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瑛大師文集—雜感
圓瑛大師著
洪啟嵩、黃啟霖主編
佛說一切眾生,本來是佛,祗因無明妄動,是為大咎。從真起妄,迷上加迷,依惑造業,依業受報。由因感果,以善惡而定升沉;隨業受身,現輪迴而招生死。胎卵濕化,諸趣紛然;大小妍媸,群生複雜。然形骸雖異,本覺之佛性無殊;人畜攸分,貪生之心理一致。詎可以我強而欺彼弱,將他肉而養自身耶?
佛制戒律,第一戒殺,凡有命者,不得故殺,應生孝順心、慈悲心;佛說此言,誠為大孝,佛以孝為戒,信不誣也。吾人無始至今,生生皆有父母,六親眷屬,凡未了生死,未生極樂,難免有墮於畜道者。既無天眼宿命之通,罔知罔覺;而行宰殺烹食之事,可痛可悲。若是親屬殺而食之,則孝心何在?
試舉一事以證之,昔日南京金耕縣,有養驢家;子生三歲,而母即死,生平未有善業,遂墮驢身,即生其家,已十六年。一日負糧食返,身老行遲,子怒而鞭之,皮破血流;驢顧其子,悲哭不已,子不知其為母也。是夜神託夢告言,驢是汝母,因竊汝父四銀,故墮作驢,今後勿痛鞭也。子覺遂養驢終其身,不使荷負。以此而證,故對畜類,應生孝心也。
又畜生改形易報,罪業使然,怕死貪生,與人何異?蚊見撲則飛,雞遇捉則奔,飛奔何為,圖逃命也。羊知殺則跪,牛入屠則哭,跪哭何故?求饒命也。想此悽慘情狀,豈忍殺之食之,張生慈心也。
有謂天生萬物以養人,故以食肉為應分。豈知萬物非指萬畜,以米麥豆蔬等,乃謂之物,可以養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安有生畜養人之理?世之殺生者,乃恃強欺弱,恣意殺害畜類,懷恨在心,終圖報復;望勿貪口頭滋味,而與畜生結下累世冤家。古云:「殺生直以自殺。」請味斯言,痛改前非。世有邪說,謂畜生若不殺之食之,則日見其多,將有食人之患,此言望勿聽信。世間貓狗,殺食者少,亦不見如雞鴨之多,足證其謬。又殺生之因,能招殺伐之果。古云:「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是知世界之大戰,本由殺業醞釀而成,琉璃王之滅釋種,起於食魚之冤,可為確證。
世人每以食肉為榮,吃素為恥,如逢誕辰生子等日,廣集親朋,多設筵席,恣殺生靈,不肯營辦素食,但顧自己之虛榮,不惜眾生之身命。豈知殺生慶生,因果相反,為祝自己長壽,竟令畜生夭壽,為慶自己一子生,竟令畜生多子死,凡有仁心,豈忍為之耶?
世界提倡素食會,本我佛慈悲宗旨,及儒教忠恕之心,深知畜類之義心仁性,不亞於人,黿能懷物以診瘡,狐解臨井而報德,可為明證。故聯合同志,提倡素食,藉弭殺機,保全物命。果能由少而多,自近及遠,推行全世界,人人戒殺素食,豈僅物類得免殺戮之災,亦即世界可弭刀兵之劫,其造福於兩間者,豈可得而思議哉!茲逢十週紀念,勉竭枯禪,藉申祝禱云爾。
浙水汪洋,甬江澄湛,地擅東南之勝,人多鍾毓之才。三佛名區,四明古蹟。伽藍林立,莊嚴之剎聳層霄;梵唄交宣,鍾磬之聲響幽谷。思昌明佛學,寄長老組織機關;為培植人材,眾僧界負擔職責。聯絡五邑,經歷七週;體我佛之慈悲,立國民之教育,泯畛域之意見,扇平等之真風。瑛末學下愚,謬膺選舉,何異使尺鷃為大鵬;復荷歡迎,幾等視駑駘如良驥。曷勝愧赧,敢惜精神。若謂進行,應盡其天職;欲期發達,當全仗乎維持。謹撰數詞,聊申微悃。
世有不思議人,方能行不思議事。人不思議,非凡愚所能測其本;事不思議,非淺學所能考其功。世有不思議之人乎?則印公大師是;世有不思議之事乎?則勸脩淨土法門是。夫淨土法門,教源肇啟於西乾,法水漫流於東震;匡廬創建念佛蓮社,海內聞風繼起,成為淨土一宗;遞代相傳,迄今不墜者,非有大心之士,乘願再來,宏揚提挈,安能耀慧燈於昏衢,豎智幢於覺路哉?是弘師稱印公大心為三百年來一人,真無虛語也!蓋淨土法門,至平易,至圓妙,我佛尚言是為難信之法;矧志性堅強,業習深重,難調難伏之娑婆眾生,則其難信,更可想而知。惟印公則自行化他,一本至誠,數十年如一日,自度則一句彌陀聖號,度人亦一句彌陀聖號。由是而不信者信,既信者深信,深信者力行,力行者得度。使苦海眾生,咸登寶筏,前呼後應,提攜接引,同趨向真實受用之安養國;詎非不思議人,方能行不思議事哉?世相無常,有生必滅,法身不壞,無去無來,印公去年今日,為勉窮子,示現涅槃,悲心無盡,至德堪欽!我等今逢印公生西一週之辰,非僅爇香燃燈,撰文讚歎,即為紀念也!欲真紀念,必當以公志為志,公行為行,繼公之後,宏闡淨宗,自行化他,歷久不倦,亦如印公之繼徹祖之後,而重耀祖燈,是則名為真紀念,亦為真供養也。
夫茫茫宇宙,濟濟人群,託質兩間,不無智愚之別,為人一世,難免生死之關,及其大夢俄遷,幻身已滅,多皆無聞於世。而能留人之永遠紀念者,或道德超著,或學問濟世,或功德及人,三者必具其一而後可。惟我 印光大師,由儒入釋,三者悉備於一身;念佛修心,六字包羅乎萬行;故能令人永久紀念也。
語其道德,則戒行莊嚴,念力堅定,三業清淨,歷證事理一心,一行圓成,深入念佛三昧,如大勢至菩薩所云:「都攝六根,淨念相繼,入三摩地。」道高德備,洵稱末世津梁;臘長年高,堪作眾僧矩範!
