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感應篇感應選錄

 

林園佛教堂節錄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准西生員葉諸梁,家極貧困,以教書餬口,本城有位巨富姓馬,聘請他為教師,教授馬家二子。馬見葉為人瀟灑,深為器重,每年除教書館金百兩外,另有贈送,而且出資代他生產發財,葉感激不已,竭力教導其二子。數年之間,葉也已累積千金,成為富翁了。後來馬為郡副官職,病死任所,二子揮霍無度,金銀珠寶田產,都任由葉一手變賣,葉不擇手段,反覆謀畫,將馬家所有產業,全歸己有,然後離開馬家,以致馬家二子,貧困至極。有一天,這位姓葉夢到陰司去,看見有一位做官的,坐在判案桌子的後面,而那位死去的馬先生站在判桌前面,一一告訴判官姓葉的忘恩負義的罪狀,地獄的判官聽了很生氣,就判決姓葉的變為牛,姓葉的再三向判官哀聲懇求,放他回陽間,願意將財產全部退回馬家,並照顧馬家兩個兒子。地獄的判官說:「你既然悔過了,暫時放你回去,如果不實踐諾言,你將永遠墮入阿鼻地獄!」姓葉的從夢中醒來,將夢中的經過,告訴他的太太,他太太向他說:「今日我家一切享用,都是馬家的產業,即使退回我們侵佔那些財產,我們一樣還是富翁,何必與鬼結冤仇呢?」所以姓葉的就決定把侵佔來的馬家財產,還給馬家的二個兒子。

 

第二天,就去尋訪馬家二個兒子,他們住在破屋中,廚子裡面空空的,灶內也冷冷的,因為沒東西可放,可煮,衣服破破的,很淒涼可憐。一看見姓葉的,不禁號聲大哭,姓葉的也想起以前師生的情份,也握住他們的手哭泣。於是就帶他們二個回家,為他們買衣服,並且贈送他們一百兩銀子,作為目前的生活費。幾個月後,又將以前所得的財產,全部賣掉,給馬家一個兒子開當鋪,另一個兒子出外去做生意;馬家兩個兒子以前經歷了一段艱難困苦的生活,現在都把過去不好的習氣都改掉了,非常辛苦勤勞的在做生意,不久,兩人都賺了很多錢。所以就連本金加利息,要還給姓葉的,姓葉的堅持不肯接受,還說:「當初我很窮的時候,你們的父親,對我很好,幫助我很多,我才有今日、這麼有錢,請你們一定要把錢拿回去,好讓我和你們父親情誼,有始有終,將來在地府相見,才有個交代,才不會愧對你們的父親。」這時正逢中秋賞月,姓葉喝酒,喝醉了睡在窗旁,看見姓馬的父親來道謝說:「你以前所作所為,雖然不應該,但是我那兩個兒子,已經養成奢侈的習慣,遺留財產給他們,也必然會花掉,幸好你代為保管數年,我二個兒子歷經艱難困苦之後,才能改悔立業、這是你成全、幫忙我那兩位兒子,這大恩大德,我已稟告冥官,轉奏天帝,你以後的福報享受不完。」說完這些謝謝的話,就離開了。姓葉的從此以後,做什麼生意,都賺了很多錢,他有四個兒子都能繼承讀書上進,成為書香子弟,當時人都稱讚為名望宗族。

 

『依人所犯以奪人算』祁天宗自恃才能,放任不羈,逢人便自誇通達理學,而所作所為,卻怪誕不端,尤其不信鬼神,常放肆謾罵。在僧寺讀書時,一日,天雨柴濕,便命書童,劈木彫護法神,用來燒飯。是夜夢一神,紅鬍鬚手拿鞭,厲聲叱責說:「你為何如此無禮,本來應當用鞭將你打死,因你前生勤勞志力於讀書,所以今世有此聰明學問,若去應考,可以連連及第,食祿萬石,享長壽。今你狂妄誇大,貢高我慢,冥司已記錄你的罪過,依陰司法律察斷,你所應享的福報,已經削除一半,此後若不知悔改,必遭重罰,無須勞煩我來鞭打。」天宗醒後不但不怕,而且自述其夢,誇耀於同輩說:「邪鬼怕我呀!」大家都暗笑他。他家有供奉觀音大士,一次天宗趁其母熟睡時,偷將聖像燒燬,其母流淚涕泣對他說:「你作惡不改,但願你能生個兒子傳宗接代就好了。」天宗聽了並不在乎。年過四十,屢次應考都不及第,因此心志昏迷,貪戀酒色,無所不為。一次,有一頗具名望家庭的少年,天宗強誘墮落,那知引鬼入門,少年轉而私通其婦,使得內室被人譏笑。有一天睡夢中,見二陰役,拿著大鎖將他鎖住,帶至東獄府發交惡司論罪,「司官檢閱冥簿,得知天宗二十九歲應得舉人,三十歲應成進士,官至二品,七十八歲善終。但因少年時狂妄放蕩,而減削壽命福報,晚年以舉人為司鐸,轉為知縣,官為五品,五十四歲死於官所。又因四十歲以後,作惡多端,日甚一日,天帝極為震怒,已全除其福、祿、壽,罰入九幽地獄,萬劫不許超升。」天宗醒來,告訴家人,並大喊說:「後悔莫及了!」於是吐血而死。留下兩個兒子,長子嘴歪斜眼,形似鬼類,次子跛腿斷臂,殘廢無用,不到幾年家庭衰敗蕩然!

