笑他的人說:「大富貴的主人前一次不責備你,已經是非常幸運了,而你卻想要再重新嘗試嗎?」
這位農人說:「我看到許多富貴的人家,有的是身為富人而行為不仁義者。有的是外表富有,而內在實際上是貧困的。有的是尚未真的富有,便先有驕逸之形態了。有是只是替富人典藏守護財庫,而卻自以為是富者。況且以前那些富者的『金谷』、『郿塢』等豪宅庭園,如今又在哪裡呢?而我以一介一無所有的田舍老翁,安享於太平之樂,是故忘記了自己的卑賤,很慚愧地作了這些傻事,我如今知道過失了!如今知過了!」於是農人與旁者彼此相視大笑後便散去。
卓左車問:
上堂說法時,則超出佛陀的經論語句、越過祖師之言語。接引眾生,則以權巧之法引導中下之根機,此乃是一般流俗的禪宗師匠,尚未悟得心法者,其所必定墮入之窠臼。如此導至禪宗、教門、律學,以及淨土法門之諸法,全部都失去其各自之綱宗,全部都成為實有之法。這將使有智慧的人無所適從,而使愚癡之人蔑視而拋棄一切之修行,這種弊端已經其來有自也。
釋迦牟尼佛言:「若人專念彌陀佛,是名無上深妙禪。」如今那些弄虛頭、逞精魂漢,一味地胡言亂語,其必定不如那些真實參究與老實念佛的人。寧願為上上根器之人說法時撥無淨土,使其悟得國土即是自心;不應當為中下根器的人將念佛之法收作權巧之教,破壞了真實之法。更何況是釋迦牟尼佛為法王於法自在,隨著時宜應對於眾生之根機,自然而無陳腔老調之知見。如今之時何必依循著他古代的尊宿,讚揚禪宗而貶抑淨土。
伏願師父您豎起吹毛劍,大擊塗毒之鼓,大轉究竟之法輪。如何才是念佛法門當中,通身契入理體,法身向上一路,直踏著毘盧頂上而行之作略。如何才是學人初下手時,即能離四句、絕百非之念佛法門。如何是念佛之人最後極則淆訛之處的腦後一鎚。從前以來禪宗門下的語言文句,如同壁立於萬仞之上;可是一旦涉及淨土事相,則一定是屬於微細枝末。期望和尚您將以往以來所謂的自性彌陀,唯心淨土等話,撇向於一邊。而將親見如來之境界,痛快地大說一番,以震動三千大世界也。
蕅益大師答:
禪宗上乘與淨土法門,二者皆是殊勝微妙之法。然而眾生根性有種種的差異,不免便要隨其根機而說法。至於禪宗所謂的向上一路,既非淨土亦非禪宗,即是禪宗亦即是淨土。才說到要參究,已經是曲就於下根器之人。如果是真正的大丈夫,自己應當真實信受「是心作佛,是心是佛。」假使於一念之間與佛有間隔,則不名之為念佛三昧也。若能念念與佛沒有絲毫的間隔,那又何勞更要問誰呢?是故參究念佛的是誰,與收攝心念以數息者等等,皆不是淨土究竟極則之事。
若是淨土法門的究竟極則之事,則無心念外之阿彌陀佛,而為我心念所憶念;亦無阿彌陀佛以外之心念,能夠憶念於佛。正當下手念佛之時,便是不落四句、離於百非,即是通身逼拶契入。但得親見阿彌陀佛的一個毛孔之光明,即得親見十方無量諸佛。但能生於西方極樂世界一個國土,即是生於十方諸佛的淨土,此即是所謂的「向上一路」。若是捨棄現前之阿彌陀佛,而另外再說有個自性彌陀。捨棄西方之極樂淨土,另外特別說個唯心淨土,此即是所謂的「淆訛公案」。
佛經云:「三賢與十聖之菩薩住於果報土,惟有佛陀一人才是真正的居於自心之淨土。」此即是所謂的「腦後一鎚」也。(譯註:凡流所謂的自性彌陀、唯心淨土,只有佛地才能究竟證得,禪宗雖謂自性、唯心、然未必如其所言之容易,而真能證得也,故云腦後一鎚,使人覺醒而自知是何根性也。)
普賢菩薩以十大願王,導歸極樂世界,誰敢將其收攝為權巧之乘。大勢至菩薩以憶佛念佛,不假方便,自得心開,誰敢說其是偏於微細之枝末呢?但能深信此淨土法門,依於真實信心而立下誓願,依於願力以起而修行。則於念佛之當下,念念流出無量之如來,遍坐於十方如微塵數之國土中,轉大法輪,照耀古代照耀今時,這也不是我們本分外之事,又何止是震動三千大千世界而已呢?
