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普陀山傳奇異聞錄
煮雲法師著
記得還是在去年(民國四十一年)的冬天,煮雲法師應菩提樹主編朱斐居士的稿約,他告訴我擬寫關於普陀山的文章,我當時認為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我就勸他不要浪費筆墨。
我所以這麼說,因為我的想法是:第一、寫普陀山的文章,裏面少不了人物、山水、風景,而在我的意思,我們中國人現在受了西洋的風氣和影響,終日沉迷在物慾的洪流中翻滾,對於山水風景能陶冶人優美而善良的性情的這句話根本就不相信,你寫出文章來,他當然也就無心欣賞。第二、寫普陀山的文章,當然是少不了發揚觀世音菩薩的聖跡與靈感,這樣又恐被人譏為不是外國的「天方夜譚」,也是中國的「聊齋誌異」。為了這兩點原因,我不得不向我的這位老友下一個「不要浪費筆墨」的忠告。
然而,煮雲法師並未接受我的意見,他凡事只要問心無愧,往往是很固執的不接受別人的勸諫,我懂得他的性情,我看他執筆寫的時候,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菩提樹第三期上他的文章刊出來了,我看了看題目「普陀山傳奇異聞錄」,我覺得這個題目很好,可是,說來是很對不起煮法師,內容說的什麼,我並不曾去看。
第四期、第五期的菩提樹,都隨著冬去春來的一月一月的出版,我雲遊在各地,很多人都向我提起煮法師寫的文章,他們都說寫得有趣、生動、活潑,無論是什麼人,祇要他稍識幾個字都能看得懂。你如是說,他也如是說,說的人多了,我心想,我不能不另眼來看「普陀山傳奇異聞錄」了。
有一天,我把已出版的幾期菩提樹拿出來翻閱煮法師的大作,這一看把我的趣味也看出來了。
本來,煮雲法師和我早在十幾年前就成為最好的同參道友了。我在內地主編怒濤月刊和霞光旬刊的時候,他就是我們刊物的長期撰述之一,他的文章,我當然讀了不少。來台後,我負責了一個時期「人生」雜誌的編務,關於寫稿,當然我是不會放過他,後來,心悟法師主持人生的編務,常談到佛教裏雖然有最高的文化和真理,但畢竟寫文章發揚的人太少,我就介紹他多向煮雲法師索稿。
煮法師在各地弘法的演講稿,就大批的問世了。我和諸位讀者們一樣,我也覺得他的文章談笑自如,風趣橫生,村言俗語,信手拈來。極不易懂得的佛理,他能很巧妙很通俗的表達出來給讀者明白易曉,僅僅這一點,也就夠人稱道的了。
雖然如此,我當初無論如何想不到「普陀山傳奇異聞錄」能得這麼多的廣大讀者的熱愛,寫到這裡,我知道我們中國人不是個個都沉迷於物慾的洪流中,他們實在都愛著我國的大好名山;我更知道,把觀世音菩薩的顯聖與靈感看做是天方夜譚中的海上奇遇,或是聊齋誌異裏的孤鬼出現,畢竟為數是很少的。——因此我很高興寫下我的歉意!
現在,我很幸運的,煮法師把在菩提樹上已發表的以及未發表的原稿交給我,帶來台北印單行本,讓我有機會能從頭到尾的閱讀一次,真飽了不少眼福,增添了不少見聞。可是煮法師又要我替他寫一篇序,這倒是給他難住了我,推之再三,沒有辦法,那麼,我就來寫下一點我對於此書問世的觀感吧!
我們做一個中國知識份子,都知道中國有兩部偉大的文學巨著,這就是被金聖嘆評為才子書的「水滸傅」和「西遊記」。一部水滸傳,把梁山一百零八名的好漢,講得活龍活現,他們呼朋引類,四海流亡;以及那劫富濟貧,替天行道的描述,不知多少人受了這本書的啟示,激勵了勇氣,不甘再受環境的束縛。這雖然在宋史上只有「梁山有水寇宋江等三十六人,被張叔夜一夜平之」的幾句話,而引申成我國的一部最偉大的文學作品,但它比什麼說教的書的影響還要大;一部西遊記,記述唐僧玄奘領了孫悟空等到西天去取經,雖然這部書寫得神奇怪誕,莫測高深,與正史大唐三藏玄奘法師傳相去幾千萬里,但玄奘法師的壯志苦行,冒險犯難,慈悲待人,犧牲為眾的精神,卻因這部書永遠深刻的留在人們的腦海裏。正史的玄奘傳(曾被梁啟超譽為世界最偉大的傳記)裏,玄奘雖然應該更偉大些,但那祇是供給一些士大夫知識階級的人閱讀,與一般大眾並無關係。
我這樣說,並非貶低那些被人認為金科玉律的聖典,而是說有更多的人需要大眾讀物!需要他們能消化的精神食糧!
一本小書「白蛇傳」,把法海禪師的道力完全表揚了出來,使人人都知道和尚是降妖魔鬼怪扶助善良的;一本七字段的「王氏女對金剛」和「目蓮救母」,把誦經的功德和輕慢三寶的罪過,劃分得清清楚楚;這些書的著者,可能不是出諸教徒之手?我們現在不必管他這些書是否有歷史或聖典的根據,但我國民間普遍的能知道善惡因果的報應,卻都不是因了他們讀過三藏十二部,或聽過什麼高僧大德的宣傳,而是因了受這些小書的影響!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我們不可輕視這些小書,這些小書給大眾的善良教育,實在勝過學校多多!
我們中國做弘法工作的佛教徒,專愛談玄說妙,引經據典。講佛法的時候,好像不談「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就顯不出自己的學問;寫文章的時候,不論「唯識所變,唯心所現」,就顯不出自己的才能。這樣一來,真正能向廣大群眾介紹佛教的,倒反而給那些著小書的作者有意與無意的做去了!
我們有心推動佛法大眾化的工作者,寧不慚愧?
煮雲法師見到了這一點,所以由他的口頭講的或文字寫的佛法,都是盡力的求其通俗,盡力的走向廣大的群眾。
「普陀山傳奇異聞錄」,把一般應機的佛教介紹給大眾,確是很可珍貴的資料!
我更應該要指出的,「普陀山傳奇異聞錄」這本書,決不可拿前面所說的「白蛇傳」、「王氏女對金剛」、「目蓮救母」等小書來相比的。因為那些小書大概都是由一些明清時代落第的文人信手寫出來的,有真正事實根據的成份很少,而現在這本「普陀山傳奇異聞錄」,書名雖然是「傳奇異聞」,而卻都是有事實可信的,有事蹟可考的,這點我們是不能不特別注意的!
這是很遺憾很可奇怪的事,就是現時的人心,一提到菩薩的靈感,總有幾分懷疑;一說到菩薩的現身,總認為是神話。不信佛教的人如此,信仰佛教的人也有些犯了這個毛病。最不可寬恕的,就是對佛教已信仰並有相當研究的人,他的口頭上以及他的筆下,也不肯提及佛菩薩靈感道交的有形或無形的現身說法,他們也是怕被人譏為神話,這真是極大的錯誤!
我們翻閱藏經的時候,在藏經中可以讀到「賢愚因緣經」、「百喻經」、「經律異相」、「六度集經」等,那上面不都是記載的一些最奇奇怪怪的事嗎?假若把這一切都認為是神話的話,我真不懂,我們對宗教的信心和對宗教理想境界的仰望應該依什麼來建立?
說起神話來,世間上那一件事不是神話?懷特兄弟沒有發明飛機的時候,假若有人說有幾千斤重的東西,能在空中飛行,這不是要被人認為是神話嗎?佛蘭克林沒有發明電話的時候,假若說相隔數千萬里的親朋能夠相對談話,這不是要被人指為神話嗎?畢竟,所謂神話者,就是我們自己沒有知道和沒有見到的事,但不能就說他沒有啊!
氫原子彈在大西洋上試驗,這大家都沒有見到的事,但大家都相信美國是有氫原子彈;觀世音菩薩在普陀山現身顯聖(其實整個宇宙中都有菩薩的現身),這是很多人共見共聞的事,但沒有親自見聞的人就說它是神話,這不是很不懂事嗎?
本來,觀世音菩薩救人救世的因緣和方便,是有經文可作明證的,佛教裏有一部偉大的經典叫做「大乘妙法蓮華經」,其中第二十五品「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就是完全說的觀世音菩薩。可惜,這一卷普門品,祇是流傳盛行在已經走進佛門的佛教徒中,一些廣大的群眾卻不能從普門品中來認識大慈大悲的觀世音。
雖然,大眾沒法認識普門品中的觀世音,但他們卻又人人都知道觀世音,說起這個原因是很多的,別的我們不談,我們所要指出的就是我國民間流傳盛行著一本「觀音得道」,他們從「觀音得道」的這本小書中,人人都能道得出一點關於觀世音菩薩的故事,雖說那些都不是十分正確的。
「觀音得道」一名「大香山」,是說妙莊王有三位公主,大公主愛文才招了一個文駙馬;二公主愛武才,招了一個武駙馬;三公主愛修行學佛,慈悲愛物,捨己為人,後來在大香山成了正果。這本警世的小書,雖然與經文中的觀世音相去太遠,但這本書後來編成話劇、電影,被這感化的頑愚,其數之多,誰又能否認它益世的價值?
關於觀世音菩薩,在佛典裏不單是法華經中的普門品裏說到,在般若經、真言儀軌、悲華經、觀音授記經,還有淨土宗的經典,密宗的經典,都共同的崇奉尊敬觀世音菩薩,但為什麼一般人都只知道觀音菩薩的名字是叫妙善公主,而不知道觀音菩薩還有名字叫做「淨聖」、「大悲施無畏」、「正法明如來」、「金剛菩薩」呢?這就是說:「觀音得道」是大眾的讀物,佛經是學者們研究的古書,大眾的知識是從大眾的讀物裏而來。今日佛教的流傳弘揚,是多麼需要創作正知正見的大眾讀物啊!「普陀山傳奇異聞錄」的發行問世,的確可以說是彌補了這個不足!
這一個時代,實在是混亂到極點,群魔亂舞,邪說風行,人心沒有皈依,精神沒有寄託,苦海茫茫,人生的歸宿在那裏?天災人禍,如何才能解脫?這是蘊藏在每個人心頭的問題。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呢?答案只有一個,就是信仰觀世音菩薩!把自己的一切,皈投依靠給觀世音菩薩,明白觀世音菩薩是大慈悲、大智慧、大勇猛的示現,即使我們有什麼痛苦、災難、煩惱當前,只要我們一心不二,虔誠的信仰、稱念、禮拜,我們若有觀世音菩薩的慈悲、智慧、勇猛,觀音菩薩一定能解救我們。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個世情澆薄的社會,實在要觀世音菩薩的精神才能挽救。我們中國的社會,從古以來,除了在都市上有現在所謂維持治安的警察人員以外,其他村鎮,幾百里內可能沒有一個警察官兵,社會的秩序和安寧,都是靠幾個寺院庵堂,幾尊佛菩薩的聖像,幾句善惡因果的佛理來維持,人與人之間,再有什麼不平,訴訟的事情發生,線香一把,佛菩薩像前一跪,也就可以化得煙消雲散了。這裏我的意思是說單靠政治、法律、和軍警,是不夠維持社會倫理道德和安寧的,要使每個人都有宗教的信仰,都明白善惡因果報應,都把自己皈依佛和菩薩,這才是安定社會的最大要素。所以,在這些情形之下,每個人都有信仰觀世音菩薩的必要!
很遠的事實不談,即如現時住在台灣的陸軍總司令孫立人將軍的夫人張晶英女士等,都曾親口敘述過他們被觀世音菩薩施救過的事實,這些,難道還不夠叫我們來堅定信仰!
是的,我國人民多數是信仰觀世音菩薩的,我們從「家家彌陀佛,戶戶觀世音」的兩句話可以看得出來,不過,究竟懂得信仰觀世音菩薩意義和觀世音菩薩顯聖事跡的人並不多,讀了「普陀山傳奇異聞錄」,我想,我們會更進一步的認識觀世音菩薩了。
這一本「普陀山傳奇異聞錄」,不單是介紹菩薩的威德靈感,而且更好像把我們帶去普陀山親自遊覽了一次。普陀山是佛教的四大名山之一,屬於浙江省定海縣,古稱南海,(因此,現在此書標名為南海普陀山傳奇異聞錄)在揚子江錢塘灣之外,大約經線東六度又二十七分,緯線北三十度又十分,距離舟山本島東六十里,蜿蜒綿亙,縱十二里,橫六里半,周圍曲折,百里有餘。東控日本,北接登來,南橫閩粵,西通吳會,是我國東南的屏障,海港的重地。我們何幸生為中國人,若不知道我國這樣大好的名山,也枉在人間走一遭了。現在讀了此書,去過的人,可以再增一點了解;沒有去過的人,更可以飽飽眼福了。
我受煮雲法師之託,上來囉囉囌囌了很多,實在糟了不少篇幅,讀者們也許是厭煩了,因為大家目的是在看書,書中說的讓讀者們自己去領受比較更好,我到此就收住吧!
民國四十二年中秋節星雲序在宜蘭
在未寫本書以前,首先聲明一句,筆者不是普陀山的什麼嫡派子孫(即在山上剃髮的出家人),同時也沒有拜法授記(山上有法派,即前山法派,後山法派之別,聽說法派的法子,還大於子孫派,要拜一個長老為法和尚此為普陀家風),我不過在普陀山掛了幾年清單而已(即普通朝山住客,無職無權)。後來因為曾在前寺客堂當了知客僧(任外交,應付遊客),所以對普陀山的情形,比較沒有去過的人,稍為知道一點罷了。
二年前筆者參拜本省名勝佛教聖地獅頭山,在獅岩洞元光寺曾為該寺住眾談過普陀山傳奇的故事,並承慧峰法師事後筆記出來,預備在覺生上發表,不幸慧法師後來發生一點小障礙,把所有文稿之類,全部遺失了,慧法師對此事至今還引以為憾。這次菩提樹雜誌創辦人朱斐居士來信對我說:「本刊徵求四大名山風景片及勝蹟紀文,關於普陀山的一切,當然法師是很熟悉的,祈專為介紹普陀勝蹟和菩薩顯聖的奇蹟,著一長文,逐期在本刊發表。」朱居士要我與大家結結法緣,介紹普陀山名勝古蹟,以及菩薩在山顯化的奇異故事之類的事。在道理上我是佛教徒,為佛教為名山尤其為大悲救世的觀音菩薩,這是義不容辭和應做的工作。不過因為我赤手來臺,關于普陀山的參考書籍,一本也沒有,無法動筆。憑一點傳聞記憶,談一點神異故事,未免有失名山尊嚴。而且在來臺的大德中,也有不少是普陀山出家的法師,例如印順法師和慶規大德等。尤以慶規大德,住山數十年,關於普陀山的一切的一切,當然耳熟能詳,比筆者要知道百千萬倍,如果我寫得不三不四的,豈不把他們牙齒笑掉下來嗎?這倒不是筆者故做杞人憂天,乃恐事後被人家罵山門(即說壞話)說:「難道真的看不起我大唐無人嗎?你在普陀山祇住了幾年,也來大談我們名山勝地,真豈有此理!」因為這是我們中國人的老習慣,做事無人,事後說現成風涼話的人,不知有多少在那裡等著。
這一段開場白,是筆者敬向先進大德們打招呼,我這個不登大雅之堂的東西,祇能供讀者們茶餘飯後,消愁解悶,不是什麼窮經考古的論作,而是寫的「瓜棚豆架雨如絲,姑妄言之妄聽之」。有不對的地方,還請上座大德們原諒。內容我也不曾分門別類,和什麼層次先後。我是想到一點記一點,曉得一點寫一點,多採故事體材,少作高談闊論,而來說明從普陀山開山以來,各種傳聞記載奇蹟故事,以及菩薩顯化的感應,各種神異的事實,逐期在菩提樹月刊上發表,目的是介紹沒有到過內地的佛教同道們,以及到過普陀而沒有聽聞過的讀者們,使大家明瞭四大名山之一的佛教聖地——南海普陀山。
中國佛教有四大名山聖地,是四位菩薩摩訶薩(即菩薩之中的大菩薩)的廣化群生的大本營。這四大名山就是山西的五臺山,是大智文殊菩薩的道場;四川的峨嵋山,是大行普賢菩薩的道場;安徽的九華山,是大願地藏王菩薩的道場;浙江南海普陀山,是大悲觀世音菩薩的道場。在這四大名山與四位大菩薩之中,能夠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那就是南海普陀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的觀世音菩薩了。俗語說:「家家彌陀佛,戶戶觀世音」,尤其在此戰雲密佈、天災人禍,「眾生被困厄,無量苦逼身」的今天,除開了一向以「慈眼視眾生」的尋聲救苦圓滿無礙的「觀音妙智力」以外,那裏還有什麼人的力量能救世間苦惱罪惡的眾生呢?現在我所要談的也就是這普陀山和觀世音菩薩。
普陀山是印度話的簡稱,具足稱是普陀洛迦山、補怛羅迦、布怛落伽等,中國話叫做小白華山。普陀洛迦原為一山之名,因為中國人習性好略,或稱普陀或單呼洛迦,久之遂成為兩個山了。考普陀山之成為觀世音菩薩道場的原因,在佛教經典上也有明文,當時印度就有幾個補怛洛伽等之說。我們在華嚴經第六十八卷讀到如下一段經文:「瑟鞞胝羅居士告善財言:善男子:於此南方有山,名補怛洛迦,彼有菩薩觀自在,汝詣彼問『菩薩云何學菩薩行,修菩薩道?即說頌曰:海上有山多聖賢,眾寶所成極清淨,華果樹林皆遍滿,泉流池沼悉具足,勇猛丈夫觀自在,為利眾生住此山,汝應往問諸功德,彼當示汝大方便』。時善財童子(中略)漸次遊行,至於彼山,處處求覓此大菩薩,見其西面,巖谷之中,泉流縈映,樹林蓊鬱,香草柔軟,右旋布地,觀自在菩薩,於金剛石上(今金剛石俗稱說法臺,石與陀石同在山之西面),結跏趺坐,無量菩薩,皆坐寶石,恭敬圍遶,而為宣說,大慈悲法,(中略)我以此菩薩,大悲行門,平等教化,一切眾生,相續不斷,(中略)或以布施,攝取眾生,或以愛語,或以利行,或以同事,攝取眾生;或現色身,攝取眾生,或現種種不思議色淨光明網,攝取眾生。或以音聲,或以威儀而為說法,或為神變,令其心悟,而得成就。(中略)願令一切眾生,若念於我,若稱我名,若見我身,皆得免離,一切怖畏;離怖畏已,復教令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永不退轉」。這就是有名的善財童子五十三參,第二十八參,參觀世音菩薩於此山中,所聞法要,大抵如是。再說觀世音菩薩乃過去正法明如來,早成正覺,因與我們娑婆世界有大因緣,所以他老人家才倒駕慈航尋聲救苦。三十二應,普門示現,無非是要令一切眾生,脫離苦海而登彼岸而已。
話說五代後梁明貞二年的時候,因中國佛教在唐時傳去日本,當時有很多為了求法留學的日本出家人,都到中國來訪道尋師,其中有慧諤和尚,遠渡重洋,航海來到我們中華大國,一方面尋師訪道,一方面參禮各處的佛教聖地。有一天來到山西五臺山,朝拜大智文殊師利菩薩,遍遊五臺勝山,參觀名勝,看見一尊觀音大士的聖像,清淨莊嚴,心羨不已。本想向該寺當家師傅商討請回日本供養,恐怕人家不允所求,所以他最後的辦法,只有不與而取。他以為這是出於善心,能使日本人民視聖像而生信敬,「皈依者福增無量,禮念者罪滅河沙」,這種做法決不會是犯佛戒中的「不與而取的盜戒」吧?所以他打定了主意,就偷偷的把這尊聖像拿走了。
慧諤和尚既然獲得這尊無上至寶的聖像,當然不敢再在五臺山逗留下去,馬上束裝就道,買舟東渡,預備回歸本國去了。當這條船開到現在浙江定海縣所屬的舟山群島,有一名叫新羅礁的地方,忽然海洋中現出無數的鐵蓮華(今稱蓮華洋),擋舟不能前進,如是者三日三夜,這隻船始終無法開出,只有遠遠在普陀山西週打轉。如果向東開,即有鐵蓮花從海中湧現出來,阻道不前。慧諤和尚此時已經嚇得驚惶萬狀,心中忐忑不定,俗語說:「為人不作虧心事,空中打雷我不驚」,他這時自己開始靜坐思過了。他捫心自問,生平無大過,從來沒有做過甚麼不可告人的壞事,為甚麼今天在海洋遭阻,進退不能呢?佛教徒遇著無法解決的困難事,唯一的法寶,就是跪向佛前,求哀懺悔。當他跪到菩薩像前,忽然想起這尊菩薩是不與而取偷來的,這時他恍然大悟,引咎自慚,很快的跪下去禱告著說:「大士!弟子因見菩薩聖像莊嚴,我國佛法未遍,聖像少見,我想將菩薩聖像請回日本供奉,假使我國眾生此時無緣見您,當從所向,弟子即就該處,建立精舍,供奉聖像」,禱罷舟行,竟至潮音洞邊,安然停下。
那時普陀山還是一片荒島,野無人煙,雖然在漢時就有漢光武皇帝的好友嚴子陵先生的岳丈梅子真先生,隱居在這個山上,修真養性(即今梅福庵,內有梅福仙人鍊丹井,普陀山又名梅岑山,即指此也)。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海中有此山,一直到五代梁明貞年間,仍然還是一座荒山孤島,只有幾個捉魚為業的漁翁,在山上搭幾間茅草蓬子,住在海邊山凹裡。當時慧諤祖師靠舟上山,尋了大半天,好容易才在靠潮音洞不遠的山旁邊,找到一間漁人茅舍,該舍主人就是打魚為業的張漁翁,經過慧諤和尚說明來意,他大為感動,同時也歡喜得了不得,菩薩連日本一個國家都不願意去,而要住在我們這個孤島荒山之中,這一座荒山真是與菩薩有大因緣了。我們住在這裡附近的人民,也真是有很大的福德和善根哩,所以才能得到觀世音菩薩顯化此山。他思想至此即很慷慨的向慧諤和尚說:「師父!你們貴國的人,既無緣見佛,那末你就與菩薩一併住在我們山中,我把住的房子和地方讓出來,你可以築庵供奉菩薩,我過海去,叫各地民眾,大家來山拜佛供養你,你不要再回日本去了。」慧諤禪師因此不再回日本而就在山上築庵安住,呼名曰「不肯去觀音院」。他就成了普陀山第一代的開山祖師了。這就是我國普陀山開山之由來。
唐朝文宗皇帝嗜吃蛤蜊,下旨要東南沿海的漁民,頻年入貢蛤蜊,一班貪官污吏們乘此機會,魚肉鄉民,捐獻詐取,害得他們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忽然一日,皇帝的御饌獲一巨蛤,刀劈不開,甚為奇怪,御饌把這隻巨蛤,送到皇帝面前,奏明其意,萬歲接過以手指彈扣了一下,說也奇怪,那個巨蛤,自動張開,其中有一尊觀世音菩薩梵相在內,文宗皇帝看見了驚異不已,急令宮監,以金飾檀香盒,貯起來供奉。即召當時德高道隆的惟政禪師入朝請問,禪師對曰:「物無虛應,乃啟陛下信心,以節用愛人耳。經云:應以菩薩身得度者,即現菩薩身而為說法」。帝曰:「朕見菩薩矣,未聞說法!」師曰:「陛下信否?」帝曰:「焉敢不信?」師曰:「如此陛下聞其說法竟!」文宗大悅感悟,誓戒永不食蛤蜊,因詔天下寺院,各立觀音像敬奉,這是菩薩顯化,各地崇奉,蓋亦普陀山香火之所由來也。
筆者沒有看到蛤蜊中現觀音像,可是親眼看到在蛤蜊中的羅漢像,此像現存半片在磐石庵珍藏,非有特殊重要香客慕名請看,普通人是不容易見到的,據說已經有五百餘年了,那是一個紅漆盒子裝在裡邊,半個蛤蜊內天然長成的二九十八尊羅漢像,真是一件無價的寶物,菩薩顯化不可思議的神異奇蹟,不是科學所能說明的。
相傳有一位老翁和姑嫂們虔持數年的願心,遠道航海來山進香,舟抵普陀的時候,翁嫂們正預備捨舟登岸,上山進香的當兒,忽然小姑天癸適值身體不清淨,所以不能跟隨父親和嫂嫂一同上山拜佛,請她嫂嫂在菩薩面前,代為進香以了心願,其嫂短而笑之,小姑更覺慚恨,自己無福親見菩薩,只得獨坐舟中,靜待父嫂上山進香回來。那知正值海水漲潮,潮水不斷上漲,把剛才上岸的一條路全淹沒了。道路斷絕,無法上岸,而腹中又飢不得食,忽然看見一個老嫗,手持飯簞而來,履搬小石投水中,搴裳濡足登舟說:「特為姑娘送飯來!」說罷置飯簞而去,小姑甚為奇怪,以為是父親使令此老婆婆送飯來吃的,直至下午天晚,父嫂在山上各處禮佛而歸,那時已經潮退路現,他們實在忘記了預備小姑的午飯,迄至回船見面的時候,方才想起來小姑還沒有吃午飯,因此忙問:「姑娘受飢挨餓了嗎?」小姑說:「午後已經有一個老太婆,送飯來給我吃過了。我以為她是你們遣來送飯的,難道不是你們叫她送來的飯麼?」他們公媳兩個很驚奇的說:「並沒有叫人送飯呀!」小姑娘即將老太婆送來未吃完的飯,拿出來給他們看,表示所言不謬,嫂嫂這時已經悟知一定是觀世音菩薩顯聖,變現一個老婆婆送飯來,以濟這個虔誠遠道來山進香拜佛的少女,因身體不淨,慚恨自己無緣得睹佛面為辱,所以菩薩現身變化給她看,以增其信念,她與她的公公趕快返殿禱謝,瞻仰蓮座,見大士之衣裾猶濕,因此後來就稱靠船上岸的那個地方,名曰「短姑道頭」。就是嫂嫂短笑小姑於此,菩薩顯聖送飯的感應,說明小姑誠心的故事,後人名其地以誌紀念也。那個地方也就是現在香船來山靠岸停船的碼頭,菩薩顯聖的那個大殿,就是現在的慈雲庵,緊靠在碼頭旁邊上岸,不幾步就到,筆者曾在該庵大殿後面,見有後人塑供紀念的短姑像,也不斷有人來向她進香禮拜。
短姑道頭上有一座「道頭牌坊」,是民國八年無錫陳錫周居士捐資建造,鋼筋水泥,工程堅固,形勢雄壯,較之本省竹南佛教名勝獅頭山紫陽門,高下懸殊,真是不可以道里計了。上面匾額有不少名人題字,例如滇南王人文題曰「南海聖境」,東海徐世昌題曰「同登彼岸」,河南馮國璋題曰「寶筏迷津」,黃陂黎元洪題曰「金繩覺路」,江朝宗題曰「回頭是岸」,又有大興馮恕聯云:「有感即通,千江有水千江月;無機不被,萬里無雲萬里天」,四明王禹襄聯云:「一日兩度潮,可聽其自來自去;千山萬重石,莫笑他無覺無知」,簡照南聯云:「到這山來未謁普門,當先淨志;渡那海去欲登彼岸,須早回頭」。像這類文情並茂的題詞;真美不勝舉。
前寺是普陀山的全山祖庭,五代梁時,初建此寺,名曰「不肯去觀音院」。宋神宗皇帝敕建命名「寶陀寺」。到了清朝年間,也不知幾番更名,近才名之曰「普濟禪寺」。因為全山以普濟、法雨二寺,分疆管轄,前山所轄的名之曰前寺,後山管轄的名之曰後寺,前山有前山所屬的小庵房頭若干,皆歸前寺客堂管轄;後山也有後山房頭若干庵院,也由後寺客堂處理。因為過去山上沒有鄉公所和警察局,前後寺的客堂說他是行政法庭也無不可。不論僧俗院庵的住眾等,如果發生了什麼糾紛爭論的事,私下無法解決的話,前寺所屬的到前寺客堂,後寺所屬的到後寺客堂,前後寺的知客僧搖身一變,又成為一個大法官,站堂呼班的無不俱全。因此之故,所以住在山上的僧俗人等,皆以前寺後寺名之,不稱普濟法雨也。
前寺為全山的祖庭,所以寺房之多,住眾之廣,範圍之大,可稱為全山之冠,前寺最值得稱道而神異不可思議的是圓通寶殿。因為普陀山是觀音大士的道場,大士修證的是耳根圓通,有時候有人說他是圓通大士,所以全山的大殿差不多都是以圓通寶殿為名的居多。因為這個前寺大殿素有神異著稱,因此好事者名之曰「神運殿」,世俗人又叫它為「鬆緊殿」,顧名思義,再聽傳聞就是說這個大殿,好像小說上的乾坤袋子一樣,能大能小能鬆能緊,無論你有多少人,它都能大肚包容得進去,從來也沒聽說有人滿之患,殿小僧多之感。筆者起初以為這是傳聞不實的神話,也不以為然。後來積善庵當家肇祥師,親自告訴我這是事實,曾經有六千和尚在殿上念經繞佛,不見擁擠。他說:「在民國二十五年,有某香客來山進香,打千僧大齋供眾,廣結法緣。那時可算是普陀山的黃金時代,全山香客與僧眾有三萬人之多。各府州縣的行腳僧都雲水到普陀山過大香會期,大有集全國僧伽之大成的氣概。那時我在前寺庫房任副寺(有銀錢副寺外交副寺不等),因為打齋供眾,要有一齋一襯(襯即錢),吃過午飯要大家念佛走出齋堂(念的是消災延壽藥師佛),至大殿前繞佛進大殿。這時有庫房副寺站在大殿門前,發給齋襯。當時因庫房零碎錢不敷,改發籌子,事後再拿籌子向庫房換取鈔票,這時並將大殿各處邊門關閉,派有專人,做把門將軍,不使有投機取巧者,偷天換日,一人可以穿門而過,再來前門領襯,一人只許一份,不許冒領雙份的,從我親手發給籌子,進來一人發一根籌子,如此發出有六千多根籌子。這是我親手所經過的事,親眼所見的事,一點不假,而不是傳聞不實的神話故事,你能夠不相信有此奇蹟嗎?」筆者上面也曾說過,佛菩薩的神異奇蹟,不是我們凡夫俗子可以心思言議得到的,如果拿維摩經中的維摩居士的丈室來說,一個方丈之大的小臥室,能容數萬人天,問疾聽法,一個大殿能容六千人又有什麼稀奇呢!上面說了一大篇,讀者一定要問:「究竟這大殿有多大呢?」對不起,筆者只有一枝筆,請聽我慢慢道來。那個大殿子有九九八十一間大,高出文昌閣(即蓮池庵)四層洋樓,在國內並不算怎樣大,可是在今日的臺灣,筆者走遍了全島,也沒有看見有這樣大的大雄寶殿。全臺灣以筆者看起來,要以大岡山新超峰寺的大殿為最大,可是與普陀山前寺的大殿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不可媲美了。以現在的科學方法計算,就是八十一間大的地方,也容納不下六千人之多,何況殿中有三尊大佛,兩壁供有很大的三十二應身的觀音像,再除去香燈殿主的寮房,以及供棹樵磬蒲團等的位子,最多能容兩千人就足矣。然而事實上有六千僧人在大殿上繞佛跪拜,一點也不感覺到人多,所以大家才說它是一個鬆緊自如的神運大殿啊!