 

『算減則貧耗』吳庸言少年時,相貌清秀英俊,又有才識。有一相士見吳說:「你的骨格健美,是享受五福的人,應當多作善事,來迎受上天對你的庇蔭。」又指其心說:「恐怕這方寸之地,難保不壞,必須警覺防患。」吳庸言年已長,心計愈深、或謀奪人田產、或唆使人爭訟、或破壞他人婚姻,報復私怨,或令人骨肉離散,從中取利,種種作惡,不止一端。一天,偶然遇見前相士驚駭的對吳庸言說:「我警告過你不要做壞事,為何不聽我的話?你的骨格已經大為改變了,甚為可惜。」吳庸言欺誑的說:「我日日行善事,時時存善念,一舉一動都無愧良心,你這樣說,我實在不了解。」相士笑著說:「你休想瞞我,凡是有德的人,上天就賜福德澤就會表現在臉上,必然是光華潤澤。可是你滿臉兇氣,萬端的苦腦,快要來到了,目前你的家業,恐泊不是你的了。」說罷,歎息而去。吳庸言自念半生所積,粟糧可食十年,衣服可穿一世,何況憑我的心計,不難積百成千,積千成萬,相士的話,不足相信。那知「器盈則覆,月滿則虧」皇天不佑惡人。不久,吳庸言的田被水淹沒,房屋遭火焚燬,以及意料損壞破費的事,接踵而來。向來自稱以不作官而富貴,如今卻一貧如洗,終日愁眉淚眼,如身處地獄之中,難以忍耐,終於抑鬱而死。由上可知,雖有天生福相,但是巧用心計,作惡多端,相格也會隨即改惡,必然要遭受惡報的。

 

『月晦之日灶神亦然』鄭世修多才博學,名震鄉學之中,自負考取科第,如拾草芥一樣簡單。一日,邀約同輩,聯辦十善會,一、戒殺生。二、戒邪淫。三、戒口過。四、買動物放生。五、尊敬愛惜字紙。六、周濟撫恤孤兒寡婦。七、埋無主枯骨。八、勤勉教育後學。九、遇鄉里爭訟,從中勸息。十、逢初一、十五,持齋誦經。這樣履行了多年,並未得到善報。鄭世修年已五十,屢次參加考試,然而皆不及第,僅有一個七歲兒子,頗為聰慧,忽然患痘症,夭折死亡。鄭世修感傷自己,行善多年,反遭惡報,於是作詩,告訴灶神說:「看來司命多聾瞋,不解從公佑善人。」這時正是臘月除夕,鄭世修與生病的妻子,在孤燈下,相對而坐,無聊得很,於是到灶前,朗吟前詩。恍惚如夢,見一衙署,有白鬚老人,頭帶方巾,身穿黑衣,招呼鄭世修到屋內,請他坐下,然後告訴他說:「我是司命之神,承蒙你的佳作指責,現在特為分析釋疑。」鄭世修知道是灶神,流淚涕泣叩請指示。老人說:「凡是想得福祿的人,必須有其正的善事,你仔細想想,善事在那裡?你屢次埋怨神道無靈,其實你想逃禍都來不及了,還希望得善報嗎?」鄭世修說:「我多年聯辦十善會,難道全是虛假的嗎?不但不蒙天佑,反受懲罰,神道之靈何在?我怎能不埋怨?」老人笑著說:「不談你作的過失,就以十善來說,例如戒殺,你是貧寒讀書人,夏伏冬臘二祭宴客,不得不節儉,倘若囊中有餘錢,你那能持齋吃素?況且蝦蟹之類,常出現在廚房,難道牠們就不是生命嗎?這樣還說不殺生,誰相信呢?見到美貌少女,就戀戀不捨,假使有邪緣相聚,你能坐懷不亂嗎?你有登徒子好色之心,卻充魯男子不好色的美名,這簡直是欺騙上天。買物放生,敬惜字紙這兩件事,你不過是隨人取捨而已,大家若不舉行,你也停止不作。你有寡嫂,無法生活,孤兒現在無職業,你卻不聞不問,只不過是集眾斂財,遇有遺孤寡婦,只給少許錢而已。這種盜取眾人的功勞,佔為己有,是鬼神最深惡痛絕的。戒口過一事,你雖然極想警戒防患,卻常常遇事,就舉其過矢,妄加譏評,雖是出於不覺,但是大傷忠厚。惟有掩埋枯骨一事,大家都厭惡其腐爛骯髒,你卻親自去照管,算是稍有功德,但是現在埋骨的地方,已告滿了,你並沒有再作安排,掩埋枯骨這事也未做完全。你現在是塾堂先生,但是教授學生的功課,又何嘗認真呢?鄉里爭訟,遇有不平的事,你反而加重紛爭,陷害於人,那裏曾經勸息過糾紛呢?至於持齋誦經之事,你只不過初一、十五燒香拜佛、這是婦女的見解,有什麼功德呢?從今以後,希望你好好改過自新,千萬不要欺騙自己,千萬不要自甘墮落,痛除求名邀福的心理,腳踏實地,以成聖賢為己任,這樣自然會感動上天,庇佑你福壽無窮。」說罷,鄭世修就醒來,思之再三,慚愧不已。次日元旦,鄭世修對灶神懺悔,開始實行善事。第二年就連生兩子,都很聰穎敏慧,後來都登第作官。而世修夫婦,還可享受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

 

『是道則進、非道則退』山東人,鄧善心開酒米店,雖是普通平民,但一生忠厚正直,從不欺人,也不自欺,大家都尊稱他為長者。他曾經告訴子弟說:「我沒讀過詩書,不知聖賢的道理,但幼年時,曾看過格言,其中有『不可存事上行不去的心,不可行心上過不去的事』,我就奉持這兩句話,時時警戒,因此能不犯罪過。」這時同里有位姓馮的人,也開酒米店,聽人講三國演義,談到曹操的作風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負我。」馮聽了欣然大喜說:「為人處世正應當這樣。」於是逢人就宣揚這兩句話。有一天,馮睡熟被小鬼帶到陰司,見一衙門,東西兩廊掛有榜文,東邊榜上寫著:「行善之報」首列鄧善心,下面註有「不存事上行不去的心,不行心上過不去的事,子孫顯貴。」西邊榜上寫著:「作惡之報」首列馮名,下面註有「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負我,子孫絕滅。」一會兒,冥官陞座,馮辯白說:「我和鄧善心以相同的職業謀生,彼此都是口頭說說,何以報應如此懸殊?」冥官說:「他不存事上行不去的心,這正符合『是佛則進』,不行心上過不去的事,正符合『非佛則退』,怎不獲得子孫昌盛呢?你聽三國演義,就想學曹操,與道理完全相反,便是大自私的惡人,怎不遭受惡報呢?」大聲怒斥,立刻命小鬼將他帶回。後來,鄧善心的子孫果然飛黃騰達,馮姓則終身貧困而且沒有後嗣。