如果你想要知道僧家衲衣下的自家事,不妨借用中峰禪師的一首偈頌,為你通個消息。偈曰:「禪外不曾談淨土,須知淨土外無禪,兩重公案都拈卻,熊耳峰開五葉蓮。」
念佛法門,別無奇特之處,只是以深信而努力修行為最切要也。釋迦牟尼佛言:「若人但念彌陀佛,是名無上深妙禪。」天台智者大師云:「四種三昧,同名為念佛三昧,而念佛三昧,乃是一切三昧中之王。」雲棲蓮池大師云:「一句阿彌陀佛,該羅五時八教,圓攝禪門五宗。」
可惜如今之人,將念佛看做是淺近的勾當,認為是愚夫愚婦修行的工夫。所以信心既然不深切,修行亦不十分努力,終日悠悠散散,淨土的功業便不能夠成就。假使有些人能夠善巧施設方便,想要深明此念佛三昧者,動不動就以參究「念佛的是誰」為向上之事。卻不知道我們現前一念能念之心,本來就離四句之過、絕於百非,不必作意去離過絕非。即今現前一句所念之佛,也同樣本來就超越情執、離於分別,何必再去疲勞而說妙談玄呢?
念佛只貴能夠信得及,守得穩,一句阿彌陀佛直下念去,或者晝夜十萬句,或者五萬三萬句,以決定不缺漏為標準,窮究此一生一世,誓願絕對無有改變。若是不能夠往生極樂世界者,三世諸佛便為誑語欺騙眾生。一旦得以往生西方淨土,永遠便不可退轉於無上菩提。佛法的一切種種法門,皆得具足而現前。
切忌任意更換修行的法門,今日張三,明日李四。遇到教門下的人,又思惟要去尋找典章、摘錄文句。遇到禪宗門內之人,又思惟想要去參究話頭、應對問答。遇到持戒律的人,又思惟想要搭衣用缽。如此則是頭頭不明了、帳帳不清楚。哪裡知道只要阿彌陀佛念得熟,三藏十二部究竟的極則教理,都在念佛裡面。一千七百個公案,向上一路的機關,也在念佛裡面。三千威儀、八萬細行,乃至菩薩的三聚淨戒,也在念佛裡面。
如果能夠真實地念佛,放下自我的身心世界,即是大布施也。能夠真實地念佛,不復起貪瞋癡之心,即是大持戒也。能夠真實地念佛,不再計較是非人我,即是大忍辱也。能夠真實地念佛,沒有稍微一刻的間斷及夾雜其它妄念,即是大精進也。能夠真實地念佛,不再被妄想奔馳貪戀追逐,即是大禪定也。能夠真實地念佛,不被其它的修行歧途所迷惑,即是大智慧。
我們應當嘗試著自我檢點,若是自己的身心世界猶未能放下。貪瞋癡的妄念,仍然自己會現起。是非人我之俗事,仍然念念不忘掛懷於胸中。間斷夾雜的心念,仍然尚未除盡。妄想的奔馳追逐,尚未能夠永遠消滅。種種其他紛歧之法門,仍然能夠迷惑我之心志,便不能稱為真正之念佛也。
如果想要到達一心不亂之境界,也沒有其它的方法。最初下手念佛時,必須要用念珠,將數目記得分明,訂定每日之課程,決定從不欠缺,久久之後念佛純熟,雖然不作意念佛而自己便能念佛,然後記數念佛也可以,不記數念佛也可以。若是初發心便要說好看的話,要學人家不著相,要學圓融自在。如此總是信心不深、修行不力。就算是你能夠講得三藏十二分教典,下得一千七百個公案之轉語,都還皆是生死岸邊之事,臨命終時,決定用不著,珍重!
淨土十要第七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