語其學問,則智慧弘深,性情忠直,博通三藏,智日朗耀於天;總持百家,慧炬騰輝於長夜;發於言論,著為文鈔。其開示於人也,直心直語,句句皆藥石之談。其流通於世也,為偈為文,字字等珠璣之燦。覺民導世,拭翳指迷。具大辯才,上智下愚皆攝受;得正知見,佛法世諦以融通。
語其功德,則運智運悲,救災救難;布衣粗食,寧節口體之供;捨物損資,不事衣缽之蓄。自他等視,胞與為懷。義粟仁漿,難眾得資生之益;恩膏惠澤,災黎懷感德之心。
其修持淨土也,自行化他,數十年如一日,匪獨面命耳提,親承法益,乃至聞風仰德,感化殊多。以此宏法利生,積功累行,機薪既盡,應火斯亡,乃於前歲今日,因圓果滿,預知時至以西歸;印壞文成,親見佛來而接引;頂門現煖相,臉上帶笑容;安養蓮開,九品金臺高蹈;闍維火化,五色舍利光芒,歲月如流,哲人已往。茲屆二週年紀念之辰,(圓瑛)欲追 先德,以闡淨宗,故有三堂主人之稱。撰聯云:「求福求慧生淨土,為人為法為證菩提。」凡於住持之寺,均有念佛堂之設,於皈依者,咸勸精修淨業,以 大師之願行,為我願行,即所以紀念 大師也。
嗟呼世道日非,法門秋晚。智燈寢耀,昏衢誰放光明;邪說競興,魔外乘機煽惑。指象教如同故紙,將魚目以混明珠。淺識之流,多為疑誤;有智之士,暗自悲傷。慨哲人之已往,痛大法之將傾;豈肯安心於自利,還望乘願以再來。泛苦海之慈航,廣行濟渡;豎淨宗之智幟,力事弘揚。圓瑛願步後塵,力荷淨教,數年來宏化南北,開講席凡數十會,莫不因勢利導,指歸淨土;更著佛說阿彌陀經講義,彌陀要解講義,搜微索隱,禪精竭思,揭淨宗之正旨,著念佛之法門,普勸脩持,同生安養。光陰荏苒,一轉眼間,已屆大師三週紀念,適講楞嚴於白下,未克恭趨,聊吟四絕,敬爇心香一瓣,專申禱頌!
世道衰微正法危,紛紛異說各紛歧,獅絃一奏群音絕,猶憶靈巖我大師。
彈指西歸已三年,娑婆猶未靖烽煙,阿誰能挽當前劫,望泛西方大願船。
閻浮示跡八十年,不講台賢不說禪,惟事持名脩淨業,高登上品紫金蓮。
闍維舍利數誰知,古聖前賢亦有之,更有一宗奇特事,叩頭方布現威儀。
了翁居士,身列茂才,富於文學,晚年信佛,歸心淨土,解行相應,道學雙優。主持佛學半月刊,曾經十稔,不好奇而立異,不偏袒而徇私,命筆措詞,一味平實。當此世事日非,益厭娑婆之濁惡,愈慕極樂而思歸。忽聞靈岩印光大師,一代淨宗尊宿,預知時至,蒙佛接引往生;即欲步厥後塵,一一遺囑分明,身後要從火葬,免佔人間土地;遂一心念佛,吉祥而逝,堪為居士界立一模規!謹為頌曰:
開道靈岩印大師,預知時至赴蓮池,追蹤芳跡留遺訓,撒手西歸也太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