 

『濟人之急』楚州有位姓王的人,以賣花為業,正逢年底,婦女們需要買花過年,王賣的花,花朵鮮豔,大家都加價爭購,獲利良多。王在沒回家前,先到古廟中,坐在殿前台基上,用小秤稱銀,約有加倍利潤。忽然聽到殿中西邊角落,有喘息聲音,江大驚往視,見一破衣男子,正準備懸樑自殺,王馬上跑過去,喊住他,不要做傻事,然後再問他原因,那位男子說:「小人不幸家業凋零,沒本錢作生意,一貧如洗,將近除夕,家裏無米,無柴,妻子又臨產,我出外想借三、五十錢,以應所需,竟然無人答應,想想男子在世,妻子待產,分文無法弄到,有何臉面回家,不如一死算了!」王說:「你若死了,你妻在產中,無人救援?必然同腹中小孩一齊死亡,豈不是葬送三條生命,我今天賣花得銀一兩六錢,除了資本八錢,還賺八錢,我和你平分好了。」就將銀子慷慨地送給他,也不問他的姓名,這個人感激萬分叩謝離去。

 

王再到街上賣剩下的花,直到天黑才回家,妻站在門口等候,問道:「你為何回來這麼晚?我心裏很著急。」王把贈銀救急的事情告訴了她,妻也賢淑,毫無怨言說:「剛才見堂中火光明亮,約有一尺多高,我恐怕見了鬼,因此不敢在家。」王進入一看,果然不錯,說:「這是寶光啊!下面一定有金銀。」挖掘果然得到銀子三罐,上覆元寶各一錠,上有字說:「救人三命,天賜興家。」王得到這些財產,加以妥善經營運用,於是成為巨富。後來謹慎地將元寶傳給子孫,永存紀念,他的後代至今繁衍不斷,世人尚稱他為花王。

 

『受辱不怨』唐婁師德,器量超人,遇到無知的人,指名辱罵,就裝著沒有聽到。有人轉告他,他卻說:「恐怕是罵別人吧!」那人又說:「他明明喊你的名字罵!」他說:「天下難道沒有同姓同名的人。」有人還是不平,仍替他說話,他說:「他們罵我而你敘述,等於重罵我,我真不想勞動你來告訴我。」有一天入朝時,因身體肥胖行動緩慢,同行的人說他:「好似老農田舍翁!」公笑著說:「我不當田舍翁,誰當呢?」公之弟任代州刺史,將赴任時,公告訴他說:「我們兄弟受國家厚恩,俸祿,官位過盛,為時人所嫉妒,你當以何度量自處呢?」弟說:「若有人吐唾沫於我臉上,我會擦淨,決不讓兄擔憂。」公面有愁容地說:「人吐唾沫在你臉上,是對你生氣,擦掉它,是抗逆他的意思,會使他更生氣的!所以唾沫不能擦,要讓他自己乾掉,並以笑來承受,這樣才是處置充盈之道!」公為皇上所信任,全朝無人能與他相比,公愈加謙虛謹慎,凡是遇到毀謗,就反求自省自責,如同無地自容似的。公曾告訴人說:「有人對我不禮貌,其中必有原因的,付之不與他計較,不但修養器量,也可免去禍患,這是君子所以要再三反省啊!」唉!像婁公可說是受辱不怨的人了!

 

『殺人取財』元朝章大脩為廣南太守,他見姓陸的庫吏,家中富有,又有漂亮的女兒,於是心懷不軌,想佔有他的家財,並娶其女為妻。因此,章屢次向陸微辭示意,但是陸並不理會,章就想設法來陷害他。一天,捕獲一名大盜,章暗中派人囑咐大盜,只要他誣指陸為同夥,就可減輕罪刑。大盜果然誣供陸為同夥,於是陸被捕到案,嚴刑拷問,陸不招認,章就滾油燙其手指,陸支持不住,只好屈招。章率人到陸家,借搜查贓物為名,將陸家財,全部沒收,佔為己有,又明將陸女出賣,暗地派人買回,當晚帶入衙中侮辱,陸女不能抗拒,後來生一子,章十分疼愛。其子長成,每日乘肥馬,穿輕裘,飲酒,賭博,無所不作。章數十年在官場中,欺詐貪得的財物,任其子揮霍浪費,如稍不順其意就拿刀要殺章,章只好避居杭州,章有一天閒遊淨慈寺,拜訪天方和尚,請示何以生此不肖之子。這時爐中開水正在沸滾,天方和尚說:「你想知道這事的因果,可將手放入滾水中。」章說「滾沸之水,手怎可伸入?」天方和尚大聲喝斥說:「沸水你都受不了,那麼滾燙之油,他人又怎能受得了?」於是作一首偈:「十八年前官運好,買盜誣良計太巧,那知天譴破家星,父子仇惡添煩惱;火爐湯沸尚難禁,滾油鐺內殘魂繞,冤冤相報在今時,肺肝洞現方纔了。」後來章胸前,果生毒瘡,腐爛到五臟都暴露出來才死。其子竟然不收埋其屍,不久,其子也隨著死去。這時陸女捲帶家財,轉嫁他人,享受其產業。

 