山中自古就有如此的傳說:「凡是有齋主檀越來山,供眾千僧大齋,必定有一位羅漢降臨應供的。」不過羅漢來應供,大多是現比丘相,混雜在大眾僧人之中,凡眼不能識得罷了。民國十七年春天,有一位大心居士是江西彭大融先生,來山進香,他知道未成佛道要先結人緣;更知道在三寶門中要廣種福田。所以他誠懇的發出無上菩提道心,打一堂千僧大齋,廣結眾僧緣。真是人有誠心,佛有感應,居然親遇羅漢,授他一尊古銅佛像,事後遍尋不見,所以他為感佛恩,撰一長文聯語,懸於大圓通殿以誌感念。今將聯語及跋文抄錄於後:「航海朝普陀,遍值齋供千僧,蒙老比丘,施我古銅聖像,想是應真阿羅漢;梯山禮大士,喜遊馳兩名剎,趨梵音洞,看他妙相分形,靈出趺坐紫金身。民國戊辰仲春月,奉皖省迎江寺竺老師尊之約,來斯進香,兼酬齋僧之願,飯僧後,念佛到大圓通殿,大融在門首,迎接諸僧,忽一老比丘交我古銅聖像一尊,仰目視人,弗見蹤影,想係阿羅漢現身示法也。特撰聯語懸於殿首,以誌紀念,且供諸來客,發信願心,一誠有感云。江西吉安縣皈依三寶弟子彭大融虔誠敬撰。」
寫到這裡,有人提議,要筆者將千僧齋的儀式說一說,使沒有到過內地的臺省佛門中四眾弟子,多增一點見聞。可惜我的言鈍筆拙,也只有稍為說幾句以應某大德的心願。談到設齋供僧的由來,是始於佛世時目蓮尊者,為欲救拔他的母親脫離餓鬼飢渴火燒之苦,於七月十五日設齋供養諸大菩薩賢聖僧,以此功德,迴向其母脫苦生天。後來各方的檀信居士們為了要超度先亡,或者植福延生,就到名山古剎的大叢林裡,打齋供養清淨福田僧。不過齋供的名稱也有各種不同,在本省有什麼「紅齋」和「香齋」的分別,在內地也有什麼腐齋(即豆腐齋)、平齋、上堂齋、千僧齋等種種不同,不過在普通腐齋、平齋和如意齋,沒有什麼重要,如果打到上堂大齋的話,就得要請本寺和尚(住持)上堂說法。在普陀山大香會期間(從正月初一到二月十九日)差不多每天都有幾堂上堂大齋。這是極普通的事。上堂齋的儀式簡單的如這次大仙寺傳戒期中所見的差不多。現在所要談的是千僧齋。
一個大香會期中,都有幾次千僧齋的。打千僧齋,小庵是不舉行的,就是三大叢林之一的佛頂山也還不方便,唯有前後寺才能舉行。因為前後寺的地方大,執事全,如果有一千個和尚來應供(有時多至六千人),必定要有煮飯的千僧大鍋。不然粥少僧多很是麻煩。打千僧齋通告的牌子,在三天之前,就要掛在前寺大門外,昭示全山僧眾,屆時來寺應供。千僧齋的儀式相當隆重,和尚上堂說法和齋主請法的那一幕,如皇帝上朝一樣的隆重莊嚴。請僧說法的這種敬師尊道的禮節,人見之莫不歎為稀有。先由客堂糾察師傅集合大眾師至法堂,知客僧引導打齋的施主隨至說法堂站立,由維那師鳴磬說:「鐘鼓齊鳴往方丈迎請和尚!」到了方丈室齋主執香由知客師引至和尚前禮畢,和尚登座,齋主上香頂禮後,由知客師拈香禮拜,長跪合掌,代表齋主白詞,迎請和尚。大意是:「仰白和尚!大慈忍聽,今有某省某縣某某信士,來山進香,為植福延生事,敬設千僧大齋一堂,供養兩序諸師,恭請和尚,上堂說法,普利人天。惟願和尚慈悲默然允許,下情無任,懇禱之至!」維那師呼「末後先行」,丈室裡大鐘大鼓一齊敲,這時全班執事隨行,最前邊有兩面長幡大旗導路,跟著兩序大眾,和尚前面有兩隻提爐,有傳爐的侍者,和尚身邊有四個侍者,一人執說法的柱杖,一人執拂塵,一人捧缽,一人捧具,和尚身穿黃海青(大袍),批大紅祖衣,掛大念佛珠,嚴肅威儀,步至法堂,維那師鳴磬一下,停止鐘鼓,和尚禮佛升座,大眾唱香讚畢,這時有香燈師拈香展大具頂禮三拜,上去接侍者手中柱杖,四個侍者一齊下來,展具拜三拜,維那師呼:「梵音龍象,當觀第一義」,和尚接過柱杖震地一下,開始說法,齋主跪聽。說法畢,維那師又呼:「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呼畢,和尚下坐,齋主謝法,維那師說:「鐘鼓齊鳴,送和尚回丈室」。然後佛前上供,和尚過齋堂應供,齋主拜齋,飯畢結齋後念佛,由和尚領班,齋主隨和尚後,千僧齊集,在大殿前丹墀裡繞佛。這時前後寺的知眾師、知客師、糾察師,全部出馬,各執各人應執的警策僧值的香板,四邊站定;又有好些巡照師各人手執藤條,往來巡查照看,看大眾師有無舉動輕乖,交頭接耳,有犯威儀。知眾客糾察師等,如大隊長一樣的指揮部下,巡照師執藤條維持秩序如警察一樣的負責,看樣子真是如臨大敵,莫不為之心驚膽懼,千餘人整整齊齊的在那裡一心不亂的念佛。繞佛畢,和尚進大殿向外站立,齋主跪在和尚前面合掌迎接眾師進來。大殿門口有人結緣散襯,簡單儀式如此。這雖不是正題,可是也不無有一點小補。老參上座們,固然不屑看這些家常便飯的話,可是一般初發心的菩薩,還是未見未聞,見此也可以做一參考。
提起這口稀奇古怪的大鐘來,在筆者未去普陀之前,就常常聽人說;「普陀山有一口大鐘,七千餘斤重,是用一根稻草繩子吊掛在鐘樓上」,那時我也與一般少見多怪的人一樣的固執,認為這完全是騙人的無稽之談,胡說八道的神話,及至我到了普陀山進香時,有人提議到前寺看草繩大鐘,這時又引起我多年來不信的疑事,不過不久就可以有事實可見,存著狐疑不信的態度,隨著眾人同往。那個鐘樓位於神運殿的東南角,可惜該樓樓梯只能容許一人上下,所以在香會期間去看大鐘的人,每天前後相繼,擁擠不堪。上面有一位跛腳的香燈師,在招待客人,為香客燒香點燭,有時並為遊人解釋大鐘奇蹟的故事,我們看他活靈活現指手劃腳地告訴我們說:「這口大鐘有七千餘斤重,是清朝嘉慶十三年鑄的,你看:這麼大的一口鐘,是用一根草繩吊掛的,至今已近三百年的歷史了,你們諸位看奇怪不奇怪?」當時有一位軍官,也和我一樣的懷疑不信,並親自用手在繩索上抽下幾根草來看,果然真是草繩,這時事實勝於雄辯,不容我們不肯信了。鐘身的龐大,要比唐朝張繼詩中所說的「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的那口大鐘要大得多了。洪鐘所發出來的聲音,雖不能說是:「上徹天堂,下通地府」,可是較之其他寺廟裡千兒八百斤重的鐘聲,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我們大家都去拉動槌(槌是大木段子用麻繩扣掛的)叩鐘三下,有的人還給那位跛腳香燈師的香錢。雖然那個古老殘舊的鐘樓,已被那口大鐘吊得東斜搖搖欲墜,好像吃不消似的,可是朝山進香的善男信女們,遊山賞景的騷人墨客們,衝鋒陷陣的將士們,遠足旅行的學生們,還有研究科學哲學的學者們,都要來看看這口眾人所稱的「草繩大鐘」,大家只有見而生疑,無法解釋此一疑團,恐怕這也不是科學所能解決的問題吧?
到了大香會期間,前寺香客進香獻燭者之多,真可以開設一間香燭店。雖然佛前燭臺不少,可是大批香客湧進來的時候,還是無法應付,這枝燭剛插上去,那枝燭又送了來,只有把未點完的燭拿下來,換上新來的燭,如此不斷的掉換下來的剩燭,每天都有好幾百斤之多。尤其是杭州的香客,和上海的香客,佛前供燭,都是一百斤一對,或五十斤一對的送進來,如果香船一到都有好幾抬是大蠟燭。放得下的人,看見香燈師把他的貢燭熄了,倒也無所謂,知道這是不得已的事,同時還有一句俗語,所謂「心到佛知」,「錢進山門,福歸施主」,只要出了錢,發了心,我的香燭交與殿主師,隨他燒香不燒香,點燭不點燭,總之我的心願已了。有一種不知進香意義的人,他的心就放不下了,看見人家把他沒燒完的香燭拿開,就有點不開心。
現在說一段香客進香,菩薩顯聖的故事:
有一個遠道來朝山的香客,因為他很有錢,所以買來的貢燭相當大,差不多有五六十斤一對燭,他到前寺進香時,正是進香的人最多的時候,香燈師忙著為香客點蠟燭,真是忙得不亦樂乎,這位香客把他一對大蠟燭,請香燈師點起來,剛插上燭臺不久,又有其他的香客將燭送來叫點,所以把這位香客的一對大蠟燭熄下來,擱放著沒點,再點其他香客的燭,因此這位施主就大大不滿意寺中的和尚,說和尚貪心,有意把他一對大燭不點,存下來賣錢。一怒之下就帶了隨來的小兒子回去,那知這個愛子,不幸在半途得病死了,這位先生也就無可奈何的買了一口棺材,把他的愛子裝了帶回家中埋葬。那知一到家中,看見這個已死的小孩子出來迎接他,這一來可把他楞住了!明明這個孩子同我去進香,在半途死去的,為什麼又活在人世仍然未死呢?這真可說是千古的奇聞。因此大著膽子問道:「你不是隨我去普陀山進香的嗎?為什麼現在又在家裡呢?」兒子回答他說:「那天隨爸爸回來,一走出山門外,就不知爸爸到那裡去了,我尋了好久,還是找不到您,正好遇見一個老人,承他把我送回來,我回來已經好幾天了」。他的爸爸這一來如墮進五里霧中,摸不著頭腦:明明這孩子已經死了,是我親手把他放進棺中,不知他什麼時候活轉過來的,還在我前面到家,我倒有點不相信哩,恐怕這是小孩變成小鬼來作祟我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帶回來的棺材打開看看,不立時便見分曉了嗎?於是當面教人把棺材開下來一看,那知棺材裡已經不是放的孩子的死屍,竟變成一對大蠟燭,這好像變戲法一樣的有趣,在那對蠟燭上還現出八個大字:「來意不誠,退回原處」!這一來可把這位先生弄得既慚且愧,跪下來就拜禱不止。原來這是觀音大士顯聖,從此以後,每年都買很大的蠟燭到普陀山進香,再也不和香燈師們爭論要點蠟燭不點蠟燭了。
「白蓮臺上彌陀佛,紫竹林中觀世音」這兩句話,我想凡是一個中國人,皆是耳熟能詳道得出的,尤其在紫竹林中坐著的,一手執淨瓶,一手執楊枝的觀音大士聖像,龍女站在身旁,鸚鵡口銜佛珠,善財童子在下邊參拜,這一幅精美的聖像圖,不知令多少見過的人心羨神往啊!老實說筆者在小孩子的時代,就聽了很多的人傳說,朝南海到紫竹林中參拜活觀世音菩薩,當我未去南海時,也以為真的像圖像上一樣,有一個活的女菩薩,坐在茂林修竹的紫竹林中,有善財龍女,隨侍在旁,常與來山進香的善男信女們,說些成佛作祖的神奇妙法。迄至我三十六年正月,跟隨幾個同參道友,結伴朝南海,因為後山法雨寺,開期傳戒,我們就掛單住在後寺雲水堂,那時在船上還沒有上岸的時候,老遠就看見上文所寫的「道頭牌坊」,從人海擾攘的上海,來到這海天佛國,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愉快和清涼,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揹起「朝山進香」的黃布香袋,跟著多年常來的老香客,往各寺院中燒香拜佛了心願。我們翻山越嶺,前山忙到後山,寺院跑到庵堂,我老有一個疑念沒有打破,那就是沒有看見紫竹林中的活觀音,又不敢在同參面前提起來問,恐怕他們要笑我是個「土包子」,好在來日方長,這個疑問只有秘而不宣。第二天有人提議去紫竹林進香,徵求那幾位願意同去的,我是第一個舉起手來附議,因為有幾個去過的不願再去了。我是一心一意的要到紫竹林中朝拜活觀音,恭聞法要,那知跑到紫竹林,仍然還是看見一班善信們拜佛求籤,並沒有看見有甚麼活觀音菩薩,在那裡說法給人聽;善財龍女也是一無所見,更感覺奇怪的,連紫竹林的那些茂林修竹也不知跑到那裡去了。這一來使我大失所望,以為這裡決不是紫竹林,詢問同來的人,他們說這就是紫竹林,再沒有其他第二個紫竹杯。因此我這個疑案,不能再不設法解決了,我決意找本廟的大師傅問個究竟。我拉了一位該院的知客僧,坐下來和他談天,請問他紫竹林的由來,為甚麼看不見紫竹林中的觀世音?他用手一指說:「那不就是紫竹林嗎!」我依著他的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見那臺上擺了一塊大石頭,我說:「那是一塊頑石,那可算作紫竹林呢?」他說:「你再去仔細看看,那石頭上面不是有紫竹嗎?」我問他這是甚麼意思,請他詳細說明,他說這裡有一段很有趣味的故事,說明紫竹林名為紫竹石的由來。
故事是這樣的:相傳普陀山,山上有一個蛇王,率領牠的子孫,盤據在這個山上,大有「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之勢,甚麼人也不敢來侵犯牠的地盤。有一次觀世音菩薩變成一個老比丘,來向蛇王借山開道場,以廣度娑婆世界的迷昧眾生,蛇王為了要保持自己的權益起見,執意不肯。牠說:「這是我子孫萬代帝王之業的根據地,怎麼可以隨便借給你和尚開道場,度化眾生呢?」菩薩見蛇王蠻不講理,也就不客氣的說道:「你有甚麼能為可以大膽的拒絕我不借呢?」蛇王見菩薩問他有何本領佔據不借,牠說:「我能現出原形來,圍繞此山三匝。」菩薩笑而不信的說:「你真能現原形繞三轉的話,我就不向你借山;如果沒有本領,不能繞山三匝,那時又怎麼說呢?」蛇王慨然的說:「這是我平常繞慣了的,那裡有不能的道理?假使我圍不到時,我一定把山借給你開道場!」菩薩說:「一言為定,不可失信。」蛇王挺起胸脯來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罷搖身一變,現出原形來是一條千年怪蟒,又粗又長,慢慢的開始圍山,菩薩這時也運用神通妙法,把這座山慢慢的放大;蛇王圍圍圍,菩薩的山也放放放,結果一匝還沒有到,蛇頭和蛇尾都連接不到。菩薩見蛇王無能為力了,笑著對牠說道:「現在你不能圍繞三匝,還有甚麼話說?山該借與我開道場了!」蛇王無可奈何的說:「今天不知倒了甚麼運,每次我都能圍三匝,今天怎麼一轉都圍不上?借是可以借給你,不過你也顯一點神通給我看看,才能使我甘心認輸!」菩薩說:「那很容易!我手一指,這個地上的一塊石頭上馬上能夠現出紫竹來!」說罷用手一指,忽然那塊白石上就現出無數的紫竹來,據說就是那塊紫竹石。後來有許多朝山進香的男女們,都攜帶小紫竹石子,帶回去做紀念品,這就是普陀山紫竹林的由來和出典。
當筆者初到普陀山的時候,睡在後寺上客堂裡,當夜深人靜的當兒,聽到千步沙那裡的海潮音,聲若雷轟,震耳欲聾,像萬馬奔騰似的,比歐陽修秋聲賦中所說的聲音還要大上百千萬倍。我最初以為是開足馬力的特快車響聲,繼而思之,不對,這裡是海洋中心,那裡有甚麼火車呢?簡直鬧得我大半夜睡不著覺,第二天問他們老住山的人,才知道是「海潮的聲音」,這種雄壯宏大的海潮音聲,我還是出生以來第一次聽到,法華經普門品的偈語說:「梵音海潮音,勝彼世間音」,到今天我才證實不謬。
傳說這個海潮的音聲之所以異常響亮,也有著一個小故事:就是蛇王雖然無條件把山借給菩薩開道場,但他要菩薩說出一個歸還的日期來,到時候可以物歸故主。菩薩對蛇王說:「那一天全山聽不到我的弟子敲木魚的聲音;或者千步沙前的海潮音聲不響了,那時我就把山讓還給你」。普陀山現在發展到三大叢林,八十餘家院庵,一百六十多個茅蓬,所以每天木魚音聲是不會斷的。或者現在時局變動之際,普陀山聽不到青磬紅魚的音聲,恐怕就是這蛇王來討山了,不過海潮的音聲是永久不會斷絕的呀!最奇觀的是海潮拜浪,不管吹起甚麼東南西北風,千步沙的海潮是始終不會隨風轉浪的,仍然是一波一波的撲向這一邊來。有人說:「這是海潮拜浪」,無情的潮水也知道朝拜觀世音菩薩。如果遇見大風激盪,那千步沙的波浪,若雷轟雲湧,眩目震耳,來若飛瀑,止若曳練,倏然萬變,不可名狀,筆者往往遇著大風擊浪的時候,一個人溜奔到海邊,站在千步沙石上欣賞這俗人難得一見的大海之奇觀,那一種身心蕩然的境界,不是筆墨所能形容於萬一的。
寫到這裡忽然想起,前寺還有一件很值得一談的事情,在這裡應該追補一下,因為這件事也很少有人提起來討論,所以容易遺忘了。那就是前寺的山門和其他的山門不一樣,其他寺院的大門都是開著的,獨有前寺的山門是永久的關閉著,陶淵明所說的「門雖設而常關」,這不啻是普濟寺的大門寫照。筆者初到普陀山,遍遊全山,七八十個大小寺院,沒有一家的山門不是開著的,唯有前寺的山門老不開。筆者為了此事,也曾問很多本山的子孫(就是在山上出家的和尚),皆是「語焉而不詳」。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甚麼前寺山門永不開?查問的結果都是似是而非,問不出一個水落石出來。有一個老人對我說:「這個山門要當今天子,皇帝萬歲,御駕親臨本寺,方才可以開山門迎接聖駕,平時甚麼人來也不許開的。」這位冬烘先生簡直睏在鼓裡做夢,還在想有真龍天子出世,真是可笑又可憐。我說:「現在是民主時代,那裡有皇帝出世呢?如果百千萬年,沒有皇帝萬歲來,這個山門也是百千萬年緊閉不開嗎?再問一句為甚麼一定要皇帝來才開呢?」那位老修行,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人云亦云,最後還是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後來一直到筆者進前寺客堂任知客,常常陪遊客們談天,遊客們無非是想知道本山的歷史、詢問對本寺各種不了解、有疑問的地方,往往遊客們的問題就轉到前寺山門上去了,「請問大師傅,為甚麼此地的山門不開呢?」偏偏我不知道這個來歷,而他們偏偏要提出這個問題來問我,真是要命!我又不好用那個老修行告訴我的要等皇帝來才開的話,拿來答覆遊客,因此沒有辦法答出一個所以然來,只好老著面皮,裝著聽不見,來一個「顧左右而言他」,不過這不是根本解決的辦法,如何把這一疑案打破,方好應付其他遊客們的盤問。普陀山誌我也翻過兩次,也是找不出根據來,那只好借重神話傳說:中國的各大名山,皆有他不可磨滅的神話歷史,同時也是一個很有趣味的神話故事,筆者現在把從各方所探訪查問得來的各種說法,以及和前寺山門有關的故事,綜合起來寫在下邊,以供讀者參考。
話說南海普陀山的觀音大士,有一天在山上忽然靜極思動起來,想另找一個地方遊玩一番,換一換新鮮的空氣,想罷就登上山頂的最高峰——佛頂山,睜開慧眼,矚目遠眺,遙望天臺山國清寺是一個風景幽美的地方,有很多的頭陀和尚在那裡來往不息。一定是我們一家人:「好吧,我就去天臺山上走一遭!」想罷一個飛步,跨過「觀音跳」(觀音跳在紫竹林那一邊,現有觀音菩薩足跡,印於石上,傳說觀音菩薩是由此跳過海去的),來到天臺山國清寺山門外,只見山明水秀,老樹成蔭;茂林修竹,綠草如茵,真是「別有天地在人間」。國清寺裡的五百個阿羅漢,他們每天三三兩兩的站在山門外,東張西望,希望有甚麼善男信女的大心檀越,來山進香,可以廣結善緣,隨手布施金錢。他們一眼看見觀世音菩薩,衣履整齊,威儀莊嚴,以為這一個有錢的大護法,一定有很多的金銀與我們結緣,因此他們都拿起看家的法寶來了,把衣服兜起來一齊說道:「阿彌陀佛,結結緣!」觀世音菩薩以慧眼看出他們皆是活羅漢,應化人間,逢場作戲。一個個的活像真的,把觀音圍著化緣,他們也不知道彼此皆是一家人,更不知道是南海普陀山的大菩薩,簡直被他們圍得沒有辦法,菩薩只有笑而不言。最後還是國清寺的方丈大和尚,道德高尚,另具慧眼,他看這位不速之客,一定是那一座名山的大菩薩,下降人間遊方度化的,因此趕緊上前,推開眾人,打起招呼,合掌問訊:「請問大德,是從那座名山而來?」觀音大士也就答禮道:「我是南海普陀山慈航普渡的觀世音,今天特來貴山「賞名山勝境。」那一班傻羅漢,一聽說是觀世音更加高興起來:「難得大菩薩光臨敝山,使我們增光不少,一定在我們這個小地方,多盤桓幾天,讓我們這些小羅漢們供養供養大菩薩,我們大家做羅漢菜,請你吃我們的羅漢齋。」這就是俗人所說的:「羅漢請觀音,客少主人多。」