『離人骨肉』渤海郡皇甫松,同其弟皇甫竹,都是職員。松性刻薄與衙門武生姜國封交往。姜遇事武斷,人們都不敢惹他;竹忠厚無能,閉門自守。兄弟分家時,松將好的田園房屋,都佔為己有,竹所分的是貧田破屋,竹忍氣吞聲,不敢同其兄計較。可是竹妻婁氏,心中非常氣憤,每逢初一、十五,就到城隍廟哭訴,控告姜國封為陷害她家罪首。有一天,姜在松家談話,忽然瞪起眼對松說:「你弟婦告我,縣府派人來拘捕我了。」說罷,就昏迷不醒,送到姜家就斷氣了。但是心部還有微動,家人不敢入殮,這天是六月二十三日。姜當暈倒時,只覺自己跟著兩個官差,行走崎嶇山路,天色滲淡淒涼,如深秋將雨之時。不久進城,街市好像大都會,遇見亡故親友,彼此除了拱手之外,互不說話,到了衙門前,兩個差官,帶著姜在木器店內借坐,一個差官進衙探聽消息,姜見衙門外,掛著聽審牌,有一牌寫著「離人骨肉,幫佔家產,以及婁氏告姜國封」等告示,剛看完差官跑出來對著姜說:「喚你聽審了。」於是拉姜從東邊門進入,到坐前跪下,縣令年約三十多歲,嘴唇上有鬍鬚,下巴尤潔,穿著紗緯帽,行當朝的官服制度,小吏在旁唱名,唱到姜時,縣令斥責道:「兄弟乃是同胞骨肉,你從中挑撥唆使,幫著侵佔家產,真是太可惡了。」姜正想辯白,縣令說:「這兒不比人間,容許你巧辯,你的一舉一動,這裏都有記錄,還想狡賴嗎?」說罷,令打六十六板,等候發落,杖罷,唱名吏跟姜來到二門外,拿扇搧涼,姜向前作揖道:「我有老母、少妻,下有懷抱子女,如果不能回去,全家都會死。」小吏仰天大笑說:「你真是個不通世情的人,到這裡的人,誰沒有母妻,誰沒有子女?那能來了又回去呢?但是縣官既有另候發落的命令,你就靜候發落吧!」一會兒,又聽見堂上傳呼姜國封,姜急忙進入,縣令說:「看過你善惡簿的記錄,你作惡多端,本該罰入地獄受罪,但是你還有五年的愚福未享,可以速回。」並轉告皇甫松:「骨肉之間,應該平等公道,不要使婁氏再來纏擾我。」於是令原差官,快把姜送回,送到一小山頂,就把姜往下一推,姜一嚇而醒,這時已是六月二十六日了。姜的親友前來慰問,姜把所見所聞,一一說出,一點都不敢隱瞞,查驗他背上的杖痕,果然青紫顯明。淞聽後,非常恐懼立刻將多佔的家產,退還給竹。竹妻也不敢再到城隍廟去哭訴了。過了五年,姜果然應了神的預言死了,這是乾隆七年間的事,是姜親口敘述的。

 

『助人為非』清朝康熙年間,有一姓周的人。為人老實,開一布店,有一天,在店中忽見四位陰差,蜂擁而來,將周押走,家人見他昏迷,疑是暴病而死,延醫診治,仍然不醒。周的靈魂和陰差,同到城隍府前,有官吏拿公文,交付陰差說「可將這人押解到南京都府投交。」等到公文批下,又轉解杭州都府。周同四解差,經過鎮、常、蘇、嘉諸群,只覺得腳下像騰雲駕霧一般,不費多少力,轉眼就到了杭州都府。見侍衛森嚴,周不知何故被拘拿,心中徬徨恐懼,忽見一少女指周罵說:「還我命來。」周答道:「我和妳素昧平生,莫非妳認錯人?」正爭論時,聽見府內雲板聲,鼓吹門開,都府陞堂,差吏呈上,一束破爛卷宗,都府看了半天,怒罵少女說:「你這婦人太刁狠,原來是已結的案子,為什麼又來控告?」這案是明朝嘉靖二十年間的事,杭州有流氓劉為麟,因愛鄰家趙姓之女,想娶她為妻,先引誘趙,用女兒為質,向劉借錢,周前世名李廷芳,作代書,善於洗補字跡,因受劉四兩銀子收買,就把借據內的「質」字挖去,補上「賣」字,「銀到取贖」四字改為「情願為妾」,少女就這樣被霸佔了二年,因受不住打罵,自殺身死。死後陰魂不散,到東嶽帝處控告,批示送交杭州都城隍查究,審出真情,劉為麟被罰下一世變豬,二世變狗,三世變牛,因作牛時又不馴良,觸死人命,被罰入蛆蟲道,從此魂魄消滅。李廷芳不該受人四兩銀子,助人為非,罰變為豬,再世三世為商人,因為安份謹慎無過,第四世就託生為周,已經一百七十多年了。因當初結案時,沒將趙氏安排,以致沈淪到現在,都府查明原因,命掌案官說:「快令趙氏轉生,以斷糾葛。」陰吏跪稟說:「唯有佛力最大,能使亡魂從蓮花化生,不由地府轉生。」都府點頭說:「好」。又對周說:「你助人為非,雖已受報應,但這少女久無歸處,也就是你的事還沒了結,必須趕快同回,請和尚為她超度。」周叩首說:「願意。」都府就派陰差護送,周帶女同行,兩人就不再相怨罵了。回到家中,周就醒來,當天就到處延請和尚,虔誠誦佛經七晝夜,就夢到該少女來道謝,漸漸移動而消失。

 