觀世音菩薩來到天臺山,東遊西玩,不知不覺的已經玩了好幾天,每天都有不少的羅漢請他吃羅漢齋,同時又看羅漢們不是刀耕火種,就是靜坐參禪,不覺從心中生起一種敬慕心來,心想我在這裡整天的受他們供養,實在有點過意不去,一心想要對這名山,有所報效,也好留一點「聖蹟」才不負此行。有一天對他們羅漢說:「貴山雖有寬暢的大殿,但缺一座高大的寶塔,這是美中不足,不夠莊嚴。我建議你們,能再建造一座寶塔,那就更壯觀了!」其中有一位羅漢插嘴說道:「本山沒有寶塔,並不大要緊,最感頭痛的是我們千丈岩缺少一座交通橋,實在太不方便,人家來來去去的,總要繞一個大圈子,在我看起來,不如先造橋,然後造塔。」觀音菩薩,為欲成就這一件好事,便帶著試探的口吻對他們說:「造塔是供養佛的,眾生見了禮拜旋繞,有莫大的功德;橋雖重要,可是塔也不能少,現在我們可以分頭工作,你們五百位羅漢,共同造塔,我一個人來替你們造一座橋,好不好?」五百羅漢,一聽此話興奮極了,齊聲說道:「好呀!好呀!承蒙大菩薩不棄,發心幫助我們,這再好沒有了。」菩薩又說:「我們不妨來個競賽,限定一夜之中,要把寶塔和大橋造成功,看誰的工作先完成?」羅漢們都是有大神通的人,這一點小事算得了什麼,一致的答道:「好!好!說做就做,今天夜裡我們就幹吧!」
他們兩方面,各人心中皆有各自的打算,觀音菩薩心想,要建築一座高大的寶塔,一夜的時間看他們到那裡運這些磚木材料來?我想他們是不容易竣工的,我只要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一座大橋就能造成功。羅漢們意謂:難道我們五百位大阿羅漢,輸給一個觀世音菩薩?俗說:「雙手難比四拳,你看,千丈岩的地方,有這樣高,這麼闊,而想造一座大橋,一夜的工程,不怕你有什麼通天的本領,也是不能完成的。」因此雙方皆存了輕估對方的心理,都以為自己有辦法,了不起。
當更深夜靜的時候,國清寺裡送出清脆悅耳的鐘聲,大家也很熟習這是大眾的號令(佛家的內行話叫做開大禁,就是招呼大眾睡覺的號令)。羅漢們等到大家都睡了覺,便開始工作,他們這時大顯神通,搬磚運石,搬的搬,砌的砌,忙得不亦樂乎,觀世音菩薩為了好奇心驅使,躲在山凹裡偷看他們如何建造寶塔,在黑暗中只見人頭鑽動,來來往往的忙個不休,他們真是神通廣大,很快的時間,就把一座寶塔起得很高,真不愧是得了六神通的阿羅漢,不能再輕視他們無能了。這時觀音菩薩忽然想起,自己是和人家比賽的,怎麼老看著人家造塔,自己造橋的工作還沒有動工,天已經差不多四更左右,如果再不動手的話,豈不是要打敗仗了嗎?他趕快的一個飛身,跨上高山,顯起大菩薩的神通妙法來,兩腳跨在「千丈岩」的兩岸,雙手拉著兩邊山頭,往中間合,說也奇怪,山上的石頭見了他好像和好的麵粉一樣的柔軟,兩個山頭,合成一起,就成為歷史上千古有名的天臺山上的「石梁橋」。觀世音菩薩,把橋造好了,外邊的天還沒有亮,再去看看羅漢們的寶塔,還沒有峻工,菩薩忽然故意的和這班羅漢們,開一次玩笑,躲在山凹裡學起雄雞的聲音,喔喔的啼個不休,羅漢們正忙得起勁的當兒,只有一個寶塔頂沒有蓋上去,忽然聽到金雞報曉的聲音,以為是金雞三唱五更明,不管工作完成不完成,時間一到就要住手,因此寶塔的頂沒有蓋上去,成為歷史上有名的五百羅漢一夜建成的「通天塔」。同時也有人說:「羅漢的功德沒有菩薩圓滿,所以寶塔不能完工。」
第二天,天臺山附近城市裡的居民,屋上的煙囪都不翼而飛了,大家早上起來燒早飯,因為沒有了煙囪,熏了滿屋的煙氣,弄得大家莫名其妙,沒有辦法,只好在牆上開個洞排煙,起初以為一家如此,那知全城皆然,每家屋項上的煙囪的磚頭都沒有,不知被什麼人取去了,經過報告地方政府調查的結果,原來天臺山國清寺忽然多了一座很高大的「通天塔」。大家聽了都湧了去看,寶塔的磚頭很不整齊,大大小小,裡裡外外,黑黑白白,煞是奇觀。這時大家才知道全城的磚頭皆到了這裡來造了寶塔,同時也都知道是天臺山的五百羅漢顯的神通,他們不但不怒恨,反而更加敬佩羅漢們的法力無邊,因此習慣成了自然,一直到今天,天臺山附近城市的居民屋上都沒有煙囪,這也成為那個地方的風格,同時我們也多知道一點地方常識,這就是天臺山地方沒有煙囪的由來。
五百羅漢因為所造的寶塔,一夜未能竣工,成為千古遺憾!後來查明還是觀世音菩薩暗中與他們開的玩笑,使他們工作不能完成,功虧一簣,這個玩笑開得真大,真是豈有此理!羅漢們心想你為什麼到我們天臺山來欺人,使我們五百人都被你愚弄,倒了架子,要我們當場現醜,今後我們有何面目見人?他們越想越惱,大家因此開了一次緊急會議,目的是「南海普陀山觀音菩薩欺人太甚,我們這次吃他虧,倒了架子,我們應該如何報復他一下?」其中有一位羅漢站起來建議說:「他能到我們天臺山和我們取笑,教我們倒了架子,我們也可以一齊到普陀山去鬧他一個天翻地覆,方出我們心頭之恨。」大家一齊答道:「對!對!我們說去就去,乘著普陀山二月裡是大香會期,二月十九又是觀音誕,我們就在這時候去正好,乘來山進香的客人特別多,我們可以混進去,使他們人不知鬼不覺,我們可以看時行事。」說罷,紛紛的各顯神通,騰雲駕霧的直奔普陀山而去。
話說五百位大阿羅漢,離開了天臺山,一齊來到南海普陀山住下,他們都是化成掛單的窮和尚,衣服不整,破爛不堪,窮相畢露,甚至還有變五體不全、瞎眼啞口的醜和尚,更有什麼十不全的瘋顛僧,奇奇怪怪的無所不有。他們的目的是來破壞觀世音菩薩齊整、莊嚴、清淨美觀的道場,倒他的架子,所以他們格外的裝出那窮樣子,壞形相來,看見香客就把破海青兜起來向香客要錢——化小緣,到處皆聽見他們的化緣聲:「阿彌陀佛結結緣」,香客見他們可憐的樣子,也還隨緣樂助,拿出銀子來分給他們;因此一直到現在,普陀山化小緣就成了風氣習慣,大香會期間,各地都有很多的出家人,趕到普陀山來過香會期,化小緣。筆者在山上掛單時,有時也逢場作戲,跟著大眾後邊湊熱鬧,兜起衣服來向施主們化小緣,橫豎不要我去叫喚,我是站在人叢中隨緣的,看見香客走來,我們一字兒排起來,隨著大家把衣服兜起,施主從我面前經過就隨手拿出東西結緣,我們可以隨手而得到很多東西,有的施針線毛巾線襪,銅錢鈔票,種種不一。這種境界因為當時是羅漢在普陀山化小緣的,因此後人也就學起羅漢來化小緣,稱這境界名之曰「羅漢境界」,懂得佛法的施主們並且很恭敬這一班化小緣的乞士,恐怕這些人當中總有羅漢隱藏在裡邊,所以對他們不敢隨便輕慢,這就是普陀山和尚化緣的由來。
有錢的大齋主,來山進香,打千僧齋供養十方雲集來山的僧寶,五百羅漢來過堂應供,在未過堂吃飯以前,他們羅漢私下開了一個會議:今天我們去過堂,我們大家把羅漢肚子放下來大吃一頓,總要叫他齋堂的飯不夠吃,也教觀音菩薩失失面子,倒倒架子。我們也算報復他一下。因此他們五百個餓虎星下凡似的窮羅漢,念過供養咒後,就狼吞虎嚥的、大吃而特吃起來,三碗不夠,五碗不飽,七碗八碗仍然不肯休,這一批生力軍打起衝鋒來,不要三五分鐘,把齋堂的飯吃得一乾二淨,結果五百人吃了五千人的飯還是不肯罷休,弄得大眾不得下臺,他們還是在齋堂鬧著要飯吃,同時還說出好多不堪入耳的話來:「什麼四海聞名的普陀山,連我們這幾個和尚來吃飯都不夠吃,還稱什麼大菩薩道場呢?不把飯給我們吃飽,我們不走!」他們七言八語的鬧成一堆,最後還是糾察師傅說好說歹請他們暫時出去,今天已經臨時煮了好幾大鍋的飯拿來,還是不夠你們吃,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明天打齋一定給你們吃飽。」「好!明天飯再不夠我們吃,我們就老實不客氣的把你們的千僧大鍋打掉。」說罷恨恨而去。觀世音菩薩沒有想到他們這一班搗蛋鬼來,以為是那裡來的掛單的和尚,現在才知道是天臺山的五百羅漢為欲報復前恨有意鬧普陀山而來,他們來開玩笑,失了普陀的面子,鬧得全寺不安,大眾均在紛紛議論:「這些和尚不知那裡來的,他們真是羅漢肚子,吃得這樣多,如果這樣吃下去,我們普陀山還要被他們吃窮呢!明天打齋,他們又要來吃,不知需要幾十石米給他們吃?不夠還要鬧,飯頭師現在辭職,不敢燒飯,怎麼辦?」這時忽然有一個和尚來說:「我願當飯頭,不怕他們有多少羅漢大肚皮來吃,我都教他們吃不了。」第二天果然這班餓虎似的窮羅漢,又在齋堂裡打起衝鋒來(軍人搶著吃飯曰打衝鋒,此語借用),可是他不知道菩薩已有了準備,這時的飯菜源源而來,無有缺少,吃得他們「大腹便便」的不能再吃了,可是飯桶裏的飯,仍然未曾見少,糾察師這時膽子也大起來,提高嗓子大聲說道:「請大家發心吃飯,開了一個飯店,決不怕大肚子,你們昨天沒有吃飽的人,今天盡量的吃,不怕你有多大的肚皮,我們的飯菜,你們是沒有本領吃得完的!」五百羅漢這時也知道觀世音菩薩的神通廣大,明知羅漢是鬥不過菩薩的,因此他們也就一聲不響的走了。他們走過以後菩薩吩咐把山門關起來,不許他們再來取鬧,羅漢看見菩薩把山門關起來不准他們進來就說:「好!我看你山門關到什麼時候,你那一天山門開下來,我們就來要飯吃!」這就是前寺大門永久不開的由來,同時也是一個很有濃厚神話趣味的故事。後來大家才知道這一位飯頭師,是菩薩現身的,所以才能對付五百位羅漢,最後才能把羅漢送走,恐怕今後再有什麼羅漢們來開玩笑,因此就把菩薩燒的這一鍋飯,羅漢們吃不了的陳飯,留下來滲進第二次新飯中,不論臨時添多少人,都夠吃的,從無粥少僧多之慮,如此新新相陳,一直到千百年後的現在,還是如此。這就是前寺參陳飯的出發點。
普陀既為名山勝地,又是菩薩應化,高僧輩出的古道場,當然是天下崇風,四海聞名。因此歷代有不少的當今皇帝,禦駕親臨。有的是遊幸名山,欣賞海上風光,有的是專程前來,朝山拜佛,為太后娘娘還了心願的。普陀自從開山到現在,也不知有多少當今皇帝,王公大臣,來山進香,朝拜觀世音菩薩。
在過去皇帝出門,不是像現在總統出巡這樣隨便,因此萬歲駕臨普陀山時,也不是像現在總統遊普陀這樣方便了。過去皇帝到那一個地方,或那一個佛寺,聖駕親臨、那真是不得了的了不得,全山清潔運動不要說,就是預備鋪張接駕的排場,也不知要費煞多少人的苦心,深恐有歡迎不誠,招待不恭之罪嫌。
有一次也不知是那一位皇帝萬歲(忘記名字),禦駕親臨到普陀山,在好多天前,地方官就派人通知普陀山普濟寺的方丈大和尚,要他把全山整理清潔,合寺掃洒張燈結彩,歡迎聖駕,寺內大和尚接到通知以後,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萬歲皇帝,親自來山進香,使民眾增信心,為名山增光彩;懼的是自己沒有學問,深山裡的和尚,不但沒有見過皇帝,就是地方的縣府也很少見過,如果對皇帝的禮貌上稍有不周,就有冒犯聖駕的罪名,為了此事,大傷了腦筋。
在萬歲皇帝未來之前,普濟寺方丈室開了一次高階層會議,一方面籌劃萬歲來山佈置歡迎的場面,另一方面就是大和尚不敢出面接駕。可是一國之主的皇帝來了,一寺之主的方丈和尚,怎麼可以不出來接駕呢?可是這位大和尚,是一位老修行,平時在寺內,對住眾們講開示,講得很好,然而一到大庭廣眾與大人物接談時,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和尚雖然是方外之人,可是一國之君來了,不能不以禮相見呀!見面時一定要有問必答。要曉得在專制時代的君主面前講話,如果有一言之差,重則名山變色,輕則有慢君之罪,事關全山僧眾的安全,一定要推選一位能言善辯,膽識過人的和尚來,代替方丈和尚見駕。開會的結果,大家公推客堂裡書記師代表方丈和尚接駕,這位書記師是中年出家,想當初也是政壇上一位風雲人物,不但見多識廣,而且博學多才;不但威儀嚴肅,而且相貌莊嚴,因此這位書記師有兩度見駕,面論佛理之榮。
當皇帝的龍船從沈家門開進普陀時,書記師已率領了全山首領執事,早候待在道路的地方,恭迎聖駕上岸,隨駕而來的文武大臣,都與這位假方丈行過合十的禮節,沿途道旁,香花結彩,歡迎聖駕蒞臨的場面,相當偉大,鞭炮之聲,不絕於耳。皇帝看這位方丈和尚,威儀整齊,道貌岸然,相與言談,佛典掌故,應答如流,真所謂「有問必答,言必中肯」,不禁龍心大悅,認為這樣的和尚,才不負名山的方丈,隨傳聖旨,御賜大和尚紫衣袈裟,並樂助齋糧若干擔,全寺打齋供眾結緣,萬歲爺拜佛還願畢,擺駕回京。
皇帝走了以後,躲在寺內的真方丈和尚,這才敢出頭露面,同時也才放下心中的一塊石頭,他恐怕書記師有了差錯,露出馬腳來,那就罪過不小了,現在看書記師不但不辱使命,並且還得到皇上稱許,御賜紫衣袈裟,真是無上的光榮!
書記師送駕走後,回來親自將皇帝御賜的紫衣袈裟,雙手捧進方丈室,獻給大和尚,和尚一見書記師進來,很客氣的讓坐說:「今天如果不是你幫我的忙,我真沒辦法應付這一場面。你不但為我解了圍,也替名山爭光不少,這是皇帝御賜給你的寶物,你受下來留作紀念。」書記師說:「和尚,我在常住吃飯,替常住效力,是應該的,請和尚千萬不要客氣,紫衣袈裟,是皇上賜給方丈大和尚的,我非方丈,故不敢領受,還是和尚收起來,方為合理,將來可以永鎮名山,以作紀念。」
過了一個時期,這位皇帝,不知為什麼,又再駕臨南海,拜佛進香,當然還是請這位書記出來代表方丈,前往道頭接駕,照理紫衣袈裟,是皇帝親贈的,皇帝來的時候,要把紫衣袈裟穿起來接駕,以表恭敬,不然就是看不起萬歲,犯輕慢的罪名,可是這位書記師,他不是真方丈大和尚,當然不敢穿紫袈裟,因此馬腳露出,險遭欺君之罪。
皇帝來到前寺坐下,看見這位假方丈沒有穿他賜的紫衣袈裟接駕,因此便問他為什麼不穿我賜的紫衣袈裟來接我呢?書記師這時不能再不說真話了:「請我主仁王賜罪,我不是本寺的方丈和尚,萬歲的紫衣袈裟,是賜給方丈和尚的,我不是方丈,所以我不敢穿。」萬歲一聽,大為驚奇的說:「你不是方丈,你是何人?你的方丈,為什麼不來見我?」書記師說:「請萬歲不要責怪,本寺方丈,是一位老修行,他一身苦修,只有領眾焚修,從來沒有下山與官場人往來。同時他講話的口音,恐皇上聽不清楚,所以怕冒犯了萬歲,因此教我代表來接駕,還求皇上赦罪。」皇上說:「你既不是本寺方丈,你是何人?」「啟奏萬歲,我是本寺客堂裡的書記師。」萬歲不但不生氣,反而很歡喜地說:「你是一位書記師,有如此豐富的學識,周到的禮節,不是方丈,不穿我御賜的衣物,並把御賜送歸方丈,不仗勢越權。你不但是一位能言善辯的外交僧,而且也是一位忠厚正道的好和尚,我破例額外再賜你書記師一套紫衣袈裟,等我下次來山,你穿我的紫衣袈裟,來接我。」
其他叢林裡請職事,先請書記,而後升堂主,書記師的職位,等同軍營的准尉官一樣的是一個起碼官,掛了書記號,然後再堂主、後堂的升上去。可是普陀山前寺與眾不同,請職事先請堂主,由堂主升書記,同時全寺只有一個書記位,沒有兩個書記,不像其他叢林,有數十個甚至一百多個掛書記號的執事。
前寺書記師是要經過皇帝敕封的,也就是上面所說的一段故事。書記師兩次見駕,親得御賜紫衣袈裟之由來,筆者在普陀山前寺任知客師時,親聞同寮知客師對我作如上所述,所以各家有各家不同家風者,一定有他的來由。
當筆者初到普陀第二天,就有一個老修行邀我去看來生,我問他到什麼地方看什麼來生?他說:「在那裡有一個石洞,有很多人都到洞中去看來生,如果你前世是個豬或是一隻狗,那洞中就現出你前生來是豬是狗。」我以為他同我開心,我說:「你為什麼要罵人呢?」他一本正經的說:「不是尋開心,我說的全是老實話,如果你前生是人,他洞中就現出人來。」我說:「這明明是看前生,你怎麼說是看來生呢?」他說:「也可以看來生的,只要你祝告一下,願意要看自己的來生,那洞就現出你來生的形相來,或者生天道,或者變牛馬豬羊,就看你現在為人如何而定報應。」我問他離此地有多遠的路?他說要跑一兩個鐘點,我說:「我不去看,我不相信這些鬼話。」因此就不曾隨他們去看什麼來生和後生,後來住久了,才知道這就是梵音洞。
提起梵音洞來話就多了,大家都知道觀世音菩薩有三十二應身,是「千處祈求千處應」的菩薩,所以法華經上說:「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這是說只要我們真心誠意的祈求菩薩,菩薩定能有感則通,隨願所成,顯現色身聖像給我們看,所以凡是來山進香的善男信女們,都想要一睹大士應現的聖像為快,因此大士為欲堅固來山進香的善信們對佛教增加信念,同時更可以化導頑愚,改惡向善,所以梵音洞中,化現聖像隨人所見不同,有很多善根深厚的居士大德們,都能看到各種聖像。據說過去山誌紀載菩薩是在潮音洞現身的,不知在什麼時候改為梵音洞了,近代來山的香客可說沒有一個不往梵音洞看菩薩現身,至於能否一一見到,那是另一問題。
這不是提倡神話,歷代有不少的緇素大德,文官武將們,親目所見菩薩在山澗洞中,或放大光明,或現諸神變的奇異瑞應,那是不勝枚舉的事實。我們在普陀山時常見到菩薩在山上顯聖的記載,後面會慢慢的說到。
普陀山三大叢林之一的法雨禪寺,又名後寺,創建於明朝萬曆年間,其規模之宏偉,建築之新穎,房舍之整齊,樹林之鬱茂,比較前寺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大殿不及前寺雄偉和神異,後寺大殿只有四十九間大,(前寺八十一間大),俗稱九龍殿,就是在大殿正中頂上雕刻了九條金龍,蟠繞在上面,雕刻精緻,神形畢露。據說這個九龍殿是明太祖朱元璋(洪武)曾經在此地登過位的(他曾在皇覺寺出家為僧),故有九條金龍,懸繞寶殿之上,這就是九龍殿的掌故。
法雨寺還有幾件事物值得向讀者介紹的,例如大寮裏的萬斤大鍋,能煮二十四石米的飯,可以想見當時住眾之多,香火之盛了。那個萬斤重的千僧大鍋,現在已常年不用,因為鍋大僧少,殺雞無需動牛刀,所以英雄已無用武之時了,只有供遊客們參觀、善男信女們去拜拜;同時還有人掏出錢丟到鍋子裡去,其用意何在,筆者也不詳細知道。還有紫衣龍袍聖詔旨敕等,謂為鎮山之寶,前後寺皆有歷代帝王御筆字和刻的御碑等紀念物,後寺尤其還有一對乾隆皇帝御賜的龍蠟燭。一直到現在還保存不壞,經太陽曝晒也不會溶化,可以說這也是一件無價之寶,以供遊客們參觀欣賞。
佛家最貴重、最需要的,就是三藏十二部的經典,因為佛教異於他教,佛教是學問的宗教,擁有九千餘卷的大藏經,可以來供教徒們研究。
即使在社會上,不管他是那一階層,不論他是信教不信教,可是每個人都曉得佛教的經典眾多,教義崇高,其他的宗教是不能望其項背的。佛教的經典,不但專為佛教徒所重,同時亦為政府重視,佛經素有「東方文化寶庫」之稱,因為它——藏經——是道地的一部萬有文庫,其中包括了宇宙萬有一切學說在內,而且更超出一切學說之上。因有如上的重要性,所以當初佛教的全部大藏經典,皆是由國庫支付印成的,那種製版裝裱的精緻美麗,並不是現在的洋裝書和精裝書所可望其項背的。
由國家出版的藏經,稱為「龍藏」,如果那一個大寺院能請到一部皇上的「御賜龍藏」,那真是無上的光榮,所以國內有名的大寺皆請得一部龍藏,作為鎮山之寶。
普陀山既稱四大名山之一的聖地,藏經當然是不能缺少的了。普陀山共有「御賜龍藏」五部之多:前寺兩部,一部南藏,一部北藏;後寺也有兩部;佛頂山一部;這五部藏經,就是普陀山的鎮山之寶。除此而外,另外小院庵裡還有日本的續藏,大正藏,雙泉庵有一部頻伽藏,悅巖庵有積砂藏等,因為經典是出家人的精神食糧,大凡一個學問廣博,道德崇高的僧人,他的人格的修養,智慧的啟發,皆是由讀誦大藏,如法修行,體證而來的。在普陀山閱讀藏經,而為大德高僧者,可以說是代不乏人,遠者不說,就以近代佛門中幾位權威人物來說,如諦閑、印光、太虛諸大德皆是潛心大藏,而入般若三昧,成為一代的大師。諦閑閱藏,而中興天臺,大弘法華;印光在法雨寺三十年不下山,一部藏經,三翻詳閱,後為淨土宗的十三代大祖師;太虛大師在山閉關三年,閱六百卷般若經,大開圓解,體悟文字三昧,辯才無礙,結果名震寰宇,學貫中西,發揚東方文化,為新佛教的運動領袖,成為近代佛教界最偉大的一代大師。
又如印順法師(現在台灣),他就是在佛頂山閱藏樓,深入經藏,才有今天的「智慧如海」的超人慧解。不知東方文化的寶庫,鎮山之法寶的五部龍藏,至今是否安然無恙?