『散棄五穀』政和年間,王黼用諂媚阿諛態度侍奉徽宗皇帝,久而獲得顯赫的爵位,總攬大權,收取賄賂,勢力之大,壓倒國內外的王侯。家中一千多人口,都享受美味的食物,連皇帝的食飲膳饈也比不上。廚房隔鄰是相國寺,每天從水溝裹流到寺內的白米飯,像珠玉的顆粒一般,寺廟裏省徹和尚率領眾沙彌,用竹篋把飯撈起來,在河裏淘洗乾淨,然後曬乾;除了讓大家食用之外,剩下的還積存了十三個小穀倉。後來,金兵攻破汴京,微、欽二帝被虜,王黼貶官被殺,遺下八十多歲的老母吳氏,流落京城,無人贍養,只得沿街討飯。有一天,被從前的僕役見了,非常憐憫她,仍尊稱為老太太,吳氏說:「我是個乞丐,官人只要施捨我幾文錢,暫時救我垂死的生命,就是莫大的功德了,不必對我尊稱啊!」僕役說:「相國寺正在煮粥救濟貧困,老太太您到那裏去,不是比沿街乞討強得多嗎?」於是扶著她到寺廟裏去。看見寺廟門外貼一張字條,上面寫著:「王府餘糧,煮粥濟眾,糧盡即止。」這時剛巧省徹和尚出來,認出是王老夫人連聲歎息道:「這原是王太尉過去的糧食俸祿,應該讓老夫人享用。」於是清理一間房問,讓她居住,每餐隨大家一起吃粥。有一天,王老夫人碗裏的飯,突然變為蛆虫,她害怕得連忙倒掉,另盛一碗,仍然變成蛆虫,而且不停的蠕動,眾人看了,非常吃驚,省徹和尚說:「每粒米,都是地的精英和農夫的血汗所造成,過去太尉不懂得愛惜,丟掉得太多,上天震怒,以致連累他的母親,正是內典所說的『作惡之人,殃緣七祖』就是這個意思。」於是請王老夫人到佛前懺悔。念百聲佛號,再拿來吃,飯就不再變蛆了。後來王老太太病死,在她破衣中,有無數聚集的虱子啃嚙,和尚就幫她念念經,消除業障,把她的屍體埋葬了。

 

『負他貨財願他身死』田有才欠洪成裕三十萬,很久沒有償還,洪在湖南做生意,幾年沒有回家,有人傳說他已經死了。田高興極了,準備香燭到二郎廟祝禱道:「聽說洪某已客死外鄉,但願這是事實,我願準備牲禮謝神,要是傳言有誤,求神顯靈讓他快死!」後來洪賺了很多錢回家,田躲避不跟他碰面,洪也不計較,連以前欠的錢竟也忘了。田得了流行病,死後一年多,鄰家磨房買一隻驢,健壯而有力,有一天倒在地上不肯起來,用鞭子抽牠,忽作人言道:「我是田有才,欠你五千錢,現在已經還完,要到洪成裕家變牛去了!」鄰人都來觀看,問牠道:「你欠洪家什麼?又要墮落在畜牲道?」回答說:「我欠他三十萬,更不該到二郎神前,求他身死,這樣狠毒的心腸,可惡的言語,與畜獸無異,所以受罰變牛,要為他耕種十五年,到老還要受屠宰之苦,請告訴我兒子,趕快變賣家產,還清債務,我才能減罪。」大家跑去告訴他的兒子,因不相信,親自去問,驢再照舊說完就死了,他的兒子就照本利全部還洪家,那時洪成裕已死很久,成裕兒子也有德量很感慨地說:「我家昨晚生了一隻小牛,沒想到還有這段因緣。」於是查出原來借據契約燒掉,把錢分成兩半,一半給田家兒子以體諒他父親的意思,一半捐給寺廟的和尚,作為養牛的費用,那牛終能健康的活下去。

 

『抵觸父兄』村人溫五,行為粗魯暴戾,不孝順父母,又常毆打兄長,他兄長是個呆笨的鄉下人,軟弱無能,不敢跟他計較,帶著妻兒到遠村居住躲開他。五還常到他家,或是要酒食,或是要借銀錢,稍不順心,兄嫂都要受他凌辱。有一天下雨,五叫他父親上街買菜,父親要去,而地上泥濘難行,不去又怕惹五發怒,只好殺了他自己養的母雞給他;五跟太太兒女團團圍坐而吃,並不留給父親;鍋裏還有些剩湯,父親私自拿來吃,五恨他嘴饞,破口大罵,把湯奪下,倒入廁所裏;父親跪在灶前哭訴,五氣憤地說:「你想咒我嗎?我不怕!」父親抱著孫兒遊玩,不小心跌落到石台基上,前額受傷,五就拿起棍子亂打,父親躲到床下,五猛力連床打碎,父親哀號求救之聲傳到四鄰,大家都關著門不敢去管。這時正是初秋,夜裏刮起了暴風,又有地震,五怕屋子會倒,帶著妻子兒女出外,找地方躲避,父親年老走不動,拉著他衣服說:「兒子救我!」五把父親推倒在地,跟妻子走到巷口,巷子兩邊砌的大石磨,五剛走到磨旁,地又大動,巷墻傾斜,石磨迎頭掉下,把五跟妻子從腰處夾住,牆上的瓦像雨點一樣落下,把三人打成肉醬,比雷擊還要厲害。直到現在,石磨上的血跡,還在那兒,人們都以為這是不孝不悌的報應。

 