清朝順治初年,海寇阮俊與日本僧人,曾合謀,硬將明朝萬曆四十九年,皇上所賜的大藏經載往日本,當時普陀山僧照中,率領數百僧人,到舟山求見,哀告不已,請求將藏經留下來,阮寇怒曰:「汝欲得經,當向龍宮水府中去求見!」遂裝運東洋,舟行至海面,忽有大魚擋舟,不得動者數日,這時不怕你是什麼江洋大盜,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可是絲毫沒有能力和菩薩鬥法的,只有大敗認輸,投降悔過,硬行是行不動的,最後還是此路不通的向後轉,仍然把船開回來,不到半天的時間,舟達碼頭。山上的和尚,得到這個消息,真是喜出望外,歡呼若狂,迎接法寶回山,仍舊安放於藏經樓。
後寺最後最高處有一座珠寶觀音殿的設備,精緻莊嚴,巧妙美觀,可為全山之冠,同時也是全寺的重要一角。所以特別裝飾得清潔整齊,小佛龕中的大士像,高約五六寸,有一顆最大的奇珍珠寶嵌在胸部,珠光耀目,上下頭腳是金子塑成的,我們從這些地方可以看出從前人的供施之豐了;同時佛前供桌所陳設的物品,以及左右牆壁上掛的山水字畫,皆是最上等的奇珍異品。關於珠寶觀音,還有一段故事,這裡順便提一下,據說珠寶觀音最初是在前寺供奉的,不知清朝那一年,有一個日本人來山進香,遊遍全山,大小寺院,各家所供的大小佛像都看過,最後看中了這尊珠寶觀音聖像,既珍貴,又精美,真是不可多得的一件寶物,這位日本人和慧諤禪師一樣,既酷愛佛像,又貪其至寶,由羨慕而貪戀,貪戀不捨而起盜心。所以他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就輕輕的把這一尊珠寶觀音像偷藏起來,即刻就下船東渡日本而去。誰知船開到不遠的地方,就發生障礙,無論如何也不能使船開出海面,離不了普陀山,結果遠遠的在普陀山四週圍兜圈子,一連幾天皆是如此。這時那位盜珠寶觀音像的日本人,也因此寒心起來了,不消說這一定是觀世音菩薩不願意東去日本,有意向這位賊骨頭開開心,橫豎你逃不出我的掌握,看你到底如何?不得到我的同意,你雖想偷走,而你的船是開不走的;結果這位日本人也知道自己不對,不應該偷盜名山的寶物,尤其是名貴的佛像,他良心發現跪在船頭上,望空祝禱說:「菩薩!弟子現在知道罪過,不應該偷盜名山珍貴聖像,帶回日本供養,因此觸怒大士,使我的船開不出境,不過我現在仍想把聖像送往前寺,恐怕前寺主人對我難堪,很無顏面再去,懇求菩薩慈悲,讓我把聖像轉送後寺供養好嗎?如果菩薩哀憐見允的話,我的船就可以直接開到後寺山門外海邊。」說罷望空拜了幾拜,下令開船,說也奇怪,這隻船好像有人主使似的,自動的便向後寺的方面而行,很快的就到了目的地停下來,所以日本人就把這尊珠寶觀音像,很恭敬的送到後寺,造殿供奉起來,從此這尊珠寶觀音,又成了不肯去的觀音了。
元成宗大德五年,有集賢學士張逢山者,詣潮音洞,見觀音大士相,髣弗在洞壁間,次至善財洞,童子倏現於頂,止瑞雲中,復視大士寶冠瓔珞,手執楊枝,護法諸神翼衛於前,張率眾作禮,祥光滿洞,良久乃隱。
明洪武二年春,漕使孔信夫,權鹽於昌國,王國英,薛國奇,佐其同行,夏四月道經普陀洛迦山,禮大士於潮音洞,慈相湧現,金光燦然,寶珠瓔珞之莊嚴,天香霞氣之芬郁,大眾仰觀,莫不歎異。
清朝有一僧人行義,由長安薦福寺,來朝南海普陀山,真是跋涉萬里,備受艱辛,他偕同雲水僧七人,雨中炷香潮音洞,虔誠懇禱,願睹大士慈容,久之忽見洞中,現五色光,光中有大士立像,旁有白鸚鵡像,莊嚴妙好,其他僧人也能看見,但種種不一,良久方隱。
又有一個張君漢儒,是直隸州人,曾經患大病症,彌留多月,有一天夢三梵僧,以手摩其腹,立癒,遂發願朝拜四大名山。一日朝至普陀山,拜謁大士畢,出洞欲歸,見一老人,因與相談,老人說:「我看你先生很遠的路跑來的,是不是想要看看大士現身呢?」張曰:「我四千里路到此,若得一睹大士聖像,死無憾矣。請問老丈有什麼方法才能使我看到大士慈容呢?」老人曰:「只要虔誠至禱,當有所睹。」因此張與同輩十餘人,跪禱之,忽見洞口有金光,老人曰:「大士出矣。」眾人注目諦觀,畢見大士,自石壁中出,唯見側面。又禱曰:「既蒙大士現身願睹正面頂禮,以便歸去摹塑尊像供養。」大士既又背洞面海,去人呎尺,紺髮鬈鬟,高顴隆準,衣綠色,半身在雲氣中可見,大眾歡喜稽首,一舉頭頃,入石壁中去矣。老人云:「始余亦以得遇大士現身,故捨身於此,供灑掃之役,在此日久,屢見聖容。」各種有關書中記載,在普陀山看見聖像的人之多,真是繁不勝記了。
菩薩現相也不是隨便而現的,有的是國王大臣,因為他們看見菩薩顯聖給他看,他們能夠保護佛法;或者是大富長者,他們相信佛法以後,就肯發心布施財力來弘揚佛法;或者是大惡人,因為他看見聖像或不好的形相,他能改惡向善,回心轉意的做一個善良國民;或者是大修行的人,那是他的感應道交,所謂:「菩薩清涼月,常遊畢竟空,眾生心垢淨,菩薩影現中。」普普通通沒有佛緣或沒有善根的平常的人,還是看不見的多,看得見的少。不過無論你看得見看不見,在當時那一剎那間,至少你的心是乾淨的,這一念清淨心,就種下一點善根。所以筆者以為還是去看看,有益無害,如果不信,現在可以舉一個例子來證明一下。
上海有一個初信佛教的人,他過去是個無惡不作的人,平日宰牛為業,雖然皈依了佛教,仍然惡習難除,因為他是聞印光大師之名,而皈依印老的,有一次到普陀山進香,聽人說到梵音洞去看前世,所以他也跟隨人一道去看,旁人看到的都是各種不同的佛菩薩,唯有他一人看到的與眾不同,他看見一隻黃牛在洞中很痛苦的樣子,悚然不安,他心想很奇怪,難道我前世是一隻牛來投身的嗎?他回到寺中把所見的告訴印光大師說:「師傅!我今天到梵音洞中看前生,不知什麼緣故,我看見一隻很大的黃牛睡在洞中,師傅!難道我前世是一隻黃牛嗎?」印光大師聽過以後,停了一下,輕聲的說道:「這倒不是你前世,而是你的來生,恐怕你死後要做這隻牛;你殺過牛沒有?如果你殺過牛的,那是因果難逃。」那位居士一聽說他死後變牛,即嚇得魂不附體的冷汗直流。自然而然的兩隻腳跪了下來,請求師傅救他。大師說:「這還是你有善根,所以菩薩才現給你看,你老實告訴我,你殺害多少生命,我可以在佛前替你求哀懺悔,同時你還要請僧超度你的冤家債主,發願從此以後,痛改前非,不再殺害生命,並且年年買物放生,以贖前愆。你能依我的話改過自新,發露懺悔,從此努力為善,才能保持你的人身,不然的話,就是觀世音菩薩也無法救你。」那位宰牛的居士,深恐死後變牛被人家宰殺,所以印光大師對他說的話,無不一一應承,從此這位先生不但不存壞心做壞事,而且成為一個虔誠的佛教徒,凡有利益人群的事,他是無不熱烈幫忙的。我們從這個例子看起來,就知道菩薩放光現相皆有很大的道理的。
民國以來,有不少的達官名流,善信護法們,親睹聖像,上至國家元首(如 國父中山先生),下至販夫走卒,只要與佛有因,與佛有緣,虔誠懇禱,菩薩皆能隨願應現。抗日勝利後,民國三十六年農曆閏二月十一日,就是現任總統府資政、中國佛教會理事長章嘉大師,到普陀山,先往前後寺廟參拜觀音菩薩後,再到梵音洞,當時有前後寺的知客均陪同前往,及其同來隨員共十九人,大家向洞禮拜後,洞口忽然放光一道,就在光中現出觀音大士金身色相來,同來大眾,均能看見,另有本山警察所長陳世初先生,隨護在側,也是一同親見大士現身,莫不歡喜,歎為稀有。那時筆者也在普陀山住,不過沒有陪同前往,惜我無緣睹此瑞相。在三十八年我和一位補給區蔣司令等也看見過一次,是一尊坐像,白面紅身,還是蔣司令看見的。至於有沒有人看見菩薩從光中化現種種色相,那恕「弟子根行淺薄不曾見」,不敢打妄語,自欺欺人。
記得一位居士告訴我,廣東有一個王富翁,他是銀行界鉅子,本身是信仰基督教的,他太太有一個妹妹是信仰佛教,所以她常常勸她姐姐和外甥女同到普陀山進香,並說梵音洞是如何的靈異,很多的人看見菩薩現身,她們為好奇心所使,橫豎有的是錢,因此也隨她的妹妹到普陀山來玩玩,她們到梵音洞,真的看見菩薩現身在洞中放光,他的小姐是一個大學生,看見這種不可思議的聖像,也就生起信心來了,同她的母親回到家中從此供起觀音菩薩的像,朝夕禮拜不息。這位富翁很奇怪,最初勸她們母子信耶穌,她們不信,現在忽然相信佛教,查問之下,原來是在普陀山看見觀世音菩薩顯聖的。那富翁不相信,認為沒有此事,他太太對他說:「你不相信可以親自到普陀山梵音洞看一下,你就相信我的話不錯。」他說:「那裡真有此事?我信基督教很多年也沒有看見過上帝,你們不信佛的人怎麼可以看到佛?如果我去親眼看見,我就不信耶穌,改信佛教。」他的太太極力撮合他到普陀山去看一下,果然,他到梵音洞也是一樣的看見菩薩放光現相,給他看見種種的菩薩像,所以他回來後特別歡喜,由信耶穌而改變信仰佛教,同時以全力來擁護佛法,並且還勸化了好多銀行界的朋友來皈依佛教。
廣州市光孝寺街,有一間很小的觀音廟,街坊鄰里之中,有一個中醫生叫做傅星垣,他平時對於金錢,未免吝嗇一點,這也是人之常情,殊無足怪,但他忽然肯拿出八千元來,修理觀音廟,這其中有一個值得一提的原因。
傅星垣起初不過是一個先天龍華之徒,但其女傅二姑,自從皈依寶靜法師之後,天天去聽講經,自然深通佛理,竟能把她父親說服了正信三寶,有一次他父女和子姪們,要到寧波觀宗寺,拜訪寶靜法師,順道遊歷普陀,於梵音洞前,親眼看見觀音菩薩,生相之莊嚴,妙絕人寰,放光現瑞,不可逼視。他們父女們,一見之下,納頭便拜,從此傅星垣,便真正發心了,竟拿出八千多元,修理光孝寺街的觀音廟,並請法師說法,莊嚴道場,歡迎四處的信眾,念佛禮懺,他的全家和親屬,全體參加,傅星垣本人沒有一晚不到場的,法會之勝,可說是得未曾有,這分明是觀世音菩薩現相之後,所得到的成果。
莫正熹居士說:我也曾參加過觀音樓念佛會有一年之久,認識了不少的佛教徒,其中有一個婦人,是廣東高州籍的,其本身是姓莫,與我同宗,也可以說是我的姊姊了,她親口對我說過:在兩年前,因為環境甚為困難,丈夫失業,兒女要讀書,借下人家的錢,無法償還,她天天到觀音廟來,求菩薩大慈大悲,保佑她中一次獎券,果然她中了八千多元。於是把舊債還清,兒女的學費也有了著落,為感謝菩薩的深恩,便到處逢人說項。一天正遇著傅二姑,說及普陀山觀音現相之事,又想去朝普陀山,無奈中獎所得的錢,除使用以外,所剩無幾,她又天天去稟求觀世音菩薩,那知又中了第二次的獎券,於是馬上搭船由廣州到上海去,在上海又找著兩個親人,一同到普陀山。她們三人,跪在梵音洞前,稱念觀音聖號,念過約有六小時之久,若不是信心堅固,便是如入寶山,空手而回。她們雖是女流,但發願若不見觀音,誓不回頭一步,大約在下午四時左右,果然梵音洞裏,帳幕拉開,像戲台一般,顯出個高大莊嚴的觀世音菩薩,放大光明。但說來又有些奇怪,她左邊的女人,只見著一位太太,有一個婢女,拿著張椅子給台上的太太坐,又端上一杯清茶。而莫姓右邊的女人,看見一個神牌位,隨後又見到一隻小狗,跑來跑去。
她們又聽說,佛塔有舍利,會放光的,於是從晚上八時,一路念佛,念到四更時候,忽見塔頂,露出一點星光,越來越大,照見塔的全身,又照到地面上,那時滿山的佛徒,都由夢中驚醒,一齊念佛,竟至佛光照遍全山,隨後逐漸收縮,只剩得塔頂一點星光,天就亮了。她們一日一夜,辛苦疲勞,總算得到了報酬。第二天,她們要去遊山玩水,所不能忘懷者,就是觀音現像的地點,她們要去看過明白,於是攀上梵音洞的石頭,實地考查,以窮究竟,但見觀音現身的地方,絕不稀奇,只有大石一塊,石上有三處裂縫,長著小樹和青草,綠油油的隨風波動。她們覺得菩薩的威神,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明明是塊大石,怎麼又會現出容華絕代的觀音菩薩來呢?
莫老繼續又說出一段事:香港庇理羅士女書院,和皇仁書院,是同樣出名的學院,有一個姓龐的女子,在該女書院讀書畢業的。
她聞普陀山有觀音現相之事,就從香港跑到上海,她有個妹妹,龐小姐,正在上海啟明學校讀書。啟明乃是基督教會學校,妹妹龐小姐,在校多年,薰陶浸潤,對於那一種教,未免傾心信仰,滿擬於一週後,正式洗禮,如今姊姊從遠道而來,目的在於要見活觀音,不禁嗤然一笑,以為姊姊真是夢裏做人,迷信消極,與普通愚蠢的老婆婆,同一見地,但她們都是知識份子,當然你有你的舌劍,我有我的唇槍,於是姊妹之間,竟抬起槓子來,做父母的不能為左右袒,但是做姊姊的一定要妹妹陪她一同去遊普陀山,而做妹妹的一定要姊姊不要去拜偶像,雙方爭辯,未定輸贏,竟然互相立下了約法三章,龐妹妹說:「假如我陪你去朝普陀,真的見到觀世音,我馬上就跟你信佛,假如大家都見不到的話,妳要與我一同洗禮。」龐姊姊答應了。雙方還訂下了好些條件,這才買舟前往,雙雙儷影,跪在梵音洞前,口中不斷念念有詞。果然,帳幕開了,現出一位光華燦爛,豔絕人天,德相莊嚴,千花現瑞的觀世音菩薩。菩薩神通廣大,大抵早就曉得她們二人是打賭而來的,是正邪分界之時,所以從前現相,多數都是一位觀音,未免清淡寂寞了一點,今回龐家姊妹到來,竟現出一二十個羅漢相來,好像走馬燈一樣,合掌繞佛,這個鏡頭,比平劇的天女散花還要精彩多哩!至於說到羅漢,讀者也許見過吧!有人家書房裏的壁間,不是也有掛著紙畫嗎?羅漢有高的有矮的,有肥的有瘦的,有俊美少年,也有突兀怪相,還有單眼的,歪嘴的,跛足的,千奇百怪,不可名狀,龐氏姊妹,越看越出神了,嘆為觀止了,自然而然的五體投地,真是心悅誠服,欽崇極了,於是姊妹二人,皆大歡喜而去。龐小姐到家以後,一五一十,稟告她的雙親,拿著她從前認為天經地義的厚皮書,化作千萬分,付之一炬,從此奠定她超凡入聖,度己度人的基礎了。
男婚女嫁,本來是人之常情,何況尼山聖哲,早就認為天經地義,然而龐小姐,夜夜思惟,很精確的考慮,與其投降為管家奴,曷若清靜自居,做大菩薩?從此跟著姐姐,研習教典,皈依於海仁法師座下,成為升堂入室的弟子了。
海仁法師,德高望重,學問精深,曾於民國二十二年,到過廣州西關弘法,宣講首楞嚴經數月,每日下午三時,還要他的女弟子複講,佛門叫做「講小座」。那時,本人適在公評報做事,俗語說:「滿瓶不動半瓶搖」懂得一點佛法,半通不通的人,特別喜歡賣膏藥的,因此公評報的館長、秘書、編輯和採訪員,都受了我的影響,我請他們試往複講法會一趟,聽聽女子說法,他們好奇心勝,果然西裝革履,橐橐而來,法筵開處,龐家姊妹,舌燦蓮花,獅吼壇場,中西合奏,天樂齊鳴,公評報的人,從來以為自己有生花之筆,倚馬之才,如今聽到龐氏姊妹,言言金玉,字字珠璣,認為得未曾有,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回去之後,曾向我問道:「老莫!你會說得那麼好嗎?」我答道:「我不過是東剽西竊,還未嗜到法海之一滴,怎敢拿來比她?若要比她真是千分不及一,百千萬分不及一分了。」
話又說回來,龐家姊妹之所以能夠折服知識份子者,其動機還是在於觀世音菩薩,若不是觀世音菩薩現身,又怎能有那麼大的成就呢?然而上頭所說的話雖然是千真萬確,但觀世音菩薩,怎樣有那麼不可思議的辯才呢?凡是信佛的人,對於觀世音菩薩,是怎樣成道,應有尋根問底的必要,若只是天天去拜觀音,求觀音,不如想個辦法,要自己去做成一個觀音,儒書亦有說過:「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又說:「文王我師也,周公豈欺我哉?」佛教的道理,根本就與儒家同樣的主張,那麼,假如我要親自成為一個觀音,又須要什麼手續呢?那就欲知其詳,且待下回分解了。
(以上三個小題,是莫正熹老居士,在人生月刊上發表過的,因這三題皆與普陀梵音洞有關,再版之便,一並加入,作者不敢掠人之美,特此附識。)
有位軍人,何煥文者,江蘇武進人,卅八年冬跟隨部隊,來到普陀山,他因為從小在家中就知道有南海普陀山,是一個名山佛地,現在無意中能夠到達普陀聖境,因此他許下一個誓願,在普陀山上一天,要吃素一天,一日不下山,一日不開葷,經過很多同事勸阻和破壞,他都是堅持到底,保持他的初願。他說:「有一天我與很多人,一同去朝梵音洞,聞當地人說能夠虔誠懇禱,焚香禮拜,就能在洞中看到聖異的境界。」因此我們到了梵音洞中,大家都以好奇心情來看,到底有沒什麼境界出現?這時因為整個大陸時局大亂,政府已播遷臺灣,我一心一意的只想也能夠到達臺灣,於願已足,不料正在默禱時,洞中忽然現出「臺灣」兩個字來,並且很大很明,未幾又現出一尊無量壽佛的聖像,足足有三分鐘之久,然後才隱隱幻滅;我這時的心境有說不出的愉快和清涼!過後我問他們同去的人,有沒有看到這種境界?他們都說一無所見。
從這個奇蹟出現之後,不到十天,我們就真的來到臺灣了。這時我才知道,佛法無邊,同時更體驗到「誠則靈」、「有感則通」的那兩句至理名言。上面的這段事實是何居士來蓮社與我談起他所見的經過,並囑筆者代其為文表彰菩薩聖德,以誌不忘。
經云:「眾生心垢淨,菩薩影現中」,我們往往看不到菩薩現身,那是我們業障深重,不要怪人,「各有前因莫羨人」,這是不錯的。我有一個同學密顯法師,他和我一樣的是一個業障鬼子,他到梵音洞看過幾次,都沒有看見,他在前山住茅蓬,為了要親見大士聖像,每天要往返二十幾里路,第一次去看不見,第二天再來,跪上一兩點鐘,仍然是看見亂石堆子,什麼也看不到。第三天再來,跪拜懇禱,痛責自己的業深障重,無緣見佛,可是仍然看不見一個所以然來。第四天再來,他對我說:「我每天來一次,不達目的誓不休,如此的跑了二十多天,結果得到最後勝利,親見光中顯佛,如願而還。」這位法師如果沒有至誠心和恆常心,沒有每天跑幾十里路的傻勁,那裡能目睹聖像呢?我們從這一點看來,如果我們沒有福德因緣,去過一次看不到,絕不可因此灰心,也不能認為這是迷信神話,更不能加以侮辱和毀謗。我們要痛悔前愆惡業,業消障除,我們方能和其他的人一樣,很容易的看到聖像。假如我們不求自責,反加辱罵,那是罪過不小,果報身受,不要怨天尤人。
筆者為什麼要說這一段話?目的是要請未去過普陀的讀者,和已去過普陀未見聖像的讀者,千萬不可因自己沒有親目所睹,就輕易的加以毀謗,恐怕要遭到極不幸的後果。現在就說這一個侮辱毀謗、惡口罵詈,不信佛法的人,遭到最不良的惡報給讀者諸君聽聽。
在三十八年的秋天吧?那時局勢很緊張,上海甯波已相繼淪陷,差不多已經進入舟山保衛戰的時候,所以舟山各大島嶼都有大軍雲集,尤以舟山本島沈家門等地,更是連營接寨,處處皆兵。沈家門與普陀山隔海相望,帆船只要兩小時就可以到,同時也是普陀的進出的咽喉要地,所以住在沈家門的駐軍,也就不斷的乘著帆船來遊普陀佛地,參拜名勝古蹟。有一天下午有大批軍人來山遊觀,玩過前後寺以後,他們三五成群的丘八先生們結伴到梵音洞去看觀音菩薩現身。
軍人中有各種知識各種信仰的不同,有的是忠實的佛教徒,也就很誠心的焚香禮拜,跪下來默禱著,專心一意的想菩薩慈悲接引,放光現瑞給他們看。有一種人是無所謂的不定份子,跟隨在人家後邊跪拜著。也沒甚麼成見存在,更不加以反對;另有一種最危險的份子,因為他受了幾年新教育,喝過幾天洋墨水,看過幾本唯物史觀,讀了幾篇馬克思的文章,就趾高氣昂的自命新學者之流的知識份子。在這些人的心中認為拜佛視像,信仰宗教,皆是愚人不智的迷信舉動。因此佛教徒的軍人來到普陀山,認為這是難遭稀有的奇遇,縱然不能有時間去參拜善知識,做訪道尋師的工作,千萬也不能「既到了寶山空手回」,所以都發出懇切至誠心來求佛加佑,顯聖像現給他們看。另一種亦自命新學者之流的軍人們,他們主觀太深,以鄙視好奇的眼光看佛教,以遊山玩水的心情來欣賞普陀,根本他腦子裏就否認有什麼佛菩薩存在,所以雖然同到普陀,同往梵音洞,因為心情不同,也就所見各異了。
在這一群往梵音洞參拜的軍人中,就有上面所說的一個,他是什麼也不相信的,所以旁人皆能看到菩薩現身,他是始終一無所見。能夠目睹聖像從洞出現的同志們,這時真是驚喜若狂,五體投地的拜禱著,有的歡喜得熱淚狂流,不禁的就手舞足蹈起來,口中也就讚揚不已,自己慶欣自己有福有德,今天來能得到大士現身給他們看見,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啊!可是那位受了唯物史觀毒化的同志,這時為了好奇心的驅使,也想看一下,結果因為他業障深重,不能看見。同去的人十之八九都能看見,只有這個業障深重的人沒有看到,因此同來的人,就笑他沒有福氣,與佛無緣,菩薩現身,獨獨你一個人看不到。這位同志竟惱羞成怒,破口大罵起來,他說:「你們這班迷信的東西,真是白天看見了鬼!在這麼一個亂石洞中,什麼也沒有,為什麼你們要妖言惑眾的亂說鬼話,見神見鬼,也不知這是什麼世紀——廿世紀,什麼時代——原子時代,那裏還容許你們這班迷信宗教的愚人,胡說八道的來欺騙人民,既然說有什麼菩薩現身?為什麼我看不見?也許是你們見鬼了!」大家被這一番奚落臭罵,也不甘示弱的和他爭鬥起來說:「你不怪你自己業障重而福德淺,無緣見佛菩薩現身,譬如瞎子看不見太陽,這是因為瞎子眼睛有病,不能看見太陽,不能說沒有太陽。你的罪過重,看不見佛菩薩。不能因你看不見就否認沒有佛菩薩。你自己應該痛悔你過去不是,引咎自慚,反而大言不慚的來侮辱佛菩薩,你這個人真是罪過無邊!千佛出世,不通懺悔啊!阿彌陀佛!」「哼!我說了這麼兩句就有罪過,我根本就不相信有什麼罪過不罪過,你們這班愚人,在這裏白天見鬼,胡說八道,妖言惑眾,才是真正罪過呢!」
「阿彌陀佛,你這位同志,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我們親眼所見的菩薩聖像,那裏還假得了嗎?難道我們大家都是眼睛花了,不然為什麼我們都能看見呢?你不說你的罪過重,反而罵我們白天見鬼,你把佛菩薩當作鬼一樣的看,真不怕因果,下地獄,遭惡報!」
「我就不相信有什麼因果,這都是你們宗教徒,欺騙愚人的話,有什麼鬼神禍福,輪迴地獄,我為了要破除迷信,我不但敢罵啦,我還要動槍打哩!如果真的有什麼佛菩薩顯聖的話,你們可以教佛菩薩使我遭報,那時我才相信真有佛菩薩呢?」說罷從肩上把卡賓槍取下來,瞄準洞口,砰!砰砰!連打三槍,他打過三槍以後,還驕傲的說:「我倒要看看,有什麼佛菩薩顯聖,令我遭到什麼惡報?」他洋洋得意的把槍掮上身,這時已有幾個虔誠佛徒們,嚇得目瞪口呆,認為這個人是發了瘋癲,得了神經病,同來的人也不敢再和他囉嗦。看看時間不早,大家紛紛地回前山,下船返回沈家門,這位打槍罵佛的朋友也隨眾人下了船。
當船開出約一小時的當兒,這位先生掛在肩上的一枝卡賓槍,不知為什麼,忽然不由自主地從肩臂上掉到海裏去了!我們知道:軍人的一枝槍,等同第二生命一樣,那能隨便讓它失落呢?所以他看見他的一枝步槍掉入海中,嚇得他魂不附體的,直叫起來,然而說也奇怪,照理那枝步槍鐵多木少,應該沉入海底,可是鬼使神差似的,偏偏這枝步槍不但不沉,反而浮出水面,隨著帆船往前飄流,這時這位同志還認為他大走鴻運哩,獨獨我這步槍入水不沉,貼近船邊,因此他就俯曲著身子低下頭,伸手到海中想把槍從水中撈出來,回去可以太平無事,可是事不盡然,當他頭靠近海面,手去拿那枝步槍時,不知怎麼的,身不由主,碰咚一聲,來一個倒栽蔥,船上的人想救也是來不及了,海水掀起幾個浪花,從此這位破除迷信,打槍罵佛的朋友,投奔海龍王宮報到,與屈大夫為友去了。
說來奇怪,他的死屍在第二天早晨,已由道頭浮到梵音洞前出現。從道頭碼頭至梵音洞,約有二十里,他的屍體獨獨要在梵音洞前出現,同時不知什麼時候已被海魚吞去一隻腿,這件罵佛招報的事實,一時傳遍了全島,凡是在普陀的駐軍,沒有一個不知道這件奇蹟,筆者那時仍在普陀山,事件發生以後,是由他們一同去梵音洞的同志們把這個經過的情形告訴我的,後來也有不少的人,發生疑問來請解釋,說:「觀世音菩薩是大慈大悲的,尋聲救苦的,為什麼這個人罵了幾句,打了三槍,菩薩就與我們凡夫一樣的放不下,忍心把他處死呢?」
我說:「你這話初聽似有道理,可是佛教最主要的是講因果,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自種惡因,自食惡果,這叫做自作自受。孟子所謂『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同時你更知道,觀世音菩薩,仍然是大慈大悲,絕不因你毀謗辱罵,而生瞋恨,不過佛教中每一座名山古道場,皆有不少的護法神將在冥冥中保衛名山,護持道場,賞善罰惡,這是護法神應負的責任,如果佛教中名山道場,沒有金剛降魔韋馱護法,那裏還能生存到今天,豈不早為魔外摧殘殆盡了嗎?」
現在我說一個故事證明我言不謬,在明朝正德年間有一位江陰縣的王縣長,其人粗暴無比,素不信佛,有一天招集部下官員皆不到,怒甚!那天正值附近觀音寺,做觀音法會,寺中有一尊沉香觀音像,很有靈異,是日全縣的胥吏,皆在那裏參加法會;這位縣太爺偵查得悉,在盛怒之下,毀廟焚像。
不久縣令入覲,中途忽然心痛不已,醫藥罔效,自知焚像獲咎,迎請高僧,為其懺罪,僧曰:「大士普照十方,幻軀猶捨,豈為一像生瞋恨者?但護法諸神,欲彰現前之報,恐不免矣。」此縣令果不治而死,我們從這個故事就知道那位軍人,落海而死,皆是護法諸神的賞善罰惡。
奉勸諸位,你們甯可心中不信,切切不可加以侮辱和毀謗,佛菩薩雖然大慈大悲,大肚子包容,可是護法神的瞋心是很大的,恐怕容你不過,到了那時已經悔之晚矣,諸位今後當以此事為鑑。
筆者未至普陀時,也曾聽人說過:「普陀山有觀世音菩薩的肉身像,是觀音菩薩修行成道以後,裝金塑像的。」這一種傳說之訛,一直到今天,仍然還有很多人信以為真。同時筆者就遇著不少的人問我:「法師在普陀山有沒有看見肉身的觀音像......」等傳聞不實的話。因為以訛傳訛,有的人說得有聲有色的,甚至比筆者親目所見的還要說得奇妙好聽。關於這一疑案我現在把真相寫在下面,以釋眾疑。
從前(約在清代)有一個老和尚,很有德行,禪定的工夫也還不錯,老和尚活到九十幾歲,門下的信徒弟子也不少,有一天預知時至,吩咐他的門徒說:「我死後,我的屍體不要火化,把我盤膝坐在壽缸裏,埋進土中三年以後,再把缸開來看,如果我的屍體壞了作罷,假使我的身體依然如故,一點不壞的話,你們可以把我肉身請出來裝金塑像,供在石洞中,留為後人禮拜供養。」他的徒弟依他的話,過了三年開出壽缸來看,果然屍身一點也沒有變,面目如生,像活人睡覺一樣,因此他的一班信徒們就依著他的遺言,替他裝金塑像,至今已有數百年,那個肉身到現在只剩了一把皮包骨頭,雙膝盤坐在蓮花座上,只有一尺多高的肉身(骨架)。因此後人稱此洞名曰古佛洞,洞中的肉身像,就是這個老和尚,並不是什麼觀世音菩薩的肉身像,更不是觀世音菩薩在那裏修練得道的傳說之訛。
據說過去飛沙澳是一條小溪流,無船不能得渡,因此一班善男信女們要去梵音洞進香,必定要從此擺渡而過,可是那位擺渡的船家,以為奇貨可居,無論什麼人從此經過,一定要若干錢方可渡過去,不然只有望洞興嘆,不能過去。有很多的遠方而來掛單的窮和尚,他們從遙遠的地方來看觀世音菩薩,為了一溪水之阻,無錢不能過去,每每徘徊而不忍去。這個狠心的船家是一點沒有慈悲心的,沒有錢不肯渡他們,從此就有很多的虔誠佛子,默禱大士慈悲,顥聖除去此一障礙,使一般人都能見到菩薩聖像。有一天忽然來了一個窮和尚,要擺渡過去,那個船家是慣例,先給錢後渡河,無錢不擺渡,因此互相爭吵起來,窮和尚說:「你這人真可惡,在此來擺渡,應該看人有沒有錢,無錢的窮人應該慈悲做好事;有錢的香客,你才可以向他們討錢。像我們這些窮和尚那裡有錢給你,不給你的錢,就去不了梵音洞,見不到菩薩聖像,你這個人真是地獄種子,罪過不小。」船家說:「除非你不去,你要去就得坐我的船,坐我的船就得要把錢,沒有錢就不渡你過去。」那個和尚說:「我不坐你的船,你看我能不能過去?你看:那邊不是來了一隻船嗎?」哄得那船夫回頭一看,和尚隨手抓起一把沙子往溪中一洒,剎時就長成功一個飛沙澳,使那隻渡船也被飛沙蓋下去了,從此以後,也用不著渡船擺渡了。再看這個窮和尚已不知去向,這時大家才知道是菩薩顯聖的,從此以後,這個專敲竹槓的壞船家,也就沒有竹槓可敲了。
國父孫中山先生,於民國五年八月,與同志胡漢民等諸先生來山,在佛頂山,國父親睹靈異,茲錄其親筆所記之「遊普陀誌奇」原文於下,以饗讀者:
「余因察看象山、舟山軍港,順道趣遊普陀山,同行者為胡君漢民,鄧君孟碩,周君佩箴,朱君卓文,及浙江民政廳秘書陳君去病,所乘建康艦艦長則任君光宇也,抵普陀山驕陽已斜,相率登岸。逢北京法源寺沙門道階,引至普濟寺小住,由寺主了餘喚筍將出行,一路靈巖怪石,疏林平沙,若絡繹迓送於道者。紆迴升降者久之,已登臨佛頂山天燈臺,憑高放覽,獨遲遲徘徊,已而旋赴慧濟寺,纔一遙矚,奇觀現矣!則見寺前恍矗立一偉麗之牌樓,仙葩組錦,寶幡舞風,而奇僧數十,窺厥狀似乎來迎客者。殊訝其儀觀之盛,備舉之捷!轉行轉近益瞭然,見其中有一大圓輪,盤旋極速,莫識其成以何質,運以何力!方感想間,忽杳然無跡,則已過其處矣。既入慧濟寺,亟詢之同遊者,均無所睹,遂詫以為奇不已。余腦藏中,素無神異思想,竟不知是何靈境,然當環眺乎佛頂台時,俛仰間大有宇宙在乎手之概,而空碧濤白,煙螺數點,覺生平所經,無似此清勝者。耳□潮音,心涵海印,身境澄然如影,亦既形化而意消,嗚乎!此神明之所以內通。已下佛頂山,經法雨寺,鐘鼓鏜鞳聲中,急向梵音洞而馳。暮色沉沉,乃歸至普濟寺晚餐,了餘、道階,精宣佛理,與之談,令人悠然意遠矣。民國五年八月二十五日孫文誌。」
按 國父親筆墨寶,現珍藏普濟寺客堂,筆者在普濟寺客堂任知客時,常有很多政府裡達官顯貴者,慕名索觀 國父墨寶,同時因看此文中 國父自述所見靈異,不信佛教者也肅然起敬,咸生信心;已信佛者,更加堅定。此文 國父不啻現王者身而為文武大臣說法也。也許大士在 國父面前放光現像,其意亦在此乎?國父之文中說:「余腦藏中,素無神異思想,竟不知是何靈境。」這明明不是那些不信佛教的人所說:這是心理作用,神經過敏。種種遁辭,而想推翻事實所見的靈異,表示我是堂堂偉大丈夫,身為一國元首,那裡還來相信這些古老陳舊迷信的佛教,認為把所見的事實記載下來,給人家知道看見豈不有損我的身價嗎?然而 國父不但不如此想,反而把親目所睹的事實,一字不漏的和盤托出,也不怕人說他思想不新,迷信佛教。我想讀者諸公決不因 國父有此文發表,而減輕他的身價,這裡筆者希望不信佛法的讀者們,也有 國父一樣偉大的心胸,不存主觀,這是筆者一點贅意和希望。
丙辰夏,護國軍奏凱,袁世凱暴卒,黎元洪繼任中華民國總統之職,吾黨革命告一段落。是時, 國父方駐節滬濱,慨然曰:「黎公出,天下定矣。」顧北洋軍閥猶將伺隙而動,吾儕等徜徉山水間,靜觀世變可也。未幾,率黨人胡漢民,鄧家彥,馮自由,但燾,戴天仇,朱卓文,周佩箴等,縱遊東西浙,浙督呂公望,張樂設宴以迎。天仇獨劇飲沉醉,翌日且未能遊西湖,馮但二君,亦以事滯杭,國父乃命胡鄧朱周諸君隨行。有浙江民政廳秘書陳去病,賴家彥介紹亦與焉。於是濟曹娥,探禹穴,博涉乎寧波、鎮海,而登涉乎普陀。
普陀山者,南海勝地也,山水清幽,草木鬱茂,遊其間蓋飄然有逸世獨立之想。至若蜃樓海市,聖靈物異,傳聞不一而足,目睹者又言之鑿鑿。國父是日乘便輿最先行,次則漢民,又次則家彥、卓文、佩箴、去病、以及艦長任光宇焉。去觀音堂,(即佛頂山之慧濟寺)里許,抵一叢林,國父忽瞥見若干僧侶,合十作歡迎狀,空中寶幡,隨風招展,隱然簇擁,尊神在後, 國父凝眸注視,則一切空幻,了無逆象: 國父甚驚異之,比至觀音堂,國父依次問隨行者曰:「君等儻亦見眾僧,集叢林中作道場乎?其上寶幡飄揚,酷似是堂所高懸者。」 國父口講指授,目炯炯然,顧盼不少輟。同人咸瞠目結舌,不知所對。少頃,漢民等相戒勿宣揚,恐貽口實,嗣是遂亦毋敢輕議其事者。
民國十四年,國父崩,余適在北京,僉傳 國父前生為洞天古佛,遂牽涉普陀山見佛之異。未幾某雜誌披露陳去病筆述普陀山遊記,其時事過境遷,亦不遑追究陳氏之泚筆也,不圖近又發現 國父遺墨!嗚呼!異矣!國父筆跡,舉世皆知,茲篇非真,固不待言:況陳去病交余久,其字效東坡,一望而知:吾敢斷言曰:膺也—或曰: 國父命秘書執筆,則亦不翅已出也。余曰,不然,誠如是言,應有親筆簽署,一如其他簿書。今既無之,而其事又於 國父身後流布人間,豈死人能會秘書執筆也耶?吾更下一斷語曰: 國父見異誠有之,獨記述非遺墨耳。
中華民國四十二年十月
桂林鄧家彥書於臺北一枝廬
現在再將印順法師答覆這一問題的話,抄錄於后,以供讀者們參考,更證明此事實非後人作偽。
關於中山先生的「普陀誌異」一文,有的說是陳去病代筆有的不相信代筆:然無論是偽是真,而在普陀山,確乎見到奇蹟,這是不可否認的。我讀了趙君的來稿,想起我事後所聽的說明,所以也把他留下來,作為考論此文的參考。
民國廿三年舊五月底,我從武院回普陀,上佛頂山閱藏樓去閱藏。知客師月靜、頌來,來告訴我,說普陀山新近發現了 國父的墨寶。他手拿照片給我看,我對於如何發現一層,探問了一下,覺得也還入情入理。這才為他寫了一篇短文,發表在佛教日報上。
事情是這樣:前寺的大知客萬松,雖是十方人,卻在山上過得很久,很熟。這年夏天,接任了淨土庵的住持,淨土庵是比較荒涼的小廟,交卸時,附帶的交出此項文件。淨土庵的舊住持,名字我已忘了,他怎會有這項文件呢?據說:中山先生遊普陀時,前寺方丈,是了餘和尚,似乎陪同去各處遊覽。遊覽歸來,在前寺丈室晚餐,談起所見的瑞相,了餘和尚當下請他留個紀念。他說:這篇「誌奇」在前寺方丈室寫的。中山先生等,當晚下山,了餘和尚送客歸來,一時忽略,等到第二天早上問起,已不知那裡去了,原來,後來在淨土庵當家的那位,當時在方丈室當侍者,他年紀還輕,不懂事,而對中山先生卻有一種景仰,因此就把它藏起來。過了二十年,他已潦倒不堪,淨土庵荒落得無法維持:自己也知道墮落,沒有保持該項的資格與必要,因此就一併交出來。
該項文件的來歷,照這樣說,也還入情入理。假使說偽造,淨土庵的那舊住持,文章與書法,都還造不出這一篇來,那麼,作偽者是誰呢?
我們看了鄧先生與印法師的兩篇說明,使我們更進一步的了解此一事實的來歷。鄧先生的意思,中山先生確實是看到神異,當時有他在場,親聆 國父說明所見的靈異,他之所以為文否認者,我想不出下面兩點:第一點他以為他們都是不語「怪力亂神」的革命黨人,應該要破除迷信,那裡可以去提倡呢?第二點,他是基督教徒,極不願意 國父把佛教的靈異之見,「出之於其口,筆之於其書」,增加了佛教的信眾,所以他要否認此一文件為偽出。
可是印順法師把當時情形來歷,來一個詳細的說明,證明此文實是 國父墨寶,若言作偽,作偽者何人?因此我們對此文,更能進一層的堅信不疑。
抗戰期間,日本人佔據中國各地,民國三十二年七月間,有日軍七八千人來山,沿海各庵皆駐軍官,士兵則在海濱沙灘上露營而宿,對於山上並無什麼損害的地方,不過他們每天到四週各小島上,搜來牛羊雞鴨等動物,在山上宰殺,血污名山(按普陀在日人未至之前,從無葷腥進山),有一天晚上,忽然在善財礁外,發現紅燈,日軍用探照燈視之,霧露之中,似覺有同盟軍艦來攻的樣子,遂驚惶起來,開炮射擊,不料一炮開出去之後,忽然一燈變成多燈,在海中往來不息。日軍認為真有盟軍,一連開了數炮,奇怪的海中竟變成無數的紅燈,漫向千步沙營地而來,其燈漸明,照見岸上人面瞭然,但不達岸,這時日人知道是菩薩顯化,不高興他們在名山道場隨便胡來,因此一齊跪下向著紅燈拜禱,三日後即自動撤兵而去。
佛頂山亦名白華山,或菩薩頂,居四山之中,高達百十六丈之奇,憑高放覽,海闊天空,「大有宇宙在乎手之概」(國父語),俯睇光熙、妙應諸峰,纍纍如杯瓢覆於積水之上。舊有石亭,供石佛其中,今改建燈塔,為行舟的指南。 國父文中有「登臨佛頂山天燈臺」之句,就是這個地方。由天燈臺下來不多遠就是慧濟寺,該寺為全山三大寺之一,創於明時,至乾隆五八年,才建築圓通寶殿。光緒三三年,請得北京大藏經典,經過文正和尚大加建造,遂成巨剎,與前後二寺鼎立,並稱為普陀三大叢林,所遺憾的這是子孫叢林而已。慧濟寺俗稱佛頂山,確實是一個好地方,最適合人靜心潛修,研讀佛典,地高人寂,為全山最清淨用功的好道場。規模亦甚可觀,其藏經樓之整潔,與閱藏樓之設備,供養閱藏者之完善,為諸方寺院所不及的,規定長期供八人閱藏,定有優待辦法,如當代佛學大師印順法師,曾在佛頂山閱藏數年,深入經藏,所以他才智慧如海。
筆者三十六年,朝普陀山,因見碑石刻載,閱藏如此優待,所以也曾約會數位同參道友,到佛頂山討閱藏單,我們最初發願都是三年。承該寺住持,說明閱藏者一切優待辦法。(按供養八位法師,有一茶役侍奉,此項費用,是有護法施田若干畝,以作閱藏者食糧,所以連閱藏樓都與該寺無涉,是前人發願供養十方僧眾,閱藏住的,本寺子孫是不得佔住的,皆有碑文為證,可見前人苦心為法,成就僧材)有這麼好的閱藏樓,這麼好的環境,有這麼好的規則,可以說是全國罕見,可是輪到我們去,常住齋糧不夠,不能照前人規則做,生活清淡得使人無法住下去,不幾天就走了。筆者後來也因前寺講法華經,到前寺客堂討單聽經,因此也離開了佛頂山。
據說佛頂山的開山祖,是一個小沙彌,這是一個很有趣味的傳奇故事。後山有四大房頭之一的悅嶺庵,全山以此庵子孫為最多,一直到現在,人數與規模還是不小。有一天悅嶺庵的小沙彌,無事想窮究山巔,那時佛頂山還是一片荊棘蔓草,更是無人問津的一座大高荒山,這個小沙彌好像探險家似的,手攀葛藤,腳踏亂石,目的是要到最高山頂上去看看,有志竟成,不多時竟被他在荒山頂上發現了新大陸,見有平地一塊,古石碑一方,上面刻有「慧濟禪林」四個大字,因此他就若有所悟似的沉思良久。他想這個山上過去已經有人在此建築過寺院,不然那裡有平地和這塊方石碑呢?前人既能在此建廟住眾,我也一定想法在此地建個叢林,以供來山靜修的僧伽,使他們在這高山上可以靜心用功辦道,繼而可以了生脫死,這樣我的心願才滿。小沙彌打定了主意,心中特別高興,下山回去與他師父商量到佛頂山開闢叢林的事,他的師父見他如此稚氣,說話也不量力,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就生氣的回答他的徒弟說:「你說可以興建叢林,你自己去建築好了,這麼高的山,你簡直說話不自量力!」小沙彌見他的師父看不起他,就肯定的發誓說:「師父!我一定設法到山頂上興建叢林,方滿我心頭之願。」他的師父見他大言不慚,因此更生氣的說:「你如果能夠在佛頂山上建起叢林,我做師父的去替你燒三年大火,煮飯供養你們三年。」小沙彌見師父如此瞧不起他,料定了我一定沒辦法興叢林,而我則非要完成我的志願不可,今天就下山過海去,往各地募化,不達目的誓不回。從此這個小沙彌,離開了清淨莊嚴紅塵飛不到的佛國聖地,離開了與他朝夕相見的暮鼓晨鐘之處,拜別了剃度出家的教經學讚的師父與師兄們,虔誠的跪在觀音大士聖像前默禱著道:「菩薩!弟子此次下山化緣,為了要興建叢林,供養十方僧寶,用功辦道,惟願菩薩大慈大悲,冥中加護,隨願所成。」祝罷拜了三拜,就下山去了。
小沙彌辭別了山明水秀的普陀名山,投入了茫茫的人海,過著那櫛風沐雨棲風宿露的艱苦生活。早晨往街道鬧市上磕頭募化,晚上回到山野古廟裡棲身,為了要實現他心中的願力,所以他就是肝腦塗地也不出一聲怨言,因此他每天跑到大街小巷裡,不論有人無人都打著木魚子,沿門募化,受盡了人們的冷眼、奚落和譏笑,出家人過慣了深山裡清淨生活,忽然跑到熙來攘往的塵寰中,已經是過不習慣,看不順眼了,加之還要沿街磕頭跪拜,又遭受不信佛教者的辱罵、譏笑。這種內心裡的痛苦,不是筆墨所能形容啊!
小沙彌赤足露頂的如此跪拜了三年,在這三年之中,不知到過多少城市,走過多少高低不平的山路,歷經千山萬水,萬水千山,過著人生最艱苦的日子,挨過了三年漫長的歲月,頭也磕腫了,腳底的皮也跑爛了。真是夠得上說一句:「嚐盡了人世的辛酸」,然而佛菩薩和施主們好像有意與他開玩笑似的,或者以為他太年輕,三年之中從沒有一個人發心布施過一文半鈔,小沙彌等同做了三年窮叫化子,討了三年飯一樣。三年的光陰是過去了,在山上與師父負氣下山化緣,三年來一無所有,不幸被師父一言料定,今天我還有什麼面目回去見「江東父老」呢!想起來不禁仰天號哭起來!
「人到傷心處,難免淚兩行」,小沙彌奔波勞碌,茹苦含辛了三年,在此三年之中,吃了人所未吃的苦,走了人所不能走的路,結果還不能引起善信的同情,發心出資為他修建叢林,他就自嘆自己業障深重,恐怕永遠沒有辦法完成心願。小沙彌這時痛苦已極,再也提不起勇氣來募化下去,他走到一個小河旁邊,望著河中的流水,自言自語的默禱著說:「菩薩!弟子自恨業障深厚,福薄德淺,苦化了三年,仍然未見有什麼信士檀越,樂助鉅款,興建叢林,安單養眾,弟子也不知什麼地方有善信護法,樂助功德,唯有仰仗菩薩冥中加庇。我今將手中木魚子,放於水中,隨著木魚子流奔的方向走去,如果菩薩有靈,木魚停在那個地方,弟子就在那個地方住下化緣。」說罷就把手中木魚子放進水中,隨著水勢流去,魚子流到那裡,他就跟著跑到那裡,流了幾天,到了一個地方,奇怪得很,忽然這個木魚不隨著水流了。停止在水中不動,小沙彌看見木魚停止不流,一定附近有什麼大護法,因此他就把木魚子從水中撈出來,就坐在水邊林下,手敲木魚,口誦聖號,同時自己心中發誓,如果在此再不能感應大心居士前來護法,我也從此不吃飯,餓死河邊,了此業報身。主意打定了以後,他就專心一意的坐在那裡念菩薩的聖號。
小沙彌如此一連苦了三天三夜,三天之中,沒有吃一粒米,沒有喝半杯水,還是無人前來問津,因為這個地方附近沒有人家居住,所以他一連敲了三天的木魚,連小孩子都沒有一個跑來看他一看。小沙彌到這時候認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疑無路」的時候,所以萬念俱灰。可是往往沒有辦法當中,忽然又會「柳暗花明又一村」。卻說離此約有一里多路,有一個大富貴人家的太夫人,生病數年,臥床不起,醫藥罔效,無法治療,她因此度日如年,總希望有人把她的病治痊癒,無論化多少錢,她都願意拿出來。有一天睡在床上聽到遠遠地有人敲木魚子的聲音,她聽到了這個聲音,心中就感到無上的安慰和愉快,好像忘記她的病苦一樣,所以她特別的認為稀有,認為這個打木魚的人,一定就是無上醫王。因此叫了兩個傭人,去尋這個敲木魚的人,一定要把他請來為我醫病,我的病這個人一定會醫得好的。兩個僕人跑了很久,才在水邊看見一個小沙彌坐在那裡面朝著流水,手中敲著木魚子,一字一魚的在那裡閉目念經。兩個僕人跑向前問道:「小師父!你會看病嗎?我家太夫人生病多年,沒有一個大夫能看得好,我家老太太叫我來請你去替他看病。」小沙彌說:「我是出家人,不是醫生,從來沒有學過醫道,我那裡會看病呢?你家老太太有病,應該去請醫師呀,跑到我這裡來幹什麼呢?」僕人又問道:「你這位小師父坐在這水邊,敲魚子做什麼的?」「我在這裡化緣建叢林!」小沙彌想建叢林的心已成了一片,所以他對什麼人也是這樣講。「這裡又沒有人家,你向什麼人化緣呢?難道你向水中海龍王化緣嗎?你不要發獃,我家老太太聽到你敲木魚子的聲音,她心中非常舒服,一定要請你到我家中坐坐,如果你能把我家老太太的病醫好了,那你化緣要多少有多少。」小沙彌聽說有人出錢,同時也有幾天沒有吃飯,雖然自己不會看病,或者菩薩憐我之誠,有了感應也說不定,因此就隨著兩個僕人來到這位生病的老夫人家中坐下,僕人進去稟告以後出來說:「老夫人有請!」小沙彌就隨著僕人走進太夫人的病室,說也奇怪,老太太一看見他,病就減輕了不少,再問小師父會不會看病,他說我沒有學過醫科,不會看病,老太太又問他會念什麼經?他說:「我出家沒有幾年,也不會念什麼經!」「那末你會什麼呢?」「我會念大悲咒,其他什麼也不大會。」老太太說:「我聽到你的木魚子聲音,我心中特別好過,就請你念大悲咒吧!」因此小沙彌就一字一魚的誠誠懇懇的念了幾遍大悲神咒。真是佛法無邊,老太太的疾病忽然好了,一點痛苦也沒有了,如同好人一樣的,連她自己也不相信她的病會好得這樣快,這一喜真是樂也無窮,認為這個小沙彌就是活菩薩應化,特為前來救她的病苦的。
老太太病癒之後,精神特別好,把小沙彌當為活菩薩看待供養,吃過午飯後,老夫人就開始問道:「小師傅!你是從什麼地方來此的?為什麼要在那個小河邊敲木魚子呢?」小沙彌說:「我這次是從南海普陀山下來的,目的是下山化緣,想在普陀山最高的地方建築一個大的叢林,供養十方朝山的僧寶,可以安單辦道,那知年輕福淺,苦化了三年,沒有一個人發心出錢,所以我最後請菩薩指示我應走的方向,我把木魚投入水中,聽其所之,流奔到那裡停止不流,我就在那裡住下來化緣。後來到了此地,木魚子就不肯隨水流去,所以我就在此地化緣,一直到今天也還沒有一個人肯出錢。」小沙彌說到這裡,一陣傷心,不覺掉下淚來了!