『鬥合爭訟』程家有兄弟十人/祖先遺留百萬財產,長兄當事早,支用錢較多,次兄支用的就較少些,這樣依次漸減,最小的弟弟並沒支用什麼錢,雖然這樣,但是兄弟們處得相安無事,從未計較過。他們有位表叔名叫瞿嗣卿,一直掌管程家帳務。有一天,長兄查帳,見嗣卿開支太過浪費,於是發脾氣責備他,沒想到嗣卿老羞成怒,就唆使諸弟說:「祖先的財產,照理應該平分,你們長兄某年拿多少錢,某月又拿多少錢,都佔為己有,有帳簿可查,你們可向他取回。」諸弟信以為真,就找長兄算帳,長兄個性剛強不肯說一句好話解釋,以致諸弟都非常憤怒,於是兄弟自相殘害,由縣府控告到知府,再由知府向上告,原告被告雙方為了爭勝,都寧可收買官吏,也不願骨肉之間,稍微容忍些,這樣經過幾年,家財都用光了。這時只有嗣卿一個人暗自歡喜得意。有一天,街上有一小孩跳著舞說道:「我是城隍爺附身。」說罷,直往嗣卿家走去。大家隨去觀看,見小孩走到屋中,面向南坐下,命令說:「帶犯人來。」這時,嗣卿好像被人鎖柙著跪在台階下,城隍爺說:「你叫唆程家兄弟互相訴訟,罪大惡極,應該立刻受報。」就命帶去受罪,嗣卿伏在地上,哀聲震動天際,一會兒才醒來,城隍問他:「你受的是什麼罪,可以告訴大家。」答說:「剛才有鬼差使,用鐵叉刺穿我的胸膛,然後丟在刀山上,眾刀鑽刺,痛不可忍。」城隍說:「你用訴訟害人,這是你該受的苦。」再命帶去受罰,嗣卿又像剛才一樣大聲哀叫,醒後說道:「剛才又有鬼,用木板夾我身,然後用刀從頭到腳,把我鋸成兩半。」城隍說:「你使人骨肉分離,這是你該受的苦。」又命遍受鋸舂、油鐺、寒冰、火林,各地獄刑罰畢,城隍說道:「十八層地獄刑罰很多,不能讓你今天受完,現在陽報既已顯明,其他的罪,就留到陰間去受吧!至於程家兄弟不和,聽信別人挑唆,自相告訟,使神明震怒,祖先含怨,各減壽命若干,諸位可將此事傳告眾人共相勸勉。兄弟之間,應該互相敦睦和好,互相信任,那麼訟棍不實的話,就無法挑撥,我走了。」說罷,小孩醒過來,再問小孩經過的情形,但小孩一點也不知道,而嗣卿不久也就死了。

 

『施與後悔』宋良玉喜歡對人談論,應如何賑災濟貧的話,其實內心很慳貪吝嗇,不知道的人,都被他矇騙。有一天,其妹丈葛又洪,和朋友嬉戲,不小心將友人推倒地上死了。官府審判:「可減死罪一等,擬流,待遣,得五百兩黃金,可納贖。」其子拿著田契到宋良玉家中,泣請幫忙,宋良玉不便一下回絕,就藉辭延日期,葛又洪之子,以為宋良玉是他的親戚,一定不會騙他的,所以就專心等待。可是放逐的日期已到了,宋良玉卻躲起來,致使葛又洪死在放逐的地方。因此,其子對宋良玉仇恨入骨,天天都在等待機會報仇。有一天,宋良玉到古寺遊玩,看到廟宇傾倒,佛像露天,就問和尚說:「寺廟如此破敗,為什麼還不修理?」和尚答說:「沒有施主布施。宋良玉就說:「我家有錢,雖然不能像給孤獨長者那樣,用黃金佈地,但是布施磚瓦、木材,我有能力。」和尚非常高興,拿出緣簿。宋良玉就親筆寫道:「喜助銀三百兩。」但是已陸續付了一半時,又反悔了,特意到寺廟裡,用欺詐的言語,將捐助的銀兩取回,過了數日,和尚去向他要回銀兩時,他說:「上次剛好有事已將銀兩用盡了,菩薩如果有靈,保佑我發大財,一定加倍奉還。」和尚說:「居士口是心非,神明都已證實了,錢我可以再募,但是你欺騙的罪卻無法免除。」說罷,嘆了一口氣,就轉身離去。後來,葛又洪之子,探知宋良玉要下鄉收租,想在半路警告他。這晚,又洪之子夢見神明告訴他說:「你為了父親而殺親戚,也冒犯天理。但是宋良玉還未給付,就先後悔,既然欺騙你父親在前,布施修廟又反悔,欺騙諸佛於後,此事已交火神處置了,你就不要輕舉妄動吧!」不久,果然宋良玉全家都被火燒死。

 

『借貸不還』祝三思是商人,有一次,出外經商,偶然經過古寺廟,有兩位和尚,留他喝茶,一位和尚說:「我欠你三十萬貫錢,應當還你了。」另一位和尚也說:「你欠我三十萬貫錢,也該還我了。」祝某以為他們在鬥機鋒,所以沒留意,就拜別回家。不久三思妻妾都懷孕了,臨盆之夕,三思夢見那兩位和尚,拿著衣缽,走進他家。第二天,其妾先產下一子,取名僧保。經過數天,其妻也生了一子,取名僧佑。二子長大後,個性全然不同,僧保辛苦立業,每日拿著算盤,蹙眉盤算,只要賺一點錢,就交給其父。而僧佑卻喜好嫖賭,任意揮霍,將僧保所賺的錢,日漸消耗,僧保想計較,但因自己是妾所生,只好悶在心裏,以致得氣蠱,奄奄一息。祝三思抱著他痛苦流涕,這時,僧保忽然變聲說:「我並不是你的兒子,你為什麼哭呢?你前生名叫林達生,家產很多,我叫游守靜,欠你三十萬貫錢,未還就死了,幸好並沒存心騙你,所以沒變畜生,今世作你兒子已經辛苦為你經營了二十年,連本帶利已還清了,我應當走了。」說罷就死了。不久僧佑也相繼得病,臨死也變聲說:「我前世叫黃治中,和你合開當鋪,而你多用了三十萬貫錢未還,這筆債我現在已經討清,也應該走了。」祝三思哭著說:「你們兄弟丟下我而去,叫我孤孤單單的一個老人,怎麼生活?」僧佑說:「我們兩人,一個來還債,一個來討債,都不是你的兒子。若想獲得長命繼承家業之子,就須多作善事才行。」說罷,僧佑也就死了。祝三思悲傷之餘,果然照著僧佑的話去做,真心行善,後來仍然獲得二子,為他送終。

 

『穢食餵人』梁武帝信佛,喜歡親近僧人,每日吃素,與寶誌公參禪悟道。郗后諫道:「陛下為天下主,如果和有德大儒,講求治平之道,自然四海昇平,萬民樂利,國運綿長,而今誌公不事生產,是為天下之素民。從未聽過與素民相處,能有益於治國平天下的。」武帝答道:「你若見了誌公,就不會說這種話了。」郗后說:「我明天就準備齋飯供養他,觀察他德性如何?於是命令廚師煎肉,拌著各種素茱,製成包子。第二天,郗后坐轎子來到寺中,每人賜給四個包子,每僧立刻將包子吃完。郗后遠望此情景,大笑不已。惟有誌公合掌閉目不吃,郗后傳旨相勸,誌公說偈道:「道能制魔,魔能亂道,穢食餵人,難免蛇報。」合掌謝恩後,令眾僧把包子埋了。過了數年,郗后崩逝,武帝思念不已,每日誦經超度她。有一天,武帝坐在側殿中,忽然聽到樑上有聲音傳來,一看原來是條大蟒蛇,作人聲說道:「我就是郗后,因為生前以不淨食物,破壞僧戒,所以被罰,墮落為蟒蛇,日日居在糞窖中,受無量的痛苦。以前又曾鞭殺宮女多人,她們全在陰間索命,每逢三、六、九日我要受鞭一百,疼痛難忍,求陞下援救。」武帝回答:「我早已命僧侶為妳超度,難道全無效嗎?」郗后說:「他們都是凡僧,不能感應,如陛下肯援救,延請智慧道德兼備之高僧超度,方才有效。」說罷就不見了。武帝就拜託寶誌公編修經文三卷,就是當今的梁皇寶懺。觀看郗后因一時之迷惑,就墮入惡道,可見用不淨食物供僧食用,此事怎可忽視呢?

 

『作為無益』全如玉是渤海人,雖然家貧,卻時常行善做好事;見他人做善事,必獎勵鼓舞贊許,自始至終從不倦怠。有閑就勤力抄錄有益世道人心的書,以廣流傳,化導世人,使人心趨於完美。有知己朋友見他勞苦,就勸他稍加休息,何必辛苦?全如玉答道:「我之所以要勸人為善,並非想求得功勞虛名;祇是如此做,我衷心方能愉快,假若我稍存偷懶怠惰,就會於心不安,既決定做,就應盡力做好才是。」有一天全如玉在海上泛舟遊玩,忽然起大風,將船吹至一山邊,全如玉就順著山路攀登至山頂,遠望海天一色心中十分暢快,忽然有一和尚穿僧袍、棕鞋、古貌長鬚,從樹林內走出,對全如玉說道:「世人皆崇尚虛偽,而佛菩薩卻喜真實,你生平勸人行善,寫錄善書,皆是真心從事,而不期望旁人知道,你的功積最偉大了。」全如玉謙虛應對不敢承當,和尚又說:「一般儒者,讀聖賢書,有聰明才智,卻不用在闡揚聖賢義理上,而把精力放在編造淫書詞、豔曲上;使天下萬世長受其害,此等人將墮入地獄中,受無窮痛苦,永無出頭之日;我帶你去看,你就明白他們的罪孽無限,而你功勞的偉大了。」於是牽著如玉的手,行於雲霧中,不多時,見一城,榜曰酆都,守門的軍役外貌奇形怪狀,他們見了和尚都伏地叩頭。繼續前行,到一大廳,兩旁侍衛林立,也恭敬的行禮叩頭,大廳門首題著:「森羅寶殿」,兩旁大柱上有一對聯寫著:「爾既如斯、任爾奸、任爾詐、任爾作惡、少不得庭前勘問。我誠無奈盡我法、盡我理、盡我奉公、又何須堂下哀求。」正朗讀間,一位王者,頭帶冠冕身穿朝服,從門內出迎,態度十分恭敬有禮。和尚道:「淫詞、豔曲,最易使人身心受其害,而作此邪說者,依然犯此錯誤,可派人帶全先生前往看個明白,以便回去曉喻世人,轉淫心而回正道、這就是最大的功德了。」隨即有二役帶引全君,見有數人正受刀砍之苦,或負犁耕地,或受碓臼,或受油煎等罪,懲罰結束,個個很快都恢復原形。全君問:「這些是什麼人?」二役回答說:「這是作金瓶梅、浪史、肉蒲團、濃情快史,等淫書豔曲作者。」全又問道:「他們的罪有解脫的時候嗎?」卒役回答:「作邪說害人,罪大惡極,將歷萬代也不可能解脫得救,想轉生投胎為蛆虫,也不可得。」全君賭物見人,心中恐懼,想要回去,不想再看,二役就帶回到大廳,和尚指著王者對全君說:「此王是明朝楊忠愍公也,在世時忠貞正直,上書揭發嚴嵩的五姦十罪,佛菩薩嘉許他的義行,特授與今日的尊位。你回到世間也要宣揚,使世人知道上天賞罰善惡,公正無私,毫厘不差。」全君告辭王者。和尚又牽著全君的手,回到山頂,此時風平浪靜,全如玉即告別和尚,揚帆返家,從此逢人就訴說他的所見所聞,殷勤勸勉世人行善去惡。無奈人心迷惑,非但不相信,反而有人笑他說鬼話,全如玉也只是沈默而不與人爭辯。

 