老太太一聽他是南海普陀山下來的,又是經過菩薩指引才到我這裡來,這位小師傅雖然年輕,可是為了此事吃盡千辛萬苦,我的病又是他念經治好的,這明明是菩薩指引他來替我治病,救我脫苦的,我應當知恩報德,盡我的力量,到普陀山建寺,以報佛恩,因此對小沙彌說:「小師父!請你不要為此操心,我現在病已經好了,我可以盡我所有的力量,來幫助你完成你的心願,你也不要再向外化緣了,一切皆由我來負責,你回到佛頂山搭一個茅蓬,你就在那裡每天念佛看經好了,不日我會派人到佛頂山看地方,替你建築叢林。」小沙彌聽到有人負責,替他建寺,這一下子可把他樂壞了,默念了兩聲「南無觀世音菩薩!」真是菩薩不負苦心人。他依了老太太的話,回到山上搭起一間草茅蓬,住下來每天敲木魚子念佛。
自從小沙彌回山後,老太太寫了一封燒角急信給他在朝為官的兒子,大意是:「為娘疾病轉重,朝不保夕,望兒見信速返,早來三日還相見,遲了不得見親娘。」因為她的兒子在朝做了很大的官兒,並且還是一位孝子,得到他媽媽這封快信,火速連夜趕回來看他媽媽的病,那知趕到家看見他媽媽好好的在家裡,一點病也沒有,心中不免懷疑起來,經過他的媽媽把最近菩薩顯聖,有一小師傅來念經救活她的命的事說了一遍,她的兒子這才明瞭,老太太又說:「為娘為了此病,已經在病中許下大願,發願到普陀山獨資建寺,現在你到普陀山去一下,領土木工程師先到普陀山最高的山頂上察看一下地方,擇一平地,然後回來依據地勢把房子在山下做好,再用船運到山下海邊,搬運上去,就可以上樑蓋瓦。」她的兒子是一個孝子,媽媽的話那敢不聽!橫豎家中有錢,來滿他媽媽的心願,趕快帶領土木匠人,到普陀山會同小沙彌察看山地,擇日開工。
因為山高路遠的關係,加之工人眾多,那時山頂上連吃水都沒有,工作的人不能在上面工作,所以老夫人的遠見不錯,在家中一切雕刻的木料,以及應用的磚瓦石頭等,皆在底下做好,用大船運至普陀後山,然後再到山上把地基打好,就可以上樑蓋瓦;如果一切木料要從前山道頭上岸,化費的時間工程太大,同時這段山路也特別難行,因此決定從後山海邊上山。那一天真是菩薩感應,適有福建的魚船幾百隻停在後山海邊,順便就請了幾百隻魚船上的漁民,一齊幫忙,人從海邊站立,一個人靠一個人,一直站至山頂上。就用如此傳遞的方法,把船上的木料磚瓦接上去的。因此直到現在,凡是福建的魚船到佛頂山吃飯不要錢,以此為酬。
當開築地基的時候,忽然從地下掘出一個老人的木偶像來,就同這個沙彌祖師面貌一模一樣,因此大家才知道這位小沙彌是那位老人乘願再來,興建叢林,完成他老人家的宿願。經過數年時間,吃了很大的辛苦,結果有志竟成,達到目的。筆者初到佛頂山祖堂裡看見當中供著兩個一樣面孔的祖師像,最初我以為是兄弟兩個同在一處出家的,後來看普陀山誌才知道一個是從地下掘出來的,一個就是現在的開山的沙彌祖師。
因為他是沙彌出身,所以佛頂上一直到現在,沙彌可以掛單,按佛家的規矩沒有受過三壇大戒,沒有戒牒,叢林裡是不掛單的,因此沙彌到前後寺掛不到單,就到佛頂山去掛單。不過沙彌始終是沙彌,沒有研究過經典,也不大懂得佛法,有的地方立的規矩不合佛理,例如每天早晚殿功課完畢要拜四十八拜的願,那些菩薩名號之中,還拜什麼玉皇天尊菩薩,因此,一直到今天,仍然如此的拜著,該寺的住持還是依著老祖家風,不知道把它糾正過來,堂堂的菩薩比丘,拜起玉皇上帝來(天宮),你看笑話不笑話?他是沙彌,我們不是沙彌,為什麼堂堂比丘一定要跟著沙彌學呢?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筆者住在佛頂山的時候,朝晚拜願,他們拜天宮,我拜佛號。今後筆者希望身為佛頂山住持的大德,趕快把這一條改正過來,以免貽笑大方!
佛頂山還有一件事,值得提一提的,那就是「水瓢觀音」。觀音大士是隨類化身,只要我們對佛菩薩具足了堅定的信心,最後的結果是功不唐捐;菩薩是千處祈求千處應,隨眾生應現色身,有感則通的,不信且看佛頂山的水瓢觀音的故事。
三十八年重陽節,普陀山駐的最高機關是浙東行署,那一天有很多的長官上了佛頂山,作重九登高之遊。筆者那時陪同行署主任俞濟民將軍,軍務處長袁建勳先生等同遊佛頂山,該寺住持慶規和尚,設齋招待,飯後有人提議要看水瓢觀音,在平時是用電筒或燈火照進去看,可以隱隱約約的看見,一個銅水瓢連柄供在桌上,還用最好的木料做成二個小佛龕子,是寶塔式的,上面刻有一卷金字的普門品,水瓢是從上面放進去的,普通人是不能拿下來看的,那天因為人多,同時皆是軍政要人之流的知識階級,所以筆者提議把龕頂卸下來,把水瓢拿出來讓大家看個痛快,免得不信者有所生疑。那時,由筆者動手把水瓢觀音請來讓大家開眼界,菩薩聖像是現於銅水瓢柄上,似乎像童女像,神光奕奕,令人見了肅然起敬。因為大家不知道水瓢觀音的來歷,所以就一定非要問一個水落石出不可,由該寺住持告訴我們:這是不多年的事—約在二十年前,大寮裡(即大廚房)有一位茶頭師(即燒開水的人),是一個在家居士,發心在本寺大寮燒開水,供養大眾,他是一個最信仰觀世音菩薩的,他身子雖然工作,可是他心裡在修行,他是修行不礙工作,工作不妨修行。不像現在一班不知修行的人,你如果勸他修行,他或者說出「不得閒」三字來回答你,不知搬柴運水無非是上乘禪。工作是用的身和手,修行辦道是用的心和口,這是一點也不妨礙的,這位老居士就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燒了二十年的開水,念了二十年的觀世音菩薩聖號,並且很有規律的,使他的工作和念佛打成一片,燒開水是從早上三點鐘起來,一直到晚上九點鐘止,因此他念佛修行的時間也是如此之多;並且因為修行引起他工作的興趣,他的心、口、手是在一起的,他手裡盛一瓢水,口裡念一聲觀世音菩薩的名號,手一邊動,口一邊念,手中工作不停,口裡聖號也不停,如此不間斷的念了廿年,結果人有誠心,佛有感應,菩薩現身度他出家了。有一天他拿起瓢盛水的時候,忽然發現水瓢上有一尊觀音菩薩聖像,應現在銅柄上,分分明明的,這一來他比哥倫布發現新大陸還要高興,趕快忙不疊的跑到方丈室,報告大和尚(即那時的住持僧),這是一個奇蹟,大和尚也知道這是老修行道德的感應,全寺上下人等都知道這位老修行是盛一瓢水,念一聲觀音聖號的,說句俗話「皇天不負苦心人」,何況是尋聲救苦隨類應現的觀世音哩!所以這一來轟動全寺,當即就把這個水瓢珍藏起來,後來有發心的信士檀越,做成如此的一個佛龕,將水瓢觀音供奉起來,這位燒開水的老修行,深感佛恩,隨即就發願出家為僧,聽說這個人還沒有死,已經不在山上多年了,是被什麼信眾弟子請去供養也不一定。大家聽了這個故事,再看看事實,不容你不信的,當時有好幾位不信佛的縣太爺們,因此就皈依三寶,進入了佛門。
普陀山自從開山以來,已有一千多年,從沒有聽說過什麼人因朝普陀山進香,遭巨浪落海而死,更沒有聽說有來山進香的香船,在海裡翻沉,或溺死了多少香客,這就是感應的威靈。甚至有存心捨身投海,以報佛恩的人都不得死;相反的不是朝山進香的船,往往在海中遇險,好多大輪船的沉翻,時有所聞。現在說幾個來山進香感應獲救的事實,以證我言不謬。
明朝時候有一個信佛的汪居士,他是安徽省人,客居在江蘇崑山王澄老對門,為了要到普陀山進香,三年之前就誠心誠意的吃長齋,到了三年後元旦那一天,一切預備好了,剛要束裝上船,忽然他的店旁起火,有人趕來急報,促其速回救火,恐怕馬上就會燒到自家的店房,汪居士說:「我積誠三載,今天方才如願去朝南海菩薩,豈以一店易吾去志乎?縱然被燬,吾亦不歸矣。」因此竟命船家揚帆南行,往普陀山進香而去。迄至汪君朝山進香已畢,返回崑山,但見四面的店屋以及王氏大宅,俱成焦土,唯有汪家的店面樓房獨存無恙,萬人驚嘆不置!這種不思議的感應,不信佛教的人聽了,怎麼能不來信仰佛教呢?
明朝時還有一個姓曹的童子,江蘇江陰人,自幼持戒精嚴,曾發願捨身供佛,自己凡有所積,都轉施窮餓的苦人,萬曆庚戌二月,跟隨姓莊的長老往普陀山進香,到了梅岑山(即普陀)瞻禮觀世音金容後,該童子默禱菩薩並發誓願言:「願捨此身,以報佛恩。」既而舟出海口,船行到大蓮花洋,風濤驟作,曹姓童子遽合掌躍空,踴身跳入波心,眼見隨波逐浪沉入海中,帶他來的長老無法挽救,又重返山,便擇日與合寺僧眾,廣修懺法,超度捨身的童子,然而奇怪的到了七月中旬,曹姓童子尋至莊長老處,莊長老驚問其詳,他說:「那天我初跳入海洋時,當時一無所見,不久忽然在下流數步外,見一胡僧,自水上乘一舢板來,口稱:「吾來度汝!」輕疾如駛,倏忽已及舟山淺沙,攜我投漁翁家,便求寄宿,須臾不見胡僧,其家推詢緣由,經我說出,共相怪嘆,都說這是菩薩顯跡世間,明日他們送我到舟山鎮海寺,從首座披剃,教習諸經咒,今歸故鄉探視,故我仍尋訪長老至此。」長老喜而留下,攜其還歸故地山庵,父母見兒,悲喜萬分,由是遠近緇俗,翕然皈依,大家從此都念起觀世音菩薩的聖號來了。
再說明朝有一個張老頭兒,他是江蘇蘇州皋橋人,平常崇敬佛教,最喜齋僧。在萬曆辛亥年的春天,將往普陀山朝拜觀音大士,攜帶了一個八歲的小孫子同行,張老頭兒乘第一隻船,他的孫子忽然看見滿船上的人,手足皆被繩子綑縛,特別駭怕,就在後邊,拉住他祖父的衣服,不肯跟他上船,並說明所看見到的怪異,祖父一聽生大恐怖,立刻就捨船登岸,換乘第二隻船,他的小孫兒復言所見如初,又不肯他公公上這隻船,他公公也聽他的話登岸,再乘第三隻船,再問他孫子所見如何?他的小孫回答說:「只見前面兩隻船上的人都被綑縛,這隻船沒有。」張老兒心猶未決,忽有兩人立船首大呼曰:「勿乘彼船而快來此,此船甚穩!」此時好像有人從後推他似的,遂抱其孫登船。他們剛剛坐好,再看那個講話的人以及推他的人,都無所見。後來,日暮潮至,雲湧山立,前面兩船所裝載的,都是江湖賣技之流,舟人又不善迎潮,即時覆沒,全船的男女,沒有一個倖免生還。張老者所乘的船,平安無恙,過了三日,仁和縣令,出巡江口,檢閱溺死的群屍,每人腰纏中,各有兩大錫錠,小刺刀一把,檢驗以後,知是鉤淫之具,深深的信知闡提無賴,惡貫滿盈,遭此橫溺,惡人自食惡果,所以小兒見此應死之人,皆有死相可畏,老人因有朝山之誠,及平日之善,所以菩薩感應,沒有遭到此厄。
李圓淨老居士說:「我的胞姊昌和,在諦閑法師座下,曾經皈依三寶,常常誦大悲咒。民國十五年的冬間,指上忽然患了千年瘡,形似螺螄肉,她說觸之痛入心肺,後來到我的地方來醫治不能見效,又再求其他的醫生,還是無效,心中很是憂愁。到了春三月的時候,她赴普陀進香,走到山頂,見一個女醫,面皺髮白,貌若六十許人,坐在地上賣藥,為人治病,皆能夠立刻痊癒,男女環繞,途為之塞。家姊也就上前請醫,女醫向姊指上,持大悲咒一遍,又給他丸藥三粒,說:『你還家以後,買放螺螄一元,三日可癒。』家姊朝山完畢歸家,即以一元買螺螄,至第三日,坐人力車,為一身穿白衣人的袖口,在家姊指上一擦而過,略覺疼痛,說也奇怪,她所患的千年瘡,已不知去向了!到了四月初旬來湘,我目睹其異,且無裂痕,足徵菩薩的靈感,實在不可思議,故特誌之。」這就是說:只要眾生有感,菩薩無有不應,如不應者,皆是我們業障重,心不誠也。
這是三十八年的事,繼江亞輪船失事的就是太平輪,說起太平輪失事,差不多全國人士都知道,因為該船的沉沒所損失的黃金美鈔真是無法估計,乘該船的旅客都是往台灣來的大亨。據說有一個漁人撈到一個女屍,從她身上所得黃金就不下數百兩之多,那女屍的兩手臂兩腳腿胸前胸後都是黃金,這個漁人就因此發起洋財來;這一個消息傳出去,很多漁人都想做黃金夢了。岱山一帶的漁人,竟異想天開的整天在海裡希望有此奇遇,有一天忽然遠遠看見一個很大的東西,隨著海水的波浪起伏著,隱隱而來,這時有兩隻魚船上的漁人看見了,真是歡喜的了不得。以為這一定又是那話兒來了,如果真如我們理想的話,我們這個撈什子船也不要了,大家一心無二用的聚精會神的看住那個東西浮水飄來。這時兩個船家,爭相打撈,約定不論有多少黃金,我們二一添作五,所以兩隻船合起來,把這很沉重的東西撈上來後,原來是用布包裹得很緊的,他們以為裡邊一定不是黃金,便是什麼寶物,認為這一下子,他們可以大發洋財了。
話說這些漁翁打開包裹來一看以後,這一下子把兩家漁夫呆住了,因為既不是什麼黃金美鈔,更不是什麼奇珍寶物,原來是一尊很莊嚴的廿幾斤重的西藏式的銅佛像,他們真是大失其所望,只有自嘆命運不佳,無福發財。不過還好,他們都是信仰佛教的人,雖然不是黃金美鈔,得到這一尊很莊嚴的銅佛像,也算是很不容易,尤其是二十幾斤重的銅佛,不沉入海底,反而浮在水面上,隨波飄流,從很遠的地方浮到岱山,也是我們佛緣不小,能夠撈到這尊佛像,因此兩家現在也不想分黃金,互相爭著要供養這尊佛像,兩下互不相讓,結果沒有辦法解決,由地方上轉送定海縣政府,因此轟動全縣的軍民,因為這又是科學家無法解答的問題,每天有數千老百姓前往焚香頂禮膜拜,弄得縣政府的人員啼笑皆非。最後為了減少麻煩,把這尊銅佛像,送到普陀山供養,這是最合理的處置,當時縣府派員送這尊佛像來山,最初是送到普陀山房屋最好的地方——文昌閣。那時江蘇省政府就設在文昌閣,丁治磐主席和建設廳長錢召如居士等,皆親目所睹,後來經全山會議,這尊佛像應該送到前寺大殿供奉,因為前寺是全山祖庭之故,當佛像進前寺大殿時還特別熱鬧一場,筆者與一位研究科學的工程師許復成先生看過這尊佛像,因他不信有此奇說,他說:「一定佛像上有什麼可以浮水的東西,那裡有二十幾斤重的銅像,能夠浮水不沉下去的奇事。」結果詳細的審察查看,什麼也沒有。那位迷信科學萬能的先生,這時科學也失去作用了,他這才知道佛法是不能完全用科學來解釋的,更不能以凡情來推聖境,佛法是不可思議的,只好說他不可思議,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說明這尊佛像,為什麼會浮起來的。
佛教中有名的大德高僧,有很多都是從名山中孕育出來的,好比說近代就有好幾位高僧是從普陀山出來的,如諦閑大師、印光大師等,皆在普陀山閉關和閱藏多年。再如名震寰球的佛教領袖太虛大師,他老人家也是與普陀山結下了不解之緣,他九歲時曾隨他的外祖母去普陀山進香,從那時候起,就種下出塵的種子,後來大師十五歲時看破人情勢利,不堪受有錢人的奴化,發憤往普陀山出家修行,那知乘錯了船,背道而行,到了另一個地方投奘年老和尚出家,做了奘老的徒孫。大師出家後,仍然與普陀山有緣,普陀山的志圓老和尚是大師的戒兄弟,他們都是八指頭陀寄禪老和尚的戒弟子,因此大師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常在普陀山跑,曾任普陀山化雨小學的教師,前寺客堂的知客,並且在後山還住過一個小廟子,名禪那禪院,至今門外石上還有大師的親筆寫的四個大字「太虛蘭若」刻在石上,那個地方也很雅靜,大師在山上閉關時常與志圓昱山詩賦往來,當時稱為普陀三老,除此,大師也常與印光大師往來甚切,大師閉關,就是印老替他封關的,提起大師閉關也有著一段因緣。
那時,大師因為在廣州白雲寺參加辛亥革命,後來清政府逮捕他,在廣東無法住下去,回到江浙提倡佛教三大革命(教理、教制、教產),與仁山法師大鬧金山,又遭到很多守舊派的諸山家的重大打擊,因此大師於民國三年到普陀閉關潛修,充實自己的德智,在未到普陀以前,他先和志圓和尚通信,請他幫忙,覓一個地方,閉關自修。志圓和尚替他找好關房,去信請他來閉關,大師到山上先去錫麟堂去見他受戒時的引禮師,那知這位引禮師的老和尚對他特別客氣,問他來山做什麼的?大師說:「我想到山上來閉幾年關,自己靜修。」老和尚說:「你預備在什麼地方閉關?」大師說:「志圓戒兄已經替我找好地方。」他說:「志圓閉關還是我幫忙的,他那有力量供養你閉關,你在我錫麟堂閉關,我供蓑你吧,看那一個房子你合適,我就把那座房子讓你閉關,如果你中意我的大殿,我就把大殿讓你閉關。」大師因見他的引禮師對他如此的熱心,盛情難卻,因此就承允在錫麟堂閉關三年。大師閉關的地方,筆者也曾去參觀了一下,還有很多的字是大師寫的,可惜該庵當家師,沒有把大師的關房陳設起來,以作紀念,留為四眾弟子們參觀。
大師在山閉關的時候,有很多的政界名流都去皈依他,最值得提一提的是民國五年八月間,國父中山先生與胡漢民先生等遊普陀時,曾與大師相見,筆者在大師年譜上看到有一位與大師有關係的某居士(記不起姓名),曾說大師由普陀寄給他與 國父合影的一張照片,可惜這張照片現在不易見到了,我們現在只能看見大師與 總統合影的相片。那時大師有一本「昧盦詩稿」請 國父題字,並有呈贈 國父一首詩云:「卓犖風雲萬里身,廿年關係國精魂,舒來日月光同化,洗出胡山看又新,佛法指歸平等性,市民終見自由人,林鐘送到歡聲壯,一惹豪吟起比鄰。」大家都曉得的,大師在普陀閉關,看六百卷大般若經開悟,得入文字般若,那是一天晚上,大師坐養息香,聽到前寺撞鐘開大禁,忽然不知不覺的直坐到第二天早上,前寺上早殿撞大鐘的時間,他在禪定之中,只有很短很短的時間,他還以為前寺仍然在開大禁,鐘還沒有撞好呢?再仔細看壁上的掛鐘,已經是早晨四點多鐘了。因此他隨即就信口說出幾句詩來,以述定中境界:「剎那無盡即千年,應笑長生久視仙,世相本空離壽夭,人心積妄計方圓,聖堯盜跖名希擇,白骨紅顏色並鮮,萬物雖然齊粉碎,一椎今亦不須憐。」大師能夠學貫中西,著述千餘萬言者,皆得力於此定中證悟出來的智慧,這不是用意識妄想,由外邊學而知的、妄覺的邪智慧,所以我說大師與普陀山有很殊勝的因緣。
蔣總統從小就常隨他的慈母王太夫人,到普陀山進過幾次香,也住過好多天,因為王太夫人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我們在 總統「哭母」的一篇文章上就知道王太夫人對佛教是如何的敬信和修持,不但能夠念金剛、彌陀,並且能夠熟讀法華、楞嚴;他不但是一個吃素修行的老太太,而且是一個精研佛法的學者。所以她對各大名山都去朝拜過,尤其是南海普陀山,因為相離不遠,因利就便,差不多每年都要去一次,王太夫人到普陀山進香,都是住在前山天福庵;所以 總統到普陀山不住別的地方,一定要住天福庵。普陀山最好的廟是蓮池庵,四層樓洋房,政府什麼大官要人來,皆住在文昌閣(即蓮池庵),然而 總統為了紀念他的慈母,偏要住到天福庵那個小地方。民國三十八年,總統在普陀山住了幾天,在未來以前,先由浙江省政府派員來山,把天福庵的客房修理得煥然一新,地板窗格皆油漆得亮光光的,總統與公子蔣經國先生等住過以後,該廟當家師就把這座房子關起來,不准任何人進去睡覺,把它當著帝制時代的行宮一樣的看待。筆者曾與一位楊專員積之先生去參觀一下,並承該庵當家告訴我們說:「這一間是 總統睡的房間,那一間是蔣經國先生睡的房間。」
有一天 總統很高興,全山幾處有名的寺院,差不多都親自去玩過。那天下午到筆者掛單的雙泉庵來玩,我們正在吃午飯,忽然有一位哨兵跑來通知說:「總統要到這裡來玩!」我和明道法師聽了趕快把大殿上香燭點起來,穿起海青在大殿門外迎接,因為時間來不及,所以沒有出山門迎接,總統到大殿脫帽對佛像敬禮,然後與筆者們談話,他很讚美雙泉庵的西方三聖像塑得好看。我們把大殿後邊的門開開來,請他看雙泉, 總統是「入太廟每事問」,他問此地有多少人?房子有多少?田產有多少?飯夠吃不夠吃?...他跑著問著看著,筆者陪在他身旁也就走著答著。我們請他坐一息,吃一點茶果,他說:「時間不早,還要看其他的地方。」我們把他送出大門外, 總統坐上轎子(兜子),很客氣的說聲:「謝謝!再見!」隨從的人拿出兩塊銀元說:「這是 總統送的香錢。」後來聽說此次 總統到前山梅福庵去玩,因喜歡該庵仙人洞裡的水好,特在那裡取水燒茶吃。(按仙人洞是漢時梅子貞先生隱居該地,用功修鍊的地方)梅福庵的當家慶耀師,不知道他是 總統,還特別與他談得很起勁,有時 總統見他說得發笑他也跟著笑笑,可見 總統是多麼的親切愛民啊!
有人說:「蔣總統是不信仰佛教的,因為他已公開承認是基督徒。」關于這個,我不否認,可是我要說,總統信仰佛教也是真的呀!同時我們更應該研究, 總統幼年時代的家庭教育。 總統的慈母王太夫人,大家知道她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所以 總統從小兒一直到長大成人,在這一段時間,一朝一晚皆在家裡,一切都遵從母親的指導,依照一虔誠佛教信徒的母視教養,自然而然地,能潛移默化成為高尚人格了。不但如此,就是 總統在外做事,回到家中,王太夫人還是講解佛法給他聽的,恐怕我說這些話,讀者一定不肯相信的,以為你自己是佛教徒,硬要說 總統也是信佛的,如果不相信,筆者可以在 總統「哭母」一文中找出證據來,以證我言不謬。恭錄數語於后: 總統說:「先妣生平篤信佛法,深通教典,佛語機聲,常相和答。」又說:「先妣長齋禮佛已二十餘年,人嘗謂先妣清素堅操,險難不足動其心者,蓋得力於釋氏為多。先妣於楞嚴,維摩,金剛,觀音諸經,皆能背誦講解,又復深明宗派。中正回里時,先母必為諄諄講解,指示不倦。」(見「蔣介石全書」哭母一篇。)
我們讀了 總統這一段自述,也就知道 總統是出生在一個佛化家庭裡,是一位佛教徒的母親撫養成人的,他們母子在家裡,不但敬佛拜佛,而且還是「佛語機聲,常相和答。」互相研究佛法哩!
總統說他的母親能夠「險難不足動其心者,蓋得力於釋氏為多。」我們更可以這樣說:「總統之所以能夠身經百戰、南征北討,險難不足動其心者,蓋得力於其慈母為多。」我們在「中正回里時,先母必諄諄講解佛理,指示不倦」的兩句話中,就可以證明他是受慈母對他講解佛家救世之仁,和大雄大力大慈悲的那種大無畏精神的感召。
關於 蔣總統與普陀山的關係,那就是他的母親常常到普陀山進香,所以與普陀山結下了不解的佛緣,一直到撤退前,還是在普陀山小住了一個時期,現在不妨再舉出一兩件事來,證明 總統就是到今天,他內心還是信仰佛教的。
「紫竹林中觀世音」,這一句話,差不多全國皆知,三十八年秋間, 總統小住在普陀山的天福庵,距紫竹林很近的路,走過飛沙灘,就是紫竹林。有一天,總統偕其長公子經國先生,同往紫竹林參拜觀音聖像,其時政府遷都,國事蜩螗, 總統為國辛勞,憂煩萬分。 總統與長公子在大殿中上香行禮後,由蔣經國先生在佛前代表總統,虔誠默禱一番,抽出一籤來,見是第八十籤,拿出籤條紙來一看,上面是七言詩四句,今將籤上四句詩句,抄錄於后,以供讀者參考。
觀音大士靈籤第八十籤,上上。
直上高山去學仙。
豈知一旦帝王宣。
青天白日常明照。
忠正聲名四海傳。
總統一看詩句,大為高興,菩薩有先見之靈,指示機宜,真如打了一針興奮劑似的,因此 總統到各寺院參拜以後,還皆送一點香錢,買香敬佛。誰說我們 總統不信仰佛教?那是毫無根據!