『司命隨其輕重,奪其紀算,算盡則死,死有餘責,乃殃及子孫。』從前有個張申,因生病而到陰間,見到閻王陞堂問案,有個戴著枷鎖的人,跪在階下受審問,仔細觀看,竟是鄉紳李某人。閻王查閱記錄,過了很久才說:「你的壽命應該是八十四歲,有三個兒子,一個做太守,一個當縣官,一個中翰林,孫子們都能繼承書香世業,只因某年某事,不該接受某人的錢,雖不是逼迫勒索,實在是違法,因此要減壽。又某年某事,一時逞怒把某人當場處死,因此奪你十二歲。你做官五年,有時因接受贓銀,有時因此任性作惡,大小不一,都照你所犯的罪行,減除你的壽數。現在雖然你已死了,但還有餘災,應該加在你兒孫身上。」李某伏在地上,苦苦求饒,閻王說:「這裏賞功、定罪,都按照天律,沒有一點差錯,不比你在世間做官,是非曲直,可以隨你的意思。」即命鬼卒道:「押到罰惡司收管,剩下的罪孽,由他的子孫填補,並把張申放回。」張申醒後,自念道:「李紳士乃是鄉人所敬重的君子,陰間已扣除他的壽限,還要報應到他的子孫,可見上天的法律是多麼森嚴。」就把此事深藏在心中,暗自觀察不敢告訴別人。過了三年,李紳士的幾個兒子,窮得無立錐之地,兩個孫子,都瞎眼殘廢,田地房產都賣光了,全家住在墳場堂屋裏,終身乞食過日。可見人生在世,須要深自反省,做到無過,才可以無愧對於冥王。要是表面上取得鄉人的讚美,而其隱蔽深處,卻多有不可告人之事,等到子孫不發達時,就會抱怨「天道無知」。天道真的無知嗎?觀看這個故事,就可以恍然大悟了。

 

『其有曾行惡事,後自改悔,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久久必獲吉慶,所謂轉禍為福也。』許大年是個很懂得非法賺錢的人,擁有肥沃田地,以及華麗住宅,家財將近十萬,只是已到中年,還沒有子嗣,常引以為憂。到了四十三歲,妻子終於生下一子,這時許大年高興異常,覺得已足,可是後悔平生所為多不合天理,於是決定回頭行善;一切家產由抵當來的,就加倍償還;用計謀獲得的,允許贖回。凡助人的事,沒有不踴躍樂意去做的。然而在他五十歲時,兒子竟然夭折了,又遭遇惡運,家道也敗落了,許不禁埋怨道:「天道無知。」每天只是仰天嘆氣。一日,突然轉念想到:「天心是仁愛的,那有懲罰錯誤的道理?一定是我所存的善心,虛而不實;所做的善事,假而不真。」於是痛下決心悔改自責,遇有善事,嚴戒虛偽,務求真實,這樣做了好幾年,已經五十四歲了,惡運仍然沒有好轉,家更貧窮了。這時,天冷正下著大雪,許同妻子吃著荳粥小菜,回憶從前穿皮衣,吃佳餚、喝美酒、宴請賓客、掃雪煮茶的情景,何等繁華,現在雖已改過行善,反遭天罰,真是白費苦心。忽然又轉念頭:「釋迦牟尼佛在雪山苦修,受盡各種苦難,才能成佛,我雖遇到魔難,而布衣薄粥,尚未缺乏,不感謝上天的恩惠,反而怨天,必定更要遭受責罰的。」於是燒香拜佛,痛哭流涕,顯露懺悔,從此不敢再生退轉心。當天晚上,許大年夫妻同時夢見一個穿紅衣戴頭巾的神來到中堂,呼喚出許多奇形怪狀的鬼,指著對許說:「這些是喪門、弔客、冰消、瓦解諸惡神,天帝因為你年輕時,做種種惡事,派遣破星來做你的兒子,敗壞你的家業;可喜的是你得子之後,回心轉意,努力求道,力行各種善事,足以彌補從前的過失;所以把惡星先收回,留下這些惡神繼續相隨,試驗你的心;經歷久試,你並未退轉,天帝非常嘉許,特命吾神送來福祿二星官,做你的子嗣;你失去了一個壞兒子,得到兩個好的兒子,可說是得到極大的好處。」說罷,向許拱手道賀畢,立刻帶領諸惡神出門而去。這年,許妻已五十歲,忽然懷孕,產下一對攣生子,取名叫增福、增祿,後來都做了大官,而許大年夫婦也親受皇上的封爵。

 

『故吉人語善、視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程溥,生性慈祥仁愛恕道,對於僕婢從不疾言厲色。對於狗馬也不會有怒罵之聲,時時以濟人利物為心;大家都稱他為吉人,吉人是取自古話:「吉人為善,惟日不足。」的意思。程溥曾看過趙清獻以黑白兩色荳子記善惡,就暗暗想到:「天理和慾望不能兩立,就像君子跟小人不能同住;若一天之中,有善又有惡,那麼一個小人就足夠殘害許多君子,這怎麼可以呢?」於是他就用功學顏子的四不:「不是善語就不說,不是善行就不看,不是善事就不做,不是善語就不聽。」這樣做了三年,一動就是萬善俱隨,自覺上不愧天,下不愧地。有一個月色皎潔的晚上,程溥正在悠閒的欣賞明月,還未去睡,忽然覺得月中有幽雅的音樂,洋洋入耳;一會兒,看見一個仙官,手捧著天子之敕命,兩個童子跟隨在兩旁,一個捧金章,一個捧赤丸,緩緩從天上降下,對程浦說:「你一生所說所做所看都是善事,至今也未改變,天帝非常讚許,您已位登上真,天帝要巡視北極,因為你仁德深厚,必可代天帝廣佈德澤,特命您穿戴整齊,跟隨天帝同行,又怕那裏寒冷,特賜顆藥丸。」程溥跪著服下,只覺一股暖氣送入丹田,全身都溫暖舒暢。這時仙官和童子升上天空在雲中等待,程溥就與家人道別,端坐著就死了。經過數月,有一程溥生前朋友到山裡去,遇見一個乘車的貴人,侍衛嚴密,前呼後擁而來,友人避於路旁,等車靠近時,發現車裡坐的,正是程溥,非常欣喜,於是兩人握手敘舊,就像生時一樣。臨別時,程溥對友人說:「我因為多做善事,所以榮任天帝侍從。希望你轉告吾兒,繼承遵守我的志向,千萬不要認為這是迂腐的神話,而情願墮落。」說罷,拱手行禮,上車而去。於是,後來他的子孫都能以善繼善,代代相承,而上天也降福給程家,所以直到現在,子孫在朝為官,沒有比程家更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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