普陀山前寺的退院融通老和尚,三十八年在他的前山白華庵裡閉關,潛修梵行,其時已經是八十一高齡的頭陀僧了,有一天 總統遊玩到白華庵,向他們庵中的出家人說:「聽說你們廟中有一位老和尚,現在在家嗎?」「我們老和尚已經八十歲的老人,他在裡邊閉關修行,不能出來見客。」 總統一向是敬老尊賢的,聽到老和尚在關中用功,很和藹地說:「老和尚關房在那裡?帶我們進去看看他好了。」
融通老和尚,也是浙江人,他與 總統的家鄉是不遠的,所以語言相通,老和尚一見 總統,就說:「姜太公八十遇文王,我今八十遇 總統。真是三生有幸,山僧與 總統有緣,能得 總統駕臨敝山也是全山僧人的榮幸。」 總統見這老和尚,慈眉善目,已經心存好感,再加所說的「太公八十遇文王,我八十遇 總統」的話,很有意義,所以大為讚賞,吩咐隨從副官,取出一百塊銀元來,供養老和尚,老和尚再三的不肯接受,說:「總統為國辛勞,我們老百姓,能夠安心辦道,已經感恩不已了,那裡還能受 總統的布施呢?」可是 總統硬將此一百元放下去了。
另有一件很有趣的事,不妨也寫在下邊,以供讀者們一笑,同時更能顯出 總統的心量的偉大。
大概是三十八年的秋天吧?上文曾說 總統漫遊全山大小寺院,一日至常樂菴參觀,時間是下午二時許,該菴住持了塵老和尚,正值午睡未醒!總統已經走進大門,菴中的人自然是不知不覺,等到香燈張仲宣居士看見 總統蒞臨,趕快去把橫在進大殿前的晒衣桿子拿開,總統已經站在前面,需要前進了。因為進路皆為障礙物所阻,上有衣架竹桿,下有芙蓉花缸,弄得張仲宣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總統無法,即繞由右邊走廊側邊,又是一所廚房,適有駐軍某伙夫,在那裡燒火,那位伙頭軍是個大老粗,他又沒有見過 總統的真面目,總統又是穿的長大褂子,光著頭,掌中拿著根手杖,他還以為是什麼普通的遊客呢?即大聲呵斥的說:「到這裡來做什麼?這裡是廚房,沒有什麼好看的,出去!出去!」
總統看見這位大老粗,無理可講,既可憐,又好笑,只有向他點頭笑笑而已,轉身進入大殿,行三鞠躬禮,徐步而出。那位伙夫老爺,以為這位遊客,給他斥走了,還洋洋得意的由廚房走出,及至抬頭朝外一看,見有很多的軍官恭候在門外,戒備森嚴,他這時才知道,剛才此人,不是等閒之輩,經過他的長官告訴他:「剛才進來的,就是我們領袖 蔣總統。」這一下子,可把他的魂嚇飛到九霄雲外去了。現在很多異教徒專以 總統不信佛教為號召,而不知 總統一直到今天,還是一位崇敬佛教者,我們看上面列舉事實就知道了。
普陀山是一個中外皆知的名山聖地,尤其在我國真是婦孺皆知,歷代的帝王不是聖駕親臨,就是御賜敕奉。因此普陀山很多有道德的和尚得到了帝王的恩澤,御賜紫衣龍袍,一直到現在普陀山前後寺還仍保存不少歷代帝王的聖旨和御賜的寶物,他們珍藏得比什麼都寶貴。如果問起山上古稀的老修行,談起歷代有什麼王公大臣到過普陀山的,他們真是津津樂道,如數家珍的與你談個不休。因為普陀山的和尚太多,所以也有良莠不齊,龍蛇混雜,行為不端的當然是少不了的,不過,有些是羅漢示現,隱德露疵,如小說上的濟顛和尚,俗眼凡夫見這些和尚衣履既不整齊,威儀又不莊嚴,就有點看不順眼,下面傳說有乾隆皇帝三遊普陀山的故事,就證明一班人通常的看法,都是一樣的。
傳說曾經有一個皇帝,三次私訪普陀山,故事相當有趣,有人說這就是乾隆皇帝三次下江南,便衣私訪順便去過普陀山三次。橫豎是傳說,姑且作如是說,有人說乾隆皇帝是佛教徒,其實他不見得是真佛教徒,有很多的名山道場皆被他破壞了風水。他到一處地方,都美其名曰賜一御碑,立一御碑亭,結果這一塊好地方的風水就被他破壞了,這不但是佛門中人說,就是世俗人也有很多人談起此事。普陀山過去前寺前面的地方沒有御碑亭時,海裡的潮水漲潮時,東西兩邊海水的波浪,能夠湧到前寺山門外,連接起來,後來經過乾隆皇帝的御碑鎮壓以後,就漸漸的水退地長,現在東邊退至千步沙,西邊退至西方船,同時山上也很少有德高道隆的祖師出現。大家都曉得的雍正皇帝,是一個大徹大悟的佛教徒,據說他乾隆兒時有國師進宮,雍正皇帝都命乾隆對國師頂禮下拜,而乾隆想他是千乘之尊的皇太子,為什麼向一個窮和尚下跪行大禮?但迫於父皇嚴命,真是敢怒而不敢言,那時他就這樣想:如果我將來權柄在手的時候,一定對這些壞和尚不客氣。後來,他之所以不極力破壞佛法者,因為他的國母皇太后是一個忠實的佛教徒,他還不敢違背他母后的慈意,下邊就是他三遊普陀的經過。
乾隆皇帝私下江南,漫遊各大名山聖地,有一天來到南海普陀山,因為他是私訪,所以人不知鬼不覺,大家不知道他是當今皇帝聖駕親臨,所以一切都是隨隨便便。普陀山有一個不好的風氣,那就是和尚看見人就要人化小緣,平時坐滿了山門外路邊石上或樹下,談天說地,聽到敲梆打板的號令,齊集齋堂應供吃飯,吃過飯還是坐到外邊去說笑談天,他們的心中是那麼安閒自得,悠哉遊哉。難怪為了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煩惱紛亂的順治皇帝,對這些與人無爭的出家人,要說出「百年三萬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閒」的羨慕話來。乾隆皇帝就不然,他看見這一班吃飯不做事的和尚,就老不滿意,更加看見有三五成群的壞和尚把化小緣要來的幾個錢,還不務正業,就坐在石地上賭起錢來,甚至有的吃起煙來,這一來可把乾隆帝的怒火引起來了。他想想:我在宮中常聽母后對我說普陀山的和尚,是如何的有道德,有威儀,那知還是這一批壞和尚,我回宮一定奏明母后,發兵來捉拿這班壞和尚。乾隆回宮就把在普陀山所見所聞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母后聽,並且說我要派兵去殺這些壞和尚,毀滅普陀山。他的國母見他對佛教起了如此的反應,就很慈祥的勸他說:「皇兒呀!你的父王祖父以及我,都是忠實的佛教徒,你不能因看見幾個不具僧相的和尚,就想把名山毀滅,那是千萬動不得的。再說你能知道那些壞和尚是什麼人?也許他們是菩薩化現,試試你的心理也未可知,總之,你要聽為娘一句話:皇兒呀!佛功德是不可量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第二次乾隆又下江南,又想起普陀山的壞和尚來,想再去看看,是否還是如此?來到普陀山一看之下,又是勃然大怒,那些和尚像有意和他過不去似的,一看見他來,一齊把他圍起來要錢:「阿彌陀佛結結緣!」化了錢就去吆五喝六起來,到處皆看見這些壞和尚,吃香煙喝老酒,吵吵鬧鬧的,你拉他拖的,一點出家人的樣子都沒有。問他為什麼要如此,他說他們是海外家風,羅漢境界,你管不了他。這一下真要把乾隆肚皮氣破:「哼!我管不了你!我回去發兵來殺你們的頭,看我能不能管你們!」這些和尚吃得醉醺醺的,並不管他說什麼,鼓掌大笑而去。乾隆帝這一下子可真的放不下了,回到朝廷入了皇宮,母后看見他的面色不對,便問皇兒你這次到普陀山怎麼又很不高興的回來?乾隆皇帝答道:「不要提起,母后!那些壞和尚簡直把我的肚皮氣破,他們什麼壞習氣都有,無所忌憚,他說他是海外家風,羅漢境界,我管不了他們,他們真是不服王化了,我管不了他,我一定要發兵去殺他一個痛快,一個不留,但看我管得了管不了。」他的母規等他脾氣發過以後,還是以好言來勸慰他,不要為這一點小事,動瞋心,起殺念,他說他們是羅漢境界,恐怕他們就是羅漢變化的,可能是他們有意試試你的心,務望皇兒看在為娘面上,不要造此殺罪,最後她還是這一句話:「皇兒呀!佛功德不可量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呀!」
第三次乾隆帝又遊江南,這一次他對普陀山是不懷好意了,帶著兵船駐在海上,他打定主意,如果這班壞和尚仍然如此惡作劇,不改前非的話,我不再回奏母后,一定隨時帶兵清剿,轂他一個不留,方洩我心頭之恨。他就一步一步的來到山門外邊,看見這班和尚反而變本加厲的在大殿外面賭起錢來,同時還有男女雜聚在一起,乾隆帝站在旁邊看他們賭錢,心想這些窮和尚真是活得不耐煩,死到臨頭還不覺,能有幾個臭錢,還忙得津津有味,我身邊有的是錢,讓我來和他賭,使他們錢都輸光了,看他們還有錢再賭嗎?想罷伸手掏了一把銀圓押上去,就被他們吃去了,一連數把都是輸的,最後的孤注一擲也是被和尚吃光了,輸得身邊一文錢都沒有了,氣極了把頭上戴的帽子脫下來押上去也被旁邊一個和尚贏了去,一拿就往自己頭上一戴,乾隆帝見自己帽子輸掉,氣憤起來,就把身上披的一件很華貴的袍子脫下來押上去賭,結果又被正中推莊的一個像尼姑的女人贏了去,往身上一披,並且還問他再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拿出來賭嗎?這一下子直把乾隆帝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這些壞和尚不殺還了得?隨即就命同來的便衣隊,暗中看住他們,不放一個逃去,把大殿四週門窗守住,以防他們從任何一門偷溜走。自己趕緊回到碼頭,帶來很多的御林軍,把前寺圍困起來,捉拿賭錢的這班和尚,當乾隆皇帝進山門時,還看見他們說說笑笑的走進大殿裡去,等到他帶軍隊跑進大殿去捉人時,連一個人影也看不見,不知他們跑到那裡去了?找翻了也尋不出一個人影子來。問問侍從,大家都異口同聲的說看見這些人一齊跑進大殿去的,結果鬼也找不到一個,真是有點奇怪。最後有一個人看見皇帝戴的那頂帽子,被一尊很莊嚴的菩薩戴著:「奏明陛下,你的帽子不是在那裡?」大家看見很奇怪,再注意看看皇帝的龍袍,不知怎麼又到了觀世音菩薩身上披著。這一下子可把乾隆皇帝楞住了。原來我所見的一班賭錢的壞和尚,還是觀音菩薩變化示現的,嚇得萬歲爺跪在菩薩座前磕頭不置,並說:「弟子肉眼凡夫,不知菩薩示現,心起惡念,死罪死罪,從此我再也不敢隨便輕視僧人,千祈菩薩大慈,勿降災禍於我。」祝罷回京,進宮拜見母后,將此次上山所見的一五一十的情形,以及菩薩如何顯聖的經過也告訴他的國母,自己也表示很後悔的樣子。這時他的國母對他說:「我早就對你說過,你不聽為娘的話,現在你相信我的話不錯了;不過我最後還是吩咐你這麼一句話,今後你如果看見僧人,行為不端,衣帽不整,當你動怒的時候,你就記住為娘的這句話:皇兒呀!佛功德不可量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呀!」
現在有少數的在家菩薩,他們以專談比丘的過咎為能事,大德居士(其實如此者不是居士)當以此一故事為誡,更記住皇太后的兩句話:「皇兒呀!佛功德不可量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呀!」菩薩早知道後來山上要有一些獅子虫出來敗壞名山,所以他預先示現,以警當時的帝王,同時也就是說:你們不能因為看見有少數的壞和尚,就看不起名山聖地,最大的目的還是要你們「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佛教與社會黨團皆是一樣,良莠不齊,忠奸並見。普陀山最初當然住的都是堪作「人天功德主」的清淨福田僧,因為年深日遙,法久生弊,就不無幾個不守清規的和尚出現,這就如社會各團體皆有賢愚不等一樣。世人往往不察,發生錯見,有時看見一二不守佛戒,行為不端的劣僧,他們竟因此說全體的和尚不好,甚至連佛教都批評在內,這等同看少數國民黨員,做了作奸犯科的壞事,我們是否也說全體國民黨皆不好,甚至連 國父中山先生也說他不對呢?這種極不合理的說法,若見於無知者之口,倒也罷了,可是最奇怪的是歷代有很多的王公大臣,皆有如此謬見。普陀山如果不是大士慈悲,冥中護佑,恐怕早就被歷代的那些不信佛法的達官大人們消滅得一乾二淨了。遠者勿論,據說在清朝就有一位彭大人彭玉麟先生,因見劣僧行為不端,就想藉此殺盡山僧的事。
是在清朝末年,正鬧太平天國的時候,湖南出了一位大官叫彭玉麟,他與曾國藩、左宗棠等齊名。可惜這些人,只知有孔子,不知有佛陀,排外的心理特別強烈,他們受了韓愈和歐陽修的傳統思想所染,以為佛教是外國來的宗教,非得根本排斥不可,僧侶在他眼光中以為皆是國家的贅疣、社會上的懶人。他未去普陀,就存了討厭和尚的心情!他的心目中,和尚早就應該取締,就是沒有事端可以藉口。有一次他到了普陀山,到處皆留心找和尚的毛病,看看有沒有破壞佛戒,行為不軌的和尚?事有湊巧,合該普陀山有事,剛巧前寺有一個掛單的下流和尚,不知從什麼地方買了一塊大肥肉,攜進山門(全山禁止賣葷腥),一不小心,就給這位彭大人看見了。
彭大人正在留心此道,一見和尚吃肉,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心想:你們這些壞和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行」,我正好借此機會取締全山的壞和尚。因此他就尾隨著這位和尚後邊,看他住在那一個寮房,我把人證認定了,再去找住持和尚算總賬!他站在遠處,目不轉睛的注意著,看見那個吃肉的和尚洗肉切肉,燒火,他直等到開始下鍋煮肉的時候,彭大人這時才懷著既狠毒又愉快的心情,去見方丈和尚講話。方丈和尚一見彭大老爺來了,趕快的請坐,招待吃茶,彭大人因為爭取時間,恐怕那位和尚把肥肉吃了,入口無贓,而且也無須與這些和尚寒暄客氣,開門見山的說道:「大和尚!你們寺裡共有多少和尚,這些和尚是不是皆能遵守佛家的清規?」「我們寺內約有二千多出家人,我們山上既無女人住,又無葷腥賣,每一個和尚皆很守佛家的規戒。」「哼!未免自誇了吧?剛才我就看見一個和尚在那裡煮肥肉吃。」住持一聽趕快搶著否認說:「請大人不要開玩笑,我們山上絕對沒有此事。」彭大人說:「還說什麼全山,我就是在你這寺內看見的!」「你如此講我不能承認有此事實,我們寺內和尚都是嚴守佛戒的,請大人不要和我們開心。」彭大人見住持僧,肯定的否認沒有此事,不禁勃然大怒,大罵道:「你們都是朋比為奸的壞和尚,我是親眼所見的事實,你還要和我強辯,你們這些壞和尚,一個一個都該殺頭!」住持和尚見他震怒,自己又不知道真有此事,也就無可如何的說:「你如此冤枉好人,我是不能接受的,你果真查出證據來,那時任憑你如何處罰山僧!」彭大人說:「好!你同我來,我還你的證據,我查出來,非殺你全山的和尚不可。」可憐的老住持僧,戰戰兢兢的跟隨彭大人走出了丈室,心中不斷的默念大士聖號,祈禱菩薩慈悲,如果真有此等不幸事件發生,懇為冥中救護,以免全山遭厄。
彭大人與住持和尚,來到方才那個燒煮肥肉的和尚面前,可憐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還在那裡燒肉哩!彭大人對住持僧用手一指說:「你問他鍋內煮的什麼東西?」老和尚對那個燒肉的和尚說:「這位大人問你鍋裡煮的什麼?」那個清眾抬頭一看,是本寺住持大和尚,陪了一個相貌堂堂,怒容滿面的大老爺,特為前來調查他的秘密,這一下子可把他嚇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了!這真是賊人膽小心虛,他戰戰抖抖的說:「是......是煮的老......老豆腐,和尚!」「大人你聽見嗎?他說是煮老豆腐?」「哼!老豆腐?我親自看見他煮的肥肉,還來騙我說老豆腐哩!」彭大人這時不管三七二十一,走過去就把鍋蓋揭開來,滿以為證物就在眼前,那時看你們還有什麼話說,我可以大興問罪之師,那知菩薩顯聖,滿鍋肥肉,這時竟變成了油煎的老豆腐。這一來又把那個毀廟逐僧的彭大人楞住了,他心下想:「分明我是看見這和尚方才買肉回來,在此地切肉燒煮的,現在怎麼竟成豆腐呢?這真是奇怪之至!難道我的眼睛白天會看錯事了嗎?」他正這樣想,住持和尚這時看見不是什麼肥肉之類的葷東西,也就理直氣壯的大起膽來說:「我說我們山上的和尚皆是循規蹈矩的好和尚,勤修梵行的比丘僧,你始終不信我的話,現在你總相信了吧?」彭玉麟這時真是又恨又愧,恨的是自己的眼睛不行了,怎麼連肉與豆腐都看不清?愧的是自己不應該想與和尚作對,錯怪了和尚,現在弄得當面難堪,實在有點難為情!不得已,只得改口認錯說:「對不起!方才是我看錯了,現在我已知道你們皆是好和尚,我是久慕名山,特為來山參拜觀音菩薩的,你們今後如有什麼困難,我可以盡力保護你們名山道場!」彭玉麟從此做了佛教的護法,這也是說明菩薩大慈大悲,冥冥中救活了全山僧眾的生命,使不信者生信,可見菩薩的威德是無窮了。
相傳某地有一個殺豬的屠夫,嗜酒好鬥,同時對自己母親很不孝順,舉動非常粗暴,常常在外邊吃醉了酒回家辱罵老母,有時還動手毒打母親,這位寡婦母親,生此忤逆兒子,對自己如此不孝,唯有自恨前世業障深重,嗟嘆苦命而已。他家中供有南海觀音聖像,每當她殺豬的兒子不在家時,她就跪在菩薩像前懺悔宿業,哀求觀音菩薩,大慈大悲憐愍她的老苦,冥中感化她的忤逆兒子,回心轉意,改惡向善,不要再來打她罵她。真是人有誠心,佛有感應,這個惡屠夫,雖然不孝老母,可是對佛教還有點信心,尤其對南海普陀山特別羨慕嚮往,因為看見春正二月間,朝南海的香客,一批一批的往南海普陀山去朝拜觀音大士的太多,如果菩薩沒有感應,哪裏能感動這些人?同時他還聽到很多人從南海回來說,在山上看見活觀世音菩薩。因此這個屠夫發起道心來,伴隨著一批香客,同往南海朝山進香,一路上曉行夜宿,走馬行船,有一天到了普陀山。
屠夫至山,各處遍訪尋求,想見一見活觀世音菩薩,可是跑遍了全山各寺院岩洞,也沒有看見那裡有活觀世音菩薩,真是大失所望,心有怨意。菩薩知他是一個忤逆不孝的惡屠夫,所幸還有一點善心,知道來山進香,就是不知道孝養家中的老母親,今天點化他一下,使其能改惡為善,做一個孝子賢孫,免得死墮輪迴;菩薩想罷,因此就變化了一個年老比丘,坐在潮音洞前,指引世人的迷津。不孝子看見這位老和尚道貌岸然,想必住山有時,定能詳知山上的一切,想罷打躬作揖的問道:「請問老師傅!你們普陀山的活觀世音菩薩在那裡?我來尋訪了幾天,也沒有看見,老師父您是否知道,祈為相告。」老和尚(大士變化)說:「你要想看見活觀世音菩薩,你現在趕快回去,菩薩已經到你家裡去了,火速回去拜見,切莫錯過機會。」他說:「我就是回去,也不知道菩薩是個什麼樣子,見面若不相識,豈不當面錯過了嗎?」老和尚說:「觀世音菩薩很好認識的,你回家看見一個反穿衣,倒踏鞋的老婆婆,那就是你所要求見的觀世音老母,你看見了,要好好的誠心誠意跪下拜見,不可稍怠。」那位屠人聽了老和尚的吩咐,兼程趕回,想一睹觀音老母的聖容。話說他到家時已經是夜間十二時許,他的老母,自從兒子發願要去朝南海,心中就暗暗的歡喜起來,不斷的在佛前焚香點燭,虔念觀世音菩薩聖號,哀求菩薩顯聖,感化這個忤逆不孝的兒子。
這位老婆婆,自從兒子朝南海去了之後,他每天皆在佛前求拜,拜了多時,方安心就寢,那一天夜間,剛剛拜佛上床睡去,萬想不到她的兒子會在深更半夜的回來,屠兒回來看見雙門緊閉,因為他一向對他媽媽沒有好聲好氣的稱呼過,大聲小叫的喊他媽媽趕快來開門,他的媽媽從睡夢中被他吵醒,一聽是他不孝兒的聲音,已經在外叫罵起來了,老太婆這一下子可嚇壞了,自恨自己太大意了,為什麼如此熟睡,觸怒了活閻羅(指其子),又逃不了一頓毒打!趕快起來開門,嘴裡連連答應道:「來了!來了!」因為駭怕心慌的緣故,所以也來不及穿衣扱鞋,衣服反穿身上,鞋子倒踏在腳上,點了燈火,匆匆忙忙的來開門。
老太婆戰戰兢兢的把門開下來,恐怕今天又逃不了忤逆兒子的毒打,那知這位忤逆子,走進門來抬頭一看,嚇得他慌忙的對他的媽媽跪下來納頭便拜,磕頭如搗蒜似的禮拜不休,嘴裡還連稱「弟子某某,拜見觀音老母」,他的媽媽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說你不要認錯了,我是你的媽媽,不是什麼觀音老母。他說:「我在南海有位老和尚告訴我,你回去看見反穿衣,倒踏鞋的人,就是活觀世音菩薩,我沒有看錯,你就是觀音老母!」老太婆經她兒子說是反穿衣,倒踏鞋,這時自己看看自己才知道自己衣履穿反了,也不覺啞然失笑起來。
他的媽媽這時才知道觀音大士的感應,教化逆子回頭,現在逆子既然把她看成觀世音菩薩,老太婆也福至心靈起來,理直氣壯的教導她的兒子說:「『萬惡淫為首,百善孝為先』,你在家中不肯孝養自己的母親,你那裡能得到好處呢?還想到南海見活觀世音,那裡有忤逆不孝的人能得親見菩薩聖容的?你要知道:那個對你講話的老和尚就是觀世音菩薩,因為你忤逆不孝,恐怕你死遭惡報,所以要你回來孝養老母,就如同拜見活觀世音菩薩一樣的功德。」兒子跪在地上經他媽媽這一頓教訓,忽然良心發現,感覺過去完全不對,不應該對自己的媽媽忤逆不孝,就在佛前發願從此痛改前非,做一個孝順兒子,改惡向善,再也不殺生當屠夫,改業做小生意,侍奉老母,以終餘年。
很多人只知道遠廟燒香做功德,而不知孝養父母,和樂家庭,古人說:「堂上雙親你不敬,遠廟拜佛有何功?」讀者看了上面的這一段故事,就知道佛教徒不但是燒香拜佛,更要孝養父母才是真正學佛哩!
某朝有一位宰相的千金小姐發心朝南海,在普陀山大做功德,廣結眾僧緣。因為她有的是金銀鈔票,既到了寶山,當然不能空手而回,她想:「我之所以能夠出生於宰相之門的原因,那就是前生廣種福田,多行布施,修得來的善果。現在既生到富貴之家,若不利用現前的財富,多種福田,去布施山上的清淨福田僧,那豈不是空在人間走一遭嗎?」想定主意,視其寺內僧眾所寡有者,即布施之。
小姐一看寺內的和尚,大多數穿的衣服都是非舊即壞的破衲襖,所以她發心每人布施他們一件僧服,先清點人數,開列名單,購布做成,然後按著名單發給每人一件僧服,當分發僧衣的那一天,把寺內所有的和尚齊在大殿丹墀裡,由一人呼名,領衣服的和尚就應點走至小姐面前,由小姐親手施予。本來一人一件,早有預算,可是分發到最後還有一個人沒有分到,她不知此人從何而來,寺中的住持也不認識此人是誰?臨時又沒有辦法做成一份來給他,可是這位和尚蠻不講理的非要衣服不可。他罵小姐看不起他:「為什麼別人都有,而我也是出家人,獨獨沒有我的一份,是什麼理由?」小姐很和善的陪著笑臉說:「大師傅!實在對不起,我們事先皆有預先登記報名的,先報過名的人才有,現在你沒有名字在冊,暫時沒有,俟我另做一份送你好不好?」「不行!不行!我現在就要,我沒有時間在此地等候你做,不然的話,妳把妳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我,你不肯脫,我就自己動手。」小姐被這位蠻不講理的和尚,弄得哭笑不得,羞慚不已,她深感善門難開,好事做不得,最後被這位和尚纏得沒有辦法,無可奈何的只有把身上的裙子解下來給他,以求無事。
小姐的裙子被這位不知名的和尚強行化了去以後,心中真是羞憤到極點,隨即就下船回相府去了。回家後把在普陀山被那個和尚蠻不講理的強把她身上穿的裙子化去的事件,一五一十的哭訴他的父親,宰相一聽自己相府的千金小姐,居然被一個野和尚欺侮,勃然大怒,大罵不已。在盛怒之下,立刻下令發兵清剿普陀山,帶兵的大將,領了相爺的府印令箭,點齊人馬,浩浩蕩蕩的殺奔普陀山來了。
小姐稟明父親以後,回到自己的閨閣繡房裡一看,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忽然看見她施給和尚的那條裙子,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又在自己睡的床上擺著,一點都不錯。小姐心慌意急了,趕快奔到前堂,稟告她的父親:「爸爸!奇怪得很,我的那條裙子,明明是我在普陀山,被那個壞和尚硬化了去的,可是我回到自己房中,這條裙子忽然又在我的床上放著,不知是什麼意思?」宰相一聽女兒所稟告的一番話後,到底是一個有見解的人,他說:「這一定是南海的菩薩,變化一個老比丘,親自試試妳有無忍辱施捨的大心,我差去的軍隊,如果殺害了普陀山僧,豈不是造下了瀰天的大罪嗎?」小姐聽了父親的這一番話,既慚且愧,萬萬想不到是羅漢菩薩試我有無施捨的大忍辱心,現在父親因為我的事,已經發大兵去清剿普陀山去了,如果無辜的和尚遭受了殺害,那我的罪過是千佛出世,「不通懺悔」了。小姐這時情不自禁的跪在父親面前,哭起來了,懇求父親火速把人馬追回來,免造惡業死墮地獄,宰相爺自己也怕造罪,親自騎上快馬,打馬加鞭的追上前去,意想在途上,追回自己的人馬,免得到山上驚嚇了山僧。
老宰相帶領了從人,星夜趕到普陀山附近,路上碰見了自家人馬,已由普陀山回來了,他以為普陀山的和尚已經被他們殺害了,急得像熱鍋上螞蟻似的,一見面第一句首先問:「普陀山的和尚殺了沒有?」領兵的大將搖搖頭說:「沒有!沒有!簡直把我們嚇壞了,我們不敢動手,也沒有這種本領,要殺請宰相自己去殺好了!」宰相聽說沒有殺害了人,這時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他的部將誤會了他的來意。宰相又問:「你們到普陀山看見了些什麼?為什麼不敢下手呢?」那位將軍回稟宰相道:「我等奉了丞相命令,發兵到了普陀山,我們兵馬駐紮在兵艦上,我們先上山看個究竟,那知走到前寺,就看見兩個窮和尚在山門外打麻雀牌,我們看了真氣,就想下手殺他們,可是他們還不知死活,自己為了賭錢,互相爭吵的打起架來了,我們想讓他們打過以後再動手不遲,那裡知道他們不是普通的凡夫僧,眼看他們打架上了天,兩個和尚又在半空中相打,越打越高漸漸的高昇到雲端中去了,我們簡直看得發呆,再也不敢把山上的和尚當作凡夫僧看待,他們一定是什麼羅漢現化,遊戲人間,所以我們就領兵而回。」
宰相聽完此段談話,念一聲阿彌陀佛,好在你們沒有動手誤殺了賢聖僧,不然我和小女兒的罪過瀰天了。宰相也把在家中所見的事,告訴一番,互相驚歎普陀山的羅漢僧們的遊戲神通,不可思議,羅漢們的行動,不是我們肉眼凡夫所能測量的,這位宰相從此以後虔誠的信仰佛法,保護名山了。
俗說:「和尚不作怪,齋主不來拜」,固然有少數這樣裝魔作怪的壞和尚,但是也有真正不少的很古怪的怪和尚,恐怕每一座名山上都有幾個怪異的和尚,點綴點綴。沒有煩惱顯不出菩提,沒有壞的那裡有好的呢?說起普陀山的怪人怪事也很多,這裡只能略談其一二:在筆者未去普陀以前,聽人說有一個和尚叫小廣東的(廣東人)是一個怪人,有人說他是半仙,有人說他是羅漢,他很少與人說話,甚至三年說不到六句話,既不向人要錢(化緣)也看不見他吃飯;他不但不說話,連你想特意看他一面,都很難看見,他聽見你叫他他就跑,甚至跑上山頂爬上樹,都不給你會面,你送錢給他他不要,縱然接了去隨時轉送別人,再不然丟進香爐裡去。據說他死的時候,是自己到山上尋了一些亂草枯柴,跑到沙灘上,放起一把火來,自己把自己火化了。
這裡提起了普陀山怪人,就令人忘記不了的還有一個小羅漢,他本來的名字叫什麼?大家都不知道。據說他過去是一個瘖啞的人,三年說不出一句話來,但他有一位哥哥,聽說還是什麼大寺裡的方丈和尚,因此對他的半啞巴的弟弟特別關心,因為憐愍他的瘖啞之苦,就叫他在更深人靜的時候,至誠墾切的禮拜大悲救苦觀音菩薩,菩薩定能有求必應,有感則通,使他啞病痊癒。小羅漢因此聽了哥哥的吩咐,每天等到開過大禁,大眾睡了覺以後,就開始禮拜救苦觀世音,如是者不斷的拜了幾年,真是人有誠心,菩薩定能隨願感應,小羅漢真的會慢慢的講起話來了。從此小羅漢不但不是啞巴,而且很有人緣,心胸曠達,少病少惱,大有唐朝奉化布袋和尚的風度,全山上下僧俗老幼,沒有一個不認識小羅漢,同時也沒有一個不喜歡小羅漢的,可是因為小羅漢瘋瘋傻傻,全山也就沒有一個看見小羅漢不拿他開心取笑,但從來沒看見小羅漢與人發過脾氣、吵過嘴,他每天老是笑容可掬的對待一切人。
小羅漢最奇特的是有一個大肚皮,他的肚子可不能等閒視之,不但能忍受人所不能忍的侮辱,而且還能裝得下人所不能吃的飯食,他和彌勒菩薩的大肚皮不相上下,你沒有飯給他吃他也能夠幾天不吃;你若有飯,不論多少,要他吃下去,他也毫不推卻的全部受下,一粒米不留的裝進他那肚皮袋子裡去,同時,最怪的是不管你是什麼臭不可聞的酸甜苦辣的餿飲食,他也是一掃而光的吃下去,決沒有嫌醜愛好的現象。有的人有意和他開玩笑,看見小羅漢吃下去很多很多的剩飯殘食以後,再提來一大銅茶壺開水,對小羅漢說:「小羅漢!這裡有一茶壺開水,你能吃得了嗎?」他笑笑說:「試試看!」他的嘴對著茶壺嘴,骨碌骨碌的不消一息功夫,已把一大壺水吃得滴水不留,伸一口氣,笑笑說:「還有嗎?」大家都驚奇得敬佩著,這位小羅漢有如此的大肚皮,因此他就名聞全山,無人不知了。
小羅漢,還有一個怪癖,他自從拜觀世音菩薩得到感應,會開口講話後,就沒有生過病,每天冷的熱的多的少的,酸的甜的,臭的剩的飯菜茶水吃下去,迎風仰臥,既沒有打瘧疾病,也不瀉肚子,所以大家才稱他是小羅漢,這實在是名符其實,一個應真的傻羅漢。最惹人發笑的是他怕人教他離開普陀山,你罵他、打他、侮辱他,他皆可以忍受,千萬不能說遷他的單(開除他),你如果說:「大和尚(住持)要遷你的單!」他就要和你拼命,非把你拖到大和尚那裡,要大和尚說:「沒有此事,是他們和你開心的,我決不會遷你單的。」他才放下手來,頂禮大和尚而去。我想這位傻羅漢,不願意離普陀的原因,是想暗中保衛名山,示現一個傻羅漢的樣子罷了。
後寺有個掛單的老道士(因為普陀山道士道姑,喇嘛皆可以掛單的),這個老道士在後寺掛了二十幾年單,跟隨大家上殿過堂,他每天還念不少的佛經,普賢菩薩行願品,他每天要念一遍,念得很熟,他化小緣的錢,或一月一次,或半月一次,全部送到庫房供眾,已經有七十多歲,看見我們很客氣的合掌讓路,筆者在山上很歡喜與這些人談天,有人說這都是菩薩化現外道來供養佛法,觀音菩薩三十二應,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內中有很多的菩薩是現外道相的。
除此筆者也親眼看見幾個老修行,有的不要錢,有的專要錢,不要錢的你送錢給他,他笑笑搖搖頭,專要錢的跑得老遠的向人要錢。佛頂山有一個老修行,他每天到外邊化小緣,要來的錢都放進海青(大袍)袖子裡去,一文也不肯用。一個袖子裡重量約有十多斤,都是鈔票,十年二十年前的鈔票,都在他袖口裏裝著,大票子小票子,法幣,儲幣,金圓券,銀圓券,銀元,角子一切皆有,真是集鈔票之大成,假若你想動他一文,他就和你拼命。他白天化小緣,夜裡拜大方廣佛華嚴經,兩腳站的腳印,印得很深,日夜都看不見他睡什麼覺,幾十年也沒有洗過一次澡,可是他身上也不臭,也沒有虱子,這也可算得上是一個怪人怪事。
是在三十七年吧?前寺有一個蒙古喇嘛,在山上掛單幾年,因為北方不平靜,不能回去蒙古,那個喇嘛很好,筆者在前寺任知客時,就在那裏隨眾上殿過堂,後來客堂成就他,有一間小房子給他住在裡邊,自己可以自由用功,他白天也是化小緣,或者隨眾出坡(做事),夜裡拜八十八佛,磕大頭(密宗五體投地),持密咒,念佛。忽然有一天自己知道要往生西方,在未死以前兩小時,還在街上化緣買蠶豆吃,回去即往前寺雲水堂,與一些老同參告別要回去,他們以為他要回到蒙古家鄉去,勸他不能回去,路上不好走,他說不是的,我要回到西方去;又到客堂向知客師告假,回去把香燭點起來拜了幾拜,上床盤膝打坐被單往身上一裹,眼睛一閉,就往生西方去了。筆者曾親自去看他死後的樣子,坐在床上,如入禪定,一樣的安然不動,他就這樣子坐化了。像這些都可以說他有一點怪異。
我們要知道,一個菩薩道場,既然示現在人間,他就離開不了人間的社會相!無論是好是壞,是神是異,我們最好不必起分別心,凡夫的心境,終是不能測量菩薩境界的!看這些怪人怪事,以我們人世的一點小聰明,或小知見,豈可加以批評呢?
卻說在普陀山閉關的和尚,過去有諦閑法師、印光大師、太虛大師等,抗日勝利後,筆者在山時,有五個閉關和尚,他們也是各有千秋。有一個是本山的出產,那就是悅嶺庵修福師,是一個很有道德的老修行,他閉的是淨土關,專修念佛法門,筆者也時常去請他開示。其他四位是外來的寶器,筆者最先認識的是閉關最早的妙善和尚,談起這位大和尚來,他的行為品德是很值得我們效法的,真有「聞其風,貪夫廉,頑夫有立志」之概!因為他與筆者是小同鄉,所以見面時無話不談,關於他逃俗出家的一段傳奇性的趣話,與本文無涉,這裡暫不談他,但說他未來普陀山前夕的一幕,在普陀山已傳為笑談的佳話。筆者因傳聞不詳曾親自向他本人問過詳細,現在把他告訴我的一段話寫在下邊,也可以做出家人的一個借鏡。他說:「我過去在常州天寧寺住禪堂,曾吐過幾次血,後來到揚州高旻寺住,已經是第三期的肺病,人人都說無藥可救了,承來果老和尚慈悲,有一座房子給我靜養三年,不念佛,不參禪,不看書,不做事,一切放下,經過三年長期的修養,不可藥救的三期肺病,已經不藥而癒,不久就付法授記。二十三歲任高旻寺方丈,在位三年勞心焦思,身體又不好了,可是老和尚又不肯我退休,因此我就掛印而逃,擺脫了一切,無官一身輕,去過那行雲流水的生涯。從此我可以為我己身大事打算了。那時逃到杭州靈隱寺掛單,討一個殿主師當,在大殿上打掃佛殿,上上佛前的供水,閒下來還是看我的老話頭(坐禪),寺主也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也不希望有人知道我,我可以安心住下。可是好景不常,住了不到一個月,已經被人識破認出來了,靈隱寺的大和尚預備第二天請我到丈室吃齋,我得到這個消息,趕快打起包袱來又再開小差,一逃就逃到寧波阿育王寺掛單,當小門頭兼打掃,每天掃掃落葉,除除亂草而外,還是參我的念佛是誰?滿以為這一下子可以沒有人知道我了。那知住不到兩個月,有一天我正在園中掃落葉的時候,有一個曾在高旻寺掛單的禪和子,對著我納頭便拜,並說:『大和尚什麼時候來的?』我真氣他不過,為什麼跑來打破我的飯碗,拋下掃帚,揹起二斤半來又是三十六著走為上著,心想天下之大,竟無我容身之處,南海普陀山在海當中,恐怕沒有人,認識我了,後來就來到普陀山在前寺掛單,那是民國三十三年,前寺上客堂裡人多,又有蚊子虱子臭虫,天氣又熱,常住生活很苦,每天兩頓稀飯,我並不怕飲食苦,蚊子臭虫實在吃不消,後來有一個茅蓬和尚介紹我到洪筏房討念佛堂的單,我們到大殿拜佛時,他們正在敲鐘預備上晚殿,那知有個老修行看見我,又是跪下來就拜,這一下子又把我急壞了,怎麼海島上都不容許我住下去?回到前寺就預備打起包袱來過海去,可惜天晚無船,洪筏庵當家圓空法師,又趕來堅請,不得已就到那裡住了六個月,未出山門半步,後來就住在茅蓬閉了三年關。」
筆者聽完這一段傳奇式的自述,半取笑的對他說:「和尚掛印而逃,棄方丈如敝屣,曹父許由之流也!」他聽了也是笑笑。他的生活簡單得一無所有,顏回簞食瓢飲的陋巷生活,人謂之大賢,今見妙善和尚的生活較之顏回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三十六年七月出關,住茅蓬,他是研究天台止觀的,關於四教儀的教理他是無師自通,說起來頭頭是道。三十八年二月又在妙峰庵閉起法華關來,有一天筆者去叩關問道,在開示之餘,我說:「請問和尚每天用些什麼功?有沒有時間和我談話?」他被我這一問,笑笑說:「你不問我,我也沒有算算時間,現在可以算一下:我每天誦一部法華經四小時,拜佛八百拜四個小時,靜坐三枝香三小時,早晚兩堂功課兩小時,吃兩頓飯兩小時,睡覺六小時,共二十一小時,還有三小時可以與你們談談話!」筆者真是慚愧,看看人家,想想自己,出家以來,專打窮混,學德無成,馬齒徒增,尤其是來台後,東奔西跑,美其名曰弘法,其實是阿彌陀佛,那裡還談到什麼用功辦道呢?
再有一個是壽冶和尚在百子堂閉關,提起壽冶和尚在國內是一位有名的大德僧伽,他是四大名山之一的五台山廣濟寺大和尚,也是上海普濟寺的方丈。他曾經發無上道心,刺血寫經,把舌尖和手指頭剌出血來,寫了一部八十一卷的華嚴經,他在百子堂掩關靜修,筆者也是不把他放過,不時去叩關請示,他是江蘇無錫人,出家的小廟子是在筆者的敝縣——如皋,承他不把我當外人,也是無話不談。他是研究華嚴五教的,在關房裏很用功,他說每天夜間只有兩個半小時睡覺,白天也不午睡,由此可見他老人家加功用行,解行並進的程度了。後因時局變動而逃到越南西貢去,現在又在那裡建大叢林,廣結眾僧緣了。
更有一位塵空法師,他是在雙泉庵閉關,法師是湖北荊門人,九歲出家,精研戒律,追隨佛教領袖太虛大師前後達二十年,曾任漢藏教理院教務主任,數度主編海潮音,一生不做方丈,兩袖清風,是一個道地的禪和子窮書生的樣子,大師門下的窮弟子,他可算是一個安貧樂道者。他在三十七年來山閉關,關房是在後山四大房頭之一的雙泉庵,該庵當家性湧法師,也是筆者的小同鄉,所以我也在雙泉庵掛單自修與塵空法師同住一庵,他在樓下閉關,我在樓上自修,朝夕相見無話不談,筆者無形中成為他的護關,我們共住一年多,更成為知音的道伴。妙善和尚、壽冶和尚、塵空法師,他們三人是同年生,那年都是四十一歲,有人說他們是西方三聖乘願同來普陀閉關的,這句話我們也不可把它等閑視之。
還有一個關和尚是德圓老和尚,他是北京白衣庵的老和尚,他老的道德戒行都很不錯,供養心特別好,在位二十年,不背大眾私下吃一頓飲食,喜捨心也很大,貧苦無告的窮人,他都熱心布施。他逃難到普陀,住在百子堂壽冶和尚處,想閉關沒有人成就,因為梅福庵當家慶耀師,也是筆者的好朋友,所以我介紹德圓老和尚到他那裡閉關,這幾處關房,這幾位大德,不但可稱為佛教僧眾的模範,而且可以說是人類善良的慧星。這雖是一席之地的關房,而他們的德光卻能照耀十方。古人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筆者因為常常不斷的親近這些關和尚,所以自己在山上也發了兩天露水道心,到台灣來,奔波各地為人忙,生活不安,住處不安,有時還在文字上討活計,這一點露水道心,也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去了。想起來真是可憐!
從三十八年下半年,普陀山就開始現出名山將失的徵兆。真是無情有知,草木變色,天上的殞石掉落到前寺庫房裡:有一天前寺大和尚上位(住持上任),正在齋堂裡過堂,忽然屋上揮下一片瓦來,把大和尚前面香爐打破。最奇怪的是前寺佛前的琉璃燈是很大的,本來能貯好幾斗豆油,有一天忽然老鼠把吊燈的麻繩咬斷,琉璃燈掉下來打碎,先從韋馱菩薩面前的琉璃燈咬起,這就表示護法韋馱要離山他往了。山上從來就不曾有這種現象,所以我們當時就知道這是不好的徵兆!佛前的油燈是日夜常明的,慧燈常明,這是象徵著佛光普照,佛日永輝的意思。現在偏偏有老鼠來把繩子咬斷,把佛燈打碎,分明表示要慧燈熄滅,佛日潛輝了。換句話說:就是普陀一定要遭難的,所以菩薩預先暗示。
在太平時中外的善男信女們,禮佛遊覽者,四時不絕,出家僧侶,參訪朝拜者,亦是三五成群,絡繹於道:隨時可以趕齋,到處可以化緣,號稱羅漢境界,海外家風。相傳二月十九日為觀世音菩薩聖誕,六月十九日為菩薩入山出家之期,九月十九日為菩薩得道之期(均為農曆);三期中尤以二月大香會期為最盛,六月則遊山避暑者較多,蓋海洋空氣流通,氣溫調勻,暑天中午最高溫度不過華氏八十五六度,早晚必涼,且有海水可浴,宜於消夏。有很多接待香客的大院庵,招待避暑旅客的設備也很完善。九月則稱小香會,香客較少,並無擁擠之苦,秋高氣爽,玩賞最宜。每屆大小香期,上海、寧波、溫州、海門等處,均有輪船,直放來山;內地各省,均須先到上海搭船,或轉寧波,則終年有船直駛沈家門,距山只隔一海峽,帆船順風時,一小時可到。
山上有三大寺,庵堂八十餘家,均可招待香客,大都設備完善,寬者能容數百人,一遇香期,山中恆集數萬人,食宿均可無慮。遊客抵山時,碼頭有肩輿可以代步,若有熟識處所,可以逕往下榻。若係初到,原無目的,可就本書所列各寺庵,隨詣一處,寺僧都很歡迎,大有賓至如歸之概;行腳僧則以前後兩寺,為雲水掛搭之所。住定後,或朝拜菩薩,或遊覽聖跡(大多參拜兼遊覽),若無嚮導必迂曲往返,或有遺漏之憾;今讀此書,再閱導遊,定能明如指掌。筆者把全山主要寺庵景物故事名目路線,一一述明,用作導遊。惟各人所寄住之地方不同,出發之點有異,而主要的路線則同,試以前寺為中心,分前山後山兩大幹線及洛迦山,作三日遊程。
第一日先遊前山,普濟寺為全山供奉觀音之主剎,開創最早,規模宏大,為朝山者所必到,大殿之神運已見前文,中供觀音菩薩坐像,座下有小龕,藏有十八金羅漢像,須請殿主師把鎖開下來,用燭火方見。七千斤重的草繩吊大鐘亦見前文詳記,大寮有千僧鍋,羅漢鍋等大銅鍋三口,大者一次可煮米多石,可供千餘人食之不盡,其餘陳陳相因,永不間斷;有時僧多粥亦多,有時僧少而飯反少,而米固未增減,誠不可思議之事也,此出點即前文五百羅漢來普陀與菩薩圓法的來因。出寺向右有積善堂、晏坐堂、承恩堂、錫麟堂、息來院、土地堂(供山上的土地公),西上可觀天柱峰、達摩峰、或沿石道西行緣白象庵、修行庵、圓通庵、梅福庵(有梅福井傳為梅子真煉丹處)而至靈石庵,參觀磐陀石(又名金剛石),說法台、二龜聽法石、五十三參石等;南下經大佛頭、金剛洞、觀音洞、芥瓶庵、而達海邊。或由前寺向西平行,那是經磐陀庵(門前有一大放生池)、普慧庵、寶蓮庵、清虛閣、伏羲庵、而達金剛洞,北上至磐陀石、再迴至海邊。沿海岸向東行,至福泉庵(天后宮)、西方船(鋼筋水泥所建船亭一座,懸於海岸,象徵慈航普渡到彼岸之意,用意頗善,惜乎內中含有先天外道之氣味,實是美中之不足也),再前行經廣福庵、慈雲庵(即供短姑處),而達道頭(上山碼頭)。此時或由妙莊嚴路經佛頂山下院、海岸庵、白華庵(有竹禪壁畫甚多)、三聖堂、而回前寺。或更東南行,至南天門,轉經金沙至佛首庵、觀音眺、西方庵、再轉紫竹林、潮音洞(此洞古時靈感最多,在此可聽潮音之怒吼),再轉西北,經西竺庵、普門庵、正覺庵、天福庵(即總統所住之處)、天華堂、百子堂、多寶塔、蓮池庵、而回前寺。
第二日由前寺出發,向左經普陀街,有藥師殿、澄心堂、龍王宮、法喜院、清一堂、大悲殿、興善庵、法如庵、洪筏房,至此或左上至法華洞、東天門、妙峰庵、南下至金仙閣過後山。或由大道直行至仙人井、金仙閣翻嶺過後山,順大路經悅嶺庵、鶴鳴庵、大乘庵(後殿有臥佛長達數丈)、常樂庵、香林庵、長生庵、光熙亭、新清涼、雨華庵、禪那庵、龍壽庵、旃檀庵、雙泉庵(庵後有雙泉,吃之不盡用之不竭)、海曙庵、積善庵、伴山庵、定慧庵、上清涼(已塌),常明庵、轉下過彌勒庵,楊枝庵、而達後寺(法雨寺)。後寺有大銅鑊重萬斤,能容米二十四石(詳情已見前文另題介紹)。出寺由左上山,一路石級鐵欄,且行且住,回首東望,海闊天空,經雷祖殿、雲扶石(刻有海天佛國四字),而達佛頂山慧濟寺,為三大寺之一,其規模亦甚可觀(見前專題介紹)。山後東北面有法喜庵(產茶為全山最佳者)、舍利塔、雲水洞、天竺庵,均隱修之佳地也。出寺由山嶺向東行,經菩薩頂、光熙峰、獅子洞、古佛洞過飛沙澳而至梵音洞,在此可叩求菩薩現相(靈異均見前文專題介紹)。轉經飛沙澳,沿海邊行,過極樂庵、羼提庵、經千步沙金沙布地,軟若兜羅棉,且行且觀潮,至朝陽洞(觀日出),折返仙人井,會原路歸前寺,此為全山之大概也。詳略當視遊者之精神與興趣及個別之因緣自擇焉。全山茅蓬甚多,不及備列,路旁多有立石標名,倘具慧眼而虛心訪求者,自可隨處參叩。地靈人傑,名山勝地,宜於養道,當不乏大德高僧潛修其間,而真修之人,每多隱晦韜光,不求人知。如諦閑法師曾於光緒二十五年來山住茅蓬(即蓮蓬),民初太虛大師在山閉關後,曾靜住於禪那庵;至於印光大師在山住三十餘年,則人所共知也。
第三日可雇帆船往洛迦山,經蓮花洋(據云有二十四個蓮花浪),翻騰洶湧,船之顛簸亦甚,驚心動魄,洪波巨浪,盪浴日星,水分五彩色,亦奇觀也。山上有景,曰水晶宮,有茅蓬四:曰妙湛、曰圓通、曰觀覺、曰自在。其下為洛迦門,舟楫之往來閩廣外洋者必經此,東北角上設有燈塔,明時屠隆有詩云:「熒熒一點點迷津,光奪須彌日月輪,萬劫靈明應不滅,五燈傳後與何人。」
筆者不敏,七畫八塗的寫成這本小冊子,最初本來想寫成一萬多字,把普陀山的傳奇感應略為報告一下就了事完結,那知「伸頭容易縮頭難」,想不到我這個不登大雅之堂的臭文,竟得到不少讀者的歡迎。有些同參道友們,知道我是懶王精,勸我不要懶惰,把有關普陀山的人物故事,詳細寫出來,可以出一單行本問世,以供初機學佛者對普陀名山有一認識,還有未去普陀山者得一指南。因為師友們不斷的打氣,因此我也忘知鄙陋,鼓起勇氣來,亂七八糟的混寫一陣。
筆者在「開場白」一段文中就表明自己身份,同時也說明寫本文的目的,從沒有妄想企圖舞文弄墨,作書立說的以作家自居,因此預先也沒有什麼計劃,去加以分門別類,立什麼題目,有什麼步驟?而是想到那裡寫到那裡,真是雜亂無章。僅就參考普陀小誌和自己記憶所及的把它寫出來,當然沒能寫出什麼好景妙文來,至於掛一漏萬,更是有的。好在我這個東西沒有一定的限制,能多能少,文中不無對人對事有說不到的地方,還祈讀者原諒。
拜啟